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虛實論,陽道實,陰道虛,故三陽為實,三陰為虛。但三陽以陽明為實,以太陽為虛,故仲景在太陽篇,首舉桂枝湯(陳修園謂桂枝湯為補劑非汗劑),并列了許多條忌汗之文,反復申不可汗之戒,足見仲景因太陽為實中虛者,故治法重和營衛而不主強發其汗。復因陽明為實中實者,故陽明篇即以“胃家實”為提綱,并先出承氣湯,且論攻下之文最多,論下法之文獨詳,足見陽明病治法,仲景所重,在攻腑實而不王姑息。六經中此種實中仍有虛實之分,虛中也有實虛之別的情況,與表里含義之相對同,完全合乎陰陽不斷可分之原則。
以寒熱論,陰屬寒,陽屬熱,故三陽主熱,三陰主寒。但三陽以陽明為熱,以太陽為寒,故太陽立法溫散,陽明主用寒下。因熱中寒者,熱中熱者,均仍有寒熱可再分,故太陽經病有“溫病”之證型;陽明篇中有麻、桂之治法。若與三陰對比言之,則太陽之寒為熱中之寒,故只用麻桂之辛溫,少陰之寒為寒中之寒,故藥用姜附之大熱。與此同理,寒中寒者(少陰)仍有寒化、熱化之不同,則寒中熱者(太陰)自應仍有寒熱可再分。惜《傷寒論》遺失之文較多,太陰篇所存之文又是最少,太陰熱病之證亦不復可知,但從仲景作論大法論,太陰病不應該是絕無熱證的純寒證。
從上所述可證,要避免六經中八綱概念含義的相對性,就不能指太陽病為肺經證。否則,仲景具體運用陰陽學說原理來進行辨證論治的六經分證法,反就與陰陽學說處處相抵觸了。
四,仲景作論,是遵《內經》以足經統手經之定例的
張錫純說:“傷寒論雖以六經分篇,然手足各有六經,實則十二經也,手足之經既有十二,面《傷寒論》但分六經者何也宮按《內經為之論十二經也,凡言某經而不明言其為手經,足經者皆系足經,至言手經則明言其為某手經。蓋人之足經長,手經短,足經大,手經小,足經原可以統手經,但言足經而手經亦恒寓其中矣,《傷寒論》之六經分篇,此遵《內經》定例,寓手經于足經中也,彼解傷寒論者,謂其所言之六經皆系足經,是猶未明仲景著傷寒之深意也。”(《醫學衷中參西錄》)筆者贊同這一看法,因從《內經》,《傷寒論》看,這一說法是符合事實的,“熱論”言六經,看似只言足經,但篇中有“三陰三陽,五臟六腑皆受病”之明文;《傷寒論》:“胃中有燥矢”。“以有燥矢在胃中”等文字,均可說明六經包括十二經的問題。又歷來許多醫家言少陰,都把它歸屬于腎經虛寒證,但同時并不否認少陰熱化證屬手經,即是明乎以足經統手經之定例以及八綱概念系相對立論的道理。若舉一反三,以此例彼,可以認為,其他五經都應如此。當然,是以陽統陽,以陰統陰,而不能是以陽統陰或以陰統陽的。
根據以上分析,顯然,六經中,里之表、熱、實證,從三陰經所維系的臟器來看,應該是肺。如欲統一六經,衛氣營血諸辨證方法,溫病的衛分證,不妨隸屬于太陰病,如隸屬于太陽病范圍,也感矛盾不少,今竟指太陽病為手太陰肺經證,理論上疵漏之多,自然就不勝枚舉了。
參考文獻
①施家珍,“傷寒論六經病理初探”,中醫雜志,5、1965
②劉普希,“太陽病共同證的病機探討”,浙江中醫雜志,1、19802003-9-1422:25:29北海散人頭銜:佛門弟子等級:管理員文章:3797積分:4270注冊:2002-12-24
第5樓《傷寒論》中陽明病諸虛證之探討
屬白虎之經證和屬承氣之腑證,只是陽明病的二個常見證型。“‘陽明之為病,胃家實是也。’這一條是陽明病之提綱。”——這一說法,針對以上二個常見證型言,是可以的,但如果因之而認為陽明病全屬實證,沒有虛證,這就大失仲景之心法。因為陽明病不獨內傷雜病有虛證,即外感熱病亦是同樣。《傷寒論》中論陽明病虛證的條文很多,一一可以復核,筆者鑒于《傷寒論》中陽明病渚虛證罕見專文論述,故不揣淺陋,對此作一探討。
一、陽明病諸虛證之成因
1·陽虛中寒197條說:“陽明病,不能食,攻其熱必噦,所以然者,胃小虛冷故也。以其人本虛,攻其熱必噦。”這是胃陽虛虧:寒邪直中所引起,一般稱之為陽明中寒證。對此證,仲景在195、196、228、229等條中作了反復討論。因為這是屬虛寒的陽明病,故諄諄告誡:既不可誤攻其熱,亦不能重發其汗,否則,“亡其陽,詀語,脈短者死”(216條)。
2·胃熱傷津248條說:“脈浮而芤,浮為陽,芤為陰,浮芤相搏,胃氣生熱,其陽則絕。”《傷寒論講義》說,這一條是“陽明胃熱津虧的脈證。”此時已見芤脈,陽明氣津之傷已成為矛盾之主要方面,故雖與白虎湯證幾乎相似,但彼系陽熱亢盛為主,屬實;此則津虧陽絕,屬虛,二者不同。若與下述誤治轉屬一證相比較,則彼有燥結之標實,此有胃熱而無腑實,亦宜區別,但屬虛則一。此為陽明虛熱證。
3·誤治轉屬186條說:“太陽病,若發汗,若下,若利小便,此亡津液,胃中干燥,因轉屬陽明。”184條說:“少陽陽明者,發汗利小便已,胃中燥實煩,大便難是也。”這二條是太陽病與少陽病誤治轉屬之陽明病。之所以轉屬陽明,是因為誤治耗損津液,陽明里虛,邪得以內傳,所以,是屬于胃朋虛虧,津液內竭,病從燥化的一種虛證。但這種虛證往往因虛致實,因燥致結,成為一種本虛標實之證,但此時陰虧津竭,即有便難,亦不可攻下,否則愈耗其津,病必不去,且虛虛之禍,勢所難免。這是陽明虛中央實證。
4·陽虛不攝247條說:“脈陽浮而汗出少者,為自和也。汗出多者,為太過。陽脈實,因發其汗,出多者,亦為太過。太過者,為陽絕于里,亡津液,大便因鞭也。”這一條因虛致實的病理與上同。但陽脈微,汗出多,是陽虛不攝致津傷,其成因與上述異。若陽脈實,發之太過,是陽以汗而外泄,亦屬誤治之轉屬,這也是虛中有實的陽明病。
5·病后正虛235條說,“陽明病,自汗出,若發汗,小便自利者,此為津液內竭,雖鞭不可攻之。”陽明病最易損耗津液,在病后有正虛津損現象是很自然的,從仲景立通導之法而禁用汗、攻,亦不用清熱諸法為治來看,這一條作病后熱退正虛、液干便閉之陽明虛證看甚合。從臨床來說,熱病后期,邪退正虛、腸枯液燥之“胃家實”證,殊不少見,此種病機,與誤治轉屬者相比較,則前者仍多兼外邪未解,此則純屬津枯燥結。
二、陽明病諸虛證之證治
陽明經病之屬虛者有三:
1·氣津兩虛證201條說:“陽明病,法多汗,反無汗,其身如蟲行皮中狀者,此以久虛故也。”這是胃氣久虛而無燥結之陽明病,因胃為營衛生化之源,胃虛則營衛亦虛,營衛俱虛則汗乏化源,故這時無汗身癢既有津液不足一面,亦與胃陽虛失其溫化之力有關。此時可用桂枝加黃芪湯治療。如反誤用麻黃劑,發汗多,或重發汗,就會亡其陽,甚至可能如216條所論,出現詁語,脈短等證而死亡。
2·陰虛而熱證如248條所述為胃陰虛而兼熱之經證,如陰津已虛而陽邪尚盛,見有脈芤而大,大煩渴不解,汗出惡寒,身熱等證,則宜用白虎加人參湯,如虛象明顯,脈象散大,宜倍參用之。如病在后期,元氣雖傷,津液不足。但余熱也不太盛,則宜竹葉石膏湯,如胃陰虛虧而余熱已退,則《溫病條辨》之益胃湯,可以取用。
3·陽虛而寒證196條說:“陽明病,若中寒者,不能食,小便不利,手足濈然汗出,此欲作固瘕,必大便初鞕后溏。所以然者,以胃中冷,水谷不別故也。”這是胃陽虛而兼寒之證,此時如以食谷欲嘔為主證,則按245條所示:“吳茱萸湯主之”。如寒邪盛,有下利、格陽之證,則按228所云:“四逆湯主之”。
陽明腑病之屬虛者亦有三:
1·液干兼熱之燥結證上述太陽、少陽誤冶轉屬之燥結證,不但因虛致實,因實致虛,虛實互為因果,且仍多兼有邪熱未解,此時虛實癥狀錯見,治法最難。仲景在217、219等條中,對此作了討論,認為:“脈弦者生,澀者死”,如用小承氣湯之后,“明日又不大便,脈反微澀者,里虛也,為難治,不可更與承氣湯也。”這是正確的,但脈澀里虛者,虛不可不補,實不可不去,《傷寒論》中諸承氣湯均不合適,似以參考后世溫熱學派著作,酌用護胃承氣,增液承氣,新加黃龍諸方為宜,而不應局限地只在《傷寒論》中尋治方。
2·液干夾淤之燥結征因液干可致燥結,亦有因燥結而致淤熱者。或在胃中干屎不下,食難用飽的情況下,飲食不慎,強食飽食,食復生熱,則除了脈遲,腹滿諸證之外,還可引起發煩頭眩,發黃等證,即屬燥淤黃疸,此時宜豬膏發煎潤導行淤,此法與《金匱要略》互參,不難窺知。因本證極易誤作實證攻下,故200條說:“陽明病,脈遲,食難用飽,飽則發煩頭眩,必小便難,此欲作谷疸。雖下之,腹滿如故,所以然者,脈遲故也。”然注家多將此條作太陰病看,眾說紛紜,致仲景之奧旨未得昌明,故余有“傷寒論第200條解疑”一文之所作,《冉注傷寒論》之見解與余大體同。
3·液干邪退之燥結證病后正虛的便閉,亦系腸枯液燥而致,但已刁二兼邪熱,此時雖有便難腹滿,食難用飽等陽明腑病的部分癥狀,但只能潤導,不可攻下廣。208條說:“陽明病,本自汗出,醫更重發汗,病己差,尚微煩不了了者,此必大便鞕故也。以亡津液,胃中干燥,故令大便鞭,當問其小便日幾行,若本小便日三四行,今日再行,故其大便不久出,今為小便數少,以津液當還入胃中,故知不久必大便也。”這就是說,仲景認為陽明病恢復期的小便漸少,是津液來復,胃中津液不偏滲于膀胱的表現,憑此可以判斷“大便不久出”,這是仲師經驗,所以,可以不予治療。當然,也可予服一些涼潤之品。但如“小便自利者,此為津液內竭,”因胃中津液偏滲于膀胱,自行恢復排便還有困難,此時則當用蜜煎導,土瓜根及豬膽汁之類導之,可促其除舊布新,加速康復。
三、陽明病諸虛證之討論
總的來說,陽明病多實證,不可否定,陽明病有虛證,不可不講。這在傷寒雜病,都是同樣的,現對此作進一步的說明:
1·從“陽道實,陰道虛”的陰陽學說原理來說,六經病以三陽為實,以三陰為虛,但六經中的八綱概念,含有相對性原理。所以,若就三陽來說,太陽為虛,陽明為實,因太陽為虛,故仲景在太陽篇先出桂枝湯,且列述許多條忌汗之文,反復審不可汗之戒,說明太陽為三陽之虛,故治法重視和營衛而不主強發其汗。因陽明為實,故仲景治陽明病先出承氣湯,且論下之文獨多,攻下之法最詳,說明陽明病為三陽之實,故治法重攻腑結而不主姑息養奸。如再進一步講,太陽病亦可以經證為虛,以腑證為實,而經證可以麻黃湯證為實,以桂枝湯證為虛;腑證可以五苓散證為虛,以抵當湯證為實。陽明病亦可作如是觀。故筆者認為:以陽明經腑證言虛實,則經證為虛,腑證為實。以經證言,則白虎湯證為實,竹葉石膏湯證為虛。以腑證言,則諸承氣湯證為實,豬膏發煎、蜜煎導類為虛。
2,從“六經為百病立法”的角度來看,陽明病有虛證,更不足為怪了。因六經聯系著五臟六腑,陽明內絡屆胃腸,外維系肢節,故胃腸肢節的病變,即為陽明病之實質,并非是除掉胃腸肢節之實體,還另有獨立存在的陽明病。同時,六經分證本是《傷寒雜病論》的辨證論治方法,并不僅僅是《傷寒論》的辨證論治方法,雖“六經辨證用于外感,臟腑辨證用于雜病”的論點曾為許多中醫所接受,但是否仲景本意,實很難說明。柯琴說:“仲景傷寒已兼六氣,六經主病已賅雜證,非專指傷寒立言。”歷來共此觀點者,亦素不乏人,筆者曾將《金匱》中的一些雜病,如嘔吐等,按六經歸納了其方證,亦均發現陽明病有虛實二證,此可參閱“傷寒論六經與嘔吐方證的探討”(見《遼寧中醫雜志》1981年第1期)等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