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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平生一片心(4)

“劉五年的做證自然是沒什么可信度的,但偏巧那天劉五年因?yàn)猷徏业墓吩谧约涸鹤忧袄惚憔团c人吵了起來,差點(diǎn)動手。肖坦過去后跟著調(diào)解到很晚,算時間,亥時他應(yīng)該趕不到蒔花館去。這個后來劉大人去問過,證實(shí)了。所以肖坦的嫌疑可以排除。”

“便便?”

夏初瞥了他一眼:“蔣大人聽重點(diǎn)好不好?”

蔣熙元運(yùn)了運(yùn)氣:“好好好,你說。”

“肖坦雖然沒有嫌疑,但是說起龔元和來他卻很激動,尤其是當(dāng)初他與劉五年的事。他說龔元和什么齷齪事都做得出來,正月里還搶了個民女養(yǎng)作外室,說那樣的人簡直死不足惜。”

“龔元和有外室?”

夏初點(diǎn)點(diǎn)頭,贊賞道:“大人這次抓重點(diǎn)抓得好。”

安良在屋里險些笑出聲,趕忙捂住了嘴,蘇縝回頭瞧了安良一眼以示警告,等轉(zhuǎn)回頭去自己卻也笑了笑。

“大人,西京天子腳下竟有強(qiáng)搶民女的事,這治安……”

蔣熙元用力地咳了一聲:“說案子,別說別的。”

“大人冷了吧?”

“我都冒汗了,你說你的吧。”

“我與劉大人又按肖坦提供的線索去了甜水巷子,也就是那個外室所在的地方。那女子叫趙線娘,是個年輕的寡婦,在東市以賣繡品糊口,頗有姿色。大概是正月十五前后吧,她擺攤的時候被龔元和看見了,龔元和便起了戲謔之心,上前搭話。但那線娘是個暴脾氣,當(dāng)時便把龔元和給罵了。”

夏初清了清嗓子,繼續(xù)道:“咱們都知道,龔元和這賤骨頭就是好這口,這下更上心了,打聽到了線娘的住處愣是把人搶了,還把人家老爹給打了,逼得人簽了賣身契。賣身契一簽,就算她家告上官府也是說不清楚的。蔣大人,是不是這樣的事告上官府就真的沒用?法律未免也太……”

蔣熙元又用力地咳了一聲:“怎會沒用?這類事查清楚自有公斷的。你……你別扯別的,繼續(xù)說。”

夏初覺得從今天一見面蔣熙元就怪怪的,她揣測了一下他的神情,心里有了個猜測,于是無奈地笑了一下。

“笑什么?繼續(xù)說啊。”蔣熙元搓了搓手,把手揣進(jìn)了袖子里。

“依我看,線娘應(yīng)該是不知道龔元和已經(jīng)死了,我們要帶她走的時候,她還不太敢,說是怕龔元和再上家里去找麻煩。我們告訴她龔元和已經(jīng)死了時,她那份發(fā)自內(nèi)心的驚喜不是裝的,喜極而泣。不過,在聽說是被人殺了之后,就沒再說別的,只剩下哭了。”

“可疑?還是說她在短暫的驚喜后平靜下來,想起自己的遭遇悲從中來?”

“都有可能,但是我把這種表現(xiàn)按可疑處理,后面著重留心了一下。我們問線娘家里的情況,但線娘什么也不說。送她回家的時候她爹還在床上躺著,兩人抱在一起也只是哭。”

“然后呢?”

“就是哭,還有就是對我們表示感謝,還磕了許多頭。”

蔣熙元看著她,知道她還有后文:“趕緊說。”

“渴了。大人等我一下,我去倒杯水。大人火力還壯嗎?我也給您倒一杯來?要冷的還是熱的?”

蘇縝在屋里彎唇笑了笑,輕輕地?fù)u了搖頭,端起自己的熱茶舒心地喝了一口。

“劉……劉起,你去給夏初倒杯茶。給我……”蔣熙元吸了吸鼻子,“給我找件棉氅來,趕緊!”

夏初笑起來,兩個淺淺的酒窩,將略帶英氣的臉化得多了幾分甜美,眼睛卻往蘇縝的位置看了看。

蘇縝心頭一跳,趕忙躲開她的目光往里側(cè)了側(cè)身,等再看過去的時候,夏初的視線已經(jīng)移開了,半側(cè)著臉,清冷的光照在臉上,像一溪冰山上融化的清泉。

夏初清了清嗓子,聲音稍大了一些說道:“線娘守寡后回了娘家,與她爹相依為命。她爹傷了養(yǎng)在床上,可她家的院子卻很齊整,連前幾天下的雪也掃干凈了,顯然是有人照顧的,不然她爹根本活不到她回家。這個人是誰,我卻問不出來。”

“是不是鄰居或者親戚?”

“不是鄰居,但不知道是不是親戚。線娘他爹也是個暴脾氣,與鄰居處得都比較僵,鄰居說她家極少有親戚走動。不過倒是有同巷子住著的人說那些天看見過一個男人到她家,不過不認(rèn)識。”

這時劉起回來了,手里抱著個棉氅。蔣熙元就像看見了救星一般,離得老遠(yuǎn)就伸出了手,接過棉氅往身上一裹,打了個激靈。

“我派人到趙線娘家門口盯著點(diǎn),如果那男的之前去過,之后就不可能不去。總能看見的。”蔣熙元緩過勁兒來,腦子也跟著能轉(zhuǎn)了。

“小的正有此意,蔣大人英明。”夏初接過劉起端來的茶,道了謝,抿了一口后舒心地嘆了口氣,“還有那個喬興立,大人應(yīng)該也能分析出來他在哪些地方有古怪。不過我覺得,倘若真是喬興立作案,應(yīng)該與柳鶯有所瓜葛,也許問柳鶯會更容易一些。”

“可柳鶯是第一個發(fā)現(xiàn)尸體的。”

“對,有很多案子的兇手其實(shí)就是報案人。”

“很多案子?”蔣熙元抬起眼皮來看了看她,“你還辦過什么案子?”

“我沒辦過案子,我只不過是知道而已。就像有很多人都說往東走是海,我雖然沒有去過,但也知道東邊是海。不一定非要親身經(jīng)歷過,才叫真知灼見。”夏初緩緩地道,說完又仰了仰靠在廊柱上,“當(dāng)然,大人也可以不信。”

“我倒不是不信,只不過你所說的與你的年齡、身份不太相符,我好奇罷了,哪里學(xué)來的這些?”蔣熙元說完后,頗認(rèn)真地看著夏初的神情。

夏初卻只淡淡一笑:“有個詞叫天賦異稟。”

蔣熙元愣了片刻:“你好意思這么夸自己?”

“嗯。”夏初點(diǎn)點(diǎn)頭。她不這么夸自己能怎么辦呢?總不能告訴他自己曾經(jīng)是警校的學(xué)生,又看過許多偵探小說和案件卷宗才有的這些積累吧?

她學(xué)不來喬興立那樣的滾刀肉,就只能秉承“說得越少漏洞越少”的原則了。

與蔣熙元說完了她今天調(diào)查回來的情況,夏初喝了口茶,歇了口氣,又想起一事來。

“蔣大人,龔元和的這個案子好像鬧得很大啊?我和劉大人今天中午在外面吃飯時,聽飯館里都在有人談?wù)摗!?

蔣熙元心中一驚,挺了挺脊背,笑道:“哦?都是怎么說的?”

“說那龔元和是什么吳大人的兒子,因?yàn)閰谴笕素澪邸⑨蚣恕⒈屏紴殒剑写髠b看不過去了,于是出手殺了他的兒子。”夏初哭笑不得地說,“還說龔元和是吳大人養(yǎng)的一個外室所生,因?yàn)樗ε录依锏睦掀牛詻]敢讓兒子跟他一個姓。還有,說牢里的李二平是為了保護(hù)那位大俠,也是個有俠義心腸的女子,是被冤枉的。”

蔣熙元聽得瞠目結(jié)舌。

“這是怎么回事?”蔣熙元皺眉看向劉起,夏初也跟著看過去。劉起黑著臉撓了撓頭,吭哧半天才道:“我……我也不知道啊!我問問去。”

蔣熙元暗暗嘆氣,他只是要把吳宗淮拉進(jìn)案子里,可沒打算樹立一個民族女英雄。現(xiàn)在看來他的計劃是成功了,還額外加送了個贈品。

劉起離開后,夏初坐得離蔣熙元稍近了一點(diǎn),低聲問道:“大人,是不是您的上司在那屋里旁聽呢?”

蔣熙元心里一驚,強(qiáng)忍著沒回頭往蘇縝的位置看過去,“什么旁聽?”

“就是在一旁聽著。”

蔣熙元也知道自己今天太反常,卻也只能咬牙抵賴:“哪有什么旁聽?別亂說。”

“哦,好吧。”夏初寬容地笑了笑,也不再追問。

不一會兒,劉起去而復(fù)返,步履匆匆臉色也有些凝重,走到跟前后先看了夏初一眼,才對蔣熙元低聲道:“少爺,李二平死了。”

夏初先是愣了片刻,隨即猛地站起身來,茶水灑了一身,拉住劉起的衣袖:“你說什么?!”

劉起抱歉地看著夏初:“剛得到的消息。龔元和的案子今兒早上結(jié)了,判的是李二平秋后處斬。下午的時候,李二平便在牢里畏罪自殺了。”

“死了?”

劉起點(diǎn)了點(diǎn)頭:“死了。夏兄弟你……節(jié)哀。”

夏初臉色有些發(fā)白,沒有掉眼淚,也沒有做出任何的反應(yīng),只是緊緊地抿住嘴唇,就那么看著劉起。

“夏兄弟……”夏初的樣子讓劉起有點(diǎn)手足無措,不知道要如何勸慰才妥當(dāng)。

蔣熙元默默地瞧著,許多話在心里翻騰,嘴唇張開又合上,偏找不出一句覺得應(yīng)該說的來。微微回頭看了看蘇縝所在的方向。

蘇縝放下手中的茶盞,須臾,輕輕地嘆了口氣。

理智上他覺得李二平死得很好,把一個冤案冤得板上釘釘。這比他預(yù)想的形勢要好,吳宗淮這下更是跑不了了。朝中臣子最會看風(fēng)向,只有打散吳宗淮一黨,他這皇權(quán)才握得穩(wěn),才不至于在今后被人掣肘變成個傀儡。

可是……

他關(guān)注了這個案子,看見了那個叫夏初的雜役,看見了他為營救朋友做出的努力。那是兩個生活在社會最底層的朋友,他不知道他們有著怎樣的情誼,怎樣的相護(hù)扶持。但他知道,他們不了解廟堂之上的打算,卻為他的一步棋鋪墊了一條活生生的性命。

好像事情應(yīng)該如此,好像事情又不應(yīng)該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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