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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魁星為學徒換心(1)

  • 庸盦筆記
  • 薛福成
  • 4911字
  • 2015-12-26 18:11:11

無錫顧響泉廉訪(光旭)以乾隆間名進士,由御史歷官甘肅按察使,歸而享林下之福,一時風流文采,巋然為江左靈光。

相傳廉訪幼時,資性極鈍,年十四五,讀書無成,封翁使在市廛學賈。吳俗,凡初入廛者,一切灑掃傳餐雜役皆任之,并須為先入廛者滌溺器。越日,廉訪悻悻辭去,告人日:“雜役吾所不敢辭,滌溺器胡為者?”請于封翁,誓必奮志讀書,雖餓死不愿學賈。于是,下帷攻苦,讀書不熟,焚香跪而讀之;猶不熟,則夜以繼曰。稍欲睡,則以水沃面,以錐刺股,至旦不休。及詣塾師背誦,茫如也。塾師為講解書義,每至舌敝唇焦,戒以牢記勿忘,明日試之,又茫如也。越一年,塾師謝封翁曰;“此子篤志有余,而吾力已竭,愧無寸效。盍早改業,毋徒自苦。”廉訪涕泣,固請卒業,塾師憐而許之。適吳中大饑,封翁家素清貧,欲賑濟而無力,僅存古帖一通。

聞某學使酷嗜書畫,欲售與之,而無從也。書賈有曹姓者,里人呼之曰曹作惡,常游學使之門.。封翁謂作惡曰:“吾帖價值千金,因急欲賑饑民,雖減價亦當鬻之。”作惡攜以呈學使,且告之故。學使曰:“此帖本值千金,吾亦欲救饑民,當倍與之價。’以二千金購之。作惡還告封翁曰:“學使謂此帖僅值百金,特因賑饑而倍其價,今有二百金在此。”封翁不得已而受之,設廠施粥,繼以勸募,躬自經畫,劬勞萬狀,全活頗多。

當封翁籌賑時,作惡忽得疾而死,示夢于其妻曰;“吾一生干沒人財多矣,然尚在可原之列。此次侵蝕顧先生帖價千八百金,數非甚多,陰司以民命至重,吞賑不仁,譴罰甚酷,既奪余壽,又將絕余后嗣。顧先生雖限于財力,施濟未周,然仁心發于至誠,善機充溢,福在其子,不曰可掇科第,登顯秩。吾一念貪財,累及妻子,曹氏之祖宗餒矣.”啜泣而去。

里中微聞其事,或謂顧氏子頑鈍如此,豈能驟得科第,疑信參半。未及一年,作惡之妻及其三子相繼天沒,曹氏遂絕。

廉訪年十七八,學業無所成,塾師教以作文,每命一題,窮日夜之力,僅成一起講,且格格不成文理。廉訪發憤研思,每忘寢食。一夕作文,苦索不得一字,倦極隱幾而臥,忽見一神如學宮所塑魁星狀,左手執盤,內盛人心一枚,右手執利刃,蹀躞而前,驟刳其胸,劃然中開,遽以手探其心去,復以盤內心補入之,拊摩數周,胸前吻合如故,魁星徐步而去。廉訪驚醒,則一燈熒然,覺戶外尚有足音也。自捫其心,始而怦然,繼而豁然,注視所構之題,則已徹上徹下,融會貫通,振筆疾書,遂成全篇。明日以呈塾師,塾師疑駭,謂為剿襲,欲撻之。廉訪請試他題,頃刻間援筆成篇。塾師讀之,驚曰:“汝可以為吾師矣!此吾所百思不到者也。”自是,廉訪讀書十行俱下,博覽多識,為文章操筆立就,冰雪聰明,名震一時。

往應小試入泮,聯捷鄉會試,成進士,入部曹,年未弱冠也.管子云:“思之思之,又重思之,思之不通,鬼神將通之。”以廉訪之誠心向學,固無不通之理,所謂誠至則金石開也。然茍非封翁有大陰德,則感通不能若是之速。蓋必二者兼至,而讀書斷無不成矣。嗚呼!孰謂天道之無報施邪?

亡兵享關帝廟血食

咸豐年間,貴州貴筑縣一馬兵,因事伏法。越一年,其同營一步兵,奉差道出某村,宿于逆旅,有老媼忽發狂囈語,諦聽之,馬兵音也。對步兵拱手曰;“賢弟!相別一年矣。我此來無他事,我生前在伍當差,扣至某月某日尚有應領錢糧銀六兩八錢,吾營把總欺我已死,竟思干沒,致令吾母無以度日。

今托吾弟歸告把總,速將我名下餉銀六兩八錢,付與吾母為衣食資。彼早巳列入報銷冊內,若欲侵蝕一分,我定不與干休也。”步兵唯唯。因問;“今在何處當差?”馬兵曰。“吾雖死于法,然時運所值,非吾罪也。上帝憐我一生忠直,派我在此村關帝廟享受血食,三年后即須有人更替矣。”步兵曰;“關帝乃最顯赫之神,何能容汝頂冒?”馬兵曰:“天下關帝廟,奚啻一萬余處,關帝豈能一一而享之。故選各處有靈之鬼代享血食,以功德之大小,定歲月之久暫,各如其量,不爽分寸。若我所享,不過三年耳。”步兵歸營以告把總,把總大驚,查閱餉冊,果巳列銷,其數果得六兩八錢。亟召其母,如數予之。后詢知某村,果有關帝廟,新著靈異,能禍福其村民。余謂馬兵雖死,尚耿耿不忘其母,為謀衣食,則其生前之孝可知,其享血食三年也固宜。

寶應戚烈婦祠

寶應城中有戚烈婦祠,殿宇軒敞,乾隆年間奉旨發帑特建者也。咸豐庚申之歲,有諸惡少在祠中挾妓飲酒,歡呼諧謔。無所不至,樂而忘疲,夜以繼日。忽狂風起于殿外,窗戶傾倒,燈燭盡滅,諸人驚怖失據,或為窗欞所摧壓,或白隕于庭階,皆血流被面,身負重傷,踉蹌奔散。一少年生平惡跡最多,自觸殿前石獅,頭腦破裂,越日而死.兩妓顛頓塵堞中,面目為糞土所污,幾失人形,見者無不失笑。城中父老聞而驚嘆曰:“嵯乎!諸人敢在烈婦祠中狎飲,宜其自速厥戾矣。”于是,有談烈婦之事者,云烈婦生于明之季世,不知伺氏女也,幼字戚氏之子,戚子既長而得廢疾,僅與一老母同居,貧窘不可言狀。父母議別為烈婦擇配,烈婦涕泣,請歸戚氏,然知其父母意不可回。一日,烈婦乘間自往戚氏,請于其姑,愿留為戚家婦。其姑辭之曰:“吾子既成廢人,家貧又不能養汝,當從汝父母另擇佳配為便。”烈婦曰:“女子從一而終。吾父母既以妾許字吾夫矣,不幸夫以疾廢,妾之命也。

敢冒非義而改字乎?吾從父母之初命也。”遂留戚氏,為主中饋,專以女紅養姑與夫,孝敬備至。其姑病卒,其夫早已廢在床褥,復侍養數年,而夫亦卒。烈婦嘆曰:“吾失所天矣。

一身飄泊,安所歸乎?”遂自盡以殉焉。其鄰里為之棺斂掩埋,然久未得旌表。乾隆中,高廟南巡,舟至清江浦,高廟望見一婦人舉止異常,行不甚速,而常在御舟之前。直過寶應,入高郵境,始不見。及自杭州回鑾,將至寶應,復見此婦。高廟使侍衛登岸問之,曰,“汝有冤欲訴乎了抑欲乞錢米乎?’婦人稽首對曰。“我戚家寡婦也。”因忽不見。高廟悟曰:“此必節烈婦人來求旌表者也。”因特旨下院司府縣,詳求戚寡婦事跡.是夕,夢見婦人在舟前拜謝。惟因歲遠人湮,府縣訪查數年,未得實跡。及高廟二次南巡,復見此婦人,猛憶前事,嚴旨催問府縣,實力訪查。父老始有述其事者,府縣據以詳復,江蘇巡撫為之復奏。特旨旌表,頒發帑金建立專祠,規模稱宏敞焉口夫宇宙間,惟忠孝節烈歷久不磨,烈婦能自達于圣主.以彰潛德幽光于百年之后,其靈爽實足貫終古而不敝,何物惡少,敢在祠中肆其狎戲,其獲譴也宜哉!

殉難知縣顯靈

金匱華君元超,字螯峰,平生為人佚蕩,不拘細行。咸豐七年,以拔貢授廣西向武州州判,大府檄權平樂縣事。未幾,賊陷平樂,被執。賊偉其貌,誘之降,不屈,脅以白刃,被傷數處,勃然大罵,賊乃懸之密室,每日毒打,凡十四日。

問以降否?仍大罵不已,乃殺之,而殘其尸。其中表弟薛文元,覓得其一足,招魂具棺,奉其妻子懸城而出,沿路乞食以行。適遇蔣廉訪(益澧)統兵將赴平樂,文元具稟,稍求資助。廉訪瞿然召見之,問曰:“平樂故令姓名是華元超乎?”對曰:“然。”問:“其貌是美髯豐頤,頎然以長者乎?”對曰:“然。’廉訪曰:“然則且留此一二日,待吾進剿平樂,克賊而回,然后送行可乎?吾于華令素不相知也,前日忽夢平樂令來謁,見其手版,知其姓名。迨進見,但請一安而退,別無言語。而子適至,意者吾軍其捷乎?”越二日,聞官軍得勝而回,并縶得害平樂令之二賊。廉訪召文元使視之,一則毒打用刑,一則手刃加害者也。廉訪乃為華君設位,殺賊摘心致祭。明日,贈白金八兩為路費云。

浩劫前定

姑蘇顧杏園太守(鴻逵)自部郎出守潯州,由瓜州口浮江西上,舟泊蝸磯。磯上有裊磯夫人廟,祀蜀漢孫夫人。嘉慶二年間,封為崇節惠利靈澤夫人者也。磯在蕪湖北岸,并無高岡,遙望之,不過亂石堆耳。相傳泊此者多不利,故游宦賈客必越而過之。太守之舟因日暮遇風,不得已而泊焉。是夜,舟人夢入夫人廟,見儀仗森嚴,執事者奔走雜沓,夫人翠羽明檔,儼然高坐。一人古衣冠狀如判官者,前稟曰:“今夕泊舟之人將貽誤大局,害數千百萬生靈之命,不如就此溺之,以救無辜之民。”夫人笑曰:“汝之意則善矣,然此等大劫,雖上帝亦只聽其自然,豈我輩所能挽回耶?”遽揮之出。舟人驚醒,太守竟無恙。抵任視事,會金田會匪洪秀全、楊秀清、韋正,馮云山等斂錢惑眾,流毒鄉里。是時,李武愍公(孟群)知桂平縣事,訪縣中公正紳耆,親造其廬,詢以捕治方略,紳謝不敏,既而曰:“家有善本藏書,請入觀之。”李公會意,屏其從者于外,與入密室。紳白曰:“縣中自仆從書吏以至皂役,無不為賊耳目者。公能單騎相從,某等愿效力。”李公曰:“諾。”

屆期,李公戒從者,出拜某客。至中途,見道旁一騎,呼問之,則某客之騎也。問:“客何在?”曰:“在某處。公如欲防之,請即乘此騎以往。”李公乃悉屏騶從,上馬前行。頃之,悉執洪秀全等以歸。蓋諸紳既與公約,部勒其眾,導公掩捕群酋,悉獲之,無一免者。遂置之獄,請于郡守,將殺之。郡守不許,固爭不聽。李公拂衣而出,郡守追,謂之曰;“諸賊皆廣東花縣人也。子必欲治之,我為子辦文遞解回籍,斯已矣。”諸賊既出獄門,即被其黨劫去,盡滅諸紳之家,遂舉兵反。數年,勢遂滔天,茶毒生靈數千百萬。太守以縱賊殃民,被議遣戍,后復釋回,考終牖下。豈劫數前定,冥冥中不以相責耶?然數千百萬生靈,貽誤于一人之手,而竟不伏其辜,何也?

故相索命

柏靜濤中堂以戊午科場案伏法。其咎只在失察,予以褫革,巳覺情罪相當。若軍臺效力,則重矣。乃肅順等用意在修怨以立威,必殺之而后快。天下頗謂用法過當,甚有為之呼冤者。肅順將敗之前數日,在熱河直廬獨坐,共仆從忽聞室中喧嚷聲,倉卒奔入,則見肅順方作遜避狀,但連聲曰:“七哥,請勿怪我!七哥,請勿怪我!”七哥者,肅順平日稱柏相者也。兩仆前扯肅順曰,“日尚未入,中堂何驚?”肅順如醉如醒,謂其仆曰:“汝等見柏中堂乎?頃柏中堂以手自挽其頭,對我而笑,口稱索命,令人可怖。”因指示之曰:“尚在彼處。”忽復驚曰:“耆中堂垂帛于頸至矣,當奈何?’耆中堂,即耆英,亦因肅順專疏劾奏,奉旨賜自盡者也。俄而家人環集,肅順如夢初覺,若已忘前事者,自是神氣頹喪,智慮亦大不如前。未十曰,而奉旨褫逮矣。蓋死期將至,敗氣已見,而怨鬼乘之為厲也。

大臣某公轉生為光州牧女

欽差大臣某公,于咸豐同治年間督師剿賊。其初頗號能軍,既而聲望頓減,獲罪遣戍。旋釋回,仍出督師,功過頗不相掩。繼而過多功寡,屢起屢躓,凡三掘大臣關防,終奉嚴旨逮下刑部獄,遂賜死。其獲戾之故,在忌才好勝,恃氣陵人。晚年耽于酒色,兼好財貨。營中聚貪詐無恥之徒為委員,每日暮.駐營各員四出搜羅婦女以進。明日拔營,復委棄之,所污不可數計。至于納賊妾,通賊妻,見于彈章者,復累累也。同治甲子,余游大梁,則聞人言某公已轉生矣,蓋為知光州直隸州某君之女也。某君在光州署中,一夕夢人以某公名刺投入,因素所熟識也,倉猝冠帶將出迎之,見金甲神縛送某公白天而下,倏忽入其妾之房中。一涼而醒,內室遣人來報妾生女矣,某君入內,其妾告以所夢,與某君相同。

某公生前面有青記,而此女亦有之,觀其神氣,宛然某公也。

是說也,余無以審其虛實,或出于世人之附會,固未可知。然以某公生平淫佚,陰間罰令轉生為女,或亦理之固然。且其為我言之者,從前實在某公營中當差者也。

鬼罵陳尚書

戊午科場之案,陳孚恩紿殺程庭桂之長子,余既已記之矣。孚恩將敗之前兩月,其長媳有病,為鬼所附,忽變男子口音,細聆之,蘇州話也。鬼罵曰:“陳孚恩老賊,汝殺我以媚權奸,賺得一尚書好官,亦不過做得三歲有零耳!”因拊掌大笑曰:“白頭老翁,官興雖濃,乃亦有此一日乎。我看汝兩月之后,必以奸狀敗露獲罪。然此猶其小者,再閱一年,老賊且不能保首領與我相同,我不過死于都中,老賊當死萬里之外,我至此怨氣方平矣.”自是,鬼無日不至,無日不鬧,往往抉其隱微,數其奸慝。一家仆婢,亦掩口而笑。孚恩至不敢歸寓,或托辭借宿于外。且使人哀懇之,愿為延僧唪經拜懺超度。鬼曰:“吾既已喪吾首領矣,超度何為?且老賊之禍,皆其所自取,我不過宣播之以出其丑耳。”及肅順伏誅,孚恩以奸黨遣戍伊犁,鬼始寂然,其媳病亦大愈。明年,回寇陷伊犁,孚恩全家死焉。人始知靈鬼之能知一歲前事也。

玩視民瘼酷報

光緒元年,伯相李公以直隸蘆僧河淤塞,籌款浚筑,派某觀察督辦工役。盧星五太守(應楷)為總辦,所屬有委員數人,分司局務。既清丈河身,及身旁地畝,分段取土筑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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