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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 婆羅岸全傳
  • 佚名
  • 4732字
  • 2015-12-26 15:38:52

小英兒病里見前身

狂和尚街前說往事

卻說英兒被霸王廟道士,陽(禳)解過了,才開了口,卻還是昏迷不醒。婆子服侍他,到黃昏的時節,只見英兒在床上亂叫道:“哎喲駭殺我了,好一條大蛇,你們快來趕他過去,要纏起我的身子來。”婆子忙上床去,叫道:“姐兒莫要亂說,好端端的是哪里來的蛇哩。”英兒用手指道:“你看那不是么。”婆子笑道:“那是你束腰的汗巾兒。”說著在床枉子上解了下來,拿與英兒看。英兒就一片聲的喊起來。駭的婆子忙背了過去,方才住了口。那兩眼旋閉上,聽他的氣息喘個不住。沒片刻的工夫,又睜開了眼,望著婆子叫道:“不好了,一條惡狗跑上床來了。”說著將手打著婆子道:“瘟畜生,還不走哩。”婆子捻住他的手,才要說話,他就似狗來咬他的一般,仍舊叫的不歇氣。

婆子見他這般光景,明是個痰迷心竅的樣子。想道:“翠兒在外邊應酬著客,那里知道他這時節,又變了這個卦兒。若是不去通知他一聲,明兒就要怪我們怠慢了。只得去告訴了他,看他怎么區處。”一頭想著,一頭望外邊去。也不顧這英兒叫喊,一徑來到翠兒身邊,但見他和眾客在那里,傳杯遞盞,當筵賣些嬌俏,比目齊眉,接案露些風情。婆子從翠兒身后,悄悄的拉他的衫袖兒。翠兒回過臉來,婆子略略的說了幾句,翠兒聽了半晌沒做聲。婆子記掛著里邊,只得回到英兒房里。只聽得英兒在床上,亂講亂說的,一時是蛇來了,一時又是狗來了的,叫得不止,直直看著他鬧了一夜。

到了次日客去了,翠兒過來看了,方才知道變動。心里想道:“可惜這樣人物,就得了這病。眼見得不能好的。這也是我們家里沒福,招不住好貨,只好隨他去罷。那里有許多心情,在他身上用哩。正在躊躇,鳳官來家了。翠兒叫了出到外面道:“你看姐兒這個氣象,那里還望他好么。我想的這也是你兩個無緣,到底不能夠夫妻到頭。只得聽他自轉,卻沒有妙方兒想出來哩。”鳳官道:“要死起來,自然是拉他不住的。但這口氣兒還沒斷,也要盡盡人事哩。今兒我去娘娘廟,點個香兒通通誠。倘或神靈感應,賞他好了也是拿不定的事。這也不過是,有一步走一步兒。”翠兒聽了道:“既是這么說,你就去一遭來。”

鳳官當下出門,往娘娘廟來。禮拜時,默默的祝告了一番。許下個愿,如果姐兒好了,演戲酬神。拜畢起來,急忙回到家中。見了翠兒問道:“怎么樣了?”翠兒道:“你去了半晌,他叫得氣力兒都沒有了。方才合著眼在那里,不知可是睡著了。”鳳官走到房中,卻是寂然無聲的了。向床邊一望,果然英兒睡了。忖道:“神靈若有感泣,叫他睡過一覺,待他心里明白,這就好了。”坐下聽了一會子,仍舊悄悄地出外邊去了。

一頭走出街口,遠遠地望見一個披發的和尚,手里搖著鈴,一路走來。只聽他口內念著,不知什么話。就立住了看他,漸漸地走近,卻是聽得明白。他道:

洞里真修五百年,一朝墮落整釵鈿,

煙花寨里身難佳,了卻前生未了緣。

又道:

似玉如花莫認真,經過劫地識前身,

紅塵沒卻形和性,偏我能言果與因。

念了又自言自語道:“貧僧慣說人間過去未來的事,有冤牽(愆)的,但能跟了我去的,管教他百病不生,冤孽盡解。那一種嬌妻艷妾,世上的人多戀著不舍。那知檐(耽)誤了他的前程哩。”說著,將鈴搖個不住。鳳官見他走一回,念一回。看看走到自己的門首,那和尚就立住了腳,望著里面道:

可惜回頭已是遲,他年相遇在龍池,

老僧留得粗衣缽,待你來生立腳時。

說罷,揚長兒走去。鳳官不知就里,也不好上前問的,只得讓他去了。那路上的人,卻是看在眼里。覺得這個和尚,來路有些不同。那好事的,也有跟著他看的,也有聽了他說的話兒,逢人講說的,就傳了許多人耳朵里面。內中有個好佛的老兒,姓袁名喚有本。人都因他好佛就起他混名叫做袁佛子。這日在路上閑走,看見這和尚,口里念的有些蹊蹺,就上前打了個問訊,說道:“和尚是出家人,為何不在靜處做些功夫,卻在這滿街的,管什么閑事。

難道不知修行的,是怕惹煩惱么。”和尚知是法上講究的人,便道:“你哪知得,我這正是修行哩。那一種情魔中不斷的,昧子前因,被我喚醒了,度得他去。勝似蒲團上坐了十年。

你今兒還不自己顧著后面,卻還責我的工夫。”袁佛子聽了他這話里有因,道:“和尚知我后面是何結局,請和尚指點。在下的不是那門漢子,不知佛門因果的。”和尚道:“你后面卻是個和尚。”袁佛子道:“在下的倘皈依佛法是今生之幸了,這還有甚么不如意的哩。”和尚嘻嘻的笑道:“好個不解后面的,真正愚拙。這樣還要說不是門外漢哩。也只是自己去慢慢地看,到日后自然就明白了。”說罷,搖了一搖鈴兒去了。

袁佛子聽了這話,就似雷震癡了的,還站在那里呆呆的想。足站了兩個時辰,方才走動。一徑想著和尚的話,走到家里。原來袁佛子早年便失了偶,只得一個兒子,取了一房媳婦,也曾生了兩胎,俱是不存。現在懷孕在身。袁佛子得了和尚的話,只道是后面兩個字,是說他后來孤獨,不得有孫子的。看著媳婦雖然有孕,也是虛花水月的了。心里甚是憂郁。想道:“若果無后,就是眼前圖個團聚,終歸瓦解。不如出了家,倒還免得懊惱。”自此思想空門,不在話下。

卻說這鳳官,自從遇著和尚,心里只道這和尚不是好人。口里說的,跟了他去,就百病不生,分明是勾引愚人的話。我妻兒這樣青年的女子,難道他也要了去跟不成。”一邊想著,一邊走到家中。將這一席話兒,告訴了姐姐翠兒。翠兒道:“你可不要這樣胡思亂想的,那里有個和尚會醫病的哩。他說的都是些瘋話兒,你只做沒聽見便是了。”

說罷鳳官仍舊出去,翠兒和閻、莫二人笑道:“你們可知,鳳官為著姐兒都想空了心。方才回來,又說什么和尚在街前說了許多的話。他來告訴我說,和尚要叫姐兒跟了他去,他管叫他百病不生。你說這話,可笑也不可笑。鳳官才被我說的閉口無言的去了。”閻、莫二人道:“你也莫怪鳳官用心,這樣蔥枝兒似的姐兒,叫他怎不掛心哩。再要尋一個似這姐兒,可不是難哩。”說得翠兒,不由地傷心起來道:“你們看著我,只道是不顧他。我心里其實的,也是這么想哩。一個人兒可容易進門的。況且還不知是什么人品兒,什么性格兒。看著這樣的眼見得設法兒救援他,叫人怎不心里難過哩。”說著將汗巾兒,只顧在眼睛上抹。閻、莫二人想起他,自小兒在一處,一朵花兒才開,便得了這冤牽(愆)的病,也不覺感愴起來。

大家正在這里悲傷,只見英兒房里的婆子走來道:“奶奶只顧在這里說笑,也不進去看看姐兒去。”翠兒接著問道:“這一會子可怎么樣了?”婆子道:“先前睡的倒安靜,這時節又醒來,見神見鬼,不知嘴里說些什么。方才說要去了,你們只管留住,舍不得他去。”翠兒聽了這話兒,分明是個緊急的樣子,忙站了起來,和閻、莫二人一同走到英兒房中來。看那面色黃瘦,眼光都定住了。問他話,他那里答了一句兒。眾人道:“奶奶看姐兒這般光景,已是不能久的,也該替姐兒辦個身后的事業。沖沖喜,或者姐兒壽數不該絕,就此轉了也未可知。

那時就是將佃的東西,發散出去,給那孤苦的人,也是好事。”翠兒一想:“這話不錯。”當下喚人去外邊,叫了鳳官回來。給了幾兩銀子,先去看一副材料。鳳官還指望英姐病痊,哪里肯做這事。翠兒道:“方才閻姐姐們說得好,只去辦了來,替姐兒沖一沖喜。天幸的竟轉好了,就將這些物事周濟了貧人,也沒有打緊的。”鳳官只得拿了銀子,起身出來買了個棺木。卻是心里打算的,姐兒好了時給人去,不用過高的木料,只五兩銀子就買了回來。告訴了翠兒,翠兒滿心的不悅道:“他和你夫妻一場,就這樣的薄情。”鳳官道:“你說的是替他沖喜的,橫豎是要給人的哩。買那過高的做什么?”翠兒忍不住的噦了一口道:“話是這么說,倘或自己用了,卻怎么哩。如今已買就了,不必說了。你只把這剩的銀子,去辦些布來。這可要買好的了。”鳳官悔恨不已,仍舊去鋪子里買了些布疋回來。登時叫了裁縫的人來,制辦了衣衾一切等物。

這鳳官忙亂的不知頭路,只管在外面訪醫問卜,想著英兒回轉過來,那里曉得,病勢一日重似一日的。看看的懨懨待斃了。這日,又在街前看見那日遇見的和尚,依舊口里念著,手里搖著鈴,大步兒走近前來。鳳官不顧前后,走上去,一頭拜倒在地道:“家里有病人,要求佛爺的救度。可憐見青年遭著冤牽(愆)。”說著,哭了起來。和尚就似不曾看見的,走了過去。街前的人看了,都笑個不住。鳳官抬起頭來,和尚已不知走到多遠了,心里又羞又忿。眾人不知他是為英姐的病,反嬉笑這雛兒看上了和尚。

鳳官站立不住,只得悶著氣走了回來。也不好向翠兒講的,終日價出神搗鬼的。眾人見他如此,都來勸他道:“莫要這般煩惱,自己身子要緊。急壞了,反值得多哩。就是姐兒有什么變動,管叫奶奶替你還討一個出色的便了。”鳳官那里信這些說話,聽了反哭將起來道:“你們不想個法兒救救姐兒,倒來說上這般破敗的話。橫豎是他的命就是我的命了。”大家聽了,又好笑又好驚。背地里道:“鳳官這話有些邪了,難道姐兒死了,他認真地舍了自己的身子不成。”

說著,只見翠兒和一個婆子走來道:“你們也不來提波著我些,我都急昏了。都忘記了他娘哩,也沒喚人去給他個信。他在那里只望是姐兒已經好了哩。倘或一聲兒變了卦,那時告訴了他,可不招他的怪么。”眾人道:“論起來,他如今已是改了姓,也沒有要緊的。既是奶奶這樣說,就喚人去一遭兒也罷了。”

當下翠兒對婆子道:“你且替我到鄒府上去,務必要見了范家的奶奶,將姐兒的病細細的說給他聽。也告訴他我們為姐兒這般用心。看他怎樣說話,回來叫我知道。”婆子答應了,去整齊著衣服,一徑尋至鄒府,那門上的攔住問道:“你是哪里來的,卻是尋的那個人兒?”婆子道:“問大爺一聲,這府里有個奶奶姓范的,我來要見見他,有要緊的話說。”門上的人道:“可是馬烏龜的女兒,范二虎的媳婦,馬蘭姐么?”婆子道:“正是哩。”‘門上人道:“你要見他做什么,他娘家無人,婆家也是絕的,再沒有他的什么瓜葛了。”

婆子道:“大爺不知道,他有個女兒,嫁在周家,給那清班里面的周鳳官哩。今兒這個姐兒有了病,不得好了。周家的奶奶特地喚我來給個信兒。到底是他們母女一場,雖是從了良,還是姐兒的一個親人哩。煩大爺去里面說一聲兒,我去見他一面,也沒甚別的話說的。”門上的人道:“你不知,他在這里,如今也是有了病了。現在病臥在床,足有半月沒起來。那一日不是兩三個醫生來看他哩。我府里老爺說的,他當初來的時節,也曾帶了有千金的物事來。今兒盡著他的這些東西,在他身上用便了。我看也差不多用盡了。昨兒有個醫生,叫用人參二兩。老爺說已經吃了好些下去,只怕還是人參吃壞了的。也沒有依了他。”婆子道:“哎喲,原來這個奶奶也病的這地位,可憐,我們那里怎得知道哩?大爺這般說,我也難見他了。”門上的人道:“我看你也可以不必會罷,就是會了,也沒有什么益處,只怕我去里面回了,老爺也是不肯給你進去的。”婆子聽道:“既是大爺這說,我只得回去,算是我走到了罷。”

說著,別了門上的人,一徑走回。翠兒接著問道:“奶奶卻怎么意思?”婆子道:“沒有見什么奶奶。”翠兒著急道:“你可不老昏了,我叫你是往那里去的?”婆子道:“奶奶是叫我往鄒府上去的。”翠兒道:“往那里去,為何不曾見范家的奶奶哩?”婆子道:“哎,說來真正話長著哩。我走了那里去,門上的大爺,問我是那里的人。我說是要見那姓范的奶奶,有要緊的話說。他說問知是這里的人,為姐兒的病去的。他說你們那里知道,這位奶奶今兒也是病的個七死八活的哩。人參吃了許多,那鄒老爺的心還好,說是奶奶自己的帶頭,就在他身上用了。門上的大爺說,今兒也用的差不多了。我聽他這般光景,料是不能會面的了,便會了,他連自己命還保不住,那里來替女兒煩這心了。倘或知道女兒又病的這樣,加上一番的憂慮,這倒不是反添他的病么。我想一想,也不便見他了。門上的大爺說,便替我進去回了,也怕他老爺不肯給我會的。我就說了一聲,算是走到了罷。”翠兒聽了,和閻、莫二人嘆詫不已。不知后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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