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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 三教偶拈
  • 七樂生
  • 4996字
  • 2015-12-24 14:57:18

到長橋,只見濟公在鋪中。火工向前曰:“濟公,長老有請。”

濟公便起身,入方丈見長老。長老曰:“老僧再三囑咐,緣何不改前非?”濟公跪在面前曰:“告我師慈悲。

弟子許久不去望相識,偶至萬松嶺,蒙毛太尉留住五七日,陳太尉府里住二三日,故此耽擱了。”

長老曰:“我聞得二位太尉,是朝廷近侍官,如何敬你。且說你的本事,我便饒你打。”

濟公請紙筆,便作一詞,名《臨江仙》云:粥去飯來何日了,都緣皮袋難醫。這般軀殼好無知,入喉才到腹,轉眼又還饑。

惟有衲僧渾不管,且須慢飲三杯。冬來猶掛夏天衣,雖然容丑陋,心孔未嘗迷。

長老大喜曰:“既然朝官與你好,如何做不得鹽菜的化主?”濟公曰:“做倒做得,爭奈不怯氣化來請這伙賊禿。

若是長老這等相愛,休說鹽菜,便一日要十個豬也有。”長老大笑道:“我寺中原有壽山福海藏殿,如今塌壞,若得三千貫錢,便可起造,你化得否?”濟公曰:“非是我弟子夸口,三千貫只消三日便完。”

長老便令侍者請監寺買辦酒肴素食,羅列于方丈。長老親陪濟公,吃得大醉。長老曰:“要開疏頭。

你醉了,明日寫罷。”濟公曰:“我是李太白,但酒多越好。”乃令行童取過文房四寶,濃磨了墨。濟公提筆,一揮而就。

伏以佛日增輝,法累長轉。夫佛日者,乃佛光洞照;法輪者,是法力傳流。

切見南屏山凈慈寺,承東土之禪宗,稟西湖之秀氣,殿閣軒昂,門樓高大。

近因藏殿傾頹,便覺僧家寥落,是以法輪不動,食輪怎得周全。

藏殿若完,福殿自然氣象,欲得壽山福海莊嚴,須仗達官長者歡喜,舍金賜鈔。

須休心下躊躇,運木擔泥,且便眼前成就。輪轉無休,檀那永固。

募緣化主書記僧道濟謹題寫罷,長老大喜。

次早濟公到方丈,別了長老出門,徑投萬松嶺來。忽聽一聲喝道,言太尉朝回。

少頃,毛太尉近面。太尉曰:“這早何處去?”濟公曰:“我早,太尉又早。”太尉曰:“我是官身,

朝里去方回。你出家人,正好穩睡。”濟公曰:“適有一事,睡不能熟,進府訴稟。”太尉

便令整治早飯,問濟公欲說甚話。濟公曰:“敝寺有座壽山福海藏殿跌倒,今欲修造,須三

千貫錢,因此特來。望太尉一力完成。”將出疏簿,遞與太尉。太尉曰:“我那有三千貫,

少些布施使得?”濟公曰:“教我再化何人?”太尉曰:“既如此,可停一兩月待下官湊集。”

濟公曰:“這個卻使不得,三日內便要。”太尉曰:“你正是瘋子,三千貫錢如何便有。

”濟公撇了疏簿,急急起身。太尉趕出去,將疏簿丟還他。濟公拿起又丟入去,一徑奔走。

太尉吩咐門公,今后濟瘋子來,休放進府。

且說濟公徑自回寺。首座問曰:“化得若干?”濟公曰:“后日皆完。”

首座曰:“今日無一文,后日那得完。”濟公曰:“不要你憂,我自有道理。”

首座說與長老,長老亦不信。次日,眾僧咸對長老,言濟公今日不出去化,只在灶下捉虱子,明日如何有。

第三日,毛太尉早朝,但見一皇院子來,道娘娘有旨宣。太尉急忙到太后宮中。

拜舞罷,太后曰:“毛君實,梓童夜來三更時分,見一金羅漢,言凈慈寺壽山福海藏殿崩塌,化鈔三千貫。

再言疏頭在汝家,后有名字。”太尉大驚,暗思濟公,非凡人也,乃啟奏曰:“娘娘,兩日前,凈慈寺書記道濟有疏頭留于臣處。”

太后曰:“定庫內有三千貫脂粉錢。梓童共你到凈慈寺,認此金身羅漢。”

太后懿旨,備辦鸞駕,嬪妃彩女隨往凈慈寺行香,毛太尉押解三千貫鈔。

此日濟公在房中曰:“此時將及來也。”行出房門,高叫都來接施主,便去擂鼓撞鐘。

長老聽得,急使侍者問消息。只見門公報道:有黃門使來,說太后娘娘行香。

長老忙披袈裟出方丈,引滿寺五百余僧迎接。只見太后鳳輦到來,長老等于山門外接見。

娘娘謂長老曰:“梓童昨夜三更時分,夢一金身羅漢,來化鈔三千貫,修造藏殿,今日送鈔在此。

梓童要認這尊羅漢。”長老見說,抬著香爐,引五百余僧,團團在佛殿上看經。

此時濟公夾在數內,卻從面前過。太后指曰:“正是此僧。”

方欲下拜,濟公急忙打個筋斗,褲兒不穿,露出前面這件物事,扒起便走。

長老就奏娘娘曰:“此僧平日有些瘋癥。”太后令毛君實將三千貫交與庫師收了。

太后自回。長老眾僧送出山門,自回方丈,令尋濟公不見。忽一侍者來曰:“濟公引領一伙小兒,撐一只船到西湖采蓮。長老想道:濟公要這藏殿完成,一時遂顯靈感。今恐被人識破,故作此態。”

濟公將船劃地石巖橋登岸,令小兒劃船回去。卻自望古蕩里摸去教場橋,登東廁,只見尿缸內一個蝦蟆浸得漲漲的。濟公曰:“苦惱亦是輪回,我與你下火。”

作頌云:這個蝦蟆,死也倔強,瞑目并牙。趺合掌,佛有大身小身,即非我相人相。一念悟來,離諸叢障。

咦!青草岸邊尋不見,分明月夜梨花上。濟公念罷,只見半空中有青衣童子,叫曰:“多虧師父,已得超升。”

眾皆喝彩。忽一人拖住濟公曰:“師父同你前面行一步。”濟公回頭,認得是徐提點。

問曰:“你要我那里去?”徐提點曰:“西溪安樂山永興寺長老,聞清溪道士徐公,說上人清德,累欲一見,每托小

子相邀。今日有緣,且去飲三杯。”二人行過古蕩,徑望永興寺來。此時長老正在山門下乘涼。

濟公向前施禮。長老曰:“師兄何來?”徐提點曰:“此位便是濟長老。”長老大喜,請入方丈,賓主坐定。

茶罷,問徐提點何處相遇。徐提點述蝦蟆下火之事。長老嘆羨不已,令整酒饌。濟公任意飲了一夜。

次日又請徐提點陪侍。長老要造安樂橋,濟公開疏云:伏以山藏古寺,水接平橋,西溪市北,安樂山橋,塌損年深,往來不便。

欲建連云之勢,全憑駕石之功,貲金浩大,獨力難成。輒持短疏,遍叩大檀。誠哉勸資,慨然樂助。

疊石橫空,杜預建時從古有;跨溪通道,相如題后迄今無。不慚風漱石,還愛月盈河。

水流碧草環中過,人在蒼龍背上行。橋梁萬代,福祿無窮。

寫罷,二人迤邐行至崇真寺夜宿。次日又到清溪道院。連日只在這幾處盤桓,不覺過了四個月。

時值初冬天氣,濟公覺到身冷,思量走出來長久,須回寺去。

于是別了長老并徐提點,便向石人嶺來時,見上天竺懺首同一道人忙忙而走。

濟公認得,一把扯住,問曰:“汝等何來?”懺首曰:“你不知,我寺講主,九月二十夜,被賊偷得一空。

聞知西溪街上鄭先生卜得好卦,故令我問課回來。”濟公曰:“我實不知,既如此,且同你去望他。”

二人落了石人嶺,徑至寧棘庵。講主正在方丈中煩悶。濟公向前施禮。

講主曰:“久不相會,何故來看我?”濟公曰:“我今日偶遇懺首說,特來望你。”

講主曰:“老僧掙了一世,今一夜皆空。

”濟公曰:“出家人要財物何用,待他偷去,倒省得記掛。”

講主曰:“我積攢來,要修葺僧房,起造鐘樓。今被偷去,與外人說不得,只好自知,故此煩悶。”

濟公曰:“如此,我作一律替你解悶。”隨口題八句云:

啞吃黃蓮苦自知,將絲就縱落人機。

低田缺水遭天旱,古墓安身著鬼迷。

賊去關門無物了,病深服藥請醫遲。

竹筒種火空長炭,夜半描龍盡向誰。

講主大笑曰:“妙哉!雙關二意。我心中多悶,你休回去,且在此相伴,閑講一兩月。”

濟公曰:“只怕無酒吃。”講主曰:“別物沒有,惟酒你吃不了。”

濟公曰:“既有酒,莫說一兩月,便是一兩年也在此。”眾人大笑。自此濟公又在天竺過了兩月。

看看臘近,講主留過年。濟公曰:“這卻使不得,須回寺過年。”乃別了講主,向凈慈寺來。

山門口撞見監寺曰:“濟公一向在何處?”濟公曰:“我在老婆房里。”監寺曰:“你是瘋子,我不理你。”

濟公徑入方丈,見長老施禮。長老曰:“你不告老僧,一直出去半載,是何道理?”濟公曰:“偶然閑走,望長老慈悲。”

長老曰:“我卻不怪,反被眾人笑。”濟公曰:“今后再不敢如此。”自此濟公只是坐禪念經。

時值三月天氣,濟公對長老說:“我從歸寺,并不曾出門。今欲出去望望相識,特稟長老。”

長老曰:“你去只可一兩日便回。”濟公曰:“謹領。”乃離方丈,徑投萬松嶺來,至毛太尉府,令門公通報。

太尉忙出迎接入坐。茶罷,太尉曰:“自從同太后娘娘到你寺,已半載余矣。”

濟公曰:“向日深虧相公完成這樁勝事。近思飲酒,特來相探。”太尉曰:“你且坐,今日園子掘得些筍,將一半進朝,一半在此,令煮與你嘗新。”

濟公大喜,一上吃大半碗,道:“滋味極美。佛語云一寸二寸,官員有分,一尺二尺,百姓得吃。

和尚要吃,直待織壁。我虧太尉得嘗新,長老在寺夢也夢不見,我且盛幾塊持歸奉長老。”

太尉道:此是殘剩的,不好將去。”另取一盤來,用荷葉包固。濟公提荷葉包,作謝遂行。

一路向凈慈寺來,山門下首座曰:“手里包的,莫非狗肉?”濟公道:“不是包肉之物,你們夢也夢不見。”眾曰:“卻是甚么??濟公把包兒塞將過來,曰:“你們且聞一聞。”徑入方丈。長老曰:“你今如何便回?”濟公曰:“我一徑到毛太尉府中去,卻好嘗新筍,便討得一包與長老嘗新。”長老曰:“難得。”濟公令侍者取一盤來,將荷葉包解開,傾在盤內,托在長老面前。長老吃了三二塊,侍者各分了些,眾僧皆來討筍吃。長老曰:“有數吃些,都分了。”

濟公曰:“我在毛太尉府中說禪機漏將筍來,你們只顧白口要吃。”長老曰:“你說甚禪機?”濟公曰:“一寸二寸,官員有分,一尺二尺,百姓得吃。和尚要吃,直待織壁。”

長老曰:“絕妙,絕妙!”眾僧曰:“你化些來與我們嘗新也好。”濟公曰:“眾僧有將新筍為題,作得一詩,我便化兩擔來。”

長老便吟一絕云:竹筍初生牛犢角,蕨芽新長小兒拳。

旋挑野菜炊香飯,便是江南二月天。

濟公曰:“今日不許,明日也無,后日還你兩擔。”長老曰:“這新筍初生,如何論擔?”濟公曰:“休要管。”

次日,濟公徑投萬松嶺毛太尉府里來。太尉迎到廳上坐定。濟公曰:“昨日蒙賜筍,長老吃了,眾僧都討。

我一時說了口,今日故來化兩擔緣。”太尉曰:“若過十余日出得廣時便有,如今初放標,如何論擔。”

濟公曰:“太尉只問園子自有。”太尉叫園子問時,答道:“昨夜筍都鉆出來。”太尉大喜曰:“要化筍也要疏頭。”

濟公請紙筆,一揮而就。疏云:錦屏破土,便宜我等齋盂;粉節出墻,已屬他人風月。正好拖泥掘出,那堪帶露擔來。

鹽油鍋內,炙就黃金,湯水釜中,煮成白玉。滿滿盛來,沒底碗子,齊齊吃去,無心道人,趁嫩正好結緣,到老難得進口。味屬山僧暫爾,福歸施主千秋。

太尉喜曰:“今日方透芽,且養他一夜,明早掘去,還多得些。”濟公曰:“正好正好。”

太尉當晚留濟公在府歇了。次早同濟公步入竹園中,只見掘起約有五擔,發五個當值人挑送。

濟公謝了太尉,投凈慈寺來。眾僧在山門下,遙見濟公領五擔筍來,急報長老。濟公曰:“筍便化了,你等可出三百文鈔,還腳錢。”長老曰:“老僧自有。”

令侍者取鈔五百文,送五個送筍人去訖。長老令人煮筍與眾僧吃。不在話下。

卻說濟公猛思靈隱寺昌長老已死,不去送得喪;聞得印鐵牛做長老,要去望他。

離寺過六條橋,徐步至靈隱寺前。見侍者,曰:“煩希通報。”侍者入方丈曰:“凈慈寺濟書記來訪。”長老曰:“瘋子不要睬他,你回去報不在。”侍者回報濟公。

濟公大怒,便走到西堂房里,望小西堂亦不在,問行童借筆,去冷泉亭下作詩一律云:

幾百年來靈隱寺,如今卻被鐵牛閑。

蹄中有漏難耕種,鼻孔無皮不受穿。

道眼如何驢眼瞎,寺門常似獄門關。

冷泉有水無鷗鷺,空使留名在世間。

寫罷,付行童,又于西堂粉壁題云:

小小庵兒小小窗,小小房兒小小床。

出入小童并小心,小心伏事小西堂。

濟公題畢,回寺去訖。

卻說靈隱寺行童將詩白知長老,長老怒曰:“臨安府趙太守是我故交,他砟去凈慈寺門外兩旁松樹,破他風水。”

德輝長老一日共濟公在方丈中,忽見侍者報曰:“山門外趙太守帶百余人,要砍兩旁松木。”

長老曰:“如何是好?”濟公曰:“長老休慌,待我去見他。”

長老曰:“這官十分厲害,汝去見他,須用小心。”濟公曰:“我師寬心。”言訖,出山門。太守在外叫和尚。

濟公向前施禮。太守曰:“你便是甚么濟顛。今來見我怎么?”濟公曰:“聞知相公要伐敝寺松木,小僧有詩呈上。”

太守曰:“久聞你善賦詩,今日且看你的詩做得如何。”

詩曰:亭亭百尺接天高,曾與山僧作故交。

滿望枝柯千載茂,可憐刀斧一齊拋。

窗前不睹龍蛇影,耳畔無聞風雨號。

最苦早間飛去鶴,晚回不見上時巢。

太守見詩,默然有慚愧之心,吩咐砍木之人,且不要動手。遂謂濟公曰:“此寺山環翡翠,屋隱煙霞,汝可再作一詩。”

濟公又呈詩云:

白石磷磷積翠嵐,翠嵐深處結茅庵。

煮茶迎客月當戶,采藥山門云滿籃。

琴掛壁間鳴素志,拂懸窗左罷清談。

今朝偶識東坡老,四大皆空不用參。

太守嘆賞不已,曰:“下官亦續一律。”

太守詩云:

不作人間骨肉僧,霜威隱隱骨棱棱。

金芝三秀詩檀瑞,寶樹千花法界清。

得句逃禪寧縛律,即心是性不傳燈。

我來問道無余事,云在清天水在瓶。

濟公曰:“相公佳作,小僧誠拋磚引玉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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