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０〕鄧析子無厚篇云：“御軍陣而奔北?！?

孫子曰：“將者，智也，仁也，敬也，信也，勇也，嚴也〔一〕?！笔枪手且哉蹟场捕常室愿奖姟踩常匆哉匈t，信以必賞，勇以益氣，嚴以一令。故折敵則能合變，眾附愛則思力戰(zhàn)，賢智集則英謀得〔四〕，賞罰必則士盡力，勇氣益則兵勢自倍，威令一則惟將所使。必有此六者，乃可折沖擒敵〔五〕，輔主安民。

〔一〕孫子始計篇云：“將者，智，信，仁，勇，嚴也?！蔽何涞圩ⅲ骸皩⒁宋宓聜??！贝艘嬉浴熬础?，蓋所見本異。

〔二〕“折”疑“料”之誤。史記白起傳論云：“料敵合變”。鐸按：作“料”是也。孫子何延錫注：“非智不可以料敵應(yīng)機?！鄙w本此。

〔三〕史記司馬穰苴傳云：“文能附眾，武能威敵。”

〔四〕“英”程本作“陰”。按“英”疑“策”之誤。詩兔罝鄭箋云：“此兔罝之人，于行攻伐，可用為策謀之臣，使之慮無，亦言賢也?！辫I按：“陰謀”見史記陳丞相世家，“英”字蓋俗音訛。

〔五〕大戴禮王言篇云：“明王之守也，必折沖乎千里之外?！?

前羌始反時〔一〕，將帥以定令之群〔二〕，借富厚之蓄〔三〕，據(jù)列城而氣〔四〕利勢，權(quán)十萬之眾〔五〕，將勇杰之士，以誅草創(chuàng)新叛散亂之弱虜〔六〕，擊自至之小寇，不能擒滅，輒為所敗，令遂云烝〔七〕起，合從連橫〔八〕，掃滌幷。涼〔九〕，內(nèi)犯司隸，東寇趙。魏〔一０〕，西鈔蜀。漢〔一一〕，五州殘破，六郡削跡?！惨欢炒朔翘熘疄?zāi)，長吏過爾〔一三〕。

〔一〕先零羌滇零以永初元年為寇，明年自稱天子。六年，滇零死，子零昌復(fù)襲偽號，至元初四年，為任尚客刺死，隴右始平。詳后漢書安帝紀及西羌傳。

〔二〕管子霸形篇云：“朝定令于百吏。”王先生云：'“群”字是“郡”字之誤。’俞樾云：'“定令”當作“守令”。下文引“孫子曰：將者，民之司命，而國家安危之主也。是故諸有寇之郡，太守令長不可以不曉兵?！庇衷唬骸笆枪蔬x諸有兵之長吏，宜踔躒豪厚，越取幽奇，材明權(quán)變，任將帥者?！比粍t此篇所謂勸將，即指郡縣之守令而言，非命將出師之謂也。汪以管子說之，未得其旨?！I按：俞說“定令”當作“守令”是也。而不駁王說，則亦以“群”當為“郡”，而訓(xùn)“之”為“往”。然羌反以前，諸郡已有守令，及永初元年，先零羌叛，遣車騎將軍鄧騭。征西校尉任尚等討之，明非此時始以將帥兼為守令而往郡也?！笔亓钪骸保q班固封燕然山銘“侯王君長之群”，謂其人之眾也?！耙允亓钪骸闭撸耙浴豹q“率領(lǐng)”。僖四年左傳：“齊侯以諸侯之師侵蔡”，史記齊世家作“齊桓公率諸侯伐蔡”，是介詞“以字表率領(lǐng)之證?！币允亓钪骸?，與“借富厚之蓄”，兩文相對。如王說，則句法不一律矣。

〔三〕史記游俠傳序云：“借于有土卿相之富厚?！?

〔四〕當作“處”。

〔五〕下篇云：“諸郡皆據(jù)列城而擁大眾”，或疑“權(quán)”為“擁”之誤。按史記呂后紀：'灌嬰曰：“諸呂權(quán)兵關(guān)中?！薄琢忠嬷R：“帶季。兒良，明知權(quán)兵?！睓?quán)兵，言執(zhí)兵柄。史記袁盎傳：“絳侯為太尉，主兵柄”，是其義矣。本書潛嘆篇：“權(quán)噬賢之狗”，義與此同。

〔六〕漢書終軍傳云：“萬事草創(chuàng)?！焙鬂h書隗囂傳章懷注：“草創(chuàng)，謂始造也。”鐸按：此“草創(chuàng)”與“散亂”連言，則非論語“裨諶草創(chuàng)”之義。此語本書凡三見：實邊篇云：“草創(chuàng)新起”，邊議篇云：“草創(chuàng)散亂”（舊誤作“草食”，說詳彼）。以聲求之，蓋猶“草蔡”也。說文：“豐，艸蔡也。象艸生之散亂也?！弊忠嘧鳌安莞`”。書微子：“好草竊奸宄”，俞氏群經(jīng)平議讀“竊”為“蔡”是也。草創(chuàng)。草蔡。草竊并雙聲相轉(zhuǎn)，皆無組織。無紀律之謂。汪以“始造”說之，非其義矣。

〔七〕“烝”下脫一字。

〔八〕漢書刑法志云：“合從連衡，轉(zhuǎn)相攻伐?！鳖亷煿抛ⅲ骸昂?，橫也。戰(zhàn)國時，齊。楚。韓。魏。燕。趙為從，秦國為橫。”

〔九〕“涼”舊作“源”，據(jù)下篇改。后漢書隗囂傳討王莽檄云：“緣邊之郡，江海之瀕，滌地?zé)o類?！闭聭炎ⅲ骸皽?，蕩也。蕩地?zé)o遺類也。”

〔一０〕續(xù)漢書郡國志，趙國魏郡屬冀州。

〔一一〕郡國志，蜀郡漢中屬益州。后漢書循吏王渙傳章懷注：“鈔，掠也。”一切經(jīng)音義二引通俗文云：“遮取謂之抄掠?！薄俺迸c“鈔”同。

〔一二〕漢書趙充國傳云：“六郡良家子”，服虔曰：“金城。隴西。天水。安定。北地。上郡是也?！卑刺焖?，后漢明帝永平十七年更名漢陽。郡國志，金城。隴西。漢陽。安定。北地屬涼州，上郡屬幷州。

〔一三〕“非”舊作“亦”，據(jù)下文改。孫子地形篇云：“兵有走者，有弛者，有陷者，有崩者，有亂者，有北者。凡此六者，非天地之災(zāi)，將之過也?！痹浇^書計倪內(nèi)經(jīng)：'計倪曰：“與人同時而戰(zhàn)，獨受天之殃，未必天之罪也，亦在其將。”’

孫子曰：“將者，民之司命，而國家安危之主也〔一〕?！笔枪手T有寇之郡，太守令長不可以不曉兵。今觀諸將〔二〕，既無斷敵合變之奇〔三〕，復(fù)無明賞必罰之信，然其士民又甚貧困，器械不簡習(xí)〔四〕，將恩不素結(jié)〔五〕，卒〔六〕然有急，則吏以暴發(fā)虐其士，士以所拙〔七〕遇敵巧。此為將〔八〕吏驅(qū)怨以御讎〔九〕，士卒縛手以待寇也〔一０〕。

〔一〕孫子作戰(zhàn)篇文。舊脫“家”字，據(jù)孫子補。

〔二〕“將”謂郡守。漢書酷吏嚴延年傳顏師古注云：“謂郡守為郡將者，以其兼領(lǐng)武事也?！?

〔三〕“斷”治要作“料”。按史記白起傳論云：“白起料敵合變，出奇無窮。”料。斷義相近，古亦通用。史記韓信傳云：“大王自料，勇悍仁強，孰與項王？”新序善謀篇作“自斷”。又新序雜事一宋玉對楚王問：“豈能與之斷天地之高？”文選“斷”亦作“料”。鐸按：此當從治要作“料敵”，“斷”字俗書作“囗”，故與“料”字相亂。

〔四〕吳語云：“申胥。華登，簡服吳國之士于甲兵。”韋昭注：“簡，習(xí)也?！?

〔五〕史記淮陰侯傳云：“信非得素拊循士大夫也，此所謂驅(qū)市人而戰(zhàn)之?！?

〔六〕“卒”，讀為“猝”。

〔七〕“拙”治要作“屈”。鐸按：拙。巧對舉，作“屈”者借字。

〔八〕“將”字據(jù)治要補。

〔九〕漢書晁錯傳云：“其與秦之行怨民，相去遠矣?！鳖亷煿抛ⅲ骸把园l(fā)怨恨之人，使行戍也?！?

〔一０〕淮南子說山訓(xùn)云：“縛手走，不能疾。”

夫?qū)⒉荒軇衿涫?，士不能用其兵，此二者與無兵等〔一〕。無士無兵，而欲合戰(zhàn)，其敗負也，理數(shù)也然〔二〕。故曰：其敗者，非天之所災(zāi)，將之過也。

〔一〕六韜軍略篇云：“凡帥師將軍，慮不先設(shè)，器械不備，教不精信，士卒不習(xí)，若此不可以為王者之兵也?！睗h書晁錯傳云：“士不選練，卒不服習(xí)，起居不精，動靜不集，趨利弗及，避難不畢，前擊后解，與金鼓之音相失，此不習(xí)勒卒之過也，百不當十。兵不完利，與空手同；甲不堅密，與袒裼同；弩不可以及遠，與短兵同；射不能中，與亡矢同；中不能入，與亡鏃同。此將不省兵之禍也，五不當一。故兵法曰：器械不利，以其卒予敵也；卒不可用，以其將予敵也；將不知兵，以其主予敵也；君不擇將，以其國予敵也?！?

〔二〕舊作“治數(shù)也”，據(jù)治要改。補。管子兵法篇云：“治眾有數(shù)，勝敵有理。察數(shù)而知理?！辫I按：“然”字當屬下讀?！比还省?，“是故”也。說詳經(jīng)傳釋詞卷七。

饒士處世〔一〕，但患無典爾〔二〕。故茍有土地，百姓可富也；茍有市列，商賈可來也；茍有士民，國家可強也；茍有法令，奸邪可禁也〔三〕。夫國不可從外治，兵不可從中御〔四〕。郡縣長吏，幸得兼此數(shù)者之斷已，而〔五〕不能以稱明詔安民氓哉〔六〕，此亦陪克阘茸〔七〕，無里之爾〔八〕。

〔一〕“饒士”謂士之才德優(yōu)饒者。

〔二〕“典”司也。

〔三〕商子錯法篇云：“古之明君，錯法而民無邪，舉事而材自練，賞行而兵強?！庇衷疲骸捌堄械览铮刈闳萆恚棵窨芍乱?；茍容市井，財貨可聚也。有土者不可以言貧，有民者不可以言弱?！睗h書食貨志云：“今弘羊令吏坐市列”，顏師古注：“市列謂市肆。”

〔四〕六韜立將篇云：“國不可從外治，軍不可從中御。”白虎通三軍篇云：“大夫?qū)⒈?，不從中御者，欲盛其威，使士卒一意系心也。”鐸按：語亦見淮南子兵略篇。

〔五〕“之”舊作“丈”，又重“而”字，據(jù)程本刪。改。

〔六〕漢舊儀云：'御史大夫敕上計丞長史曰：“詔書數(shù)下，布告郡國。臣下承宣無狀，多不究，百姓不蒙恩被化。守丞長史到郡，與二千石同力，為民興利除害，務(wù)有以安之，稱詔書?！薄瘽h書晁錯傳云：“甚不稱明詔求賢之意?！辫I按：此“哉”字乃語已詞，非嘆詞。疑詞。

〔七〕詩蕩云：“曾是掊克?！卑磾浺嘧鳌稗濉薄！瓣`茸”見賢難篇。鐸按：漢人引蕩詩多作“倍克”，與毛詩定本同。陪。倍古字通。敘錄“掊”字或后人據(jù)今詩改。

〔八〕“里”當作“俚”，“之”下脫一字。漢書季布欒布田叔傳贊云：“其畫無俚之至耳。”晉灼曰：'揚雄方言曰：“俚，聊也。”許慎曰：“賴也?！贝藶槠溆嫯嫙o所聊賴。’

夫世有非常之人，然后定非常之事，必道〔一〕非常之失，然后見〔二〕。是故選諸有兵之長吏，宜踔躒豪厚，越取幽奇〔三〕，材明權(quán)變，任將帥者〔四〕。不可茍惟〔五〕基序，或阿親戚〔六〕，使〔七〕典兵官〔八〕。此所謂以其國與敵者也〔九〕。

〔一〕“道”疑“遇”。鐸按：道，由也。字蓋不誤。

〔二〕“見”下脫四字。史記司馬相如傳云：“蓋世必有非常之人，然后有非常之事，有非常之事，然后有非常之功。”此文當同之。

〔三〕漢書孔光傳云：“竊見國家故事，尚書以久次轉(zhuǎn)遷，非有踔絕之能，不相踰越?！鳖亷煿抛ⅲ骸磅郑哌h也。”“踔躒”猶言“踔絕”。后漢書班彪后固傳西都賦云：“逴犖諸夏?！钡湟疲骸白繝魏醴街??！蔽脑范[衡傳：“英才卓礫?！辈⑴c“踔躒”同。說苑談叢篇云：“德以純厚故能豪?！卑础霸饺　敝^不次擢用。漢書東方朔傳云：“武帝初即位，征天下舉方正賢良文學(xué)材力之士，待以不次之位?！鳖亷煿抛ⅲ骸安痪谐４?，言超擢之?！焙鬂h書安帝紀永初二年詔云：“二千石長吏，明以詔書，博衍幽隱。朕將親覽，待以不次。”是其義也。

〔四〕后漢書南蠻傳：“永和時，日南。象林徼外蠻夷攻圍日南”，李固議亦云：“宜更選有勇略仁惠任將帥者，以為刺史太守?！?

〔五〕“惟”疑“推”。鐸按，惟。唯古字通。老子：“唯之與阿，相去幾何？”唯。阿并聽從之義，字本不誤。

〔六〕墨子兼愛下篇云：“勿有親戚弟兄之所阿?！睗h書貢禹傳云：“不阿親戚?！?

〔七〕舊作“便”。

〔八〕蓋謂鄧騭也。騭以車騎將軍討羌，戰(zhàn)敗，羌遂大盛，朝廷不能制，詔騭還師，以鄧太后故，拜騭為大將軍。見后漢書西羌傳。

〔九〕注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