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 四庫全書總目提要_集部
- 永瑢
- 4004字
- 2015-12-26 16:11:54
自序稱“咸通丙戌不上第,退歸州墅,編次其文。發篋叢萃,繁如藪澤,因名《文藪》。凡二百篇”。宋晁公武謂其尤善箴銘。今觀集中書序論辨諸作,亦多能原本經術。其《請孟子立學科》、《請韓愈配饗太學》二書,在唐人尤為卓識,不得僅以詞章目之。集中詩僅一卷。蓋已見《松陵唱和集》者不復重編,亦如《笠澤叢書》之例耳。王士禎《池北偶談》嘗摘其中《鹿門隱書》一條、《與元徵君書》一條,皆“世民”二字句中連用,以為不避太宗之諱。今考之信然。然后人傳寫古書,往往改易其諱字。安知日休原本非“世”本作“代”、“民”本作“人”而今本易之耶?是固未足為日休病也。
《笠澤叢書》四卷、《補遺》一卷(內府藏本)
唐陸龜蒙撰。龜蒙有《耒耜經》,已著錄。此集為龜蒙自編。以其叢脞細碎,故名《叢書》,以甲、乙、丙、丁為次。后又有《補遺》一卷。宋元符間蜀人樊開始序而梓之。政和初,毗陵朱袞復行校刊,止分上、下二卷及《補遺》為三。
此本為元季龜蒙裔孫德原重鐫。既依蜀本釐為四卷,而序仍毗陵本作三卷者,字偶誤也。王士禎《漁洋文略》有此書跋,謂得都穆重刊蜀本,內紀《錦裙》在丙集,《迎潮詞》在丁集。而此本《錦裙》在乙集,《迎潮詞》在丙集,敘次又不盡依蜀本之舊,疑德原又有所竄亂矣。龜蒙與皮日休相倡和,見於《松陵集》者,工力悉敵,未易定其甲乙。惟雜文則龜蒙小品為多,不及日休《文藪》時標偉論。
然閑情別致,亦復自成一家,固不妨各擅所長也。
《甫里集》二十卷(浙江汪汝瑮家藏本)
唐陸龜蒙撰。龜蒙著作頗富,其載於《笠澤叢書》者卷帙無多。即《松陵集》亦僅倡和之作,不為賅備。宋寶祐間,葉茵始蒐采諸書,得遺篇一百七十一首,合二書所載四百八十一首,共六百五十二首,編為十九卷。并附錄,總為二十卷。
林希逸為序,刊版置於義莊。歲久闕失。明成化丁未,昆山嚴景和重刊之。於附錄之中增胡宿所撰《甫里先生碑銘》一篇。陸釴序之。萬歷乙卯,松江許自昌又取嚴本重刻。於附錄中續增范成大《吳郡志》一條、王鏊《姑蘇志》一條,其馀詩十三卷、賦二卷、雜文四卷,則悉依舊次。即此本也。葉本所附《顏萱過張祐丹陽故居詩序》,龜蒙特屬和而已,其事不應附之於集。胡宿碑銘,《姑蘇志》云其碑亡。嚴氏所錄,乃有全文。意成化中宿集尚未佚也。希逸序中辨詔拜拾遺一事極精核,足證《新唐書》之誤。茵於楊億《談苑》所載彈鴨一事,反覆辨其必無,殊為蛇足。文人游戲,亦復何關於賢否!乃以為瑕玷而諱之,亦迂拘之甚矣。
《詠史詩》二卷(編修汪如藻家藏本)
唐胡曾撰。曾,邵陽人。《文苑英華》載其二啟,皆干謁方鎮之作。陳振孫《書錄解題》稱其咸通末為漢南從事。何光遠《鑒戒錄》“判木夾”一條,載高駢鎮蜀,曾為記室,有草檄諭西山八國事。蓋終於幕府也。是編雜詠史事,各以地名為題。自共工之不周山,迄於隋之汴水,凡一百五十首。《文獻通考》載三卷。此本不分卷數,蓋后人合而編之。其詩興寄頗淺,格調亦卑。何光遠稱其中《陳后主》、《吳夫差》、《隋煬帝》三首。然在唐人之中,未為杰出。惟其追述興亡,意存勸戒,為大旨不悖於風人耳。每首之下,鈔撮史書,各為之注。前后無序跋,亦不載注者名氏。觀所引證,似出南宋人手。如《鉅橋》詩中“遂作商郊一聚灰”句,注曰:“武王發鹿臺之財,散鉅橋之粟,大賚于四海,而萬姓悅服。”詩謂其作商郊聚灰,非也。又《渭濱》詩“當時未入非熊夢”句,注曰:“舊作‘非羆’,俗本誤,后世莫知是正。”亦間有駁正,然弇陋特甚。如《洞庭》詩詠軒轅自指張樂一事,而注乃置《莊子》本文,引《史記》鼎湖之說,未免失之於眉睫。徒以舊本存之耳。
《云臺編》三卷(江蘇巡撫采進本)
唐鄭谷撰。谷字守愚,宜春人。光啟三年進士。乾寧中仕至都官郎中。谷父嘗為永州刺史,與司空圖同院。圖見谷,即奇之,謂當為一代風騷主。詩名盛於唐末,人多傳諷,稱為鄭都官。史不立傳。其事跡頗見計有功《唐詩紀事》中。
《新唐書藝文志》載谷所著有《云臺編》三卷、《宜陽集》三卷。今《宜陽集》已佚。惟此編存,所錄詩約三百首。其云《云臺編》者,據自序稱:“乾寧初上幸三峰,朝謁多暇,寓止云臺道舍,因以所紀編而成之。”蓋昭宗幸華州時也。
谷以《鷓鴣》詩得名,至有“鄭鷓鴣”之稱。而其詩格調卑下,第七句“相呼相喚”字,尤重復。寇宗奭《本草衍義》引作“相呼相應”,差無語病,然亦非上乘。方回《瀛奎律髓》又稱谷詩多用“僧”字,凡四十馀處。谷自有句云“詩無僧字格還卑”。此與張端義《貴耳集》謂“詩句中有‘梅花’二字,便覺有清意”者,同一雅中之俗。未可遽舉為美談。至其他作,則往往於風調之中獨饒思致。
汰其膚淺,擷其菁華,固亦晚唐之巨擘矣。
《司空表圣文集》十卷(兩淮馬裕家藏本)
唐司空圖撰。圖,河內人。表圣,圖字也。僖宗時知制誥,為中書舍人。旋解職去,晚自號耐辱居士。朱全忠召之,力拒不出。及全忠僣位,遂不食而死。
《新唐書》列之《卓行傳》。所著詩集別行於世。此十卷乃其文集,即《唐志》所謂《一鳴集》也。其文尚有唐代舊格,無五季猥雜之習。集內《韓建德政碑》,《五代史》謂“乾寧三年昭宗幸華州所立。還朝乃封建潁川郡王”。而碑稱為乾寧元年立,已書建為潁川郡王。蓋史之誤。其時建方強橫,昭宗不得已而譽之。
圖奉敕為文,詞多誡飭,足見其剛正之氣矣。又集內《解縣新城碑》為王重榮作,《河中生祠碑》為其弟重盈作。宋祁遂謂重榮父子雅重圖,嘗為作碑。今考其文,亦皆奉敕所為,事非得已。不足以為圖病也。陳繼儒《太平清話》載耐辱居士《墨竹筆銘》,此集無之。其銘序云:“咸通二年,余登進士,叨職史館。”按唐制進士無即入史館者。圖成進士在咸通末,出依王凝為幕職,本傳甚明,安有職史館之事?又云:“自后召拜禮部員外郎,遷知制誥,尋以中書舍人拜禮、戶二侍,無日不與竹對。”按序稱墨竹種於長安。圖為知制誥中書舍人,乃僖宗次鳳翔時。其為兵部侍郎,又當昭宗在華州時。何由得與竹對?況圖身為唐死,年七十二。而序乃云“今為梁庚寅,余年八十有二”。其為偽撰,益明矣。是編前后八卷,皆題為《雜著》。五卷、六卷獨題曰《碑》。實則他卷亦有碑文,例殊叢脞。舊本如是,今姑仍之焉。
《韓內翰別集》一卷(江蘇巡撫采進本)
唐韓偓撰。《唐書》本傳謂偓字致光。計有功《唐詩紀事》作字致堯。胡仔《漁隱叢話》謂字致元。毛晉作是集跋,以為未知孰是。案劉向《列仙傳》稱偓佺堯時仙人,堯從而問道。則偓字致堯,於義為合。致光、致元皆以字形相近誤也。世為京兆萬年人。父瞻,與李商隱同登開成四年進士第,又同為王茂元婿。
商隱集中所謂“留贈畏之同年”者,即贍之字。偓十歲即能詩。商隱集中所謂“韓冬郎即席得句,有老成之風”者,即偓也。偓亦登龍紀元年進士第。昭宗時官至兵部侍郎、翰林學士承旨。忤朱全忠,貶濮州司馬,再貶榮懿尉,徙鄧州司馬。天祐二年復故官。偓惡全忠逆節,不肯入朝。避地入閩,依王審知以卒。偓為學士時,內預秘謀,外爭國是,屢觸逆臣之鋒。死生患難,百折不渝。晚節亦管寧之流亞,實為唐末完人。其詩雖局於風氣,渾厚不及前人;而忠憤之氣,時時溢於語外。性情既摯,風骨自遒。慷慨激昂,迥異當時靡靡之響。其在晚唐,亦可謂文筆之鳴鳳矣。變風變雅,圣人不廢,又何必定以一格繩之乎?《唐書藝文志》載偓集一卷,《香奩集》一卷。晁氏《讀書志》云韓偓詩二卷,《香奩》不載卷數。陳振孫《書錄解題》云《香奩集》二卷,《入內廷后詩集》一卷,《別集》三卷。各家著錄,互有不同。今抄本既曰《別集》,又注曰《入內廷后詩》。而集中所載又不盡在內廷所作,疑為后人裒集成書,按年編次。實非偓之全集也。
《唐英歌詩》三卷(江蘇巡撫采進本)
唐吳融撰。融字子華,越州山陰人。龍紀元年登進士第。昭宗時官翰林學士承旨、戶部侍郎、知制誥。事跡具《新唐書文藝傳》。融與韓偓同為翰林學士,故偓有《與融玉堂同直》詩。然二人唱酬僅一兩篇,未詳其故。以立身本末論之,偓心在朝廷,力圖匡輔,以孱弱文士毅然折逆黨之兇鋒,其詩所謂“報國危曾捋虎須”者,實非虛語。純忠亮節,萬萬非融所能及。以文章工拙論之,則融詩音節諧雅,猶有中唐之遺風,較偓為稍勝焉。在天祐諸詩人中,閑遠不及司空圖,沈摯不及羅隱,繁富不及皮日休,奇辟不及周樸。然其馀作者,實罕與雁行。
《唐書》本傳稱昭宗反正,融於御前跪作《十許詔》,少選即成,意詳語當。
《唐詩紀事》又稱李巨川為韓建草謝表以示融。融吟罷立成一篇,巨川賞嘆不已。
蓋在當時,亦鐵中錚錚者矣。
《玄英集》八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閣藏本)
唐方干撰。干字雄飛,新定人。章八元之外孫也。以詩名於江南。咸通中一舉不第,遂遯跡會稽。歿后,宰相張文蔚請追賜名儒淪落者及第凡十五人,干與焉。是集前有乾寧丙辰中書舍人祁縣王贊序。又有安樂孫郃所作小傳。名曰《玄英》者,干私謚玄英先生也。何光遠《鑒戒錄》稱干為詩煉句,字字無失。詠系風雅,體絕物理。郃傳亦稱其高堅峻拔。蓋其氣格清迥,意度閑遠,於晚唐纖靡俚俗之中,獨能自振。故盛為一時所推。然其七言淺弱,較遜五言。《郝氏林亭》而外,佳句無多。則又風會之有以限之也。贊序稱干甥楊弇洎門僧居遠收綴遺詩三百七十馀篇,析為十卷。《唐書藝文志》亦同。此本為明嘉靖丁酉干裔孫廷璽重刊,只分八卷,詩三百七篇。卷目俱非其舊。近時洞庭席氏《百家唐詩》,本從宋刻錄出者,雖仍作十卷,而詩亦止三百十六篇。《全唐詩》搜羅放失,增為三百四十七篇。然與贊序原數終不相合。蓋流傳既久,其佚闕者多矣。
《唐風集》三卷(江蘇巡撫采進本)
唐杜荀鶴撰。荀鶴,池州人。案計有功《唐詩紀事》稱“荀鶴有詩名,大順初擢進士第二。牧之微子也。牧之自齊安移守秋浦,時有妾懷姙,出嫁長林鄉杜筠而生荀鶴”。又稱“荀鶴擢第,時危勢晏,復還舊山。田頵在宣州,甚重之。
頵起兵,陰令以箋間至梁太祖許。及頵遇禍,梁主表授翰林學士、主客員外郎中、知制誥。恃勢侮易縉紳,眾怒欲殺之,未及。天祐初卒”。又稱“荀鶴初謁梁王朱全忠,雨作而天無云。荀鶴賦詩有‘若教陰翳都相似,爭表梁王造化功’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