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_书友最值得收藏!

第13章

  • 三教偶拈
  • 七樂生
  • 4974字
  • 2015-12-24 14:57:18

濟顛羅漢凈慈寺顯圣記

詩曰:

裂風掀番出愛纏,金田得入效金仙。

發(fā)隨刀落塵根凈,衣逐云生頂相圓。

悟處脫離煩惱海,定來超出死生關。

皇恩佛德俱酬足,一朵爭開火里蓮。

此八句詩,見三教中,惟禪最妙,能離凡證圣,亦能臨凡顯圣。

話說南宋光宗時,浙東臺州府天臺山國清寺,有一長老,名一本,號法空,乃累劫修來活佛。

時值年終,密布彤云,揚揚飛雪。長老在方丈中獨坐,令廚下整晚飯。

一聲云板,眾僧皆集,至齋堂。飯罷,長老仍于方丈禪椅上坐,侍者進茶。忽聞一聲響如霹靂。

長老曰:“是甚么響?”乃與侍者同行至法堂,轉上佛殿,入羅漢堂,見一羅漢連椅仆地,惟長老陰知,佯曰:“另作理會。”

回至方丈,令寺者拈香點燭。

此時雪下愈大,有詩云:

姑射真人宴紫薇,雙成擊碎玉琉璃。

朗然宇宙難分辨,大地眾生正路迷。

長老危坐禪椅,閉口垂眉入定。少頃回來,曰:“也去不遠。”眾僧曰:“某等心愚道淺,不諳禪機,愿聞其詳。”

長老道:“便說無妨。適來紫腳羅漢,厭靜思動,已投胎去了。

異日你等亦有知者。老僧待一月余,親往吩咐吩咐他一言。”眾各散訖。

且說臺州府天臺縣,有一人姓李,名茂春,乃高宗朝李駙馬之后,官拜春坊贊善,為人純厚,不愿為官,辭職隱于天臺山。止有夫人王氏,年三十余,未曾生養(yǎng),每每祈神求佛。

忽一夜,王夫人夢吞日光,自此得孕,十月分娩。時值宋光宗三年十二月初八日,一更時分,產得一男,俗名踏蓮花而生,雙手合掌,紅光滿室,瑞氣盈門。贊善大喜。

漸至月余,有國清寺長老來謁。贊善迎接上堂。茶畢,長老曰:“近聞相公弄璋,特來拜賀,就求一觀。”

贊善曰:“承吾師盛意。奈小兒離胎日淺,身體未凈。”長老曰:“愿見何妨。”

贊善曰:“吾師少坐。”即入內宅來問妻兄王安世,道:“國清寺長老欲見小兒,不知可否?”安世曰:“向聞此僧道高德厚,欲見此兒,君勿吝也。”

贊善乃令丫鬟捧出。長老忙接過手曰:“你好快腳,不要走差了路頭。”兒但微笑。

長老看訖,遞與丫鬟曰:“此子日后通天達地,入圣超凡,老僧送一名曰修元,令他修本命元辰。”

贊善起謝,長老作別。贊善曰:“本留吾師素齋,奈舍下葷筵,尚容叩剎。”

長老曰:“老僧來年正月西歸,大人不棄,愿一送為感。”

贊善曰:“吾師春秋未盛,正當安享清福,何故遽發(fā)此言?”長老道:“時至難留。”

當下相別回寺。贊善是日廣設華筵,管待親友,到晚而散。

長老回寺,光陰荏苒,不覺已至來年正月,時屆上元。長老于法堂升坐,擊鼓三通,眾僧云集,魚貫焚香,兩行排立,大眾靜聽。

長老云:

正月半,放華燈,黎民處處樂升平。

元辰令節(jié)無敷演,歸去來兮話一聲。

既歸去,弗來兮,自家之事自家知。

若使他人知得此,定被他人說是非。

故不說,只成呆,生死事,不須猜。

山僧二九西歸去,待報諸山次第來。

話生死,誰諳悟,個個原來有此路。

光陰趲過幾多人,綠水青山還似故。

山色清,水光綠,閻羅老子無面目。

寄與大眾早修行,來此同登極樂國。

長老念罷,眾皆跪下,告曰:“我?guī)熢冈倭魯?shù)十載。”長老曰:“死是定數(shù),焉可稽留。”眾僧淚下。

長老令侍者抄錄法語,速報諸山,令十八日午時來送我。是日長老下法座,遂令置龕畢。

至十八日,諸山人等咸至,李贊善亦來。齋罷,入方丈相見。長老囑贊善曰:“令公子誠非官吏,但可為僧。

倘若出家,可投印別峰遠瞎堂為師。”贊善應允。長老沐浴更衣,到安樂堂禪椅上危坐。

諸山和尚一應人等,左右站立,后先發(fā)進。長老呼五弟子,吩咐衣缽之類。”

若等均派監(jiān)寺可記數(shù),若等五人各宜謹慎為人,毋得放肆。”弟子大慟。

長老曰:“時候已至。”急焚香點燭,眾僧辭拜,同聲誦經(jīng)。

長老令取紙筆,遂作一絕云:

耳順之年又九,事事性空無丑。

今朝撒手西歸,極樂國中閑走。

書畢,正值午時,下目垂眉圓寂訖。眾各舉哀,請法身入龕。后二月初九日,已三七矣。

是日天朗氣清,遠近畢至送殯,乃請祗園寺道清長老指路。

長老立于轎上曰:“大眾聽著:

柳媚花嬌二月天,綺羅錦繡簇名園。

士人不愛春光好,撒手西歸返本源。

恭惟國師長老,性空和尚覺靈,本性媽蓉,事情可有。爭奈禪心,明明不朽。

經(jīng)誦《楞嚴》,字書蝌蚪。佛氏為親,泉石為友。六十九年,無妍無丑。天命臨終,自知弗守。約死期生,果然應口。穩(wěn)坐龕中,便不須走。休得癡呆,聽吾指剖。

咦!西方是你舊路,弗用彌陀伸手。”

贊罷,眾人悒悒不已,迤邐而行,到山化局,停下龕子,松林深處,五弟子遂請寒石巖長老下火。

長老立于轎下,手執(zhí)火把曰:“大眾聽著:

火光焰焰號無名,若坐龕中驚不驚。

回首未知非是錯,了然何必問他人。

恭惟圓寂紫霞堂上性空大和尚,本公覺靈,原是南昌儒裔,皈依東土禪宗,脫離塵俗性皆空,真是佛家之種,無喜無嗔和氣,有才有學從容,名山獨占樂其中,六十九年一夢。

咦!不隨流水入天臺,趁此炎光掃凈土。”

念罷,舉火燒著,舍利如雨,火光中現(xiàn)出一和尚,騰空而去。觀者無不嗟嘆。

贊善蒙長老臨終之囑,折折不忘。不覺修元年登八歲,有舅王安世一子名王全,年十歲,贊善與世安共延師教子。

修元入學讀書,過目成誦。讀畢,靜坐終日不言。

自小會飲酒,父母禁之,故不至醉。年十二,吟詩作對,舉筆成章,時時偷看佛門經(jīng)典,累夜不倦。

小時聽人述性空和尚之語,欲見印別峰遠瞎堂,無由相會。

節(jié)屆清明,先生假館,贊善令二子送先生回家。轉來,在祗園寺門首經(jīng)過,修元拉王全同進寺中游玩。

二人攜手入寺,升階登殿,遍繞回廊,遂入方丈。但見一床于中,左坐一官,右坐一僧,兩邊排立數(shù)十行童,各執(zhí)紙筆。

修元向前揖曰:“許多行童在此何為?”長老曰:“在此爭功。”

修元曰:“學生年幼,不識所爭何功?”長老曰:“此位大人乃王太尉,因下海至黑水洋,驀然波浪狂起,許出一愿,方得平安。還家乃舍財一千貫,請道度牒,開剃一僧。

為見行童多雜,乃成一對對得好者,便剃為僧。”修元曰:“對在何處?見賜一觀。”

王太尉因見修元人物俊雅,語言灑落,遂取所出對與修元看之。

對云:茫茫欲界,總囗囗水狂波,誰人脫離。

修元不假思索,即援筆對曰:攘攘浮生,只有青山凈土,憑我逍遙。

王太尉并長老一見駭然,便請修元、王全坐定。長老曰:“二位小官人請問姓名居住。”

修元曰:“表兄王全,學生乃李贊善之子李修元。”長老曰:“可知可知。十余年前,國清寺長老歸天之日,曾與尊府言,公子只可出家。今日既成此對,理合剃為僧矣。”

修元曰:“出家亦美事,但未奉父命,不敢自專。”

長老曰:“貧僧自造宅見令尊大人禮請,今日豈敢造次。”

二子告別,長老送出山門,回方丈對王太尉曰:“此子慧性非凡,異日不可量也。

倘剃度得此子,山門有幸。明日且看贊善主意如何。”

且說修元兄弟二人回府,參見父母。

贊善曰:“汝二人歸來何晚?”修元將祗園寺作對之事敘了一遍。贊善曰:“天臺山有三百僧眾,曩時國清寺長老性空禪師,并寒巖和尚皆已西歸,近今卻尊祗園寺長老,孩兒不可輕薄。”

修元道:“孩兒隨口一對,四坐皆驚。那長老約明日來見父親,要孩兒出家。待他來時,孩兒自有答應。”

是夜無話。次早,忽報祗園寺長老至。贊善出迎,相見禮畢。

長老曰:“日昨敝寺考對,令公子佳對先成,度牒有分。但不知大人肯舍令嗣出家否?”贊善曰:

“荷上人厚德,奈下官只此一子,難以奉命。”長老曰:“諺云,一子出家,九族升天。

況且十余年前性空長老之言,大人何故頓忘。”

話間,忽屏風后走出修元,向前行禮畢,曰:

“感蒙長老盛情,學生有三事,難以出家。”

長老曰:

“那三事?”修元曰:“一者學生年未及冠,不諳正事;二者父母在堂,乏人奉養(yǎng);三者天臺僧眾無可為師。

有此三事,難以奉命。”長老曰:“貧僧年老,豈不能為汝師?”修元曰:“學生有名言語,動問長老,如說得明白,愿為弟子。”

長老道:“你且說來。”修元曰:“長老高壽?”長老曰:“年六十二矣。”

修元曰:“年既六十二歲,不知前此一點靈光在于何處?”長老赧然無答。良久,修元曰:

“只此一句,尚未省悟,焉能為我?guī)熀酢!遍L老惶愧,置身無地。

贊善留齋,長老緊辭還寺,于心不樂,連臥三晝乃起。忽報觀音寺長老道凈相探。坐定茶罷,道凈曰:“聞知師兄清體不快,特來拜訪。

不知因何

染病?”道清曰:“多感雅意,一言難盡。”遂敘李公子之話。道凈曰:“若此何難。”道

清曰:“賢弟毋得小視此子,才學誠然拔萃。”話間,又報李贊善及子二人來訪。長老曰:

“請進。”禮畢,獻茶。贊善曰:“小兒昨日狂妄冒犯尊師。釋怒為愛。”道清曰:“惶恐

惶恐。”道凈曰:“此間公子就是?”道清曰:“然。”道凈曰:“公子甚表?”元曰:“名

修元。”道凈曰:“字號修元,本命元辰修未易”修元勃然曰:“名為道凈,凈生極樂道須成。”

二上人悚然起敬。道清待齋罷,贊善辭別回家。修元每日在書院吟詠,不覺年已二九。

豈料夫人王氏臥病不起,時年五十一歲而亡。比及母服方闋,乃繼父喪。

倏忽三年服滿,母舅王安世累與元言婚事,元不肯依,時往諸寺,但覓印別峰遠瞎堂二長老,不知下落。

又過半年,始知音耗。印別峰和尚在臨安徑山寺住持,遠瞎堂先在蘇州虎丘住持,今在靈隱。

修元稟知母舅,欲去尋師。王安世再三苦諫,修元執(zhí)意要行,收拾隨身細軟,約有千金,其余財產,盡付表兄王全。擇二月十三日,拜別起行。

安世曰:“我已年邁,可令王全送去。”元曰:“不勞賢兄,只帶一二侍者足矣。”

王安世囑付道:“賢甥早去早回。”不覺淚下,修元全然不顧。

迤邐過錢塘江,登岸入城,徑到新宮橋客店安歇。

問主人曰:“久仰臨安勝概,小子特來閑玩。”主人曰:“此城市中,無非官府衙門,街坊市店,有何好處。

若要閑戲,可往西南二山諸寺。西湖勝景,天下罕有。”元曰:“有一靈隱寺卻在何處?”主人曰:“此寺正在西山飛來峰對過。”

元曰:“路從何達?”主人曰:“出一塘門,便是西湖。

過保叔塔下,沿湖北山,至岳武穆王墳,入西,乃是靈隱寺。

前有石佛洞、冷泉亭、呼猿洞,無窮佳景,水明山秀。”元曰:“此寺有幾多僧眾?”主人曰:“約有三五百僧。

上年歿了住持長老,往姑蘇虎丘山請得一僧,名遠瞎堂。此僧善知過去未來之事。”元曰:“來早即當往見。”

元乃扮一秀士,同侍者沿路出錢塘門。時當三月,風日晴和。元顧謂侍者曰:“聞說杭州西湖景致,果然不謬。”

入昭慶寺,見大悲像,頌曰:一手動手千手動,一眼觀時千眼觀。

既是名為觀自在,何須拈弄幾多般。

題畢,行至大佛寺,見大佛半身,頌曰:“背倚寒巖,面如滿月,盡大地人,只見半截。”

題畢,迤邐過飛來峰,坐冷泉亭。元觀亭側,有唐白樂天詩曰:朔月凜凜雪漫漫,未比清泉一道寒。

六月炎天不飛雨,請君就此倚欄桿。

修元稱羨好景不已。但見許多和尚隨一長老徑進寺去,惟一僧在后。

修元急向前施禮曰:“適此長老從何而來?”和尚曰:“是本寺新住持遠瞎堂長老。

因徑山寺印別峰西歸,請去下火方回。”元曰:“學生欲見長老,敢煩引進。”和尚向前復長老。

長老令請進。元乃進見,行禮畢,長老曰:“秀才何來?”元曰:“弟子李修元,天臺縣人,系出李駙馬之裔,贊善之子。不幸父母雙亡,一意出家。近聞我?guī)燂w錫,特來拜投。”

長老道:“你未知出家容易坐禪難。彼此天臺山三百余寺,何為舍近而趨遠?”元曰:“幼奉國清長老遺言,故特投禮。

”長老曰:“后侍者誰也?”元曰:“弟子家中攜帶賤仆。”長老曰:“人有貴賤,佛性一般,急可遣還。”

元乃取出所帶錢鈔,付了仆人歸途之資,其余盡數(shù)納付長老,以為度牒常住公用等費。

元發(fā)付仆人曰:“你只合速回,傳語舅氏,我在杭州靈隱寺出家。”二仆勸元回家,不從,流涕而別。

且說長老在方丈中,令侍焚得點燭,危坐禪椅,入定半晌,乃曰:“善哉,善哉!此種姻緣,卻在斯乎。”

遂揀吉日修齋,請度牒。齋完,鳴鐘擊鼓,會眾于法堂。長老令元跪在法座下,曰:“出家容易還俗難,汝知之乎?”元曰:“弟子誠然心悅,非勉強也。”、

遂將發(fā)分綰五髻。長老曰:“此五發(fā),前是天堂,后是地獄,左為父,右為母,中者本命元辰也。”

元曰:“弟子已理會矣。”方落發(fā)畢,長老摩頂受記,名為道濟。長老曰:“汝受三皈五戒,殺盜淫酒氣,自后俱要除下,每日在云堂坐禪。”

道濟曰:“如斯而已乎?”長老令監(jiān)寺送道濟入云堂。道濟坐定,監(jiān)寺吩咐曰:“汝宜謹慎,休得跌地。”

道濟坐至三更,身漸疲困,忽從禪床跌下,連聲叫苦,頭上跌起一大疙瘩。

監(jiān)寺曰:“道濟汝何故跌下,姑恕這次。倘后定行痛治。”道濟起來再坐,睡意昏昏,甚難消遣,連跌二次。

監(jiān)寺只做不知。少頃又跌,如此三次,跌得七頭八塊。監(jiān)寺曰:“道濟新剃光頭,正好吃幾竹篦。”

道濟曰:“跌了許多疙瘩,又加一竹篦,打一大塊,我去告訴師父。”

主站蜘蛛池模板: 韩城市| 涿鹿县| 阆中市| 内丘县| 新源县| 龙井市| 宝应县| 南溪县| 阳泉市| 龙门县| 尼玛县| 河池市| 康乐县| 沙雅县| 金阳县| 秭归县| 温州市| 张家口市| 东宁县| 雷波县| 清远市| 分宜县| 宁陕县| 财经| 社会| 商水县| 扎兰屯市| 奉节县| 搜索| 临武县| 大邑县| 宜宾县| 吴桥县| 和政县| 大理市| 扶风县| 巴青县| 南川市| 青冈县| 长汀县| 乐清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