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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記

  • 臺灣縣志
  • 王禮
  • 9895字
  • 2015-12-26 17:09:33

平臺記李欽文(廩生)

臺灣地極東南,在汪洋大海中,為鄭氏竊踞,聲教弗及之區也。海上游魂,每為江、浙、閩、廣患,圣天子憂之。

康熙二十年,福建總督姚公(公諱啟圣)用反間計,設招來館,厚賞投誠諸人;鄭家主臣,尋相猜忌。乃與同安總兵吳公(公諱英)籌攻臺之策,具疏題請;上命施公(諱瑯)為水師提督,與總督商議進兵。二十一年五月,總督督領官兵戰船會集銅山,暈船不能進;因令暫歸原汛,以待機會。七月,同安鎮奉裁,吳公奉特旨補授興化鎮。二十二年三月,提督親領水師兵船至廈,咨請總督,以吳總兵節鎮廈島。五月十一日,總督如廈犒師,提督復言于總督曰:「水師官兵,堪以水戰;若到澎、臺陸地,必智勇雙全、水陸熟練如興化鎮吳總兵者,方可以破敵」。逐具疏題明,領兵同往。十九日登舟,二十日,總督親詣舟中,言于總兵曰:「我與貴鎮同歷行間,自浙至閩,百戰百勝,料敵如神;今欲征剿澎、臺,所料事勢如何」?吳公具陳臺灣可破狀。二十二日,隨提督在廈開船,至漳浦將軍澳,南風盛發,不能前進;望空禱告,立轉北風。越日,舟次銅山,吳公商于提督曰:「鄭家負嵎已久,為讎者多,望報者不少;今日進攻臺灣,全恃天意扶助國家。我等為國出力、為民除害,仰體皇上好生之心,一則不可挾私報讎,二則不許殺戮降眾,三則嚴禁搶掠奸淫。乃以六月朔,會眾誓師,告戒三章,申明賞罰功條。三軍將領,莫不歡騰踴躍。十四日,乘風開船;十五日,到八罩。十六日,提督統兵交戰;偽船多而我船無援,吳公見勢力不敵,駕雙櫓沖入偽船,炮箭齊發,偽船退入內港。提督傷于炮火,諸將傷者甚眾,我舟亦暫退港口。二十一日,會集各鎮,嚴申軍法;分為六隊,依次進攻。二十二日,整兵再戰,炮聲如雷,煙焰蔽空,山搖海涌,揚帆直進。海壇鎮林公(諱賢)身被箭傷;官兵十去七八,平陽鎮朱公(諱天貴)中炮身亡。吳總兵隨領各營戰船當先殺入,右耳為銃所傷,奮不顧身,督率眾船齊進。提督統師夾攻,燒偽船一百九十余只,澎湖偽師全軍覆沒矣。偽將劉國軒駕小舟逃回臺灣。次日,吳總兵領陸路官兵登岸,分劄營盤。所獲焚傷偽卒數百余人,命醫調治,撥船送回臺灣。于是臺之兵民咸仰仁恩,望王師速至。鄭氏見人心瓦解,遣員至澎,納款投降。八月十五日,我師進鹿耳門。登岸受降,安撫兵民雞犬不驚;禮遣降王入朝。捷報至京,龍顏大悅,授提督為靖海將軍、靖海侯。十一月,將軍回廈,留吳公駐臺彈壓。

二十三年,有密謀不軌者,擒其首林盛,誅之。又有強盜,夜間鄉村行劫;吳公設法擒獲真盜五十余人,戮其為首者八人,余置以法。時有康福、洪碧二賊驍勇過人,公赦其罪,密令打探賊蹤。十月十九夜,福密報賊首蔡機功招集二千余猛,哨聚小岡山內,分給劄付,各標營兵俱有與謀。公遣家人同往,果領總兵劄付回來。隨于二十九日,督率官兵并土番二千余人,直搗其穴。十一月初一日,賊眾出山迎敵,官兵及土番前后夾攻,賊大敗。梟賊首五百余級,余黨四散,陸續就擒,臺地用以安寧。十四日,楊公(諱文魁)奉命授臺灣總兵至臺,吳公以十七日率領官兵渡海歸汛。將軍敘功上公首庸,特升四川提督;旋調福建陸路提督,改授水師提督,晉威略將軍。

姚總督當臺灣甫平之時,竟以病終,惜夫!

重修臺灣府學文廟碑記陳璸

臺灣,荒島也,夫子廟在焉。圣人之教與皇化并馳,固無海內外之隔;而歲久弗治,有自來矣!惟大成殿巋然為魯靈光,若啟圣祠暨兩廡欞星門一帶皆腐折傾圯,剝落過半。前后廟基,被水潦沖嚙,陵夷就低,竟為人畜往來雜沓之場。噫!監斯土者何人?而不一駴目傷心于其際乎?

余乃商之郡守周君洛書、郡倅洪君石臣暨臺令張子宏、鳳令時子惟豫、諸令劉子宗樞,亟議修葺,僉合詞無間言。余曰:「眾志既同,是不可后」。遂備由上請大中丞覺羅滿、閩浙總督范兩憲,尋得報可;即以壬辰冬臘月興工,委本標千總曾榮董其役。榱桷朽腐者易之、缺折者補之,蓋瓦級磚之欹斜者覆正之,墻壁漫漶不鮮者飾之,基址之坍塌者增筑之,而夫子之廟于是煥然易舊焉。啟圣一祠翼然起大成殿后,祠左右列六德齋。祠下名宦祠居左、鄉賢祠居右,再列六行齋。曰六德、曰六行,非文學兼德行之士不得寓焉。東廡下有獻官齋宿房,西廡下有藏器庫、有庖湢所,欞星門左右改置文昌祠、土地祠。其外則為禮門、為義路,常置扃鑰,非旦望及有事二丁不開。更于禮門外數十武,表立大成坊為界。周圍墻及肩而止,通道之水環繞其下。廟之規模斯略具矣。至教官廨舍,則于明倫堂后新建三楹,齋廚等房胥具。門路從東廊出入,無得復如前之寄居啟圣祠左右為瀆褻。再于明倫堂前兩廊,分列六藝齋,供諸生肄業之所。

是役也,新太守馮君躬暨繼至與有力焉;同城總鎮姚公樂贊其成。計料若干、瓦若干、磚若干、灰若干、木泥匠若干、工小夫若干名、共計若干緡,悉出本道衙門養廉余羨,予所力請于兩憲而得之者;不動公帑、不費民財。歷三載之勤,得竣厥工,而予不能無一言。凡廟學非作新之為難,而能默體作新之意為難;亦非作新于始之為難,而能繼繼承承,永茸于后之為難。茲余既新斯學于其始,愿執經士子咸各思發憤,以通經學古為業、以行道濟世為賢,處有守、出有為,無負國家教育、振興庠序之至意。地方有司,亦共以教化為先務,培茲根本塊地,時省而葺修之,俾有基勿壞;安知荒島人文,不日新月盛,彬彬稱海濱鄒魯也歟哉?余故詳修建始末,并述其意以書諸石。

重修臺灣縣學文廟碑記陳璸

憶予以康熙壬午春,調任臺令。臺邑廟學,先為偽弁住宅,湫隘弗稱;兼歲久屋材朽蠹,已就傾圯。明倫一堂,尚在蔓草中,未有議創者。予以為此為政第一事,不可或后。即具狀詳請各憲,尋得報可。乃殫力拮據,首于廟左隙地起建明倫堂。以是年冬杪興工,越歲三月告成。隨改造文廟,增舊地而式廓之,選匠往會城購料,業已平基定向;予忽奉文行取。時在甲申初春,不得已,捐金留府庫為工費資而去。身雖去,而寸心惓惓,每以廟學未成為一憾事也。

越七年,庚寅秋,予復謬持使節東來。謁廟循覽,規模雖略粗具,而啟圣一祠尚仍舊向與文廟相左,兩廡尚不蔽風雨,心焉憾之!先捐俸委臺令周環筑墻,以肅內外;因郡庠大費修整,未遑議及邑庠。至乙未春,郡庠幸煥然易舊矣;正在私心經營,而予又忽奉有補授偏撫之旨。予曰:「是不可或后」!即星夜鳩工庀材,將啟圣祠照文廟方位改造,雨廡撤舊更新,添建名宦、鄉賢二祠,為吏治風俗示勸,了前愿焉。

雖然,予非有所利乎此而欲自為功也。董子曰:「仁人者,正其誼、不謀其利,明其道、不計其功」。夫建廟修學,正誼明道之大端,應無出此者。予竊以為不計功而未嘗無功,不謀利而未嘗不利也。臺令歷任未有調為臺道者,而予得以調臺道再來;臺道歷任未有擢為撫軍者,而予得以擢偏撫歸去。固屬皇恩不次拔擢,捐軀難酬;莫非先圣、先賢及臺地山川之神默為相之。前后九載,飲咸食淡,不為不久;兩奉恩綸超遷,不為不速。予不負臺、臺不負予,天地之間此感彼應,理或然也。愿吾黨之士,篤信斯理。處而讀書,務為端人、為正士;出而筮仕,務為廉吏、為良臣。庶幾不負茲地山川所鐘靈,為先圣賢所擯棄,而于予建學明倫,數年惓惓之苦心,其亦可無復憾也夫!爰不嫌而自為記。

臺灣縣學文廟記康卓然(臺灣教諭)

圣天子御極二十有二年,臺地蕩平,首以晉江邑侯沈公調補臺邑。甫下車,諸務未遑,先興文廟。時因草創,制尚樸略。二十九年,邑侯王公兆陞仍舊制而修之,猶未壯厥觀也。迨四十一年,邑侯今觀察陳公謁廟,禮成,問聽講之地,闕焉無有。因獨肩其任,建明倫堂于廟右。堂成,進諸生而語之曰:「文廟實以妥圣靈而彰盛典,卑隘淺陋,非所以昭崇隆也」。于是復捐俸三百兩,命工庀材,定基擇向,將起而更新之。適以欽取銓部行,猶惓惓以弗克竣乃事為念。遇公車北上者,輒殷然致詢,未少釋也。

四十四年,邑侯王公仕俊至。見夫棟梁已備,瓦甓畢齊,隨與學博陸君共襄厥舉,高舊制而宏規模,欞星雨廡,次第咸新。而圍墻未筑,柵欄雖設,難免風雨之虞。庚寅秋,陳公奉命觀察是邦。甫下車,復起而更張之,易柵欄為圍墻,牢以磚垣,涂以丹漆。倡之于前、成之于后,內外備舉,廟貌尊嚴。昔之草創者,今則堅致可久矣;昔之樸略者,今則云錦爛然矣。圣靈以妥、盛典以彰,壯海外之奇觀、啟文明之雅化,功在圣門豈淺鮮哉!

卓然司鐸斯邑,詳悉其事。爰紀其始末,俾海邦多士,咸知興建之功;而后之應運而興者,其亦推原于水源木本之意也歟?謹記。

臺邑明倫堂碑記陳璸

予以壬午春,調任臺邑。至之翼日,恭謁文廟禮成,黃君世杰率諸生引予入啟圣祠前聽講。問所謂明倫堂者,蓋曠然一平地也。噫!斯何地也?而可久曠乎哉?自有人類,即有人心;有人心,即有人理;有人理,即若天造地設而有明倫堂。茍斯堂之不立,則士子講經無地,必至人倫不明,天理泯而人心昧,將不得為人類矣!噫!宰斯邑者何人?風教攸責,而可令斯地久曠乎哉?

予用是不揣蚊負,殫力以拮據,畢慮以經營。越明歲癸未之夏,而斯堂得成。堂凡三間,高廣如式;門樓前拱甬道,圍墻井列。成之日,思進諸生于堂,而告以斯堂取義「明倫」之旨,為落成慶。乃環顧文廟,又已掃地傾圯,方在選材鳩工、平基定向,為創建文廟之舉。適行取銓部命下,而予因是不得盡心竭力于其間。雖然,人之欲善,誰不如我;文廟之成,固有待也。獨斯堂之役費稟于官,義不可無一言以紀。

予謂五經與五倫,相表里者也。倫于何?明君臣之宜直宜諷,宜進宜止,不宜自辱也;父子之宜養宜愉,宜幾諫,不宜責善也;兄弟之宜怡宜恭,不宜相猶也;夫婦之宜雍宜肅,不宜交謫也;朋友之宜切宜偲,不宜以數而取疏也。明此者,其必由經學乎!潔凈精微取諸易,疏通知遠取諸書,溫厚和平取諸詩,恭儉莊敬取諸禮,比事屬辭取諸春秋;圣經賢傳千條萬緒,皆所以啟鑰性靈、開橐原本,為紀綱人倫之具,而弦誦其小也。愿諸生執經請業,登斯堂顧名思義,期于忠君、孝親、信友、夫義、婦聽、兄友、弟恭,為端人、為正士,勿或徒習文藝、恣睢佻達,以致敗名喪檢,為斯堂羞!庶幾不負予所以首先建立斯堂之意。

抑是役也,晨夕指畫,督率就工,則學博黃君之功,固不可以沒也。癸未冬涂月之吉,邑令陳璸記。

重建郡學大成殿碑記李日〈火呈〉(永州總戎)

康熙二十二年癸亥,臺灣歸入版圖,置郡立學。日〈火呈〉奉天子命,統轄水師,駐劄安平鎮。時地方初辟,規畫未周,雖春、秋二仲之間行丁祭禮,而孔子之廟惟仍偽制,歷三十余載未之有易焉。

五十七年秋,闇齋梁公膺特簡,為臺陽監司。入廟行禮,顧而嘆曰:「此非殿制也,何以崇先圣而昭圣世之宏模」?亟命取材內郡,擇吉重新,以經歷王士勷董其事。高大前制:廟之前為月臺,廟之后暨左右兩旁累短垣以通行走。其上則出檐角于四隅,中覆以亭,豎「大成殿」匾于覆亭之前。制度悉與內郡等。費不下千金,經半載而殿成,紳士謀勒石以志。

日〈火呈〉聞斯舉也,躍然喜曰:是真足以妥圣靈而彰王制矣!從茲以往,望宮墻者,仰巍煥之巨觀;游圣門者,睹規制之大備。海濱鄒魯之風,不于今日而益見哉!公誠有大功于圣廟,而為多士之所景從也。因盥手而為之記。

重修郡學欞星門泮池碑記李欽文

圣天子御極二十有二年,辟臺疆,建夫子廟于郡治之寧南坊。廟門之外,環以柵欄;風雨飄搖,屢修屢圯。五十四年,觀察陳公易柵欄為圍墻,浚泮池于圍墻之內;左畔建大成坊一座,游圣之門必于是焉。雖風雨無虞,而欞星門未辟、泮池迫窄,終不足以壯盛朝之規模。

五十五年,郡伯王公以刑部郎中來守是邦;政修事舉,毅然建興。命工庀材,徹廟前圍墻,易以欞星門,高一丈六尺、闊五丈五尺;門以外為降階,深六尺;兩旁翼以花墻,移泮池于降階之下,深五丈、闊九丈四尺、周圍一十四丈,與廟相配。池之外環以垣,累海石為之,形如半月;高八尺,周圍三十七丈有奇。墻之外,東有龍門、西有云路。山明水秀,拱于廟前,煥然海外之巨觀也。斯舉也,始于康熙五十七年十一月,成于次年四月;用白金三百四十六兩五錢,悉出郡伯捐俸。而區畫制作,則參軍王公士勷獨董其任焉。

工既竣,四庠紳士因敘其始末,勒之于石,以垂不朽。

公諱珍,字雄樵,登辛卯科副榜,上黨人。

新建朱文公祠碑記陳璸

予建朱文公祠既成,或問曰:「海外祀文公,有說乎」?曰:「有」。

昔昌黎守潮,未期月而去,潮人立廟以祀。東坡先生為之記云:「公之神在天下者,如水之在地中,無所往而不在也。而潮人獨信之深、思之至,焄蒿凄愴,若或見之;譬如鑿井得泉,而曰水專在是,豈理也哉」?若文公之神周流海外,亦何莫不然?按文公宦轍,嘗主泉之同安簿,亦嘗為漳州守。臺去漳、泉,一水之隔耳。非游歷之區,遂謂公神不至,何懵也!矧自孔孟而后,正學失傳,斯道不絕如線;得文公剖晰發明,于經史及百氏之書,始曠然如日中天。凡學者口之所誦、心之所維,當無有不寤寐依之、羹墻見之者,何有于世相后、地相去之拘拘乎」?予自少即知誦習文公之書,雖一言一字亦沈潛玩味,終日不忍釋手。迨今白首茫〔茫〕,未涉其涯涘;然信之深、思之至,殆不啻所謂焄蒿凄愴,若或見之者也。文公之言曰:「大抵吾輩于貨色兩關打不透,更無話可說也」。又曰:「分別利義二字,乃儒者第一義」。又曰:「敬以直內、義以方,八個字,一生用之不窮」。蓋嘗妄以己意釋之:惟不好貨,斯可立品;惟不好色,斯可立命;義利分際甚微,無所為而為者,皆義也;凡有所為而為者,皆利也。義固未嘗不利,利正不容假義。敬在心,主一無適則內直;義在事,因時制宜則外方。無纖毫容邪曲之謂直,無彼此可遷就之謂方。人生德業,即此數言略包括無遺矣。他言之警切胥此類。讀其書者,亦惟是信之深、思之至,切己精察,實力躬行,勿稍游移,墮落流俗邊去,自能希賢希圣,與文公有神明之契矣。予所期望于海外學者如此,而謂斯祠之建無說乎?

祠正堂三楹,兩旁列齋舍六間,門樓一座。起工于壬辰冬月,至癸巳仲春丁前落成。無動公帑、無役民夫,一切需費,悉出予任內養廉余羨。猶慮祠內香火肄業師生修脯油燈乏資,議將予撥歸郡學〈魚逮〉港莊田二十八甲一分租粟供給,歲以為常,經行臺灣府轉行該學永遠遵照。并記,以示來者。

新建文昌閣碑記陳璸

京邑之制,右廟左學,前殿后閣。予乃于文公祠后,謀創建文昌閣焉。嘗讀文昌化書,中有一二幻語,心竊疑之。既而往復玩味,大旨教人以修德積善,與梓潼帝君陰隲文一篇相表里。于是深信其言之有得于道,不予誣也。按蜀志:有梓潼縣,在保寧府界;離縣三十里許,有梓潼帝君廟。予前歲奉命視學西川,得瞻禮祠下,嘆天下之文章,莫大乎是。載考漢史天文志:斗魁列有文昌星次。吾又不知文昌之與梓潼,是一、是二?殆天人也耶?神耶?孟子曰:「大而化之之謂圣,圣而不可知之之謂神」,姑置弗深論;論其盡乎人,以應驗于天者可乎?科名者,進身之階;務學者,立身之本。不務學而冀功名,猶不種而期收獲,必不得之數也。顧為學之道,自求放心,始求之窈冥昏默,反荒其心于無用。不如時觀象以自省,有如動一念焉,若帝君之予見;發一言焉,若帝君之予聞;措一行焉,若帝君之予視、予指。必謹其獨,戒慎恐懼,將所為修德積善者,悉根諸此,學不自此進乎?學進則識進,識進則量進,量進則德修,而福亦隨集;由此而登高科、享大名,如持左券。人之為歟?何非天之為也。有志之士,無急求名于世,而務積學于己;亦無徒乞靈于神,而務常操其未放之心,藏焉修焉、息焉游焉。登茲閣也,睠焉四顧:東峙大山,層巒疊翠,動振衣千仞之思;南望鳳山騫騰,隱在幾席間;西則洋洋大海,波濤洶涌,風檣出沒,變態不可名狀;其北有萬壽亭穿云而起,若門萬里,何日得出此島,與海內諸英俊交游,歷金馬、上玉堂為一快?以是洗心、以是勵志,即以茲閣為不欺闇室之一助可也。若終日昏昏沉沉放其心而不知,或舍近騖遠、或處下窺高,甚或以茲閣為登眺觀游之所,則與謀創建者之初心大相刺謬矣;可乎哉?

閣制度:高、廣、寬、長各若干,一準福州府庠奎光閣體式。會城選匠辦料,皆署學事教諭鄭長濟任勞;海運到臺,旦晚督率就工,委該學教授杜成錦、巡捕經歷陶宣;先后贊成,則同官同城諸公與有力焉。始于春二月丁亥,成于三月戊申。雷陽陳璸記。

重修萬壽亭碑記梁文科(臺廈道)

皇上御極五十六年,德化洋溢,仁恩覃被;唐虞三代之世,無多讓焉。恭逢圣誕昌期,普天同慶,建亭瞻拜,蒿呼以祝萬年,猗歟休哉!何風之隆歟!

臺,荒島孤懸地也。自辟土啟疆以來,沐圣天子之光,生聚教養數十年,熙熙皞皞之風,并臻雅化。文科叨膺簡命,觀察閩南。乙未,奉調入臺,保厘東土,與臺鎮姚公堂同舟相濟,每事折衷。念臺陽風雨弗時,民多致嘆,建龍王廟于東安坊之地,為民請福;又念民之粒食厥有由來,更建田祖之廟于鎮北坊之內,為民報功。朔望登降二廟,竊喜勤民一念,私心自慰。所有憾者,對越莊嚴之處,惟萬壽亭最為觀瞻,規制弗完,恐褻君恩。

于是會商臺鎮就舊址重修,再與郡守王君珍詢議僉同,臺令俞兆岳、諸令周鐘瑄宣策效力與有事焉,命經歷王士勷區畫董成。于午門之外,辟東闕、西闕,廊房左右,建朝房兩班,共十四間;周圍環壁,四顧井然。東樹敷文門、西樹振武門,南面高筑霓臺,以肅巨觀。于龍亭之后,又建祝圣殿一座,呵護帝廷;東西配殿,增營十一間,兩旁僧舍四間。前后基址長四十余丈、闊二十丈零。西闕之外,蓋箭亭一座,長四丈有奇、寬四丈;后院前卷。計用銀一千七百余兩。

修理告成,庶幾趨拜萬壽之隆體統尊嚴,上則天威不違咫尺、下則臣子共致肅雝,微答君恩于萬一,而尊主之念為無愧耳。謹勒貞珉,以彰鉅典。后之厘茲土者,增修輪奐更有賴焉,當亦有諒于予心。爰志之。

城隍廟記張宏(臺灣令)

臺灣自開辟以來,垂三十年矣。而邑神之位麗郡廟,歲時瞻謁,于禮未稱。長民者率三歲而一遷,因仍舊制,而莫或之問也。國家敬禮群神,所在各有廟祀;而邑神獨缺,失其本矣!余來宰是邑,有志建興,而簿書鞅掌,力未之逮。辛卯夏,以秩滿將代,捐俸鳩工,擇爽塏之地而卜筑焉。始于五十年之秋,而落成于五十二年之春。殿廡墻垣弘杰壯麗,過者起敬,是足以妥神靈而肅觀瞻矣。

夫先王之禮,有功于民者則祀之。今神之有祀,載在令甲;所以保障一方、撫綏兆庶,非特有功德于民者比也。祀之又安可或緩哉?

廟既成,因書其創造之由,勒之于石,以垂不朽。

學舍記張宏

邑庠之有學舍,為余治臺之明年所創建,以處學博者也。邑故有夫子廟,前為大成殿、后為啟圣祠,余概未之有及也。今學憲陳公前令臺時,始于大成殿之西偏建明倫堂,以為講習之所;而司教之官,尚無棲息之地,往往寓于啟圣祠,慢褻實甚焉!國家設學博之員,專師儒之寄,所以風勵學校、表率多士;而使之棲息無所,豈非有土者之恥歟?于是捐俸度材,即明倫堂之后,建學舍三楹,而學博始有寧宇。

嗚呼!學校者,王政之本也,非徒以文治具而已。士茍能自樹立,無不可以養其材而適于用,雖中材可勉焉。若夫端本以正士習、敦行以振士風,有其事者守其業,以不負圣天子化行海外、設學命官之意,則秉鐸者之責也。余能無厚望于其間哉?

新建龍王廟碑記梁文科

龍王為四瀆之神,所以奠安海國,非第為祈禱甘霖之征也。建廟崇祀,何地不然?余觀察閩中,乙未移調臺灣。下車之后,見夫陰陽和而時雨降,民歌樂土、室慶盈寧,熙熙皞皞之風,無非圣天子德教之所被。越明年,雨澤偶愆,祈沛于城隍之廟、乞靈于上帝之宮。問所謂龍王者,蓋缺焉而莫可稽。是豈龍王之神,能庇于寰區之內而獨不能庇于東海之疆乎?又豈臺地之人,能盡誠敬于他神而獨不能隆享祀龍王乎?蓋莫為之傳,雖靈弗彰;莫為之倡,雖顯亦廢。

因就東安坊二王廟之舊址,廓而辟之。中為大殿,深三丈八尺、廣三丈二尺,塑龍王像以居中,畫風伯雨師于兩旁。殿之外為亭,深一丈八尺;亭之前為頭門,深二丈三尺五寸,廣各與殿均。后有僧舍、西有廚房,延僧居之以奉祀焉。廟建于丙申秋九月,成于丙申冬十一月。

從茲以往,海波不揚,長戴圣世之厚澤;雨陽咸若,群沐神庥于罔替。臺之人所以食其德而報其功者,又豈一方一隅之所能限哉?因援筆而為之記。

新建田祖廟碑記梁文科

粵稽洪荒之世,茹毛飲血;至神農氏,始為耒耜教民,而稼穡之事興焉。唐、虞之交,稷教播種,示民五谷,要皆本神農之法以推之。三代立社報功,而以句龍配之。田祖之廟,由來舊矣。今國家軫念民瘼,教農桑、務耕織,以復先代雍熙之化;至于田祖之廟,祀典攸隆,蓋欲民知所自也。

予觀察閩疆,歲在乙未,膺簡命臨臺。念輔世長民,實惟保厘者之責。臺地雖孤懸海島,沐圣天子優恤愛養,三十年來衣冠文物,燦然畢具;而獨于田祖之祀典,缺焉弗講!是以水旱癘疫,往往有之。予臨是土,念豐稔之慶,實藉神庥;初命經歷王士勷董建龍王廟,在府治東安坊,主持風雨,與民請福。因念民之粒食出自田祖,豈可使廟貌無存,祀典久廢哉?爰于府治鎮北坊創建田祖之廟,與民報功,仍命王經歷董成其事。計廟址長十三丈五尺、闊三丈余。后寢建立正殿,崇祀田祖;左右則五谷、句芒之神配之。中建覆亭,奇偉壯麗,為朔望講約之所。前蓋牌坊,顏之曰「田祖廟」。附左蓋齋房三間,令僧普焰居住,供祀香火,以傳永久。

噫!予之前后經營者,非為一己徼福報,實為國家重民事也。勒書以遺之石,以彰鉅典于勿替云。

火神廟記宋永清(鳳山令)

嘗稽燧人氏上觀星辰、下察五木,以為火炎帝;以火紀官,而為火師。陶唐氏有火正曰祝融。周禮:夏官司爟,掌行火之政,令四時變國火以救時災。故凡州邑,皆置神而崇祀焉。

予宰斯土,見祭爟之義缺焉不講;而居民廛舍時或遭回祿者,毋亦出納之違時,抑亦所以祀之者未有寧宇也?因與同寅李諸羅集諸紳衿,捐俸樂輸;有不足者,一一肩之。擇爽塏于府治東南僧舍,易其制而高大之,固以瓦磚、施以丹漆,命工肖像而致時享。中堂祀大士,后院洎兩旁構列禪室;繞以竹木,間以花果。背山面海,巍煥幽深,亦招提一大觀也。

夫夫禹陳謨,養民之政,惟修六府;武王訪道,箕疇之告,首列五行。火者實配五行而備六府,天地之惠、生民之利也。至或蒸為疾疫、發為焚毀,則賴為政者修德而弭災。媿余不德,不及子產之善政,使灶言不驗。第以火之為功大為神靈,而祭之之典不可不舉,故建廟而祀焉。廟成,因敘其始末,而為之記。

郡守衛南村公德政碑記陳璸

春秋時多賢大夫,夫子獨謂子產有君子之道四而悉數之,曰恭、曰敬、曰惠、義。甚哉!治之貴合于道也。不合于道,智術焉已耳!功利夸詐焉已耳!然持此求之,三代下雖如兩漢循良,亦鮮有傳;何歟?若前太守衛公,則本道以為治,君子人也。公為本朝相國文清公之猶子、少司馬公之賢嗣,雅稱貴介而公抑遜自持,不異寒素。謹小慎微,庶務亦必躬親。炳燭治官書,嘗至漏下不輟,兢兢乎有進思退補之意焉!且也愛民如子,下車之初,首革水丁,以安流移;嚴禁一切雜派,時節三邑或饋只雞尊酒,亦不輕受,從無票取一夫一役。三邑民番,得息肩數載遂休養生息之樂者,皆公賜也。然有豪強梗法,細民弗化于訓者懲之,亦不少假。是恭也、敬也、惠與義也,公殆兼而有之;故曰:本道以為治也。

公以壬午年十月蒞臺,至丙戌年九月以秩滿,奉特旨陞廣東都轉運使去。公去而臺之父老子弟戀公弗舍,相率建祠一區,附郡城隍廟左,意欲以神道事公也。祠規制甚狹,稱公儉德。昌黎詩云:「猶有國人懷舊德,一間茅屋祭昭王」;公祠是謂矣。

小子璸,舊為臺令公屬也;知公甚悉、茲復謬持使節東來,得拜公祠下,不可謂非夙緣。顧瞻壁間未有紀公德政者,因本諸父老意,述公政之犖犖大者有此四德,備他日風謠之采;知其足以軼兩漢而追子產,且以系臺人甘棠之思于永永也。是為記。

公諱臺揆,號南村,山西曲沃人。

臺灣學博陸公去思碑記陳文達(明經)

夫子秉鐸臺邑,四稔于茲矣!風厲有方,臺之人士學崇經術、行遵先民,自我夫子始。

夫子為建州名宿,早掇巍科;以迎養便,就長樂諭,善于其職。學院沈公考校諸廣文,以夫子為全閩最。會臺邑學缺,大中丞特疏改調吾臺。夫子念吾太師祖春秋高,三上陳情書,不允,始東渡就職。其教人以德行為先,不事浮華;日惟集諸生闡明程、朱奧義及先正作文關鍵,月課品題。凡摳衣來前者,咸各得其意而去。

時圣宇未葺,亟請邑侯新之,正其方位,以卜人文興起。旋而乙酉登賢書者接踵,士益爭自磨濯,以為蘇湖芳規復見于今。而當途諸公,亦咸敬重之。

丁亥歲試,臺學憲王公加意掄才,知師方正不欺,延定甲乙;所取皆英雋,允洽士望。嗣而郡公邑侯科季試,皆以衡文屬焉。昔歐陽子持文衡,力辟新體,而后有宋一代之文復歸醇古。今臺屬四庠之士,絕去奇邪文體、一歸于正者,夫子力也。

數年來,淡泊自持,恪守古訓,非道不取、見義必為。與當道諸公游,惟以詩文相往來,不干以私。水蘗之操,與光霽之度,可望而復可即;故與處者彌久而敬彌篤,群稱為正人君子焉。

舊明倫堂地,被附近居民侵沒。師分水之報已至,慨然曰:「此吾事也。不可以煩后人」。力請于署邑篆司馬孫公清還舊址,修筑墻欄,黝堊丹雘,煥然一新。

今師已榮遷浙水矣。諸生企慕情深,無緣立雪;爰述其梗概以貞諸珉,用當山斗之仰云爾。

師諱登選,字又宣,號緘齋,甌寧縣人;丁卯科舉人,陞浙江分水縣知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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