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太陽神的祭壇
- 奧泊城的珍寶(人猿泰山系列)
- (美)埃德加·伯勒斯
- 4328字
- 2016-01-06 11:10:01
且說泰山離開了金庫門口,正想順著地道走到外面。開始時外面非常平靜,什么聲音都沒有,走了沒有幾步,忽然發生了地震,兩邊的石壁坍塌下來,大小石塊像陣雨一般落下,幾乎立刻把地道填平了。泰山對這突如其來的變化來不及防備,被一塊飛來的大石頭打中了頭部,雖然疼得很厲害,但還只是處于半昏迷狀態,沒有完全不省人事。他想,要避開危險,只有順著石階下去,再回到金庫門口。于是他盡全力順石階滾下去,由于他向下滾的力量很大,再加上他身體的重量,把金庫的門一下給撞開了。受了這一猛烈的震動,他真的支持不住了,躺在金庫門口暈了過去。
金庫里面震得并不厲害,只有堆得過高的幾處地方掉下些金塊,石屋的頂部塌了一個小角,墻壁并沒有倒塌。沃泊爾聽到外面巨大的聲音,也感到了整個建筑物的微微搖晃,他嚇壞了,伏在地上,動都不敢動。直到震動停止了,又過了一會兒,他試著轉動一下身體,覺得沒有受傷,才趕忙站了起來。
沃泊爾記得泰山放蠟燭的地方,似乎在某一處的金塊上,他便在黑暗中摸索過去,果然找到了那根已燃得很短的蠟燭頭。他馬上劃了根火柴,把蠟燭頭點燃了。他在黑暗中簡直被嚇壞了,現在有了這微弱的亮光,讓他壯起了膽。
有了亮光之后,他把視線轉到金庫的門口。現在的沃泊爾只剩下害怕,連金子都不想要了。他唯一的念頭就是如何逃出這個險境,只要一條活命就心滿意足了。哪知他的目光才移到門口,他又嚇呆了。只見一個半裸體的高大白人躺在金庫門口,把出去的道路完全堵住了。他仔細一看,正是泰山,嚇得連忙退了回去,很想把蠟燭吹滅,躲藏起來。再看看泰山,卻一動不動,頭上破了一個洞,地上還流著許多血,沃泊爾心想,他是不是死了呢?
沃泊爾很快溜到門口。他并不想去救泰山,也不打算試試泰山還有沒有呼吸,他只想如何從泰山身上跨過去,趕緊逃命。
沃泊爾小心翼翼地從泰山身上跨過去,唯恐驚醒了他。可是當他走到門外時,他的心又涼了,原來門外的那條地道完全被崩坍的石塊堵塞了,根本走不過去。他只好退回金庫,又壯著膽子從泰山身上跨回來,心里又急又怕,想不出該怎么辦。他走到一個隱蔽的角落坐下來,定了定神,又摸到那個蠟燭頭,點燃起來,想找另外的出路。他仔細搜尋了一陣,居然在對面墻上發現了一扇門。沃泊爾得到了這一線希望,也顧不得想一想門那邊是吉是兇,便拼著命去推那扇門,推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推開,門外是另一條狹窄的甬道。他舉著蠟燭走進這條甬道,只見這也是一條約有二十尺高的石階。剛才在金庫里,泰山拿著這根蠟燭東照西照時,他曾非常恐懼這一點燭光,恨不得它趕快滅掉,現在他卻由衷地感謝這一點如豆的燭光了,因為在他行走的這條石階形的暗道中,迎面出現了一個大坑,如果沒有蠟燭的光亮,他必然會掉在這個深坑里,那后果就不堪設想了。他借著燭光向深坑的對面望過去,坑的前面有一根圓柱。他又把燭光向坑底照去,覺得下面好像有什么東西在閃亮,他再定睛一看,底下卻是一片清水。原來這就是當年泰山經過的那口古井。他又把蠟燭舉高,順著坑邊往上照,發現坑的對面也有一條暗道,他覺得有路可通了,不禁心頭一喜,但轉念一想,底下是水,自己怎么才能過去呢?
他再三地用眼睛估量著距離,總覺得跳過去太冒險,可是四顧周圍,又實在找不到能幫助他過去的工具。最后他咬了咬牙,前面只有這一條路,只有跳才能過去,看來,這次是非冒險不可了。正在他又害怕又猶豫的時候,忽然聽到一種非常奇怪的聲音,這聲音不大,卻陰森可怕,聽了幾乎使人發抖。他側耳聽去,似乎在較遠的地方,有人在壓低了嗓子吶喊,又像是在幽幽地哭泣,中間還夾雜著一聲拉長了的號叫,好像一個人受到突然襲擊時發出絕望的聲音,緊接著又是幾聲極慘厲的嗚咽。他仔細辨別了一下,那聲音似乎是從上面來的。沃泊爾抬頭向上面一看,見是一個很大的洞,從洞里可以望見天空,連天上的星星都能看見。
他想,井上如果有人,向上面呼救也許是個可行的辦法。可是他忽然又覺得不妥,那種奇怪而又可怕的聲音既然從上邊傳來,那么,上邊也未必是什么安全的地方,而且自己和奧泊城的人從沒打過交道,不知吉兇禍福,不便輕易露面。沃泊爾這時處于進退無門的境地,真是后悔莫及。如果現在能夠活著回到阿奇米特·澤克的營地去,真是他求之不得的事。只要能逃出這個危機四伏的地方,即使要他去剛果自首,他也心甘情愿。
他又靜靜地聽了一會兒,那可怕的聲音沒有了。于是他鎮定下來,準備運足了力氣,跳過井,到對面的暗道去。下定決心之后,他就向后退了二十幾步,然后迅速向前飛奔,借著沖力,向對面的暗道口跳去。還算萬幸,他真的跳過去了,只是他手里的蠟燭在他跳的時候,被空氣吹滅了,他是摸著黑跳到對面的。
在黑暗中他剛想站起來,不料膝蓋在道口邊碰了一下,幾乎摔下去,幸虧他手腳敏捷,一只手抓住暗道口的邊緣,另一只手趕快丟掉蠟燭,也拼命抓牢。他掙扎了一陣,還是沒能上去。他覺得力氣不夠了,不敢再動,就這樣雙手吊著休息了一陣,然后猛地一用力,總算爬了上去。
當他安全爬到對面的地上以后,像度過了一次生死劫難,心里感到非常愉悅。于是他又去找那根丟掉的蠟燭頭,幸好他在慌亂之中沒有把蠟燭頭丟在井里,而是扔在這邊的暗道口里了。他摸了一陣,最終還是摸到了。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要找一條逃生之路,這蠟燭的光亮對他簡直是太寶貴了。這時,他的氣力和勇氣都所剩無幾了,但他明白,必須往前走,死守在這里終究不是辦法。他坐在這里休息了一陣,重新鼓起勇氣,從袋里掏出火柴,把蠟燭點燃。在這一絲光亮的照耀之中,他又靜坐了一會兒,觀察了一下四周,覺得身上的力氣恢復一些了,于是站起來,順著暗道向前走去,繼續尋找出路。這時他心里又不禁想起剛才聽到的奇怪而又可怕的聲音,深恐會碰到什么怪物,腳雖向前走著,心里卻嚇得咚咚亂跳。
他往前沒走多遠,迎面碰到了一堵墻,擋住了他的去路。沃泊爾是個聰明人,讀過書,而且受過相當的軍事訓練,因此,遇到這種情況,他并沒有慌,只是在墻的四周搜尋著。他想,既然是一堵隔墻,墻的另一邊一定還有暗道,說不定墻上會有暗門的。于是他用蠟燭照著,在墻壁上仔細尋找,希望能找到什么不一樣的地方。搜尋了一陣,他終于發現墻上有一塊地方與別的地方不同,這里的石塊仿佛只是擱上去的,石縫之間沒有用石灰砌死。他于是挑了一塊小一點的,試探著往下搬,果然沒費多大勁,就搬了下來。他心里非常高興,又一塊一塊地繼續搬,一直搬到足夠他鉆過去為止。他拿著蠟燭,小心地從洞里鉆了過去。鉆出去一看,另外還有一扇門,這扇門并沒有上鎖,他用力一推,就推開了,門外是一條黑暗的走廊,也不見有人影。這時,沃泊爾手里的蠟燭已經燒完了,滾燙的燭油倒流下來,燙疼了他的手。他沒有別的辦法好想,只好把蠟燭頭丟掉,然后戰戰兢兢地在黑暗中摸索著,慢慢地向前走去。
這條走廊仿佛很長,沃泊爾用手摸著墻壁,用腳尖試探著,一步一步往前走,走了好半天,還沒有走到盡頭。這時他已經十分疲倦,心想不如先坐下來歇一歇,誰知這一歇,他竟倚著廊柱睡著了。他睡得很香很熟,等他醒來時,自己也不知道到底睡了多長時間,他只覺得身體恢復了,精力又充沛起來。四周的環境與他睡前也沒什么改變,他伸個懶腰,又坐了一會兒,忽然覺得肚子餓起來了。
沃泊爾想,總得想辦法找點吃的東西,于是他站起來,在黑暗中繼續摸索著往前走,但這次沒走多遠,就看到前面有一間屋子,門是開著的,于是他走了進去。屋頂上有亮光透下來,屋里比較明亮。屋子的一邊有個臺階,他走過去一看,從臺階通下去,下面是一間更大的屋子。陽光從上面直射下來,屋頂的圓柱上爬滿了藤蔓類植物。他靜靜地聽了聽,只有風吹葉子的沙沙聲,其間也能聽到小鳥的叫聲和猿猴的啼鳴,此外,再也聽不到別的聲音。
沃泊爾探頭向下看了看,覺得似乎沒有什么危險,于是就大著膽子走了下去。下面的屋子是圓形的,迎面有一方用石頭砌的臺子,臺子上有很多黑紫色的斑點。最初沃泊爾沒看清那些斑點是什么東西,仔細一看,原來是重重疊疊的血跡,他不覺大驚失色,不知道自己闖進了什么地方。只見石臺后面還有一排門,這間圓形屋子的四周全都是長廊,這些長廊比屋子高,好像戲院里的包廂。四周有些小鳥在飛翔著,時不時也有些小猴子跳來跳去,卻不見有一個人影。沃泊爾松了一口氣,想找點東西充充饑,然后趕快找路逃出去。哪知他剛要舉步,一個猝不及防的變化發生了,頓時嚇得他魂飛魄散。原來繞著圓屋的十多個角門都刷的一聲打開了,躥出一些奇形怪狀、十分丑陋的矮人,一齊擁過來捉沃泊爾。
原來這些奇丑的矮人就是泰山從前見過的奧泊城太陽教教徒,幾年前捉泰山和琴恩上祭臺的就是他們。他們長著長長的手臂,彎彎的短腿,窄窄的額頭,兩只小眼睛促在一起,猛一見,實在嚇人,丑得不能再丑,人不像人,獸不像獸的。沃泊爾見了,嚇得不禁大叫一聲,準備拔腿從原路逃回去,他覺得與其被這些東西抓住,還不如死在井里來得痛快些。那群矮人發覺他有逃走的打算,很快就圍上來,把他截住了。沃泊爾見已沒有逃路,恐懼到了極點,只好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那些人似乎不懂他的語言,根本不理睬他,非常熟練而敏捷地把他捆綁了起來,捆了個結結實實,然后放在一邊,準備開始他們的祭禮。祭禮的準備過程都和過去對付泰山和琴恩一樣,他們把他扛起來,重重地摔在祭臺上。那些矮人嘴里不知在念誦著什么,過了一陣,一群稍像人樣的女教徒簇擁著美麗的女主教蘭出來了。蘭拿著一把雪亮的鋼刀,這是他們的圣刀,走到了沃泊爾跟前。沃泊爾心里明白,自己的生命就要結束在這把刀下了,嚇得渾身都被冷汗濕透了。他看見每個教徒的手里都拿著一只金杯,嘴里似唱似念地在誦著什么經文,已經猜想到,自己成了犧牲,這些矮人手里的金杯就是等著裝自己的鮮血的。
人面臨死亡時,心里大多是又恐懼又難過,沃泊爾也是如此。他希望女主教那把亮晶晶的刀刺進自己胸膛之前,最好自己就先死掉,免得受不堪忍受的刀割之苦,即使無法死去,哪怕昏迷過去也好,總之,他希望此時自己最好是沒有知覺。正在他這樣想著的時候,忽然聽到一聲可怕的吼叫,女主教那只剛剛舉起刀的手,不自覺地又垂下來了,她的兩眼也因恐懼而睜得大大的。這時,那些女祭司都大叫著發狂地向各個出口跑去,而那些男教徒似乎比女祭司們膽大些,他們還有勇氣發出各種不同的帶威脅性的喊叫聲,同時各自做著不同的防衛動作。沃泊爾躺在祭臺上,努力伸長了脖子,想看個究竟,到底是什么事引起了這么大的驚恐。他不看還好,一看,他也被嚇壞了,原來竟是一頭碩大的雄獅,不知從哪里鉆進來,此時正站在殿堂的中間,它的前爪正按在一個矮人身上,那個受害者渾身是血。
現在這頭叢林之王似乎不想再管爪下的那個獵獲物了,正轉身對著祭壇發出吼叫,它的黃綠色眼睛在幽暗的殿堂里發出閃閃的亮光。這時,女主教蘭踉蹌地向前邁了兩步,一下子橫著倒在沃泊爾身上,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