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 四庫全書總目提要_集部
- 永瑢
- 4765字
- 2015-12-26 16:11:54
炯字章仲。康熙壬戌進士。官至直隸巡道。皆昆山人。考《舊唐書李商隱傳》,稱有《表狀集》四十卷。《新唐書藝文志》稱李商隱《樊南甲集》二十卷,《乙集》二十卷,《玉溪生詩》三卷,《文賦》一卷。《宋史藝文志》稱《李商隱文集》八卷,《四六甲乙集》四十卷,《別集》二十卷,《詩集》三卷。今惟《詩集》三卷傳,《文集》皆佚。國初吳江朱鶴齡始裒輯諸書,編為五卷,而闕其狀之一體。康熙庚午,炯典試福建,得其本於林佶。采摭《文苑英華》所載諸狀補之,又補入《重陽亭銘》一篇,是為今本。鶴齡原本雖略為詮釋,而多所疏漏,蓋猶未竟之稿。樹穀因博考史籍,證驗時事,以為之箋。炯復徵其典故訓詁,以為之注。其中《上崔華州書》一篇,樹穀斷其非商隱作。近時桐鄉馮浩注本,則辨此書為開成二年春初作。崔華州乃崔龜從,非崔戎。故賈相國乃賈餗,非賈耽。崔宣州乃崔鄲,非崔群。引據《唐書》紀傳,證樹穀之誤疑。又《重陽亭銘》一篇,炯據《全蜀藝文志》采入。馮浩注本則辨其碑末結銜及鄉貫皆可疑。
知為舊碑漫漶,楊慎偽補足之。援慎偽補樊敏、柳敏二碑,證炯之誤信。又據《成都文類》采入《為河東公上西川相國京兆公書》一篇及逸句九條,皆足補正此本之疏漏。然《上京兆公書》乃案牘之文,本無可取,逸句尤無關宏旨。故仍以此本著於錄焉。
《溫飛卿集箋注》九卷(內府藏本)
明曾益撰。顧予咸補輯,其子嗣立又重訂之。凡注中不署名者,益原注。署補字者,予咸注。署嗣立案者,則所續注也。益字予謙,山陰人。其書成於天啟中。予咸字小阮,長洲人。順治丁亥進士。官至吏部考功司員外郎。嗣立字俠君。
康熙壬辰進士。由庶吉士改補中書舍人。曾注謬訛頗多。如《漢皇迎春詞》乃詠漢成帝時事,而以漢皇為高祖。《邯鄲郭公詞》為北齊樂府,舊題郭公者,傀儡戲也。舊本訛“詞”為“祠”,遂引東京郭子儀祠以附會“祠”字之訛。嗣立悉為是正,考據頗為詳核。然多引白居易、李賀、李商隱詩為注,雖李善注《洛神賦》“遠游履”字引《繁欽定情詩》為證,古人本有此例;然必謂《夜宴謠》“裂管”字用居易“翕然聲作如管裂”句,《曉仙謠》“下視九州”字用賀“遙望齊州九點煙”句,《生禖屏風歌》“銀鴨”字用商隱“睡鴨香爐換夕薰”句,似乎不然,是亦一短也。唐《藝文志》載庭筠《握蘭集》三卷,《金荃集》十卷,《詩集》五卷,《漢南真稿》十卷。《宋志》亦同。陳振孫《書錄解題》作《飛卿集》七卷。又陸游《渭南集》有《溫庭筠集跋》,稱其父所藏舊本,以《華清宮》詩為首,中有《早行》詩。后得蜀本,則《早行》詩已佚。《文獻通考》則云:“溫庭筠《金荃集》七卷,《別集》一卷。”是宋刻已非一本矣。曾本合為四卷,名曰《八叉集》,以作賦之事名其詩,頗為杜撰。嗣立此注,稱從所見宋刻分詩集七卷、別集一卷,以還其舊。疑即《通考》所載之本。又稱采《文苑英華》、《萬首絕句》所錄為《集外詩》一卷,較曾本差為完備。然總之非唐本之舊也。
《丁卯集》二卷、《續集》二卷、《續補》一卷、《集外遺詩》一卷(江蘇巡撫采進本)
唐許渾撰。渾字用晦。武后朝宰相圉師之后。考《新唐書宰相世系表》,圉師為安陸許氏。渾為其后,應亦出於安陸。陳振孫《書錄解題》乃稱渾為丹陽人。觀集中《送王總歸丹陽》詩有曰:“憑寄家書為回報,舊居還有故人知。”
其家於丹陽,猶李白系出隴西而為蜀人矣。渾大和六年進士及第。為當涂、太平二令,以病免。起潤州司馬。大中三年為監察御史,歷虞部員外郎,睦、郢二州刺史。其曰《丁卯集》者,潤州有丁卯橋,渾別墅在焉,因以名集。集中有《夜歸丁卯橋村舍》詩是也。《新唐書藝文志》作二卷。晁氏《讀書志》亦作二卷。
陳氏《書錄解題》注云蜀本有《拾遺》二卷。今之《續集》,當即陳氏所謂《拾遺》,為后人改題。其《續補》及《集外遺詩》,又后人掇拾增入耳。惟晁氏稱近得渾集完本五百篇,止二卷。是本篇數雖合,而卷帙不同,蓋總非宋人刊本之舊矣。毛晉汲古閣刊本亦二卷,詩僅三百馀篇,疑即晁氏所見之本。《讀書志》或誤三為五,亦未可知。以此本較毛本完備,故置彼而錄此焉。
《文泉子集》一卷(兵部侍郎紀昀家藏本)
唐劉蛻撰。蛻字復愚,長沙人。大中四年進士及第。咸通中官至左拾遺,外謫華陰令。案王定保《唐摭言》載:“劉纂者,商州劉蛻之子,亦善為文。”則蛻當為商州人。又孫光憲《北夢瑣言》載:“劉蛻,桐廬人,官至中書舍人。有從其父命,死不祭祀一事。”所敘爵里復不同,或疑為別一劉蛻,未之詳也。是集前有自序曰:“自褐衣以后,辛卯以來,辛丑以前,收其微詞屬意古今上下之間者為內、外篇。復收其怨抑頌記嬰於仁義者雜為諸篇焉。物不可以終雜,故離為十卷。離則名之不絕,故授之以為《文泉》。蓋覃以九流之旨曰文,配以不竭之義曰泉。崖谷結珠璣,昧則將救之。雨雷亢粢盛,乾則將救之。豈托之空言哉!”
觀其命名之義,自負者良厚。其《文冢銘》最為世所傳。他文皆原本揚雄,亦多奇奧。險於孫樵,而易於樊宗師。大旨與元結相出入。欲挽末俗反之古。而所謂古者,乃多歸宗於老氏,不盡協圣賢之軌。又詞多恚憤,亦非仁義藹如之旨。然唐之末造,相率為纂組俳儷之文,而蛻獨毅然以復古自任,亦可謂特立者矣。高彥休《唐闕史》載:“蛻能辨齊桓公盎之偽。”其學蓋有根柢。《舊唐書令狐楚傳》載:“咸通二年,左拾遺劉蛻極論令狐綯子滈恃權納貨之罪,坐貶華陰令。”則蛻在當時,本風裁矯矯,宜其文之拔俗也。集十卷,今已不傳。此本為崇禎庚辰閩人韓錫所編,僅得一卷。蓋從《文苑英華》諸書采出,非其舊帙。存備唐文之一家,姑見崖略云爾。
《梨岳集》一卷、《附錄》一卷(浙江鄭大節家藏本)
唐李頻撰。頻字德新,壽昌人。大中八年擢進士第。調秘書郎,累遷建州刺史。卒於官。州民思其德,立廟梨山。事跡具《唐書文藝傳》。頻為姚合之婿,然其詩別自為格,不類武功之派。是編本名《建州刺史集》。后人敬頻之神,尊梨山曰梨岳,集亦因之改名。初罕傳本。真德秀得本於三館,欲刻未果。嘉熙三年,金華王埜始求得舊本鋟版。元元貞及后至元間,頻裔孫邦材、會同,明永樂中河南師祐,正統中廣州彭森,先后重刊者四。此本即正統刻也。凡詩一百九十五首,較《全唐詩》所載少八首。而《送劉山人歸洞庭》一首,卷中兩見,惟起二句小異。又《秋宿慈恩寺遂上人院》詩,誤作《送宋震先輩赴青州》。題與詩兩不相應,殊不及席氏《唐百家詩》本之完善。末為《附錄》,則歷朝廟祀敕書碑記及刻詩序跋。張復、彭森二序皆稱初刻出真德秀,與王埜序稱德秀欲刻不果者自相矛盾,未喻其故。殆傳聞訛異歟?王士禎《居易錄》稱:“詩人為神,未有頻之顯著者。”然頻詩自佳耳,其為神則政事之故,非文章之故也。
《李群玉集》三卷、《后集》五卷(江蘇蔣曾瑩家藏本)
唐李群玉撰。群玉字文山,澧州人。大中八年詣闕進詩,授弘文館校書郎。
其集首載群玉《進詩表》及令狐綯薦狀、鄭處約所行制詞。表稱歌行、古體今體七言、今體五言四通,合三百首。考劉禹錫作《柳宗元集序》,稱三十二通。
(案今本作四十五通,乃后人追改。)則唐時以一通為一卷。今本三卷。已與表不合。又表稱三百首,而今本《正集》僅一百三十五首,《外集》亦僅一百一十三首。合之不足三百之數。觀中卷之末有《出春明門》一首,自注曰:“時請告歸。”則此集雖仍以歌行、古體今體七言、今體五言分目,而已兼得官以后之詩,非復奏進之原本矣。《太平廣記》載群玉遇湘君事甚異。其詩今載《后集》第三卷。然前一首為吊古之詞,無媟褻之意。后一首寫當時棹女與二妃,尤不相關。
況群玉雖放誕風流,亦豈敢造作言語,瀆慢神明,污蔑古圣!殆因其詩為時傳誦,小說家因造此事附會之耳。洛神訛為感甄,李善至引以注《文選》。俗語丹青,往往如是,未可據為實錄也。
《孫可之集》十卷(浙江鮑士恭家藏本)
唐孫樵撰。樵字可之,又字隱之,自稱關東人。函谷以外,幅員遼闊,不知其籍何郡縣也。大中九年進士。授中書舍人。僖宗幸岐、隴時,詔赴行在,遷職方郎中、上柱國,賜紫金魚袋。《新唐書藝文志》、《通志》、《通考》皆載樵《經緯集》三卷。《書錄解題》稱樵自為序凡三十五篇。此本十卷,為毛晉汲古閣所刊。稱王鏊從內閣鈔出。前載樵自序,稱“藏書五千卷,常自探討。幼而工文,得其真訣。廣明元年,駕避岐、隴,朝廷以省方蜀國,文物攸興,品藻朝論,旌其才行。遂閱所著文及碑碣書檄傳記銘志得二百馀篇。撮其可觀者三十五篇”云云。與陳振孫之說合。又稱“編成十卷,藏諸篋笥”云云,則與三卷之說迥異。近時汪師韓集有《孫文志疑序》一篇,因謂樵文惟《唐文粹》所載《后佛寺奏》、《讀開元雜記》、《書褒城驛》、《刻武侯碑陰》、《文貞公笏銘》、《與李諫議行方書》、《與賈秀才書》、《孫氏西齋錄》、《書田將軍邊事》、《書何易於》十篇為真。馀一十五篇皆后人偽撰。然卷帙分合,古書多有,未可以是定真偽。且師韓別無確據,但以其字句格局斷之,尤不足以為定論也。樵《與王霖秀才書》云:“某嘗得為文真訣於來無擇,來無擇得之於皇甫持正,皇甫持正得之於韓吏部退之。”其《與友人論文書》又復云然。今觀三家之文,韓愈包孕群言,自然高古。而皇甫湜稍有意為奇。樵則視湜益有努力為奇之態。其彌有意於奇,是其所以不及歟?《讀書志》引蘇軾之言,稱“學韓愈而不至者為皇甫湜,學湜而不至者為孫樵”,其論甚微。毛晉跋是集,乃以軾言為非,所見淺矣。
《曹祠部集》二卷、附《曹唐詩》一卷(江蘇蔣曾瑩家藏本)
唐曹鄴撰。鄴字鄴之,陽朔人。明蔣冕序,稱“大中間登進士第。由天平節度掌書記累遷太常博士、祠部郎中。仕至洋州刺史”。然鄭谷《云臺編》有《送曹鄴吏部歸桂林》詩,則又嘗官吏部。冕考之未盡也。《唐書高元裕傳》載:“鄴為太常博士時,議高璩贈謚事,其論甚偉。”顧其詩乃多怨老嗟卑之作。蓋坎壈不遇,晚乃成名。故一生寄托,不出此意,不但韋愨所稱《四怨》、《三愁》、《五情》諸篇。及乎登第以后,《杏園席上同年》詩則曰“怱怱出九衢,僮仆顏色異”。《獻恩門》詩則曰“名字如鳥飛,數日便到越”,《寄陽朔友人》詩則曰“桂林須產千秋桂,未解當天影月開。我到月中收得種,為君移向故園栽”。
又何其淺也。張為作《主客圖》,鄴與其數,則當時亦為文士所推。其《讀李斯傳》及《始皇陵下作》二首,諸家選本或取之。然皆無深致。《唐志》載鄴集三卷。今僅二卷,其有佳篇而逸之耶?流傳已久,姑存以備一家可也。末附《曹唐詩》一卷。唐字堯賓,桂林人。初為道士。大和中返初服,舉進士。累辟諸府從事。其《游仙詩》最著名。蓋本顏延之《為織女贈牽牛》詩,而曼衍及諸女仙,各擬贈答。然諸篇姓名雖易,語意略同,實非杰出之作。《唐志》載其集亦三卷。
蔣冕求其原本不獲,乃搜諸選本,裒成一卷附之曹鄴詩后。以二人皆粵西產耳。
《麟角集》一卷(浙江汪啟淑家藏本)
唐王棨撰。棨字輔之,福清人。咸通三年進士。官至水部郎中。黃巢亂后,不知所終。唐代取士,科目至多。而所最重者惟進士。其程試詩賦,《文苑英華》所收至夥。然諸家或不載於本集中。如李商隱以《霓裳羽衣曲》詩及第,而《玉溪生集》無此詩。韓愈以《明水賦》及第,而其賦乃在外集是也。其自為一集行世,得傳於今者,惟棨此編。凡律賦四十五篇。又棨八代孫宋著作郎蘋於館閣得棨省試詩,錄附於集,凡二十一篇。題曰《麟角》者,蓋取《顏氏家訓》“學如牛毛,成如麟角”之義,以及第比登仙也。集中佳作,已多載《文苑英華》中。
雖科舉之文,無關著述,而當時風氣,略見於斯。錄而存之,亦足備文章之一格也。
《皮子文藪》十卷(浙江鮑士恭家藏本)
唐皮日休撰。日休字襲美,襄陽人。居於鹿門山,自號醉吟先生。登咸通八年進士。官太常博士。《唐書》稱其降於黃巢,后為所害。尹洙《河南集》有《大理寺丞皮子良墓志》,則稱“日休避廣明之難,奔錢氏。子光業,為吳越丞相。生璨,為元帥判官。子良即璨之子”。陸游《老學菴筆記》亦據皮光業碑以為日休終於吳越,并無陷賊之事。皆與史全異,未知果誰是也。是編乃其文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