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戶政二十七錢幣上(4)
- 皇朝經(jīng)世文續(xù)編
- 饒玉成
- 4672字
- 2015-12-20 19:21:34
究鈔之法
宋史寶佑四年臺臣奏川引銀會之弊。皆因自印自用。有出無收。今當(dāng)拘其印造之權(quán)。歸之朝廷。仿十八界會之造。四川會子視淳佑之令。作七百七十陌于四川。州縣公私行使。兩料川引并毀。見在銀會姑存。舊引既清。新會有限。則楮價不損。物價自乎。公私俱便矣。有旨從之。
宋沈括曰。鈔法數(shù)易。富家不蓄鈔而蓄錢。
宋徽宗改四川交子為錢引。新交子一千。當(dāng)舊交子四千。交子法大壞。
金趙秉文曰。比者寶券滯塞。朝廷將議更張而已妄傳不用。因之抑遏。漸至廢絕。此乃權(quán)歸小民也。自遷汴以來。廢回易務(wù)。臣愚謂當(dāng)復(fù)置令職官。通市道者掌之。
金趙伯成曰。更造之法。陰奪民利。其弊甚于征之。
*原書內(nèi)容為衍文,故刪。
按前朝行鈔。皆在開國之初。而行鈔無弊。尤在一朝極盛之時。元始祖。明太祖。皆開基之主也。宋仁宗。金世宗。皆一朝極盛之時也。宋孝宗亦南渡后之盛時。成祖亦當(dāng)明之盛時。故鈔法通行無弊。明莊烈帝當(dāng)末年危殆之時。方思行鈔。尚何及哉。所以雖有倪元路之才。終于不可行也。
本朝順治八年。行鈔貫之制。是年始造鈔一十二萬八千一百七十二貫有奇。自后歲以為額。至十八年即行停止。
按前朝于銅錢之外。皆兼以鈔為幣。 本朝始專以銀為幣鈔。惟順治年間曾暫行之。后以國用充余。遂行停罷。論者謂 國初制鈔甚少。故暫行無弊。然茍斂散有術(shù)。制度精工。雖多造常行。亦可以有利而無弊也。
防鈔之偽
宋趙開兼宣撫處置使司。疏通錢引。民以為便。宣司獲偽引三十萬。盜五十人。張浚欲從有司。議當(dāng)以死。開白浚曰。相君誤矣。使引偽加宣撫使印其上。即為真矣。黥其徒使治幣。是相君一日獲三十萬之錢。而起五十人之死??7Q善。悉如開言。宋史
按此亦權(quán)時善處之法。然偽引加印為真。則當(dāng)時立法之可見矣。固不若多為印。特造佳紙。尤使之難于作偽也。
宋孫甫監(jiān)交子務(wù)?;蛞詡卧於喾阜ㄓ挥?。甫曰。交子可以偽造。鐵錢可以私鑄。但嚴(yán)治之。不當(dāng)以小害廢大利。
按甫之言。可謂通達(dá)國體。若因有作偽而廢之。是因噎而廢食也。
宋高宗三十二年立偽造會子法。犯人處斬。告者賞錢十串。不愿受者。補(bǔ)進(jìn)義校尉。若徒中及庇匿者能告首。免罪。受賞。愿補(bǔ)官者聽。宋史
宋史淳熙二年。宗正丞韓祥奏壞楮幣者。只緣變更。救楮幣者。無如收減。自去年至今。楮價粗定。不至折閱者不變更之力也。今已罷諸造紙局。及諸州科買楮皮更多方。收減則楮價有可增之理。上曰善。三年。臣僚言。今官印之?dāng)?shù)雖損。而偽造之券愈增。且以十五十六界會子言之。其所入之?dāng)?shù)。宜減于所出之?dāng)?shù)。今收換之際。原額既溢。舉者未已。若非偽造。其何能致多如是。大抵前之二界。盡用川紙。物料既精。工制不茍。民欲為偽。尚或難之。迨十七界之便印。以雜用川杜之紙。至十八界。界則全用杜紙矣。紙既可以自造。價且五倍于前。故昔之為偽者難。今之為偽者易。人心循利。甚于畏法。利可立致。而刑未即加者乎。臣愚以為抄撩之增添紙料。寬假工程。務(wù)極精致。使人不能為偽者上也。禁捕之法。厚為之勸。厲為之防。使人不敢為偽者次也。
按此論防偽之法極精切。
金史曰。高汝勵言鈔法務(wù)在必行。府州縣鎮(zhèn)。各籍辨鈔人。給以條印。聽與人辨驗。隨貫量給二錢貫例。雖多六錢即止。每朝官出使。則令體究通滯以通聞。
按欲防偽則必為民間立辨?zhèn)沃恕4朔Q不可廢。
元林興祖至治中知沿山州。沿山素多偽造鈔者。豪民吳友文為之魁。友文奸黠悍騺。因偽造致富。乃分遣惡少四五十人。為吏于有司。伺有欲告之者。輒先事戕之。前后殺人甚眾。興祖至官曰。此害不除。何以牧民。即張榜禁偽造者。且立賞募民首告。俄有告者至。佯以不實斥去。又有告?zhèn)卧於瞬②E者。乃鞫之。成。友文自至官。為之營救。興祖命并執(zhí)之。獄具。逮捕其黨。悉置之法。元史
按鈔之利厚。民必思偽造。雖立嚴(yán)刑以禁之。而偽造者。猶冀其事之不敗露也。若非立賞募告。則人以為首告者損人而不利己。非素有仇怨。又誰肯為之乎。興祖之治沿山善矣。竊以為偽造者。既重其罪。凡親族鄰里知而不舉者。皆當(dāng)緣坐。而首告者必予重賞。凡官長能發(fā)覺逮治者。必立予遷擢。如是則人皆畏法悅賞。而偽造之弊自絕矣。
重鈔之術(shù)
宋孝宗以內(nèi)帑金帛。易楮藏于內(nèi)庫者四百萬。行于民閑者僅二百萬。一時楮幣重于黃金。龔茂良奏聞得商旅往來貿(mào)易。競用會子。一為免稅。二為省腳乘。三為不復(fù)折閱。以此觀之。大段流通。葉衡奏今諸處會子甚難得宜。量行支降行使。上曰未可。向來止緣所出數(shù)多。致有今日之弊。今須少待徐議施行。上又曰。大凡行用會子。少則重。多則輕。山堂考索
按孝宗謂會子少則重。多則輕。是誠然矣。亦不患其出之多。而第患其入之少。茍收斂有術(shù)。則鈔亦流轉(zhuǎn)于上下而無窮。奚至于多而輕哉。
宋史云。高宗因論四川交子最善。沈該稱提之說謂官中常有錢百萬緡。如交子價減。官用錢買之。方得無弊。淳熙七年以十八界。與十七界會子。更不立限。永遠(yuǎn)行使。○十一年以會價增減。課其官吏。
金明昌三年。敕尚書省曰。民閑交鈔流轉(zhuǎn)。當(dāng)限其數(shù)。勿令多于見錢也。
按此亦同宋孝宗之意。
明昌中。宰臣奏。民閑所以艱得錢者。以官豪家多積故也。在唐元和間。嘗限富家錢過二千者死。王公重貶沒入。以五之一賞告者。上令參酌定制。令官民之家。以品從物力限。見錢多不過三萬貫。
按唐制過五千者死。其法太重。富家多蓄錢。罰之足矣。鈔法行??置裥铄X。而不蓄鈔。斟酌此法行之可也。
金承安二年。宰臣奏。舊立交鈔法。凡以舊易新者。每貫取墨工錢十五文。至大定二十三年不拘貫例。每張收八文。既無益于官。亦妨鈔法。宜從舊制便。若以鈔買鹽引。每貫權(quán)作一貫五十文。庶得多售。上曰。墨工錢貫可收十二文。買鹽引者。每貫可權(quán)一貫一百文。
按工墨費錢愈少。則民愈便。宰臣以為有妨鈔法者謬也。若一貫之鈔。而權(quán)作一貫一百文。使民樂于用鈔。則可行。
金高汝勵曰。隨處州府庫內(nèi)。各有辨鈔庫子。鈔雖弊。不偽。亦可收納。去都邑遠(yuǎn)之城邑。既有設(shè)置合同換錢??吐媒?jīng)之。皆可相易。更慮無合同之地難以易者。令官庫凡納鈔者。受而不支。于鈔背印記官吏姓名。積半歲。赴都易新鈔。如此。則鈔有所歸。而無滯矣。
金泰和時。從遼東按察司楊云翼言。以咸平東京兩路。商旅所集。遂從都南例。一貫以上用交鈔。不得用錢。
又孫鐸言。民閑鈔多。正宜收斂。院務(wù)稅諸名錢??杀M收鈔。秋夏稅納正色外。亦令收鈔。不拘貫例。農(nóng)民知之。則鈔漸重??梢粤魍?。
按此三說。皆所以使鈔之必行?!鸹騿栃锈n可決信民之樂從否。曰???。但當(dāng)圖之以漸。而用之有術(shù)爾。鈔之利厚。必分散于官與民。使各享其利。然后行鈔可常久不廢。此能使鈔必行之術(shù)也。
日知錄云。洪武八年三月辛酉朔。禁民間不得以金銀為貨交易。違者治其罪。有告發(fā)者。就以其貨給之。其立法若是之嚴(yán)也。九年四月己丑。許民以銀鈔錢絹代輸今年租稅。十九年三月己巳詔。歲解稅課錢鈔。有道里險遠(yuǎn)難致。許易金銀以進(jìn)。五月己未詔。戶部以今年秋糧及在倉所儲通其數(shù)。除存留外。悉折收金銀布絹鈔定輸京師。此其折變之法。雖暫行。而交易之禁。亦少弛矣。
按既用禁金銀。所以重鈔也。而未幾即許民易金銀以進(jìn)。是自壞其法也。顧亭林先生錢糧論。謂不收錢而收銀。則河北之響馬必多矣。此可知用銀之弊易長盜賊。錢貨重實。盜賊所取無多。則因而止者多矣。若用鈔則又輕而易藏。盜賊既不能知覺。又可多為標(biāo)識。則竊之必易于敗露。亦弭盜之善術(shù)也。夫以鈔之虛為之母。以錢之質(zhì)為之子。子母相權(quán)。民已甚便。又何為而必用銀乎。明初覬于用銀之利。故自弛其禁。而不知其長盜賊之風(fēng)。啟謀財害命之端。卒至開礦殃民。而國用益以不足。此計之失也。
論鈔之用
金史曰。有司言交鈔舊同見錢。商旅憚于致遠(yuǎn)。往往以錢買鈔。公私俱便之事。豈可罷去。
金史曰。濮王守純以下奏曰。自古軍旅之費皆取于民間。朝廷以小鈔殊輕權(quán)。更寶券而復(fù)禁用錢。小民淺慮。謂楮幣易壞。不若錢可久。于是得錢則珍藏。而券則亟用之。唯恐破裂。而至于廢也。今朝廷知支而不知收。所以錢日貴。而券日輕。然則券之輕。非民輕之。國家致之然也。不若量其所支。復(fù)斂于民。出入循環(huán)。則彼知為必用之物。而知愛重矣。今徒患輕而即欲更造。不惟信令不能。且恐新券之復(fù)同舊券也。
按量其所支。復(fù)斂于民。自是善術(shù)。第患奉行之不力耳。
金宣宗問鈔法如何而通。劉炳對以斂散相權(quán)。則鈔法通。
元世祖嘗問太保劉秉忠錢幣之法。秉忠對曰。錢用于陽。楮用于陰。華夏陽明之區(qū)。沙漠幽陰之域。今陛下龍興沙漠。君臨中夏。宜用楮幣。俾子孫世守之。若用錢。不周于宜。于是絕不用錢。
按用鈔自有便處。然何必廢錢。劉秉忠不以正對。而為此穿鑿之談。何也。
金史云。有司乞罷七年厘革之限。交鈔字方換。而收斂無術(shù)。出多入少。民寖輕之。
按出多入少。最是行鈔大病。鈔之所以輕也。更有出而無入耶。至于鈔輕而議更造。則民病而鈔益輕矣。
金宣宗貞佑三年。胥鼎上言曰。今之物重。其弊由于鈔窒。有出而無入也。雖院務(wù)稅增收數(shù)倍。而所納皆十貫例大鈔。此何益哉。今十貫例者。民間甚多。以無所歸。故市易多用見錢。而鈔每貫僅直一錢。曾不及工墨之費。臣愚謂宜權(quán)禁見錢。自是錢貨不用。富家內(nèi)困藏鏹之限。外變交鈔屢弊。皆至窘敗。謂之坐化。商人往往舟運(yùn)貿(mào)易于江淮。錢多入于宋矣。
按錢與鈔。當(dāng)相需為用。欲重鈔而禁富家之多藏錢可也。竟欲禁錢不用。過矣。
金史曰。在官利于用大鈔。而大鈔出多。民益見輕。在私利于得小鈔。而小鈔入多。國亦無補(bǔ)。于是禁官不得用大鈔。已而恐民用銀。而不用鈔。則又責(zé)民以鈔納官。以示必行。先造二十貫至百貫例。后造二百貫至千貫例。先后輕重不倫。民益眩惑。及不得已。則限以數(shù)年。限以地方公私受納。限以分?jǐn)?shù)。由是民疑日深。其閑易交鈔為寶券。寶券未久。更作通寶。準(zhǔn)銀并用通寶。未久。復(fù)作寶泉。寶泉未久??椌c印造。名曰珍貨。珍貨未久。復(fù)作寶會。訖無定制。而金祚訖矣。
按金之末造。疲于用兵。雖使貨財山積。亦必不足于用矣。而急急屢更其鈔法。有何益哉。若以金之亡而歸咎于鈔法之不可行。是不揣其本而齊其末之論也?!鸢丛诠倮谟么筲n。在民利于用小鈔。此亦金之時勢使然。若天下承平。中外一家。商賈流通。則民亦甚便于用大鈔也。今之會票?;蛉f或千。何不便之有乎。
元史劉宣言原交鈔所起。漢唐以來皆未嘗有。宋紹興初。軍餉不繼。造此以誘商旅。為沿邊糴買之計。比銅錢易于赍擎。民甚便之。稍有滯礙。即用見錢。尚存古人子母相權(quán)之意。日增月益。其法寖弊。
明史云。憲宗令內(nèi)外課程。錢鈔兼收。官俸軍餉。亦兼支錢鈔。是時錢一貫不能直錢一文。而計鈔征之民。則每貫征銀二分五厘。民以大困。正德三年。以太倉積錢。給官俸十分為率。錢一銀九。嘉靖四年。令宣課分司收稅鈔一貫。折銀三厘。錢七文。折銀一分。是時鈔久不行。錢亦大壅。益專用銀矣。
按宋金元用鈔。皆與一代相終始。雖其間不能無弊。然未有廢鈔而不用者。獨明至中葉。鈔竟不行。何也。以銀幣盛用故耳。而銀幣所以盛。一壞于太祖立法之初。既禁用金銀。而九年復(fù)許以銀代輸租稅。所以兩浙江西閩廣之民重錢輕鈔。至以錢百六十文折鈔一貫。而物價翔貴也。再壞于英宗即位。收賦有米麥折銀之令。遂減諸納鈔者。而以米銀錢當(dāng)鈔。弛用銀之禁。由是朝野率皆用銀。其小者用錢。而鈔壅不行也。邱浚云鈔法不可行。以用之者無權(quán)也。信哉。
明史。鈔法自宏正間廢。天啟時。給事中惠世楊復(fù)請造行。崇禎末有蔣臣者。申其說。擢為戶部司務(wù)。倪元璐方掌部事。力主之。然終不可行而止。
按崇禎時國勢方殆。即欲行鈔。民安肯信之哉。所以當(dāng)時識者。皆追咎宏正間之廢鈔法也。使鈔法行而不以銀為重。即萬歷時礦稅之害。亦何自而興哉。
韓文公策問曰。今天下谷愈多。而帛愈賤人愈困者。何也。耕者不多。而谷有余。蠶者不多。而帛有余。宜足而反不足。此其故又何也。
按此乃錢荒之弊。唐人用錢。其弊如此。今天下用銀。能無銀荒之弊乎。欲救其弊固。莫如用鈔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