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以下五冊,專論水法。夫天一生水,水實萬物之祖。水在天地間為最多,四海五湖,特其概耳。浴日月,浸乾坤,皆水之效靈者也。故水于陰陽家,曰山水,曰風水,水居其半,可謂重矣。而地書乃以水居四科之末,似以水為輕于龍穴也。殊不知龍非水送,則無以明其來;穴非水界,則無以明其止。蓋“外氣橫形,內氣止生”,是龍穴又賴水為證應。然則,居四科之末者,特以次序言,非以輕重言也。故郭氏曰“得水為上”,楊氏曰“未看山,先看水,有山無水休尋地”,廖氏曰“尋龍點穴須仔細,先須看水勢”,皆言水之當重,與龍穴均也。輯水法。
水 法 總 論
夫水者,龍之血脈也。《葬書》以水為外氣,良有旨哉!西山蔡文節公云:“両水之中必有山。”故水會即龍盡,水交則龍止,水飛走即生氣散,水融注則內氣聚。此自然之理也。嘗觀輕水所多禿與癭人,重水所多尰與躄人,甘水所多好與美人,辛水所多疽與痤人,苦水所多尩與傴人。是水能移人形體性情如此。且水深處民多富,水淺處民多貧,水聚處民多稠,水散處民多離。是水之關禍福又如此,孰謂地理之可忽夫水哉!《水經》謂“五行始焉,萬物所由生,元氣之腠液。”《管子》曰:“水者,地之血氣,筋脈之流通者。”故曰水其具財也。而地理家謂山管人丁水管財,誠然不爽。然水有大小,有遠近,有深淺。觀其形勢,察其性情,而吉兇取舍有定見矣。然其大旨不過來者欲其屈曲,橫者欲其遶抱,去者欲其盤桓,而匯聚者欲其悠揚,囊江融潴澄凝。登穴見之,不直沖,不斜撇,不峻急,不湍激,不反跳翻弓,不傾瀉陡跌,不射不牽,不割不穿,而有情顧穴,環繞纏抱,戀戀不舍。《葬書》所謂“洋洋悠悠,顧我欲留。其來無源,其去無流。”吳公所謂“來去之玄橫遶帶”,卜氏所謂“交鎖織結之宜求,穿割箭射之宜避”。又謂“水本動,妙在靜中。”謝雙湖氏所謂“水之吉者,聚而不散,見其來而不見其去”,傳伯通所謂“囊聚之水,深如鍋底,圓如鏡面,方如棋盤”,及“諸源會合,九曲來朝”,則盡其肯綮矣。其間又有方位吉兇之辨,固不必盡拘,亦烏可盡棄?宜于穴法中,依繩墨以消納之,控制之,斯為盡善。且古人扦建州邑,有取于水者,如吉水縣兩水交流,狀吉文字;秀水縣,八十余里巽水特朝。一以形吉,一以方秀,皆以水得名。而兩邑人才萃產皆多,亦見古人命名之不茍也,學者當審思之。大抵風水之法,得水為上。故京師萬水朝宗,金陵長江特朝,而為帝都之大。三吳富甲天下,而有太湖、震澤巨浸。東魯大海外洋,與夫三楚江漢夾會,洞庭融注,西江彭蠡潨匯,而越之紹、寧、杭、臺、嘉、湖,閩之福、興、泉、漳,廣之廣、惠、潮、海等處,皆以得水而人才淵藪矣。
論 水 發 源
夫發源水者,明堂中溯觀來源之水也。水之發源,欲其深長。深長則龍氣旺,發福必悠久。若水源短,則龍必短,發福不遠大。吳公云“來短去長,無大力量”是也。
論 水 到 局
水到局者,來水入堂之謂也。水之到局,欲其入堂,欲其到口為吉。若水遠來入局,將及到明堂,卻便反挑撇去,謂之不到堂。水或到堂,而無下關收水,或不肯流至下砂攔截之處,謂之不入口,總為無益。故水以到堂入口為貴。其水之大小,則不必拘也。若水在逆砂之外,前雖不見,亦作到堂論。蓋大地面前多有橫砂,而外明堂水多不能見,此即明朝不如暗拱之說。如朱子論冀都之地,前面黃河環繞。自黃河至冀都數百里,豈穴前所能見哉!但此等語,非井蛙之見所可識也。世俗又多執送龍兩水俱要上堂,此誤也。惟順局去水地,可以兩水到堂,當面合襟。若非去水地,則只一邊到堂。蓋兩水合襟,乃穴前界脈鰕須水耳,自龍虎外則不拘之。今以論送龍水,豈不大謬矣乎!然所謂到堂入口,惟富地為然,貴地亦多有不如此者,又不必拘也。此水最速富。吾邑陳九萬祖地,葬下即發財巨富,此格也。圖具于左。
右地在吾邑五都,土名張村鋪官路側。其龍乃順勢翻成逆勢,氣甚旺盛。入首大斷,起連氣金星,微開鉗口。結穴臨田蘸水。穴前田源囊聚。近身一掬橫砂為案,低伏如眠弓,繞抱有情,以關堂氣,使一源之水既到堂又入口。吳公口訣所謂“水要嗑得著,砂要摸得著。”卜氏云“緊夾者福不旋踵”,惟此地為然。董公德彰為陳氏扦之,許以速發。果窀穸甫完,天尚未明,孝子秉燭以歸,路逢群盜分贓,忽見火光人眾,驚疑捕盜者至,棄財走散。陳氏因以得之,遂致驟富。今鄉人傳謂“寅葬卯發”云。又吳書源寬為池州府張氏下一地,亦是寅葬卯發,大畧與此相同,茲不贅述。
論 水 出 口
出口者,水既到堂,必有去處,謂之出口。水之出口,欲其彎環屈曲,迂回深聚。《葬書》云“其去無流”,又云“顧我欲留”為妙。若直而急,淺而峻則兇矣。大抵宜羅星、游魚、北辰、華表、捍門關闌重疊之砂,則其出自美也。若水直去蕩然者,決無眞氣內聚也。
論 朝 水
朝水者,穴前特來之水也。此水至吉。蓋風水之法,得水為上。穴既當朝,則得水矣。卜氏云:“求吾所大欲,無非逆水之龍。”予謂逆水龍固美,不若當朝之穴為尤美也。爰逆水多是枝龍,豈如干龍,兩水夾送,至將結作處,卻翻身數節,逆當朝水結穴,力量極大。此所以不貴逆水之龍,而貴逆水之穴矣。但水固以特來當面朝穴為吉,若或直急沖射,湍怒有聲,則反為兇。故來朝之水,又須屈折彎曲、悠揚深緩,方為合法。不可概以特朝為吉也。《葬書》既以得水為上,而陶公又謂“當面朝入,子息貧寒”,何也?正謂其沖射湍激,反帶兇煞,故爾。《雪心賦》云:“交鎻織結,四吉當求。”又云:“九曲入明堂,當朝宰相。”此則以其屈曲有情,水法之至吉者也。大抵朝水一勺能救貧,洋洋當面朝,當代出官僚。若欲催官催富,必得朝水之地,可取驗也。催貴如呌巖寺三地,催富如樂平江氏地,其格也,圖并具下。
右地在鉛山,地名呌巖。其龍發自靈山,六十余里,至赭亭山,起御屏土星,方正骨立,清秀特異。正脈中出,度峽,連起星峰,頓伏磊落。入首分結三穴,皆共一局,俱當信河特朝。其正結者為貴溪邱參政父地,入首開帳,為巨石山,抽下一線土脈,過峽甚巧,起連氣金星。又于金星之下,結喉束氣小巧,成走馬文星入穴。兩畔從山粗大,而本身獨小。穴前平坦,四勢團聚,眞催貴之地。參政公名旭鑒,初為信椽時,信守金公者,明堪輿術。舟行呌巖山下,因游寺。登眺之間,見而嘆曰;“金帶數條,置之閑處,良可惜哉!”邱在側,知其為美地,乃圖以葬父。葬后,邱即以吏材任通政知事,廷臣薦擢黃嚴令,有異政,事聞,璽書褒美,擢臺州府判。七年,民詣闕保升知府。又六年,升浙江參政。從子祺,官至處州太守。孫鼎,登進士,官至都憲。祺之孫九仞,進士。曾孫民范,進士,大參。曰鑰,知縣;曰鎬,同知;曰鈿,知州。民望,節推;民仰,鄉科;汝良,進士。諸公俱世顯榮,至今富貴未艾。
其右結者,為弋陽汪尚書祖地。入首華蓋中抽結咽,起金星,成仰高之穴。穴上平坦,四旁皆石曜。穴下石巖,人呼如應,故名呌巖。巖之中有禪室,即呌巖寺也。登穴平坦如常,不知穴下之險。前面山水拱照。右畔河中一石,名曰卷績,高廣數十仞,挺然中流砥柱,鎻盡信河之水。隔岸大青山高障有力,眞催官之地。葬后,汪氏父子聯登高第,兄弟同入翰苑。文荘公父鳳登進士,官至參政。四子:長僎,登進士,官太參;次即文荘公俊,登鄉會二元,官禮部尚書,謚文莊;次偉,登進士,官吏部侍郎;幼佃,登進士,官侍讀、太常少卿。曰審、曰宛,皆登科甲。又嘗觀汪氏陽基,甚美,五石祖地尤貴,此特其催官耳。
其盡處為費氏地,清湖公完夫人墓也。龍脈到頭逆轉,頓起穴星,成正體太陽,開鉗結穴。后復自本身抽出,起太陰文星之案。登穴周密,內氣融聚,外陽暗拱。葬后不數年,唐衢公堯年即連登科甲,幾半紀而腰金,眞催官之地也。
上三地雖得催官之水,然究其實,自少祖赭亭山以下,石山雄偉,星峰秀麗,節節龍入貴格。穴星又皆清秀,下關卷績一石,卓立河中,逈然特異,尤為貴證。兼以秀水特朝,故能催貴。若徒以其水而已矣,則凡特朝之水,皆可謂之催貴乎?故龍穴砂水,不可缺一也。
右地在樂平十三都,土名洋源。坤申龍,寅甲向,而有寅甲水特朝,乃催富之地也。董德彰所下,課云:“半夜敲門送契來。”葬后周年,汪氏果得絕戶田產,因以驟富云。
傳疑汪氏有表叔者,富而無子,居相近。彼侄不孝叔。冬月值戶役自縣歸。甚夜,謂其侄曰:“吾老矣,無子。田產家業皆汝所有,門戶應汝值之。”其侄忤之,因相詬。侄自謂己業倍叔,叔業任與人無悔。于是投汪氏。時已夜半,汪睡醒,敲其門。汪起納之。其人盡以田產家業契付汪氏,因而驟富,果符董師“半夜敲門送契來”之課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