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鄂州黃龍禪寺語錄

康熙七年五月重開黃龍寺七月初六日進寺。

三門基曰盡大地是個解脫門汝諸人因甚把手牽不入以拄杖畫一畫曰腳下從今紅線斷十方無礙任君行。

佛殿基曰乾坤作殿還猶小日月為燈未足明爭似黃龍者座殿無量劫上已圓成還識殿里底么喝一喝。

方丈曰問佛答佛問祖答祖此是諸方死語安能活人玄要料揀照用主賓并及五家宗旨說得尖新亦是諸方套頭何能致使學(xué)者機用通變海沙翁今日雖則息影斯山退居此室見義寧無勇為拊案一下曰要識活祖師意么移取黃鶴樓來向汝道。

上堂指法座曰仰之彌高鉆之彌堅且道是個甚么物看取上面注腳便升拈香曰此一瓣香山岳高而難并水源長以莫京奉為

北闕之至尊祝南山之萬壽伏愿八方奏凱歸王化萬姓謳歌樂太平此一瓣香至高明時無聲臭極廣大處見精微奉為滿朝文武本省眾官伏愿金城永護龍象窟湯池常繞梵王宮乃就座白椎畢僧問黃龍古道場洞賓皈依處今日幸復(fù)開面目依舊出如何是常然不動面目師曰楚王城畔汝水東流進曰一朝舉起從前事嘉聲傳布五湖聞師曰黃鶴樓頭吹鐵笛等閑聞得也驚人僧再進語師以拄杖約退曰住住縱饒云興百問瓶瀉千酬究竟與當(dāng)人分上總無交涉若是個漢不妨回光自照心眼洞開隨處垂手以興祖道瓦礫變作瓊樓玉殿茂草盡成佛面金身不唯祖庭光復(fù)亦乃宗風(fēng)丕振眾中還有恁么人共相唱和么。

復(fù)舉先黃龍住此山日上堂有呂巖真人出眾問一粒粟中藏世界半升鐺內(nèi)煮山川且道此意如何龍指曰者守尸鬼巖曰爭奈囊有常生不死藥龍曰饒經(jīng)八萬劫終是落空亡巖溥訝飛劍脅之劍不能入遂再拜求指歸龍詰曰半升鐺內(nèi)煮山川即不問如何是一粒粟中藏世界巖于言下契悟作偈曰棄卻瓢囊摵碎琴于今不戀汞中金自從一見黃龍后始覺從前錯用心師曰黃龍機乃天王悟六世之孫溯流而上南岳讓為八世之祖源遠(yuǎn)流長所以靈丹一點起死回生呂公亦是個豪杰之士三舉不第便乃遨游黃鶴岳陽樓上自謂丹田有寶休尋道對境無心莫問禪及至黃龍詰之窘無以對再拜稽首方得心開黃龍囑令加護遂爾名振傳燈還會么粟中世界須親見鐺內(nèi)山川莫浪猜。

寒食上堂割股奉君介子德遺功不賞晉文昏更加猛火焚渠死千古聞聲也斷魂大眾且道介公即今在甚么處良久曰覓則知君不可見山僧指點杏華村。

結(jié)制上堂一棒一喝著甚死急一語一默轉(zhuǎn)求轉(zhuǎn)遠(yuǎn)不見道靈光耿耿智體如如今古洞然圣凡靡間若以三月安居九旬禁足正如蠶蟲作繭自纏自縛拈拄杖曰不必區(qū)區(qū)撈水月誰家灶里火無煙。

端午上堂今朝五月五上江下江捶鑼鼓謂是龍舟尋屈原謂是投江祭角黍三閭忠言而不用懷沙作賦何其苦大招小招而不回汨羅江上清風(fēng)起人生得失夢中看勞勞天問何所有不如收拾歸去來免教狼藉在千古喝一喝。

中元上堂慎終追遠(yuǎn)世人皆然禪和尤且不然若識得自己面目方識得父母面目識得父母面目方識得一切親姻面目所謂本來真父母歷劫不曾離豈可以黃錢白紙腥膻俎豆而為慎終追遠(yuǎn)哉要識真父母么瞻之在前忽焉在后。

中秋上堂皎皎桂輪天際寬照我松窗肝膽寒抖擻起來行一遍腳頭腳尾不相瞞。

上堂一拳拳倒黃鶴樓一踢踢翻鸚鵡洲有意氣時添意氣不風(fēng)流處也風(fēng)流此是我白云端祖頌臨濟三頓棒底頌子叢林美傳以為照膽神珠沙翁也有一頌雖不敢并駕而驅(qū)然亦似東施之捧心一并舉似無端發(fā)問三遭打打斷驢腰心不孤不因柳毅傳書信何能得到洞庭湖。

重陽上堂九日登高俗氣不除龍山落帽潦倒風(fēng)顛爭如者里眼眼相觀坐對空庭何故明年此會知誰健好把茱萸子細(xì)看。

上堂有時頭戴寶冠身穿纓絡(luò)十人見之十人驚怖有時腳穿草鞋身服獘垢千人見之千人歡喜情知眾生要小法不識法王有大乘擊禪床曰人人。

建法堂上堂祖庭秋冷無人問法道顛危孰可扶高閣高樓成現(xiàn)用法堂法鼓是誰圖男兒浩氣自埋沒先哲恩光亦太孤遺業(yè)若還無志復(fù)噇茶噇飯滿江湖不是黃龍多饒舌為言爾輩莫心粗法堂今日高豎起任從東壁掛胡蘆。

到棲賢上堂僧問向上一機請師指示師曰柳舒青眼南堤翠梅破銀腮北塢香進曰春至百花香滿地師王座上語無私師曰汝因甚不會進曰今日始從親薦得乾坤無法可追尋師曰四野黃華開似錦一湖春水湛如藍(lán)乃曰漢上彭善信積經(jīng)保身康迎我登此座更乃為發(fā)揚湖光山色兮露頭露面柳綠桃紅兮絕蓋絕藏耳聞眼見兮自家受用瞬目揚眉兮何用商量會得如來真實義行行蹋著是舟航。

到度門上堂心宗肇出有祖以來東山之道北宗大起聲光赫赫遍滿寰宇道業(yè)巍巍充塞人間惜乎法鼓停聲祖燈掩焰致使萬壽山常年煙鎖楞伽峰終日云籠大通塔七零八落張說碑苔里草封祖道不振人天攢眉幸有本寺勤舊玉泉諸禪迎我首座澄公住持斯山整頓舊日風(fēng)規(guī)提持現(xiàn)前法令沙翁到來何以贊助卓拄杖曰法鼓再撾聲韻遠(yuǎn)禪燈重朗照無私。

護國和尚四十大生迎師至寺上堂師曰魯班門下弄斧方是好手大海岸頭賣水始見作家若是久戰(zhàn)沙場不遇名兵宿將終是功名不就今日還有久戰(zhàn)沙場底么僧出問打鼓弄琵琶相逢一會家三宗今聚首喜氣甚堪夸喜氣且不問如何是一會家?guī)熢惶鞜o私蓋進曰禪非見聞非見聞不顯經(jīng)非語言非語言不轉(zhuǎn)律非威儀非威儀不彰離此三事請師再示師曰莫將閑學(xué)解埋沒祖師心乃曰今日是我護國禪師四十大誕之辰特請?zhí)焱醯谴巳A座既登座已說個甚么即得若以三墳五典八索九丘此是儒家工干奚用余言若以五時八教三經(jīng)兩論此是講主茶飯現(xiàn)有三法師在又奚用余言記得我臨濟先祖有則三玄三要公案今日拈來酬唱一回愿我禪師與此大法并駕千秋又使祖綱不致寂寥臨濟一日上堂曰大凡演唱宗乘一句語須具三玄門一玄門須具三要有權(quán)有實有照有用汝等諸人作么生會便下座數(shù)百年來拈提雖有其人似乃太生穿鑿不知祖師垂手頭頭指點處處顯現(xiàn)殺活臨機沉吟錯過若以配合尖新攢湊恰好以為祖宗命脈然亦何益于祖宗哉而學(xué)者不知拈來信手指點由誰浩浩淵淵總歸一致反以棄實就名展轉(zhuǎn)沿襲以為本分然亦何益于本分哉今日要見三玄么覿體全提任殺活臨機那得有途程要見三要么手握金鞭問歸客夜深誰共御街行要見權(quán)實照用么閑把一枝無孔笛臨風(fēng)吹出孰知音要見臨濟么寶劍揮時天地靜剛刀才舉斗牛寒然則汝等諸人又作么生會復(fù)說頌曰大法誰傳老達(dá)磨門庭赫赫續(xù)滹沱三玄三要明宗旨一舉臨時會也么擬議還他云萬里更加穿鑿又如何今朝捧出祝君壽萬載千秋不較多伏惟本寺堂頭諸山和尚包荒下座。

住漢陽棲賢禪寺語錄

康熙九年閏二月十二日進寺。

三門曰門內(nèi)有君子門外君子至且道門內(nèi)是甚么君子入門即見。

彌勒殿曰天上之彌勒地下之彌勒驀爾忽相逢一笑生歡悅。

佛殿曰佛者覺義覺者何義新婦騎驢阿家牽千古萬古妄流傳以拄杖畫一畫曰坤六斷干三連。

伽藍(lán)堂曰君等力護精藍(lán)蓋是親受如來之囑托茲者焚香祈禱不希望君等內(nèi)而布金外而降魔惟愿禪和子無毛無病水足草足何也安閑樂道無饑迫任我屋里販揚州。

祖師堂曰七佛以前米列世系拈華以后六十九傳你即我我即你相逢不必重說偈言。

方丈曰汝認(rèn)得我真我認(rèn)得汝真合當(dāng)覿面呈伎倆汝有半斤我還汝八兩何須背后亂商量若能如此諦信敢保彼此事辨。

上堂指法座曰此大寶華王座猶若楞伽之山未具大慧者登躋豈免戰(zhàn)身而赧顏試看海沙翁今日自由自在一回直蹋上頭關(guān)便升拈香曰此一瓣香語大則天下莫能載焉語小則天下莫能破焉奉為

今上皇帝圣躬萬壽伏愿帝業(yè)千秋垂衣裳而天下治此一瓣香名不得狀不得千圣萬靈全承渠力奉為滿朝文武天下官僚伏愿主盟斯道以至公之心自誠意者用不欺之力此一瓣香任重而道遠(yuǎn)上之荊下之揚釣竿砍盡重栽竹不計工程得便休今既移壇來此未免重添注腳奉為興陽老師問扶豎門庭必藉超群英杰流通法眼還他過量大人打鳳羅龍即不問大振宗猷事若何師曰傾盡此時心進曰恁么則此日一言金石重江南江北大家知師曰正在斯時進曰但愿春風(fēng)齊著力一時吹入此中來師曰各與一頓乃曰楚王城畔汝水東去黃鶴樓前湘水西來大別山頭華光冉冉黃鵠磯上煙雨蒙蒙歷歷晴川漢陽樹色凄凄芳草鸚鵡洲前更乃玉笛江城梅華五月古鏡未磨漢陽不遠(yuǎn)汝諸人且道是此地境耶西來意耶達(dá)磨大師從南天竺國逾海越漠來我東震旦國接引大乘根器還是妄想心耶真實心耶良久曰大法洞明真鐵漢小根魔子漫承當(dāng)下座。

督府大將軍至寺漢陽太守陪伴上堂春山蒼蒼春水茫茫春鳥啼深樹春人走高岡處處善財路門門古佛鄉(xiāng)靈云忽開眼覷見是桃華趙州偶伸手摘得是楊華唯有釋迦不知時拈來金色波羅華非獨飲光發(fā)一笑至今狼藉在天涯喝一喝曰住住今日檀越入山宣說大乘之法乃展拂子曰將軍自有過人志太守風(fēng)流出當(dāng)家高山流水知音在不用重畫有足蛇。

佛誕結(jié)夏上堂云從龍風(fēng)從虎今日棲賢寺里結(jié)夏安居十方云水一一來此拗折拄杖掛缽盂按下云頭忘賓主所參莫參黃楊禪所學(xué)莫學(xué)蜂鉆紙直須肝膽俱裂碎都教通身汗如雨大地山河一口吞那有佛時那有祖任饒釋迦出頭來一棒打殺與喂狗且道憑個甚么意氣天上天下唯我獨尊。

上堂道之不行也我知之矣道之不明也我知之矣一句廓然無圣話九年面壁待誰來馬師鹽醬知多味百丈鼻頭痛不衰南方來北方來腳下寸絲都不系芒鞋從此曬高臺良久曰吾有知乎哉不知也。

端午上堂禪之與道是甚么破草鞋佛之與祖是甚么爛冬瓜西天東土路程迢遠(yuǎn)鄉(xiāng)語不同那管他狗子有佛性無佛性罔明出得定文殊出不得定今早檀越送得粽子人各吃了幾個晴川樓黃鶴樓看他龍舟斗上底斗上斗下底斗下忽然贏得一頭胸中不覺十分欣快何故雖然舊閣閑田地一度贏來方始休諸人還贏得一頭也未若也未得有寒暑兮促君壽有鬼神兮妒君福。

解夏上堂秋風(fēng)一陣兩陣來秋云三片四片起風(fēng)云若能通變化等閑出山作甘雨。

上堂禪禪達(dá)磨離梁無度船折蘆過江古今宣黃梅夜半傳衣缽南岳庵前磨磚禪禪大愚肋下筑三拳歸來依舊撒風(fēng)顛鎮(zhèn)州蘿卜如天大趙州親見老南泉禪禪楊岐三腳驢白云把磨牽志公不是閑和尚拄杖頭邊翦尺縣惹得至今天下說心說性如來禪打風(fēng)打雨祖師禪波波叮囑老婆禪牽緣不斷葛藤禪休去窗前習(xí)學(xué)文字禪須來堂中兀坐枯木禪如此倔強杜蠻禪更來胡作歪廝禪可笑如今傳法者眼前皆是拍盲禪。

中秋唐小江斷七孝子國珍請上堂有商量處沒商量八月中秋看夜光皎皎一輪無隱蓋死生何用著悲傷不悲傷云在青天月在江如此則小江不曾死也汝等還知不死面目么若也沉吟恍惚沙翁重為指南西岳華山之峭峻乃小江之頭也東岳泰山之修長乃小江之足也南岳衡山北岳恒山之左右相互乃小江之手也洞庭青草鄱陽丹陽太湖之淵深乃小江之五臟也漢江浩浩不舍晝夜熾然說無間歇乃小江之舌也如此則小江面目現(xiàn)在手足炳然且何用悲傷也然此略而言之若廣談須彌山之高聳得非汝小江之身乎兩輪日月之光明得非汝小江之眼目乎九曜七星之靈通得非汝小江之毛孔乎四大海水之浩淼得非汝小江涎液與大小便乎四大部洲山川林藪之重疊得非汝小江之衣裓乎三世諸佛歷代祖師又不在汝小江衣裓中說法利生乎文殊普賢觀音地藏又不在汝小江腹中住大名山起大樓閣建大道場乎即汝孝子順孫又不在汝小江腹中立業(yè)興家光紹門庭乎既爾如此則不曾遠(yuǎn)離又何用悲傷也況乃小江證此無生無滅之性充塞虛空之身亦宣其慶也如此會得豈獨汝小江一人而已哉盡天下人生乃無生死乃無死一體渾融往來自在良久曰紅輪必定沉西去亡靈那得不歸來。

送云禪人之揚州地藏上堂吾子西辭黃鶴樓霜天十月下?lián)P州漢地收來秦地管權(quán)將驢子送揚州腰纏亦無十萬貫跨鶴蕭蕭下?lián)P州搭上鹽舟如馬快不問斷頭船子下?lián)P州但成大樹作蔭涼休言有錢到處是揚州禪客云來如問訊也來施為屋里販揚州若得斯風(fēng)行天下沙翁開眼坐地看揚州雖然芒鞋竹杖春三月夢里頻添野興賒莫道荊州天王不到揚州出現(xiàn)。

劉原圣原賢請上堂圣賢之道迥出情常非其人不與言非其人不與傳今日言矣傳矣且道如何是圣賢之道擲下拂子曰鴛鴦繡出從君看更把金針度與人。

兵部進士山右楊耀祖同弟文學(xué)烈為太翁明樓忌辰請上堂恩重丘山情未已須憑法雨薦親爺生曾三十年持素感發(fā)二郎文武車一點靈心常不昧幾年香火屬誰家如今親受法王記去也來兮眼不花且道太翁即今在甚么處揮拂子曰佛祖位中留不住夜來依舊宿蘆華。

儀真衛(wèi)守楊丕顯為太翁誥封請上堂皇恩浩大重如山誥贈將軍豈等閑不是一人承雨露何能滿戶集歡顏春風(fēng)細(xì)柳花應(yīng)放黃閣絲綸旨幸頒誰謂昊天難可極綠袍金帶系腰間雖然且道太翁今日還來受贈么雨霽園林華灼灼風(fēng)清春樹鳥關(guān)開。

王治醇為父忌辰請上堂生身父氏歸何地杲日中天氣象新會得明明塵不歷鋒刀何處喪渠身年年正月十七日處處堤邊柳正春孝子徒勞燒白紙爭如就里見雙親卓拄杖曰還見雙親面目么復(fù)喝一一喝下座（其父正月十七日死于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