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翁儒訓誥玄遠。’似以為林姓閭名,且公孺、翁儒,訛舛互異;據此書,林閭定是復姓。”錢繹方言箋疏云:“案王應麟姓氏急就篇云:‘漢揚雄書:林閭婦,蜀郡掌氏子。’其誤與常璩同。”
〔五〕錢繹箋疏曰:“方言卷十三云:‘梗,略也。’注云:‘梗概大略也。’張衡東京賦:‘故粗為賓言其梗概如此。’薛綜注云:‘梗概,不纖密,言粗舉大綱如此之言也。’后漢書杜篤傳云:‘故略其梗概。’李賢注:‘梗概,猶言粗略也。’左思魏都賦云:‘時梗概于滮池。’聲轉而為辜較,孝經云:‘蓋天子之孝也。’孔傳云:‘蓋者,辜較之辭。’劉炫述義云:‘辜較,猶梗概也,孝道既廣,舉其大略也。’”
〔六〕漢書武紀:“元光元年冬十一月,初令郡國舉孝廉各一人。”顏師古注曰:“孝謂善事父母者,廉謂清潔有廉隅者。”武紀又載:“元朔元年,有司奏議曰:‘今詔書昭先帝圣緒,令二千石舉孝廉,所以化元元,移風易俗也。不舉孝,不奉詔,當以不敬論;不察廉,不勝任也,當免。”北堂書鈔設官部引漢官儀:“和帝詔曰:‘大郡口五十萬,舉孝廉二人。’”后漢書和紀:“永元十三年九月詔:‘其令緣邊郡口十萬以上,歲舉孝廉一人,不滿十萬,二歲舉一人,五萬以下,三歲舉一人。’”案后漢書丁鴻傳:“時大郡口五六十萬,舉孝廉二人,小郡口二十萬,并有蠻、夷者,亦舉二人,帝(和帝)以為不均,下公卿會議。鴻與司空劉方上言:‘凡口率之科,宜有階品,蠻、夷錯雜,不得為數。自今郡國率二十萬口歲舉孝廉一人,四十萬二人,六十萬三人,八十萬四人,百萬五人,百二十萬六人,不滿二十萬,二歲一人,不滿十萬,三歲一人。’帝從之。”和帝詔蓋即據丁、劉之言。續漢書百官志五:“郡太守、王國相,本注曰:‘歲盡,遣吏上計,并舉孝廉,郡口二十萬舉一人。’”當時名額分配比例,亦隨時隨地而異宜;舉二人或舉一人,則俱謂舉孝與廉各二人或各一人,安帝永初二年詔所謂居鄉里有廉清孝順之稱者,亦分別言之,故曰興廉舉孝,非謂孝廉為一人也。歲盡者,劉昭注補引盧植周禮小行人“秋獻功”注曰:“計斷九月,因秦以十月為正故也。”又后漢書順紀載:“陽嘉元年冬十一月辛卯,初令郡國舉孝廉,限年四十以上,諸生通章句,文吏能箋奏,乃得應選。”則舉孝廉又有限年之制也。又案:意林、書鈔七九引傅子:“閑歲察舉孝廉而上之,皆是九州百郡之士,風異俗殊,所尚不同。”則揚雄之所以向天下孝廉周章質問者,正以其風異俗殊,所尚不同也。
〔七〕續漢書百官志五注引漢官儀:“民年二十三為正,一歲以為衛士,……年五十六老衰,乃得免為民,就田。”衛卒即衛士。
〔八〕漢書武紀:“南越獻馴象。”應劭注曰:“馴者,教能拜起,周章從人意也。”楚辭九歌云中君:“聊遨游兮周章。”王逸注:“周章,猶周流也。”顏氏家訓勉學篇:“齊有宦者內參田鵬鸞,……時伺間隙,周章詢請。”文選楊德祖答臨淄侯箋:“自周章于省覽,何遑高視哉!”張銑注曰:“周章,馳逐也。”隋書王貞傳:“謝齊王索文集啟:‘咫尺天人,周章不暇。’”按周章猶言周流章皇,文選羽獵賦:“章皇周流。”注:“章皇,猶仿徨也;周流,周匝流行也。”
〔九〕劉淇助字辨略三曰:“此爾字,猶云斯也,然后也。爾既訓此,故得轉為斯也。”
〔一0〕張竦,字伯松,見漢書張敞杜鄴陳遵傳,即王莽傳所謂“欲求封,過張伯松”者也。揚雄答劉歆書:“常聞先代輶軒之使,奏籍之書,皆藏于周、秦之室。及其破也,遺棄無見之者。獨蜀人有嚴君平、臨邛林閭翁孺者,深好訓詁,猶見輶軒之使所奏言。翁孺與雄外家牽連之親,又君平過誤有以私遇少而與雄也。君平財有千言耳,翁孺梗概之法略有。翁孺往數歲死,婦蜀郡掌氏子,無子而去。而雄始能草文,先作縣邸銘、王佴頌、階達銘及成都城四隅銘;蜀人有楊莊者為郎,誦之于成帝,成帝好之,以為似相如。雄以此得外見。此數者,皆都水君嘗見也,故不復奏。雄為郎之歲,自奏:少不得學,而心好沈博絕麗之文,愿不受三歲之奉,且休脫直事之繇,得肆心廣意,以自克就。有詔:‘不可奪奉,令尚書賜筆墨錢六萬,得觀書于石室。’(據疏證本)如是,后一歲,作繡補、靈節、龍骨之銘詩三章,成帝好之,遂得盡意。故天下上計孝廉及內郡衛卒會者,雄常把三寸弱翰,齎油素四尺,以問其異語,歸即以鉛鏑次之于槧,二十七歲于今矣;而語言或交錯相反,方復論思詳悉集之。燕其疑張伯松不好雄賦頌之文,然亦有以奇之,常為雄道言其父及其先君熹典訓,屬雄以此篇目,頗示其成者,伯松曰:‘是縣日月不刊之書也。’”戴氏疏證曰:“據上云:‘語言或交錯相反,方復論思詳悉集之。’是歆求方言時,雄撰集尚未成,此云‘示其成者’,正以見有未成者耳。今書中有僅舉其字,不辨何方云然,蓋方言究屬雄未成之書。洪邁以漢書本傳無所謂方言,藝文志亦不載方言,遂疑非雄作。又云:‘書稱汝、潁之間,先漢人無此語也。’則書內舉水名以表其地者多矣,何以先漢人不得稱汝、潁之間邪?應劭風俗通義序云:‘周、秦常以歲八月,遣輶軒之使,……張竦以為懸諸日月不刊之書。’任昉南徐州蕭公行狀:‘并勒成一家,懸諸日月。’李善注云:‘揚雄方言曰:雄以此篇目煩示其成者張伯松,伯松曰:是懸諸日月不刊之書也。’此注重‘伯松’二字,有訛舛。”(器案“伯松”二字不重,屬上句讀之,其理自貫。)錢氏箋疏曰:“按漢書揚雄傳備列雄所著書,獨無方言。常璩華陽國志及藝文志小學類亦但有訓纂一篇,儒家有雄所序三十八篇,亦不及方言。東漢一百九十年中,未有稱揚子作方言者;至漢末應劭風俗通義序始稱:‘周、秦以歲八月,遣輶軒之使,……二十七年,爾乃始正。’又劭注漢書引楊雄方言一條。是稱揚子作方言者,案自劭始。至魏孫炎注爾雅,吳薛綜述二京解,晉杜預注左傳,張載、劉逵注三都賦,皆遞相證引;沿及東晉,郭氏遂注其書;后儒稱揚子方言,蓋由于是。郭氏云:‘三五之篇著。’與歆書‘
十五篇’之數正合。而隋書經籍志云:‘方言十二卷。’舊唐書稱:‘別國方言十三卷。’是并十五為十三,斷在郭注后、隋以前無疑矣。又風俗通義序取答書語,詳具本末,云:‘方言凡九千字。’今計本文實萬一千九百余字,蓋子云此書本未成也。觀其答劉歆書言:‘
交錯相反,方復論思詳悉集之。’又云:‘張伯松屬雄以此篇目,頗示其成者。’又云:‘如可寬假延期,必不敢有愛。’其曰‘方復論思詳悉集之’,則正在構綴時也;曰‘頗示其成者’,則尚有未成者也;曰‘寬假延期,必不敢有愛’,則謂他時成書之后也;書中自十二卷以下,大率皆僅舉其字,不言何方,其明證也。當歆求書時,撰集未備,歆欲借觀未得,故七錄不載,漢志亦不著錄。至卷帙字數之不同,或子云既卒之后,侯芭之徒,搜其遺稿,私相傳述,不免輾轉附盜,如徐鉉之增說文,故字多于前;厥后傳其學者,以漢志無方言之名,而小學家有別字十三篇,不著撰人名氏,恐其假借影附,故證其實出于揚子,遂并為一十三卷,以就其數,故卷減于舊歟?至宋志又云十四卷,當因劉歆書及揚子答書向附籍卷末者,亦別為卷而并數之,無可疑也。”器案:華陽國志蜀都士女篇言“典莫正于爾雅,故作方言。”當即本之應氏“言其所發明,猶未若爾雅之閎麗”之說,錢氏言“常志不言揚子作方言”,可謂失之眉睫。漢志著錄之別字,錢大昕三史拾遺亦以為:“即揚雄所撰方言十三卷也。本名輶軒使者絕代語釋別國方言,或稱別字,或稱方言,皆省文。”案后漢書光武十王傳載東平王所著有別字,蓋仿雄書而為之。
〔一一〕意林作“余雖不才,敢比隆于斯人”。史記劉敬傳:“哭泣之聲未絕,傷痍者未起,而欲比隆于成、康之時,臣竊以為不侔也。”
〔一二〕禮記樂記:“作者之謂圣,述者之謂明,明圣者,述作之謂也。”鄭玄注:“述謂訓其義也。”疏云:“作者之謂圣,圣者,通達物理,故作者之謂圣,則堯、舜、禹、湯是也。述者之謂明,明者,辨說是非,故修述者之謂明,則子游、子夏之屬是也。”
昔客為齊王畫者〔一〕,王問:“畫孰最難?孰最易?〔二〕”曰:“犬馬最難,鬼魅最易。”犬馬旦暮在人之前,不類不可,類之故難;鬼魅無形,無形者不見,不見故易〔三〕。今俗語雖云浮淺,〔四〕然賢愚所共咨論,有似犬馬,其為難矣;并綜事宜于今者,孔子稱:“幸茍有過,人必知之。〔五〕”俾諸明哲〔六〕,幸詳覽焉。
〔一〕何本、郎本、程本、鐘本無“客”字。
〔二〕何本、郎本、程本、鐘本、鄭本作“最易”,無“孰”字。
〔三〕何本、郎本、鐘本作“無形者不見故易”,不重‘不見’二字。按韓非子外儲說左上:“客有為齊王畫者,齊王問曰:‘畫孰最難者?’曰:‘犬馬最難。’‘孰最易者?’曰:‘鬼魅最易。’夫犬馬,人所知也,旦暮罄于前,不可類之,故難。鬼魅無形者,不罄于前,故易之也。”即此文所本。淮南子泛論篇:“今夫圖工好畫鬼魅而憎圖狗馬者,何也?鬼魅不世出,而狗馬可日見也。夫存危治亂,非智不能,而道先(從王念孫說乙正)稱古,雖愚有余;故不用之法,圣王弗行,不驗之言,圣王弗聽。”后漢書張衡傳:“譬猶畫工惡圖犬馬,而好作鬼魅,誠以實事難形,而虛偽不窮也。”劉晝新論正賞篇:“由今之人畫鬼魅者易為巧,摹犬馬者難為工,何者?鬼魅質虛,而犬馬質露也。”
〔四〕漢書東方朔傳贊:“其事浮淺。”
〔五〕論語述而篇:“陳司敗問:‘昭公知禮乎?’孔子曰:‘知禮。’孔子退。揖巫馬期而進之,曰:‘吾聞君子不黨。君子亦黨乎?君取于吳為同姓,謂之吳孟子。君而知禮,孰不知禮!’巫馬期以告,子曰:‘丘也幸茍有過,人必知之。’”
〔六〕詩大雅蒸民:“既明且哲,以保其身。”漢書刑法志:“躬明悊之性。”悊即哲字,說文心部悊下云:“‘哲’或從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