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王室中否而復(fù)興謂之中興，周宣之詩曰：“任賢使能，周室中興焉。”中字，陸德明《釋文》“張仲切”，徐安道《音辨》只作平聲讀。然古人用此，或作平聲，或作去聲，如杜陵云：“今朝漢社稷，新數(shù)中興年。”“萬里傷心嚴(yán)譴日，百年垂死中興時(shí)。”李義山云：“言皆在中興。”①此類皆作去聲用。如杜陵云：“神靈漢代中興主，功業(yè)汾陽異姓王。”“側(cè)聽中興主，長吟不世賢。”李義山云：“身閑不睹中興盛。”此類皆作平聲用。（《叢話》后五）

①案此《哭劉司戶蕢詩》。

一八、度曲之度有兩讀音

世人言度曲者，多作徒故切，謂歌曲也。張平子《兩京賦》云：“度曲未終，云起雪飛。”子美《陪李梓州泛江詩》：“翠眉縈度曲，云鬢儼分行。”皆作徒故切讀。考之《前漢元帝紀(jì)贊》云：“帝多材藝，善史書，鼓琴，吹洞簫，自度曲被歌聲。”應(yīng)劭《注》：“自隱度作新曲，因持新曲以為歌詩聲也。”顏《注》：“度，音大各切。”則與張平子、杜詩所言度曲異矣。而臣瓚《注》則曰：“度曲謂歌終更授其次。”則又誤以度曲為歌曲。夫度曲雖有兩音，若讀《元帝紀(jì)》，止可作大各切。《唐書》：“段安節(jié)善樂律，能自度曲。”其意正與《元帝紀(jì)》相合。（《叢話》后五）

案：王楙《野客叢書》九云：“近觀《藝苑雌黃》辨此二音，頗與仆意合，然亦不推原宋玉之語，夫豈未之考乎？”

一九、杜甫不工散文

東坡嘗言曾子固文章妙天下，而有韻者輒不工。杜子美長于歌詩，而無韻者幾不可讀。比觀《西清詩話》乃不然此說，云：“杜少陵文自古奧，如‘九天之云下垂，四海之水皆立’，‘忽翳日而翻萬象，浮卻空而留六龍’，萬舞凌亂，又似乎春風(fēng)壯而江海波。其語磊落驚人。或言無韻者不可讀，是大不然。”予謂此數(shù)語乃出杜陵三賦，謂之無韻可乎？竊意東坡所謂無韻者，蓋若《課伐木詩序》之類是也。（《叢話》后五）

案：胡仔曰：“少游嘗有此語，《藝苑》以為東坡，誤矣。”

二〇、杜詩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