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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述異(2)

  • 庸盦筆記
  • 薛福成
  • 4866字
  • 2015-12-26 18:11:11

從人舁端敏入室,武校聞聲奔集,執縛兇犯,并執武生,付首縣熬審。兇犯為張汶祥,河南汝陽縣人。武生,實不知情,蓋適逢其會耳,乃先釋武生使去。是時,人情洶洶,訛言朋興,朝廷調曾文正公還督兩江,兩發重臣按此獄。越半年,事乃定。先是,有丹陽某生者,夢見吏役持名單一紙,所錄殆數十人口第一名為張汶祥,第三名為馬新貽,而己則在數十名以外。寤而告人,決計不與秋試。未半月,而端敏被刺,某生以是冬十月卒。惟張汶祥名列第一,而死在明年二月,咸莫測其故也。端敏騎箕之夕,張子青漕帥(之萬)在清江浦,忽夢端敏以年愚弟名帖來拜。端敏故與漕帥丁未同年也,神色慘澹,久之默然,徐曰:“吾事專托同年?!惫笆侄?。未幾,得旨前赴金陵熬審兇犯。漕帥至金陵,時以語人,謂凡事莫不有定數云。是年,又有湖州人費以耕,字馀伯者’以鬻畫游上海,病臥客舍。馬公被刺之日,費忽語人曰:“制府馬公今日已死,一百二十余年前之案發矣。此案共數十人,吾名亦在其中,不能久居人世矣?!痹饺眨M卒。

張汶祥之獄

馬公未被刺之前數日,忽接到公文一角,其封模糊,不知為何署印章。拆視之,并無文書,但畫死馬一匹而已。亟命執投文者訊之,已不知所往。蓋即張汶祥所為也。及馬公薨,汶祥所持刺刀深入胸中四寸,從人為之拔出,刀已剜曲,刀首敷毒藥,人遇之立死,并不見血云。意其處心積慮,非一日也。是時,事出非常,訛言四起,或謂必有指使之人,或有以帷薄事疑馬公者。蓋謂汶祥奮不慮死,非深仇不至此也。

方獄急時,余在金陵,頗加意訪察此事。其謂有指使者,固全無影響,謂涉及帷薄事者,尤大謬不然。蓋汶祥所自供之籍貫蹤跡,已與世所傳不相應,且馬公果有隱慝,汶祥盡可昌言之,不必為之隱諱也。先是朝廷命漕師張公(之萬)赴江南蒞獄,既定讞矣,會言路有異議者,復遣刑部尚書鄭公(敦謹)赴江南,讞如前。乃以辛未二月十五口,磔汶祥于金陵城北之小營,摘心致祭于馬公柩前。而馬公先已奉旨建祠予湓,飾終典禮甚優云。方汶祥之被執也,江寧將軍魁玉公詰問主使,汶祥張目答云:“我為天下除一通回匪者。”蓋以馬公先世出于回教,故誣之也。及星使至,與承審司員先后熬問,汶祥終無一詞,或時為夸謾不遜語而已?;騽裥逃崳鞘挂糟胂橹胤?,儻未正典刑而瘐死獄中,誰執其咎?故始終不敢用刑。

定案之日,孫觀察(衣言)、袁觀察(保慶)皆以承審大員不肯畫諾,以未刑訊故也。二公皆嘗受知于馬公者,然當是時推究汶祥蹤跡,并遍逮其姻戚支黨,供證確鑿,所讞已十得七八,殆無甚疑義云。汶祥始為粵匪所虜,繼而逃出至寧波,以押當貿利自給,并與諸海盜通,食其糧者數年。值馬公巡撫浙江,擒斬海盜頗眾,復禁歇押當。汶祥益貧無賴,乃時思為海盜報仇。汶祥又有妻為人誘之以逃,汶祥追而執之,復以失物訴巡撫,求為追繳。馬公以此小事不宜煩瀆,格其訴不納。其后,汶祥妻又謀逃逸,汶祥迫令自殺,既而怒曰:“巡撫不為我追贓,使吾妻有輕我心,是殺吾妻者巡撫也?!彼鞈驯貓笾尽R公總督兩江,汶祥千里間關,候伺兩年,而始遂其志。天下固有以睚眥之忿,結滔天之釁者,其張汶祥之謂乎?

知府被刺

同治八年,青州府知府王君汝訥被刺而死,其兇犯乃青州營步兵也。營中定制,凡馬兵出闕校閱,步兵精騎射者補之。有一步兵,武藝絕倫,發矢連中,而參將抑之,竟不得補馬兵闕。步兵懷恨,常欲刺之而未得間。會某月某日丁祭之期,步兵私念此其時矣。因磨白刃,先埋諸學官方磚下。

至期,文武官皆已就位,步兵取白刃徑往祭所。于時黑夜中,雖有燈燭,眼光朦朧,步兵平素又但知參將為最貴,乃就首席一官,猛力刺之,應手而倒,則知府王君也。步兵日:“誤矣?!必酵虆?,參將負重傷,疾走以免。其下兵丁倉猝格斗,死且傷者數人。步兵馳出廟門,左執刀,右挾矢。以御追者,每發一矢無不中,復殺數人,于是追者不敢迫。至東門,門者呵之,復殺門者,斬關而出。遇一農夫驅驢負柴將入城,又殺農夫,推柴于地,而騎其驢以行。驢至水邊不肯渡橋,步兵亦若迷不識道者,盤旋往返,自晨至午仍在水邊追者愈聚愈眾,乃就執。訊之,則瞠目直視,但云欲殺參將而已。遂置之極典。初,王太守之父為山東某縣令,接印之夕,滅燭將就寢,時窗外月明如晝,月光映射室中,忽見有人持白刃自屋檐飛下,破窗而入。太守之父自帳內窺之,見其在室中摸索,知欲刺人也。大駭,屏息移出帳后,伏于床下,刺客摸至床邊,果連斫之。旋覺無人,復破窗而去。既而詢知,此室為前任縣令所居,其仇家不知其移寓,故欲刺之。然使不見幾速避,已代人受刺矣。因是寒心,即日告病棄官歸,亦可謂哲于保身者。乃閱數十年,而其子仍在山東代人受刺,豈冥冥中果有定數歟?

知縣被戕

同治九年,兩江總督馬公被刺于金陵。是年三月初五日,先有浙江嵊縣知縣嚴君被戕之事。嚴君名思忠,鎮江人,治嵊縣頗著政聲。有櫛工龐姓,設鋪縣城,而令其子學技于新呂。

會清明節,其子由新昌回家?至中途,忽發瘋疾。櫛工赴鄉省墓,俾一徒與瘋子居鋪中。夜將半,瘋子忽放火自焚其屋。鄰人奔救,火既滅,而瘋子不見。人皆謂其懷慚白遁,末之覓也。是時,嵊縣令無公廨,僦民室以居。瘋子竊菜刀置;之懷,徑趨縣令公館。登館后土山,壞后門以入,館中人皆不覺,倏入縣令正寢.寢室凡七間,皆有簾帷而無門戶??h令與一妾居東,縣令之女年約二十,與傭媼居西。瘋子先遇一媼,斫之,負傷仆地,遂趨縣令臥床,遽斫之。其妾聞聲呼救,復趨斫之,皆在床呻吟。瘋子見床后花裙一條,遂取而自束之,復趨西室,見縣令之女,斫之數十下,負重傷未死。仍入東室,斫殺縣令。其女聞聲匍匐往救,瘋子出遇之,復被斫以死。縣令與其女皆受七十余刀以死,而面目模糊,不可辨云。

瘋子取印佩之,開箱取寶銀一枚,復出后門而去。天既明,有豆腐店翁方開店門,忽見一人滿身血污,腰束花裙,執刀來撲,店翁以門板御之,墜其印及刀于地。瘋子挾銀而遁,居民拾印與刀來叩縣令公館,則大門猶未啟也。既知縣令已死,遂報典史,先來相驗,發捕役嚴緝兇手。瘋子泅伏水中,執而汛之,若茫然不自知前事者。縣令之妾,逾一日而死。置瘋子于極典,然終莫解其由來也。或曰:“嚴君少時,其父為山東博山縣令。嚴君讀書學官之魁星閣,閣有三層,嚴君居中層,其上為人跡所罕到,而嚴君每若見人憑欄眺望,知為狐也。陰戒其仆蹤跡之,知其窟在數里外之古墓中。歸而告其母曰:‘某處有狐窟,兒將召獵戶殲彼丑類?!淠赶纫幌粢焕先藖硪娫唬骸嶙迮c郎君夙無嫌怨,兩不相位,郎君居心陰狠,吾旅氣數已到,恐遭毒害,然吾!公有以報之。’其母既感是夢,乃叱止之曰:‘彼雖異物,然無害于人,何必殲之?敢若此,非吾子也?!瘒谰剡`母教,數月末發。厭后技癢不能自己,遣其仆陰購火荮,藏之墓中,乘夜以引線發之。清晨往觀,則死狐枕藉穴內。人有知其事者,以為龐瘋子之案,老狐為之也?!眹谰汇拗畾q元旦,館中階石忽裂為二,血痕殷然。嚴君白占一課,謂縣中當有逆倫重案,亟召其吏役教誡之,俾各慎厥職,而不知其身自當之也。

水神顯靈

鬼神為造化之跡,而跡之最顯者莫如水神。黃河工次,每至水長之時,大王、將軍往往紛集河干,吏卒居民皆能識之,曰某大王、某將軍,歷歷不爽。同治七年,捻賊張總愚竄入直隸、山東交界,今伯相合肥李公扼守黃、運兩河,設大圍以困之。當是時,各營兵勇不滿十萬,而汛地綿廣數千里,人數不敷甚。巨賊以全力并沖一處,一處失防,則全局皆廢,固非確有把握也。然竟以滅賊者,是的大雨時行,河水泛溢,平地積潦,往往盈丈,賊四面奔突,皆為水所阻,官軍因得以合力痛剿,蓋若有神助焉。李公調長江水師提督黃軍門(翼升)率舢板炮船北上,至張秋,阻淺不能進,眾人咸請軍門詣大王廟行香。舟人忽報曰:“黨將軍至矣。”日:“何在?”曰:“在河干?!毕仁潜边\河涸如乎地,至是河水驟涌,船隨水進,所向無阻。隱隱于數十步外,見一紅旗在前,大書黨字。軍門祝曰:“此役若滅賊,必請于大帥奏加封號o”于是,李公調軍門扼守泊頭鎮至捷地壩,共河墻一百二十里。軍門既至,審視形勢,謂將吏曰:“吾水師力尚單薄,而汛地頗廣,且運河水旺,尚無可虞。賊若由減河北竄,則大局壞矣。吾欲決捷地壩,引運河水入減河,則吾可高枕無虞。又恐居民不愿,致啟爭淪。”正躊躇間,眾又請軍門拈香,曰:“大王現矣?!避婇T登河墻拈香畢,憑墻下望,見若有一蛇婉蜒河側,長不過尺余,或曰黨將軍也,或曰楊四將軍也,或曰某某大王也。方欲遣人諦視,忽對岸堤上有一蛇長十丈余,首如七石巨缸,鱗彩燦爛,三昂其首,驟聞天崩地塌之聲,則捷地壩陷矣。運河水滔滔滾滾灌入減河,賊果北竄,阻水不得皮,望洋嘆恨而去。賊既滅,軍門以語李公,清為黨將軍奏加封號。末及舉行,但為奏請南書房書一匾額而已。及李公總督直隸,歲辛未,畿輔大水。一日,天津吏民歡言黨將軍見于河干,請郡守、縣令往迎之??h令讓以坐轎,不肯入;郡守乃以坐轎讓之,送入大王廟中。既而大王、將軍陸續踵至,津民連日焚香演劇以侑之。已逾兩月,李公謂屬史曰:“今值饑饉之年,物力艱貴,與其耗之演?。蝗缳c濟饑民。”欲將大王、將軍送之河干。正在商議,外間尚未知也。一優人忽自廟中戲臺跳至臺下,大言曰:“我黨得住也,李少荃與我有舊,本是一會之人。戊辰之役,我為出力不少。滅賊成功,得有今日。乃既不為我請封,今者演劇為樂,復欲驅我,何太無情誼也?”言畢,優人偃臥于地,良久乃醒。問以前事,茫然不知。于是,屬吏力請李公聽其演劇,凡三閱月,而大王、將軍乃漸去。津民復相與醵錢重修大王廟,煥然一新。

賈莊工次河神靈跡

同治甲戌,河決賈莊,山東巡撫丁稚璜宮保親往堵塞,以是年冬十二月開工,頗見順手。而大王、將軍絕不到工,至光緒乙亥二月問,險工疊出,用秸料至五千六百七十萬斤、蒜料至二百七十萬斤:十三日后,停工待料,,與?;蛳U或走,或似嘔吐。連日西北風大作’大溜自引河直射口門,萬夫色沮。十五日午刻,口門里許,河水清忽見底,毫發可鑒。十七日,栗大王至。越日,黨將軍至。又明日,金龍四大王至。

自十六至十九日,桃汛忽發,口門深至五丈四五尺,種種奇險,兵弁員役束手相向。二十一日,大溜忽入引河,口門水勢日平。

二十三日以后,蒜料大集,各大王、將軍亦云集兩壩。二十六日夕南壩開工。二十八日,北壩開工。是日,金門中流忽浮黑鴨一對,游泳上下,幾一時許,倏不復睹。河員謂系抱鴨將軍,每遇堵口,出現最利。越曰,復有虎頭曹四將軍端坐捆箱船上,形同綠蛙,而體較長,請入香盤,毫不驚躍。又有楊四將軍者,狀如蜥蜴,長只寸余,雙眸怒突,遍體生花,從檐際躍入宮保帽中,遣官送至大王廟,行七八里伏不稍動,安坐供盤數日。三月初六日寅刻正,兩壩合龍,然壩基尚未壓到河底,河水自壩下漬涌而出,形勢岌岌。初八日,雷雨大作,共言陳九龍將軍至矣。是夜,雷雨不止,龍占打下丈余,隨即添培高厚土柜,邊壩一齊填壓到底,即刻斷流。蓋人力無所不施,不得不借于神力也。聞河工凡見五毒,皆可謂之大王、將軍,如蛇、蝎虎、熔蜍皆是也。然托于蛇體者為最多,但其首方,其鱗細,稍與常鱗不同。位愈尊,靈愈顯,則形愈短。

金龍四大王長不滿尺,降至將軍有長三尺余者。又如金龍四大王金色,朱大王朱色,黃大王黃色,栗大王栗色,皆偶示跡象,以著靈異。各就其神位之前,蠕伏盤中,而昂其首,或一二十日不動,或忽然不見,數日復來,其去來皆無蹤跡。

而鱗色璀璨,或忽然黃變為朱,朱變為綠,謂之換袍;或忽然死于盤中,謂之脫殼。其死蛇須送水濱,即白沉于河底,或數日后仍現于河干,蓋其所附之蛇偶死,而大王實未死也。

又有某大王在盤中,生數蛋而去者。此次大功告成,宮保即專折請加封號,奉旨金龍四大王封號,著禮部查照康熙二十三年加封天后成案辦理;其黃大王、朱大王、陳九龍將軍、楊四將軍、黨將軍、劉將軍、曹將軍,著禮部一并議奏,并建立栗大王專祠,以答神庥云。

武員唐突河神

丁稚璜宮保在lu東兩次治河,前則侯家林工,后則賈莊工也。侯家林之役,大王、將軍來集工次,每日演劇敬神。有眾蛇各就神位之前昂首觀劇,優人或以戲單呈上,請大王、將軍點戲。蛇以首觸戲單,所點之劇往往按切時事,非漫無意味者也。而點第一曲者,必金龍四大王,其次第亦不稍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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