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之氣,候乃大溫,其病膚腠中瘡。二之氣,火反郁,其病熱郁于上,瘡發于中。三之氣,炎暑至,民病膿瘡。又云∶太陽司天之政,初之氣,氣乃大溫,肌腠瘡瘍,此皆常化病之淺也。又云∶少陰司天,熱淫所勝,甚則瘡瘍。又云∶少陰司天,客勝甚則瘡瘍。又云∶少陰之復,病痱疹瘡瘍,癰疽痤痔。又云∶火太過曰赫羲,其病瘡瘍血流。又云∶火郁之發,民病瘡瘍癰腫。此是邪變病之甚也。
二曰寒邪傷心為瘡瘍。經云∶太陽司天之政,三之氣,寒氣行,民病寒,反熱中,癰疽注下。
又云∶太陽司天,寒淫所勝,血變于中,發為癰瘍,病本于心。又云∶陽明司天之政,四之氣,寒雨降,民病癰腫瘡瘍是也。
三曰燥邪傷肝為瘡瘍。經云∶木不及曰委和,上商與正商同,其病支發癰腫瘡瘍,邪傷肝也。
又云∶陽明司天,燥淫所勝,民病瘍瘡痤癰,病本于肝是也。
四曰濕邪瘡瘍。經云∶太陰司天,濕氣變物,甚則身后癰。又云∶太陰之勝,火氣內郁,瘡瘍于中,流散于外是也。
〔丹〕《精要》第一論曰∶凡有此病,未要辨問是癰是疽,是虛是實,是冷是熱,首先便服內托散、五香連翹湯,宜泄毒瓦斯。又云∶內托散、五香連翹湯、沉麝湯等諸方,不冷不熱,不問老幼少壯,陰陽虛實,多服為妙。夫癰疽瘡癤,臟腑陰陽,有淺深虛實冷熱,用藥有補瀉溫涼,老幼少壯,其稟受濃薄,形志苦樂,隨年歲而增損,奈何欲以不冷不熱四五方而通治之,又多服為妙,此不能無疑者也。學人當審經絡,察病機而處治,豈可仗此為通治之法。
〔丹〕東陽李兄,年逾三十,形瘦膚濃,連得憂患,又因作勞,且過于色,忽左腿外廉側上發一紅腫,其大如栗。一醫聞其大腑堅實,與承氣湯二帖下之,不效。又一醫,教與大黃、朱砂、生粉草、麒麟竭,又二三帖,半月后召予視之。曰∶事去矣。
又一李兄,四十余,面稍白,神甚勞,忽脅下生一紅腫如桃,一人教用補劑,眾笑且排,于是以流氣飲、十宣散雜進之,旬余后,召予視之。予曰∶非惟不與補劑,抑且多得解利,氣血俱憊難矣。已而果然。
此二者,皆由不預防本經少陽少血,遽猛浪用大黃攻里而死之者也。
一男子,年近六十,形素肥,初夏于左膊外廉側生一核,方圓二寸余,不甚痛。召予治,診其脈息,緩大而弱。予曰∶此因憂悶而生,當氣升散之時,須急與人參膏五六斤,又看作何應。
病家召他外科,以十宣散五六帖而瘡甚。予曰∶此大虛也,勿以輕小視之。病家不信,一外科仍以十宣散進之,又五六帖,瘡平陷,出清水而死。此可為因虛而生癰疽者之例。
胡經歷女及笄,性急而形實,未許嫁,濃味積毒已深,髀骨中痛者年余,醫以氣藥雜治之,愈而復發。至秋冬令,忽大痛發熱,醫者方悟髀樞穴上生附骨疽,在外廉側少陽之分,其濃味性急自若,自首至尾,悉是五香湯、十宣散,服至瘡潰,猶與五香湯者月余,忽一日惡寒發熱膈滿,醫者不悟升散太多,陰血已絕,孤陽狂越于上,猶恨服五香飲欠多,致膈間有滯,大服以進,一夕喘汗而死。
此二者,由不預防本經少陽血少,遽猛浪用十宣、五香表散而死之者也,可不戒哉。
〔《靈》〕帝曰∶病之生時,有喜怒不測,飲食不節,陰氣不足,陽氣有余,榮氣不行,乃發為癰疽。陰陽不通,兩熱相搏,乃化為膿,小針能取之乎?岐伯曰∶圣人不能使化者為之,邪不可留也。故兩軍相當,旗幟相望,白刃陳于中野者,此非一日之謀也。能使其民令行禁止,士卒無白刃之難者,非一日之教也,須臾之得也。夫至使身被癰疽之病,膿血之聚者,不亦離道遠乎?夫癰疽之生,膿血之成也,不從天下,不從地出,積微之所生也。故圣人自治于未有形也,愚者遭其已成也。黃帝曰∶其已形,不予遭,膿已成,不予見,為之奈何?岐伯曰∶膿已成,十死一生。故圣人弗使已成,而明為良方,著之竹帛,使能者踵而傳之后世,無有終時者,為其不予遭也。黃帝曰∶其已有膿血而后遭乎?不導之以小針治乎?岐伯曰∶以小治小者功小,以大治大者多害,故其已成膿血者,其惟砭石鈹鋒之所取也。黃帝曰∶多害者其不可全乎?岐伯曰∶其在逆順焉爾。(玉版篇 逆順法見潰瘍疹條。)〔無〕治初生癰疽發背,神效灸法,累試有驗。江陵府紫極觀,因掘得石碑,載之。凡人初覺發背,欲結未結,赤熱腫痛,先以濕紙復其上,立視候之,其紙先干處,則是結癰頭也。取大蒜切成片,如當三錢濃,安頭上,用大艾炷灸之,三壯即換一蒜片,痛者灸至不痛時住,不痛者灸至痛時方住,最要早覺早灸為上。(如有頭似麻豆大者不用濕紙覆法,只消頭上灸之。)若有十數頭作一處生者,即用大蒜研成膏,作薄餅鋪頭上,聚艾于餅上燒之。(一二日十灸十活,三四日六七活,五六日三四活。)〔海〕灸而不痛,痛而后止其灸。灸而不痛者,先及其潰,所以不痛,而后及良肉,所以痛也。
灸而痛,不痛而后止其灸。灸而痛者,先及其未潰,所以痛,而次及將潰,所以不痛也。
〔《精》〕 癢者灸至不癢,痛者灸至不痛,大概以百壯為準。又云∶譬如諸盜入主人之家,必開門逐之使出,萬一門不開,無從而出,必傷主后已。
〔《本》〕王蘧發背方序云∶元 三年夏四月,官京師,疽發于背,召國醫治之,逾月,勢益甚。得徐州蕭縣人張生,以艾火加瘡上,自旦及暮,凡一百五十壯,知痛乃已。明日鑷去黑痂,膿盡潰,肉理皆紅,亦不復痛,始別以膏藥貼之,日一易焉,易時旋剪去黑爛。月許,瘡乃平。是歲秋夏間,京師士大夫病疽者七人,余獨生此。雖司命自然,固有料理,不知其方,遂至不幸者,以人意論之,可為慨然。于是撰次前后所得方,模板以施,庶幾古人濟眾之意。(此即當頭隔蒜灸法,但不用蒜耳。)〔《精》〕史源母氏,背髀間微癢,視之有赤半寸許,方有白粒如粟黍,乃急著艾灸,其赤隨消,二七壯而止。信宿復覺微痛,視之有赤下流長二寸,闊如韭葉,舉家皆以前灸為悔。或云∶等慈寺尼智全者,前病瘡甚大,得灸而愈。奔問之,全云∶劇時昏不知,但小師輩言范八奉議守定灸八百余壯方蘇,約艾一篩爾。亟歸白之,見從始以艾作炷,如銀杏大,灸其上十數,殊不覺痛,乃截四旁赤引其炷減四之三,皆覺痛,七壯后,覺癢,每一壯燼,則赤隨縮入,灸至二十余壯,赤暈收退。病者不憚,遂以艾作團大,灸其上,漸加至雞黃大,約四十團,方覺痛。視火焦處已寸余,蓋灸之遲,而初發處肉已壞,壞肉成隔,直至好肉方痛。四旁知痛,肉未壞也。病者六夜不寐,至是食粥安寢,至晚視之,瘡如覆一甑,突高三四寸,上有百數小竅,色正黑。
突然高者,毒瓦斯出外而聚也。百數小竅者,毒未聚而浮攻肌膚也。色正黑者,皮與肉俱壞也。
非灸火出其毒于壞肉之里,則五臟逼矣。
桑君當癰疽頭針而瀉之氣,避筋骨。
〔垣〕地之濕氣,自外而入者,瘡瘍,當先服藥,而后用針,針時先用溫衣覆蓋,不令凝泣壅滯,使血脈得溫小行,則血出立已。若不如此,血脈凝滯便針,邪毒不瀉,反傷良肉,益其瘡勢也。
嬰兒瘡亦然。
〔《精》〕騎竹馬灸法。先令病患以肘憑幾,豎臂腕要直。用篾一條,自臂腕中曲處橫紋,男左女右,貼肉量起,直至中指尖盡處截斷為則,不量指甲。卻用竹扛一條,令病患脫衣騎定,令身正直,前后用兩人扛起,令腳不著地,又令二人扶定,勿令僵仆,卻將前所量臂腕篾,從竹扛坐處,尾 骨盡處,直向上貼脊背量至篾盡處為則,用墨點定,此只是取中,非灸穴也。
卻用薄篾作則子,量病患中指節,相去兩橫紋為則,男左女右,截為一則,就前所點處兩邊,各量一則,盡處即是灸穴。兩穴各灸五壯,或七壯止,不可多灸。不問癰疽生何處,并用此法灸之,無不愈者。蓋此二穴,心脈所通處,此癰疽皆心火留滯而生,灸則心火流通,即見安愈,可以起死救危,有非常之效,累試累驗。
詳臂腕中曲處橫紋,即曲澤穴間橫紋,非掌后腕之橫紋也。
〔丹〕凡癰疽之發,或因內有積熱,或因外寒郁內熱,若于生發之際,艾灸以散其毒,治之于早,可以移深為淺,改重為輕。諸項灸法皆好,惟騎竹馬灸法尤為切要,此消患于未形之策。
〔《保》〕凡瘡可灸刺者,須分經絡部位,血分多少, 穴遠近。若從背而出者,當從太陽五穴,隨證選用,或刺或灸,泄其邪氣。
凡太陽多血少氣∶至陰 通谷 束骨 昆侖 委中從鬢而出者,多從少陽五穴選用。少陽少血多氣∶竅陰 俠溪 臨泣 陽輔 陽陵泉從髭而出者,多從陽明五穴選用。陽明多血少氣∶厲兌 內庭 陷谷 沖陽 解溪從腦而出,初覺腦痛難忍,欲生瘡也。腦者髓之海,當灸刺絕骨以泄邪氣。髓者舍也,故脈浮者從太陽經根據前選用,脈長者從陽明經根據前選用,脈弦者從少陽經根據前選用。論曰∶諸經各有井滎輸經合,井主心下滿及瘡色青,滎主身熱及瘡色赤,俞主體重節痛及瘡色黃,經主咳嗽寒熱及瘡色白,合主氣逆而泄及瘡色黑,各隨經病而見此證者,或宜灸,或宜針,以泄邪氣。經云∶邪氣內搐則壅熱,宜砭射之也。
上《保命集》分經灸刺,乃大綱耳。今更取《靈樞》經脈篇及《銅人》等書毫分縷析,出各經分野,在針門十二經條列為之圖,目之曰經絡分野圖,使人視之,心目燎然,目無全牛矣。
夫癰疽初發,必先當頭灸之以開其戶,次看所發分野屬何經脈。經脈既定,卻內用所屬經脈之藥引經以發其表,外用所屬經脈之俞穴針灸以泄其邪,內外交治,邪無容也。針灸癰疽者,更于針灸門十二經脈分野圖求之。
〔《甲》〕癰疽,竅陰主之。頭項癰腫不能言,天窗主之。
〔垣〕邪氣不傷于腸胃,大便如常,慎不可下,切禁之。
〔丹〕《精要》云∶大黃治癰疽之要藥,以其宣熱拔毒。又云∶瘡始作,皆須以大黃等湯,極轉利之,且排日不廢。繼又自言患癰疽者,每有泄瀉,皆是惡候,此是不能無疑者也。借曰前用大黃,恐因病體實,而大腑秘結,有積熱沉痼之積者發也,止可破結導滯,推令轉動而已,豈可謂極轉利之,而且排日不廢乎?若下利之后,又與利藥,恐非防微杜漸之意。瘡之始作,即《周禮》腫瘍之時也。腫在肌肉,若非大滿大實堅之證,自當行仲景發表之法,借五香湯為例,散之于外,何必遽以峻下之藥,以奪其里,自取其禍乎。
《精要》云∶大凡癰疽,不可舍五香湯。此又不能無言者也。開卷便于第一論中詳言之,吾不知良甫之時,有許多大腑堅秘,病氣郁塞。若是之頑濃,可以驟散而大下者。若果有之,亦當開陳時之先后,證之可否,庶乎后人不敢孟浪殺人也。或曰∶癰疽用大黃走泄以去毒,自孫真人行《千金方》已言之矣,良甫祖述其說,何吾子病之深也?曰∶大黃除諸實熱,而性峻急,孫以盛行奇術于公卿間,時在晚宋,民不知兵,交游于富貴之家,肉食之輩,固皆捷效。今良甫不分貧富苦樂勞逸,一概用之,寧無孟浪之患乎?況有房勞而虛者,憂怒而虛者,極意貪求而虛者,強力動勞而虛者,大醉過飽而虛者,皆因氣弱而澀,血少而濁,生疽固是難治之病,若大腑秘而稍安谷食,肯守戒律,甘心淡味者,猶為可治,但費補工夫耳。茍因旬日半月,大便秘實,不知其氣不降也,便以為實,而行大黃;些少寒熱,不知其血氣不和也,便以為有外感,而行表散,如此害人甚速。
〔垣〕瘡瘍及諸病面赤,雖伏火熱,禁不得攻里,為陽氣怫郁,邪氣在經,宜發表以去之。
故曰∶火郁則發之。雖大便數日不見,宜多攻其表,以發散陽氣,少加潤燥藥以潤之。如見風脈風證,只用發表風藥,便可以通利大便。若只干燥秘澀,尤宜潤之,慎不可下也。九竅不利,皆不可下,瘡瘍郁冒,俗呼昏迷是也,慎不可下,汗之則愈。
〔丹〕排膿內補十宣散,若用之于些少癰疽與冬月,盡可助內托之功。若于冬月腫瘍用之,亦可轉重就輕,移深為淺。若潰瘍與夏月用之,其桂、樸之溫散,佐以防風、白芷,吾恐雖有參、,難為倚仗、比見世人用此方者,不分癰疽冬夏,無經絡,無先后,如盲人騎瞎馬,半夜臨深池,危哉。又云∶內補十宣散,瀉衛燥血藥太多,止可用于輕小證候,虛之甚者,恐難倚仗。
《精要》云∶內托散,一日至三日之內,進十數服,治毒瓦斯攻沖臟腑,名護心散。此方專為服丹石而發疽者,若不因丹石而發,恐非必用之劑。若夫年老者,病深者,證憊者,體重者,綠豆雖補,將有不勝重任之患矣。
〔仲〕瘡家雖身疼痛,不可發汗,汗之則 。(發汗為大汗出,非謂諸托里之藥輕輕表散也。)李世英疽不熱不痛,屬陰。切不可用冷藥敷貼,恐逼毒瓦斯入內。
〔丹〕夫外施敷貼,正與發表之意同。經曰∶發表不遠熱。大凡氣得熱則散,冷則斂。向見鄭經歷,性嗜酒與煎爆,年五十余,忽春末夏初,在額絲竹空穴涌出一角,長短大小如雞距稍堅,求予治。予曰∶此非膏粱所致而何?宜斷濃味,先解食毒,針灸以開泄壅滯,未易治也。此少陽經所過,氣多血少者。鄭以憚煩,召他醫,以大黃、樸硝、腦子等冷藥罨之,一夕豁開如醬蚶,徑三寸,一二日后,血自蚶中濺出,高數尺而死。此冷藥外逼,熱郁不得發,宜其發之暴如此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