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痧痘論治(3)
- 兒科要略
- 吳克潛
- 4735字
- 2015-12-03 12:03:09
痧疹一證,出時能透盡毒凈,病期能確守禁忌,本無所謂余恙也。然人事疏忽,十常七八,稟賦虛弱,不任疾病,又比比然也。故痧后余恙基于前因而起者,不在少數,內有四大證,為害甚烈∶一曰痧后勞,痧既收沒,邪毒猶郁于肌肉間,晝夜發熱,漸至發焦膚槁,羸瘦如柴,此因痧期誤服辛溫,毒未清解,或由本元虛弱,余毒留心,或由過用寒涼,毒未透凈,均宜清火解毒之法,及扶胃健脾之劑以治之。遲則口鼻氣冷,睡臥露睛,手足厥冷搐掣,必至不救。即本羸瘦而遍身壯熱,螈 煩躁,實由陰虧血耗,余毒入肝而傳心故如此,治宜養血清血之劑。一曰痧后疳,病由余毒未盡,陷入胃家,或過啖炙 ,毒乘火勢,忽發走馬疳,牙根臭爛,血出頰腫,環口青黑,久則腮穿齒落,唇缺鼻壞,宜急救勿緩,內治以速清胃火為主,外治以散毒去腐為主。如瘡色白者,或瘡色黑者,皆屬不治。一曰痧后痢,病由痧前曾作瀉痢,調解未清,至是變成休息痢,日夜無度,里急后重,此余毒流入大腸也。不論赤白,總應養血行氣,蓋血和而痢自止,氣行而后重自除也。然須分虛實,實者不妨微利,虛者只可調和。一曰痧后咳,痧后氣喘息高,連聲不止,甚至咳血或嗆飲食,此毒歸于肺也,名曰頓咳,宜清肺除熱為主。如胸高肩聳,手擺頭搖,口鼻出血,面色青赤,或枯白,或晦暗,皆不可治。至于有肺氣極虛,毒遏發喘,不至嗆食咳血者,不得純乎責之肺熱,宜解毒之外,兼補肺氣,此四者皆為痧后重證,病關生死,切忌妄治。而此四證之外,有燒熱不退者,血虛血熱也,只須滋陰補血,其熱自除。有身熱不退,嘔吐而煩者,毒猶未盡,留戀于肺胃間也;有大便秘者,余火內結也;有泄瀉者,積熱移于大腸也,久則必傷脾;有痧退熱除不能食者,胃氣弱也;有耳內腫痛,潰流膿水者,余毒入耳也;有痧透不徹,痧后余毒阻塞靈竅,或舌本謇澀,不能言者,或耳中轟不能聽者,皆當按癥施治,以本癥治法為君,以解痧后余毒為佐。又有痧疹沒后三四日又出,至五六次八九次不止者,由發熱時風寒侵襲,邪郁肌肉,前雖藉藥發出,終屬勉強,故留流不散而屢發也,宜照前痧疹治法治之。最后總以清理肺胃為主,此痧后證治之一斑也。
附方(一)痧后清理方(自制) 治痧疹余毒未清,服之以免滋生余患。
桔梗 連翹 淡芩 茯苓 銀花 梔子 知母口干者加天花粉;咳甚者加貝母、枇杷葉;濕熱重者加川連、苡米、大腹皮;寒濕重者去知母,加川樸、姜半夏,或桂枝、茵陳;久咳不止者加旋復花、沙參,咽痛者加牛蒡子、山豆根;大便實者加大黃或川連;血熱者加鮮生地、丹皮;痰熱者加天竺黃、杏仁,或栝蔞皮、貝母、竹茹;夾食加神曲、麥芽;陰虛火旺加玄參、地骨皮;胃中虛熱,舌干無苔,加石斛、地骨皮;肝熱目赤加龍膽草、甘菊;小便短赤加川楝子、車前子;惡寒者加桂枝或紫蘇;脾弱瀉利者加白術、雞肫皮;失血者去桔梗,加鮮生地、茅根;肺虛或元氣弱者加人參、黃 之類。
(二)金花丸 治痧后邪毒猶郁于肌肉間,發熱便艱。
黃連 黃柏 黃芩 大黃(三)清火消毒湯 治痧后晝夜發熱,漸至發焦膚槁,羸瘦。
黃芩 黃連 山梔 玉金 龍膽草 雄黃 地骨皮 燈芯當歸、連翹、川芎、蘆薈、使君子,隨加。
(四)胃苓湯 治痧后胃弱,羸瘦發熱。
茯苓 豬苓 白術 澤瀉 蒼術 陳皮 甘草 川樸或加肉桂少許。
(五)當歸養榮湯 治痧后遍身壯熱,螈 煩躁,由于陰虧血耗者。
當歸 山梔 川芎 生地 麥冬 甘草 竹葉 燈芯便結加大黃。
(六)黃連安神湯 治痧后當身壯熱螈 。
黃連 當歸 龍膽草 全蝎(去毒) 菖蒲 茯神(七)馬乳飲 治走馬牙疳。
用白馬擠乳飲之。
(八)清胃湯 治痧后疳牙根臭爛血出,頰腫,環口青黑。
升麻 生地 黃連 當歸 丹皮(九)文蛤散 外用。治痧后疳,用米泔水洗瘡敷之。
雄黃 枯礬 蠶蛻 紙灰倍用文蛤為細末。
(十)痧后痢疾方(自制) 治痧后痢疾,腹中微痛,里急后重。
當歸炭 淡芩炭 金銀花 白芍 鴉膽子濕重酌加川樸或川連,滯下酌用檳榔、大黃。
(十一)三黃湯 治痧后下赤白痢,滯下兼實者。
炒川連 炒黃芩 蒸大黃(十二)香連丸 治痧后下赤白痢,為調和之劑。
黃連一兩,用吳萸五錢同炒,去萸用木香三錢為丸。
(十三)痧后頓咳方(自制) 治痧后忽一陣作咳,連聲不止,甚或嗆出飲食,日久不愈者。
旋復花(包) 炙橘紅 炙款冬 北沙參 萊菔子 淡芩蜜炙桑皮、人參、麥冬、貝母、枇杷葉之屬,可隨證加入。
(十四)痧后耳痛方(自制) 治痧后耳痛,膿水內潰。
柴胡 生地 赤芍 牛蒡子 當歸 連翹 梔子 花粉 防風 川芎 甘草 青皮清水煎服。外用胭脂、枯礬、冰片、兒茶為末,吹入耳中,以綿杖子拭凈膿水。
(十五)寧肺湯 治痧后咳嗽,清肺除熱。
黃芩 桑葉 貝母 知母 杏仁 花粉 天冬 沙參 枇杷葉(十六)麥冬清肺湯 治痧后肺虛頓咳。
麥冬 人參 甘草 赤芍 桔梗 陳皮 檳榔 赤苓按∶方中赤芍可改白芍;桔梗咳甚者可不用,應易旋復花;發熱微渴者加連翹。
(十七)四物湯 治痧后血虛血熱,方見第三章第五節。
渴加麥冬、犀角,咳加栝蔞霜,痰加貝母陳皮。忌參、術、半夏。
(十八)四苓散 治熱移大腸,新瀉熱瀉。
茯苓 豬苓 澤瀉 蒼術 炙甘草一方有陳皮無蒼術、甘草,久瀉傷脾,酌加木香、砂仁、訶子、肉豆蔻。
(十九)痧后靈竅阻塞方(自制) 治痧后靈竅阻滯,或舌謇,或耳聾等證。
干菖蒲 蟬衣 連翹心 桑枝 白僵蠶 竹葉心其他如全蝎、穿山甲、膽星、礞石、龍膽草、麝香、龍腦、朱砂之類,可酌加之。
第四節·痘證概要
一、痘證起源昔人云∶太古無痘,周末秦初乃有之。是知古時天地之氣中和,人間嗜欲淡薄,故疾病稀少,并痘證而無之也。迨后世變日亟,刀兵水旱之結果,胥足以釀時氣疫癘,而人生嗜欲日增,更足以薄元氣藏內邪,兩者相因,病變遂日以繁,而痘證亦其一也。考痘證之原,由于先天,蓋當成胎之時,父母欲火之遺毒,蘊藏于胎兒骨髓深處,觸于歲時流行之毒,即感之而外發。是以母體受胎教者,即有痘發,多屬易治,而孕期縱欲無度者,每逢小兒出痘,最易夭亡也。然古時之痘多為并發性,蓋既有內蘊之毒,復增時氣之毒,二者相合,其病必劇。是以后世發明種痘之法,其宗旨要在逗先天之毒外出,務使其不與時行之毒并合觸發。所以減輕其病,意至善也。其法系取痘苗塞入鼻中,以鼻為肺竅,使苗氣內達,數日后其氣由肺傳心(心主血脈),由心傳脾(脾主肌肉),由脾傳肝(肝主筋),由肝傳腎(腎主骨髓),至傳腎后,引動先天所伏之毒,其蘊遂逐漸透露,由腎而肝而脾而心而肺,以迄于痘點發現,是為種痘,所以別于感時氣而觸發之天花也。自種痘之法發明后,病者全活較多,風行甚久,咸稱便利,然猶有未能滿人意者,則種痘者發痘之時,毒雖較輕而周身密布,則與天花相似也。體弱者不易起脹,或起脹后不易灌漿,治法亦多周折,且風寒謹避,百日將息,亦覺多累,而灌漿期中,偶有不慎,仍有成面麻之患。故此法遂又漸有淘汰之傾向,適于是時,西法牛苗傳入中土,用以引痘,其出也僅發痘于所種之處,發痘之時,絕無危險,且忌口而外,又無其他繁重之禁忌,以故人人樂用,推行世界。
至今世界天花一證,絕少發生,不可謂非牛痘苗之功也。
二、痘證病理痘證之發,既為人身宣泄邪毒之路,故其發也,由內達外,與痧疹同,其有不同者,則痧疹之伏毒較淺,痘癥之伏毒深藏骨髓,而發動于腎也。惟其發動于腎,故恒牽涉于腎間之元陽,元陽虧者,其痘不獲烘托之力,常致痘出不快,陷為逆癥,此所以有痧喜清涼,痘喜溫暖之說,然邪毒熾盛,劫陰耗液,又莫此為甚,故痘癥號稱難治,以其下藥寒溫兩有不易也。且痘之出既始于腎而終于肺,則全身傳遍,殆莫不有關。
于是治痘又最重時期,根據時消息,表散、清涼、溫化,尤須變化于瞬息之間,方為能治痘者。此痘證之變有如此者,故歷代醫家,莫不以弭痘為亟,迨近世牛痘之法發明,而弭痘之法不可謂非告一成功矣。然或以痘為小兒大證,當天行時,人人避之,尚恐不亟,今無故而與之,庸非自擾,不知牛痘之妙,正在于無故而與之。譬如捕盜,乘其羽翼未成而擒之,固不難也,譬如去莠,及其滋蔓未延而除之,固甚易也。故天痘之患,正在毒發遲而禍甚,牛痘之輕,正在毒發早而禍淺也。又牛痘引種,大都在兩臂兩脛,頗具至理,蓋兩臂乃手少陽之經脈,兩脛乃足少陽之經脈,少陽主樞,引苗氣內達,莫捷于此,及其毒從內泄,引挈而出,亦莫捷乎此。故牛痘自始至終,不過旬余也。然自盛行種痘之后,亦有已種而仍發天花者,此由伏毒泄而未盡,與未種痘而發之天花不同,且病邪出路,仍遵向日之徑,則其發泄較易,無須仗乎烘托,理至淺顯,故治法要宜以少偏清涼或辛散為主,溫補在所不宜也。治痘之法,至今為之一變,此不可不知者也。
三、痘證癥狀痘癥之發,其初亦并無何等顯著之兆,比其將出,始則微有惡寒,或身熱,或身熱咳嗆,至是須驗其是否耳冷、鼻尖冷、尻冷、足冷,如冷者是痘候也。再驗其耳后有紅絲赤縷突出,脈洪大而弦數,則痘將報點矣。痘之初起,先見紅點,數日報點,初報點時,常先于胸窩見紅色粒子,或面部見紅色粒子,兩顴之間,現出花紋,耳尻與中指獨冷,斯皆痘瘡之特征也。其他若眼目困倦有水狀,或睛黃或胞赤,睡則常驚惕,小便赤,大便閉。
此皆痘瘡所恒有之見證。其得之也,或以時氣之感染,或由傷風,或由飲食嘔吐,或由跌撲驚恐,為其誘因,此痘證初起之大概也。痘癥初起,約三四日或五六日而報點,又二三日或三四日而起脹,起脹者,顆粒次第涌高,根腳與皮膚之界發為腫狀,蓋為灌漿之預備也。漿灌三日,毒已盡化,至此時期,即結靨而漸愈,此痘證經過之大概也。然痘證有輕重,勢有險順,且隨期變易,不可捉摸,往往發熱時順而報點時轉險者,或報點時順而起脹時轉險者,或起脹時順而膿漿忽不灌因以轉險者,或經過皆順而結靨時轉險者,是在臨證之隨時變化焉。大凡發熱之候,熱而非如灼如焚,或惡寒戰栗,二便如常,飲食能進,氣息微粗而不喘,腰腹不痛者,此順癥也。若壯熱灼手,氣逆而喘,譫語悶亂,腹脹便秘,或惡寒微熱,大便溏泄,食少神疲,此重癥也。至發熱而肌膚焦燥,口氣穢惡,喘急音啞,或面青搖頭,吐食戴眼,點來隱現,則為危癥。
報點之候,點粒根窠紅潤,頂尖礙手,頭面稀少,肢體朗布,身熱而微涼,涼而又熱,二便調勻,此順癥也。若見點色淡,或紅點如丹,身熱如烙,或頭白似 ,根窠不紅,頭尖皮薄,腹痛腰痛,大便泄利者,此重癥也。至點粒一齊擁出鮮紅繁密,或瘡色慘暗,毛焦皮燥,或多見于眼胞、唇內、前后陰或多見于舌喉胸背者,或肌肉如被杖、昏睡不食者,則為危癥。起脹之候,身熱作潮,逐漸起脹,頭圓根紅,光澤綻實,見此現象,易于灌漿,此順癥也。若到起脹之候,身涼不熱,隱而不易起,皮薄而亮,根腳不紅,或泄瀉,或微癢,此重癥也。至起脹色白皮薄,光潤易破,根窠全無紅色,或熱甚痘色紫黑,壅而不起,或面浮肉腫,而痘不起者,則為危證,灌漿之候,起脹之極,隨即灌漿,中陷者盡起,頂平者盡峻,飽滿光榮,先脹者先作漿,次脹者次作漿,循循有序,色如黃豆,二便如常,四肢溫和,此順癥也。若根窠紅而不潤,灌漿不滿,大便泄瀉,或稠密焦紫不起頂者,或灌漿時忽作痰喘者,或煩躁不得眠者,此重癥也。至灌漿時內含清水,或干枯退縮,根窠瘀紫,或身灌而頭面不灌,咳嗆喘急,大便或泄或閉,則為危證。結靨之候,痘漿灌足之后,其色漸變蒼老,先從人中面部次第結靨漸至胸腹兩腿,身無大熱,亦不畏寒,飲食增加,二便通調,此順癥也。若身重發熱,不易結靨,或結靨如血色,或潰爛難收,或寒戰抽搐者,則為危證。此辨痘證順逆之大概也。至于痘證愈后,元氣必然虧損,允當以調補為急。而痘期之禁忌,較痧疹尤煩,略有疏忽,變端即起,此皆不可不知,故并于后附述之焉。
近時引種之牛痘,癥狀頗為平淡,種后一二日,局部略見紅腫,以后逐漸高脹灌漿,約至第十日左右而膿漿灌足,此后漸次干燥收靨,至第二十日左右而痂落。在經過期中,發熱有盛有不盛,然至多不過一星期而已。小兒自第六個月至第十個月為種痘最適宜之期,以后三年一種,五年一種,均無不可。惟種痘期內所應注意者,局部宜清潔,不可任其破潰,而忌口多日,尤為必要。蓋一則免破爛成瘡,二則免痘后余毒不清以致無效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