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 四庫全書總目提要_集部
- 永瑢
- 4929字
- 2015-12-26 16:11:54
元柳貫撰。貫字道傳,浦江人。大德四年薦為江山縣教諭。延祐四年授湖廣儒學副提舉。六年改國子助教。至治元年遷博士。泰定元年遷太常博士。三年出為江西儒學提舉。至正元年擢翰林待制,兼國史院編修官,僅七月而卒。故世稱“柳待制”焉。事跡附載《元史黃溍傳》。貫雖受經於金履祥,其文章軌度則出於方鳳、謝翱、吳思齊、方回、龔開、仇遠、戴表元、胡長孺,其史學及掌故舊聞則出於牟應龍,具見宋濂所作行狀中。學問淵源,悉有所受。故其文章原本經術,精湛閎肆,與金華黃溍相上下。早年不自存稿。年四十馀北游燕,始集為《游稿》。其后有《西雝稿》、《容臺稿》、《鍾陵稿》、《靜儉齋稿》、《西游稿》、《蜀山稿》。至正十年,余闕得稿於貫子卣,以濂及戴良皆貫門人,屬其編次。凡得詩五百六十七首、文二百九十四首,勒為二十卷。闕及危素、蘇天爵各為之序,濂為之后記。《天爵序》又稱有《別集》二十卷,今未見其傳本。
考《濂記》稱尚馀詩九百七首、文二百四十八首,讠謄為二十卷,授先生子卣藏之。蓋刪汰之馀,本未刻也。以數計之,詩僅存十之四,文僅存十之六,宜其簡擇之精矣。《附錄》一卷,雜錄、誥敕、祭文、像贊、行狀、墓表之屬,不知何人所編。卷首亦題曰柳貫著,其謬陋可想。又墓表今在黃溍集中,而題曰戴良記,舛駁尤甚。以所記較史為詳,尚可考貫之始末,姑仍其舊本存之云爾。
《閑居叢稿》二十六卷(江蘇巡撫采進本)
元蒲道源撰。道源字得之,號順齋,世居眉州之青神,徙居興元。初為郡學正,罷歸。皇慶中徵為國史院編修官,進國子博士,年六十矣。越歲復引疾去。
后十年召為陜西儒學提舉,不就。跡其生平,恬於仕宦,大抵閑居之日為多。故其子機裒輯遺文,題曰《閑居叢稿》。凡詩賦八卷、雜文樂府十八卷。詩文俱平實顯易,不尚華藻。黃溍為之序,稱“國家統一海宇,士俗醇美,一時鴻生碩儒所為文,皆雄深渾厚,而無靡麗之習。承平滋久,風流未墜。皇慶、延祐間,公以性理之學施於臺閣之文。譬如良金美玉,不假鍛煉琱琢,而光耀自不可掩”云云,亦言其文之真樸也。蓋元大德以后,亦如明宣德、正統以后,其文大抵雍容不迫,淺顯不支。雖流弊所滋,庸沓在所不免,而不謂之盛時則不可。顧嗣立《元詩選》引溍此文,謂當時風尚如此,可以觀世運焉。斯言允矣。
《所安遺集》一卷(編修汪如藻家藏本)
元陳泰撰。泰字志同,別號所安,長沙茶陵人。延祐二年進士。除龍泉縣主簿。棲遲薄宦,惟以吟詠自適,竟終於是官。其著作亦未成集。至其曾孫樸,始裒輯以成此編,故曰“遺稿”。明成化中,其來孫銓等重刊。卷末有舊題六字云:“后段蠹損,惜哉!”則并樸所緝亦非完本也。泰與歐陽玄同舉於鄉,以《天馬賦》得薦。考官批其卷曰:“氣骨蒼古,音節悠然,天門洞開,天馬可以自見矣。”
今賦與批詞俱載集首。后玄躋膴仕,文章震耀一世。泰集乃幾幾不傳。今觀所作七言歌行居十之七八,大致氣格近李白,而造句則多類李賀、溫庭筠。雖或不免奔軼太過,剽而不留。又不免時傷粗獷,不及玄之風規大雅具有典型。要其才氣縱橫,頗多奇句,亦自有不可湮沒者。久晦而終傳於世,亦有由矣。
《至正集》八十一卷(河南巡撫采進本)
元許有壬撰。有壬字可用,湯陰人。延祐二年進士。歷官集賢大學士、中書左丞,兼太子左諭德,致仕。卒謚文忠。事跡具《元史》本傳。有壬立朝五十年,三入政府。於國家大事,侃侃不阿,多有可紀。文章亦雄渾閎肆,饜切事理,不為空言,稱元代館閣鉅手。所著《至正集》,本一百卷。據其弟有孚《圭塘小稿序》云:“門生集錄繕寫方畢,先生捐館。猶子太常博士楨,忽遭起遣,倉皇之際,輕身南行。書籍棄擲,稿亦俱亡。”是其集自有壬既歿,即已淪佚無傳。明弘治間,其五世孫容刊行《圭塘小稿》時,亦未之見。故葉盛《水東日記》載容嘗言先公《至正集》一百卷,遺失久矣。聞楊少師嘗收有副本,就叔簡少卿求之。
少卿云:“書籍在泰和,有無未可知也。”此本不知何時復出,而尚闕其十九卷。
據黃虞稷《千頃堂書目》所載,卷數正同。蓋相傳只有此本,其即楊士奇家所藏歟。中如箋表、傳狀、書簡諸體并闕,又有錄而失其辭者,詩十一篇,樂府八篇。
《有孚序》又稱其論天下事,嘉言讜論,見《至正集》。而此本疏稿實無一篇,則其散佚者亦復不少。然觀《元史》本傳,載有壬於泰定初言特捫德爾之子索南與聞大逆,乞正典刑;平章政事趙世延受禍尤慘,為辨冤復職;及上正始十事諸大端;皆見是集《公移類》中,亦足窺見崖略。而其論特克什之妹勿令汙染宮壸,更人所難言。本傳顧未之及,是尤可以補史闕矣。
《圭塘小稿》十三卷、《別集》二卷、《續集》一卷、《附錄》一卷(浙江鮑士恭家藏本)
元許有壬撰。其《小稿》為有壬所自輯。至正庚子,其弟有孚錄而序之,所謂即《至正集》而不具錄者也。迨有壬既歿。集本散亡。而有孚所攜此本獨存,因重加編次,得詩文二百四十三首,釐為十三卷。又輯嘗寄有孚詩文八十五篇,緱獻可所收《文過集》及林慮記游詩文九十三篇,為《別集》二卷。其殘編斷簡,得於倚尖野人家者為《外集》一卷。有孚復為之序,題屠維作噩二月。乃洪武二年己酉,在元亡之后矣。子孫世藏其書。宣德間,復失其《外集》。成化己丑,其五世孫南康知府容始校正刊行,而以家乘載志文、祭文及有孚等倡和之作編為《續集》一卷,附之於末。葉盛《水東日記》曰:“相臺許可用中丞,文章表著一時,有盛名,今世所見者可數耳。”耿好問言其裔孫容尚藏文集若干卷,惜乎不得見之。即此本也。其后《至正集》復出於世,而闕佚未全。今以兩書校核,雖大略相同,亦互有出入。如《忍經春秋經說》、《成中丞詩》諸序,《雪齋書院》、《龍德宮》、《上清儲祥宮》、《河南省左右贊治堂》、《遼山縣儒學》諸記,《武昌萬壽崇寧宮》、《林州同知孫承事怯烈公神道》諸碑,皆《至正集》所無,而獨見於此本。又《別集》中長短句,《至正集》未載者亦二十三闋。其他異同詳略甚多。以其為有壬手訂原本,又經有孚排定,視集本之晚出者較為精詳。故并著於錄,以備參證焉。
《禮部集》二十卷、《附錄》一卷(兩淮鹽政采進本)
元吳師道撰。師道有《戰國策校注》,已著錄。其集原名《蘭陰山房類稿》。
此本題曰“禮部”者,蓋師道致仕以后,授奉議大夫禮部郎中,以所進之官名之也。(考張樞撰《師道墓表》,杜本撰《師道墓志》,皆稱致仕后授奉議大夫禮部郎中,而宋濂所作《墓碑》,則稱以禮部郎中致仕,《元史》本傳亦同。蓋《元史》即濂所撰,故與碑合。然樞與本皆師道舊友,不應有誤,或濂記錄未真也。)凡詩九卷、文十一卷,流傳頗鮮。此本乃新城王士禎寫自昆山徐秉義家,因行於世。師道少與許謙同師金履祥。所著有《易雜說》二卷、《書雜說》六卷、《詩雜說》二卷、《春秋胡氏傳附正》十二卷,於經術頗深。所補正鮑彪《戰國策注》,及所撰《敬鄉錄》,於史事亦頗有考證。又與黃溍、柳貫、吳萊相與往來倡和,故詩文具有法度。其文多闡明義理,排斥釋、老,能篤守師傳。其詩則風骨遒上,意境亦深,褎然升作者之堂,非復仁山集中格律矣。蓋其早年本留心記覽,刻意詞章;弱冠以后,始研究真德秀書。故其所作,與講學家以馀力及之者,迥不同耳。
《積齋集》五卷(永樂大典本)
元程端學撰。端學有《春秋三傳辨疑》,已著錄。其文集《元史》本傳不載,世亦未見傳本,惟《文淵閣書目》有之。今檢勘《永樂大典》各韻中,尚頗散見一二。考曹安《讕言長語》,記歐陽玄為浙省考官,本房得《四靈賦》一卷,詞意高迥。覆考官謂非賦體,欲黜之。玄爭之力,且曰:“其人賦場如此,經義必高。”督掌卷官取其本經,則偉然老成筆也。及拆卷,乃程端學。歐陽玄作《端學墓志》,亦稱“至治癸亥,浙闈秋試第二場《四靈賦》,詞氣高迥,因得與選。”
則端學以是賦得名,必載集中。今所存僅《陽燧賦》一篇,而是賦已佚,則散亡亦多矣。謹掇拾殘剩,釐為詩一卷、文四卷,以備元人之一家。端學之說《春秋》,勇於信心,而輕於疑古,頗不免偏執膠固之弊。然其人品端謹,學術亦醇,故其文結構縝密,頗有閎深肅括之風。故曹安又記其會試經義策冠場,考官白宰相曰:“此卷非三十年學問不能成。”蓋根柢既深,以理勝而不以詞勝,故與雕章繪句者異焉。詩尚沿南宋末派。觀墓志稱端學泰定初扈蹕上都,時虞集為國子司業,深相器重,而不甚見兩人唱和之作。則端學不以是擅長,亦可見矣。
《燕石集》十五卷(浙江巡撫采進本)
元宋褧撰。褧字顯夫,大都人。泰定元年進士。歷官翰林直學士,兼經筵講官。謚文清。褧博覽群籍,與兄本后先入館閣,并有集行世,時人以“大宋”、“小宋”擬之。褧集為其侄太常奉禮郎彍所編。凡詩十卷、文五卷。首載至正八年御史臺咨浙江行中書省刊行咨呈一道,歐陽玄、蘇天爵、許有壬、呂思誠、危素五《序》,末附謚議、墓志、祭文、輓詩。又有洪武中何之權、呂熒二《跋》。蓋猶舊本。《歐陽玄序》稱其詩“務去陳言,燕人凌云不羈之氣,慷慨赴節之音,一轉而為清新秀偉”。《蘇天爵序》稱其詩“清新飄逸,間出奇古,若盧仝、李賀”。《危素序》則稱其“精深幽麗,而長於諷諭”。核其所說,亦約略近之。至其詞藻煥發,時患才多。句或不檢,韻成牽綴。如《正獻公墳所寒食詩》,有“高墳白打錢”句。案韋莊詩“上相間分白打錢”,非紙錢也。張女輓詩,卻是“貞魂埋不得”句。《序》稱其女工於屬對,十歲而夭。案李商隱詩“萬古貞魂倚暮霞”,非十歲未字之女也。如斯之類,大抵富贍之過。貪多務得,遂不能刮垢磨光。然武庫之兵,利鈍互陳。論其大體,足為一家,固不以字句累之矣。其文為作詩之馀事,然溫潤而潔凈,亦不失體裁焉。
《秋聲集》四卷(兩淮馬裕家藏本)
元黃鎮成撰。鎮成有《尚書通考》,已著錄。其集據顧嗣立《元詩選》稱原本十卷,又載有《鄭潛序》。此本僅存四卷,又惟鎮成《自序》一篇,而不載《潛序》,似非完帙矣。王士禎《居易錄》稱其《秋風》一首、《秋山小景》一首、《五曲精舍》一首,以為具有風調。今觀其集,大抵邊幅稍狹,氣味稍薄,蓋限於才弱之故。然近體出以雅潔,古體出以清省,亦復善用其短。故格韻楚楚,頗得錢、郎遺意。較元代纖秾之體,固超然塵壒之外也。《閩書》稱鎮成至正中筑室城南,號南田耕舍。部使者屢薦之,不就。似乎高隱之士。《鄭潛序》則稱其有所激而鳴其不平。今考集中《南田耕舍詩序》言:“賦者率擬之於老農,人各有志,同床而不相察。”其第二首云:“種田南山下,土薄良苗稀。稊稗日以長,荼蓼塞中畦。路逢荷人,相顧徒嗟咨。我欲芟其蕪,但念筋力微。終焉鮮嘉穀,何以奉年饑。誰令惡草根,亦蒙雨露滋。豈無力耕士,悠悠興我思。”
則鎮成蓋遭逢亂世,有匡時之志而不能行,乃有托而逃。故詩多憂時感事之語。
《潛序》為知其心,徒以為恬退之士,未足罄所抱矣。
《雁門集》三卷、《集外詩》一卷(江蘇巡撫采進本)
元薩都剌撰。薩都剌字天錫,號直齋。其祖曰思蘭不花,父曰阿魯赤,以世勛鎮云代,居於雁門。故世稱雁門薩都剌,實蒙古人也。舊本有《干文傳序》,稱薩都剌者,譯言濟善也。(案薩都剌蒙古語結親也,此云濟善,疑文傳以不諳譯語致誤,今姑仍原文,而附訂於此。)則本以蒙古之語連三字為名。而集中《溪行中秋玩月詩》,乃自稱為薩氏子,殊不可解。又孔齊《至正直記》,載薩都剌本朱姓,非阿魯赤所生。其說不知何據。豈本非蒙古之人,故不諳蒙古之語,竟誤執名為姓耶。疑以傳疑,闕所不知可矣。據所《自序》,稱始以進士入官為京口錄事長,南行臺辟為掾。繼而御史臺奏為燕南架閣官,遷閩海廉訪知事,進河北廉訪經歷。《干文傳序》則稱其登泰定丁卯第。應奉翰林文字,除燕南經歷,升侍御史。於南臺以彈劾權貴,左遷鎮江錄事宣差,后陟官閩憲幕。與《自序》稍有不同。然《自序》當得其實也。虞集作《傅若金詩序》,稱進士薩天錫最長於情,流麗清婉。今讀其集,信然。楊瑀《山居新語》嘗辨其宮詞中“紫衣小隊”諸語,及《京城春日詩》中“飲馬御溝”之語為不諳國制。其說良是。然《驪山詩》內誤用荔枝,亦何傷杜牧之詩格乎。集本八卷,世罕流傳。毛晉得別本刊之,并為三卷。后得荻匾王氏舊本,乃以此本未載者別為《集外詩》一卷,而其集復完。其中《城東觀杏花》一詩,今載《道園學古錄》中,顯為誤入。則編類亦未甚確。然八卷之本,今不可得。故姑仍以此本著錄。《晉跋》又稱尚有無題七言八句百首,別為一集,惜其未見。今距晉又百馀載,其存佚益不可知矣。
《杏亭摘稿》一卷(浙江鮑士恭家藏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