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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1983外商投資蜂擁而至(1)

1983年12月14日,市建一公司的職工,在深圳市上步區施工時,打死大蛇一條,蛇身長2.3米,體重19公斤,去掉蛇皮,凈肉重16公斤。據估計,這條蛇的皮可做15把二胡。這樣大的蛇在當時的深圳市區十分罕見。

外資大舉“入侵”

1983年年底的一天,蛇口中國國際海運集裝箱股份有限公司的一個集裝箱框架立柱上,赫然出現了“豈容國土再遭蹂躪”的大標語。這條標語表露的是資本的博弈,境外資本已經在深圳形成巨大的力量,它要按照資本的意志改變中國以往的企業和社會結構,引發矛盾和變革。

風波是由一名中國工人被外國老板“炒魷魚”所引發的。這位被外國“資本家”解雇的工人在蛇口工業區勞動服務公司哭訴:中國工人階級的尊嚴受到了嚴重傷害。

這位被炒的工人是個四十多歲的七級焊工,憑借技術好的本錢,像在中國企業一樣,監督著徒弟拼命干活,自己指手畫腳不干活。老板對他提出了嚴肅批評,但他不吃“老外”那一套,反而以“主人翁”姿態與之理論。“老外”被激怒了:“你技術再好但不出效益,又有什么用!炒!”

這位高級技工被“炒”了。不知是他的徒弟,還是其他憤憤不平的中國工人,在集裝箱框架立柱上掛起了“豈容國土再遭蹂躪”的大標語。

當然,這位被解雇的高級技術員被介紹到別的企業工作后,再也不敢因有“七級焊工”證書而不恪盡職守了。

另一件事,更讓中方感覺難辦。蛇口有一家外資酒店剛剛開業,總經理是一位酒店業資深的德國人——柏爾文先生。他發現-個女服務員在9樓貴賓房收拾餐具時把幾個純銀器的刀叉用紙包好,丟到樓外一個樹叢里,下班換了工作服以后,走到樹叢中想取走銀器餐具。

柏爾文當場把這位女服務員請到辦公室,很有禮貌地對她說:“你明天可以不用上班了,但你可以到財務室去領這個月的全部工資。”

女服務員跑到中方副總經理處又哭又鬧。中方經理一看,這位服務員是某位上級領導的小姨子。他猶豫之下,一面安慰女服務員,一面寫了個條子,用信封裝好派人送給柏爾文先生。

柏爾文打開一看,紙條內容是:被開除的小姐是某某的小姨子,萬萬開除不得。

柏爾文淡淡一笑,把它撕碎丟在紙簍里,隨即通知人事部門立即執行開除決定。

這下子全酒店員工都傳開了,有什么樣的后臺在外國總經理眼中都不起作用了。

還有一次,一位香港“資本家”直接把“巴掌”打到中國高級官員的臉上。

這一次,袁庚卻沒有向香港資本家讓步。

1983年5月,由香港凱達實業有限公司獨資經營的凱達玩具廠發生了一件震動整個蛇口工業區的事件。這家工廠是最早到蛇口和深圳來投資的香港企業。

一段時間以來,凱達玩具廠為了追求超額利潤,常常強迫工人超時加班,有時干到凌晨三四點甚至六點。許多年輕人都累得昏倒在地,發病率亦急劇上升。廠方規定:不肯加班者開除!

5月下旬,工業區召開首屆“團代會”,凱達廠女工鄭艷萍是團員代表。而這時,工廠為了迎接六一兒童節的銷售旺季,接受了大量訂單,正在拼命趕制玩具。

盡管團代會是晚上舉行,并不占用正常的勞動時間,廠方還是不準鄭艷萍去參加會議。

鄭艷萍平時勞動表現好、效率高,很少出差錯,可仍然因為最后參加了團代會而被廠方按“規定”予以開除。

凱達廠工會挺身而出。工會主席端木默及時向工業區領導遞交一份報告,反映有關情況。報告當天便擺到袁庚桌上。

凱達廠是較早進入蛇口且人數較多的一家大廠,當時有1200多名工人,占工業區總人數的1/3。來自香港的廠長以為袁庚不會為一位女工而得罪財大氣粗的香港凱達實業有限公司。然而,袁庚卻奮筆在報告上批示:“加班應是自愿原則,要找資方嚴肅講清楚,不準他們胡來。”

據此批示精神,在上級有關部門的具體指導下,一份更為全面、翔實的材料迅速整理出來。有關部門向凱達玩具廠發出通知:如不改正錯誤,就訴諸法律。

廠方明白訴請法律的后果,終于答應給鄭艷萍復工,補發停工期間的工資。并表示:工人加班自愿,每天加班時間控制在兩小時以內。

外資企業帶來的這些沖突,不只是思想觀念方面的,還有制度方面的。勞動用工制度由此而來。

“砸鐵飯碗”、“破大鍋飯”,深圳率先進行的企業工資制度的改革,對全國影響最大,可謂驚天動地的大事。

1983年,蛇口凱達電子廠的打工妹。

1983年,有位勞動部副部長到深圳“國貿”視察,問服務員一個月拿多少錢,一位女服務員說拿200多元,這位副部長吃了一驚:“好啊,比我還多!”

1983年3月,廣東省勞動用工制度改革會議在深圳召開,市委書記梁湘在會上介紹經驗。之后,勞動合同制在全省推廣。1984年11月,勞動部在鄭州召開全國勞動工作會議,深圳在會上介紹了勞動合同制的經驗,之后,勞動合同制便在全國推廣。1985年,勞動合同制推廣到集體企業,并得到了進一步完善。

企業勞動用工和工資制度的改革也引發了深圳機關事業單位最初的工資改革。

當時,深圳屬7類地區,工資標準是57元。1983年8月,深圳提出了“180元的標準,一職分4級”的方案。1984年4月,梁湘在北京參加特區工作會議,勞動部趙東宛部長聽完匯報后認為,180元的標準也可以,深圳可以大膽地試。當年6月,趙部長來深圳考察,認為深圳的工資改革方案可以實施,不用報部里審批,報省里批就可以了。8月報到省里審批,省委常委會議研究深圳的工資改革方案,有的省領導擔心180元是否高了一點,但經過研究,最后還是定下科員月工資180元的標準,接著,9月就開始按新的工資標準發工資了。當時的工資分4塊:基本工資、工齡工資、職務工資、級別工資。到1985年,又進行了完善,增加了職級,1~48級,最高490元,試用期最低60元,從1986年起實行。

勞動用工和工資制度改革涉及切身利益,推行幾年后仍有風波。有一年,深圳市59名退伍軍人聯名上書,要求把他們的合同制工人身份改為固定工。一名女退伍兵,則直接寫信給市長訴說不平說:“工作不穩定,再次就業難;社會地位低,分房成家難;社會偏見多,要求進步難。”

中央軍委、勞動部、民政部也派人前來調查深圳復退兵安置情況。他們了解到,在深圳合同工是能上能下的,只要你有才能,就可以當廠長、經理,甚至總經理。在聯名上書的59名退伍軍人中就有7人當了部門經理、部長,19人當行政干事。如果改回固定工,就意味著他們只能當一輩子工人,豈不埋沒了他們的才能?

北京和深圳取得了共識。

1983年,“跳槽”這個詞也出現在深圳。老板可以“炒”工人的“魷魚”,工人也照樣可以“炒”老板的“魷魚”。這是深圳推行勞動合同制后司空見慣的事。

按照馬克思的勞動價值及其勞動實現理論設想,社會主義公有制條件下的勞動者應該能夠選擇實現體力和腦力勞動的適當崗位。但在我國原有固定工制度下,勞動力的合理流動一直沒有解決好,人才單位所有制已成為生產力發展的一大障礙。

許多國家都把公民的“擇業自由權”和“就業機會和待遇平等”作為就業政策的核心。這種為多數國家公認并對經濟發展有利的通行辦法也在致力于發展外向型經濟的深圳特區得到推行。“雙向選擇”的勞動用工制度,打破了過去一潭死水的局面。一方面,企業用工自主權的擴大促使工人積極向上,提高素質,以免在優勝劣汰的競爭中處于不利地位;另一方面,工人擇業自由的實現又反過來促使企業完善內部機制,以吸引人才,留住人才,最終有利于企業的發展和勞動者實現自我價值。

深圳華強肉菜市場樓上,是全市人才市場。這里人群川流不息,每天約有2000人次進出,且“成交”活躍,成功率達20%左右。

深圳的暫住人口多于常住人口,在全市238萬人中,常住人口只有73萬人,而暫住人口達165萬人。“打工仔”、“打工妹”隨處可見。他們來自廣東、湖南、四川、陜西、河南、黑龍江等全國各地。

深圳報刊的招聘廣告僅次于商業廣告,幾乎與發達國家無異。

這些都是內地人在深圳看到的奇特現象。

外資企業帶來的沖擊和制度變革是多方面的,一件不起眼的小事,就引發出一場大的變革。

在香港老板嚴厲的管理制度催促下,羅湖區一工廠的一名工人在操作時,4個手指被機器咬去。

“我的兒子被軋成了殘廢,難道你們工廠不管嗎?”家長叫道。

“合同上并沒有寫明由工廠負擔工人傷病費用,這個我們不能負責。”老板講理。

最后,老板出于道德把錢送到了醫院。但中方人員不得不問:“在國外工廠出了工傷事故應該怎么處理?”

“由勞動保險解決。”

深圳的勞動保險制度由此開始醞釀。

外企給中國企業、經濟、社會、政治的沖擊是深刻的,面對一下子涌進的外部世界,很多人措手不及,出現種種尷尬。

1980年,澳大利亞人在深圳的蓮塘投資開發了烏石古石場,霍布斯是石場的經理。霍布斯一副豪腸俠氣,雖然管理嚴格,但與石場工人混得很“哥們兒”,加上霍布斯的發音近似“俠士”,石場工人便親切地稱他“俠士”。他很喜歡這個中文名字,還特別請人用漢字刻了一個“俠士”私章。“俠士”也很喜歡跟工廠外的中國人玩,經常有深圳的老師和學生去找他學英語口語,他也經常跟他那位年輕漂亮的太太瑪云娜駕車到中國的朋友家里玩。

有一次,省里一位領導到烏石古視察,在石場的辦公室聽取匯報時,那位領導掏出一包香煙,肆無忌憚地抽起來,“俠士”一看,二話沒說,走過去把那根香煙從那位領導的嘴上抽出來,當眾摁滅。陪同前往的地方官員個個大驚失色,“俠士”用手指了一下墻上貼著的“NO SMOKING”標志問翻譯,難道他沒看見這個禁令嗎?那位領導寬厚地笑了,把剩下的香煙放回自己的口袋里。

事后,中國的朋友們都批評他做得太過分,他卻把兩手一攤,一笑了之,根本不當回事。

沒面子的事還很多。為了推動蛇口干部人事制度的改革,袁庚講了三個發生在蛇口的真實笑話。

笑話之一:“美國人講什么語?”美國一個商務代表團訪問蛇口,有意簽訂一些合作協議。蛇口工業區一位干部笑容可掬地詢問對方:“英國人是講英語的,你們美國人講什么語?”

笑話之二:“劍橋大學建多大的橋?”英國劍橋大學派團訪問蛇口。一位干部與外賓接洽時謙遜地問道:“你們建(劍)橋大學,主要建造多大的橋?”翻譯有心遮掩一下,未料正在斟詞酌句時,對方已經有一位懂漢語的人笑出了聲。

笑話之三:“360度的轉彎。”谷牧來蛇口聽取匯報,一位干部有感而發:剛去香港一趟,看過那邊的情況后,思想徹底轉過彎子了。不只是180度的轉彎。

谷牧笑問:那是多少度呀?這位干部認真答道:是360度的轉彎。谷牧笑了:同志,你轉到哪里去了?這位干部也笑一笑。遺憾的是他并沒弄懂副總理忍俊不禁的真正原因。

干部能上能下,公開招聘干部,蛇口的干部制度改革,就是在外力的推動下展開的。

這種沖擊不僅涉及干部,也涉及所有人。與外商打交道,跟外面的世界接觸,必須提升自己的能力和水平。深圳的電大、夜大、函大和各種職業培訓班、學習班星羅棋布,百分之七八十的勞動者都參加了各種培訓課程的學習。

4年超過過去30年

為什么外商投資企業對深圳的影響和沖擊這么大?深圳外商投資企業當時的狀況如何?特區成立4年到底發生了什么變化?

1984年5月,北京“兩會”期間,深圳市市長梁湘在審議政府工作報告的分組會上發表書面發言,向代表們介紹了深圳近幾年的經濟發展情況。梁湘介紹,經濟特區深圳1979年建立后,1980年到1983年4年的國民生產總值超過了辦特區前30年(1949~1979年)的總和。

梁湘在談到特區建立這樣短的時間內取得這些成就的原因時說,主要是堅持了“新事新辦,特事特辦,立場不變,方法全新”的原則,進行了如下改革試驗:

一是沖破經濟管理的一些老框框,探索用經濟辦法管理經濟的新路子。如在基建組織管理上,打破過去分頭把關、層層報批的程式,改為“五個統一”(即統一規劃、統一征地、統一設計、統一安排施工及施工現場管理、統一資金)的做法。

降低了工程造價,加快了進度,保證了工程質量。建一幢6層的住宅由過去約180天縮短為約110天,高層樓宇6天左右便可建一層,趕上了香港水平。

二是運用價值規律,開拓多渠道籌集建設資金的新門路。例如,發揮銀行貸款作用,大膽利用銀行貸款進行開發性的建設,使土地商品化。1983年收取的土地使用費就達1000多萬元;采取“滾雪球”的辦法籌捐資金,組織興建標準廠房和商品住宅樓宇,預售收款,收回資金再投入新的開發,使“雪球”越滾越大。市工業發展服務公司采取這個辦法,用1800多萬元貸款,建成了7500萬元的工程;運用發行股票和債券的形式,籌集社會閑散資金。

三是克服吃“大鍋飯”的平均主義做法,試驗勞動工資的新形式。

四是進一步擴大企業自主權,使企業真正成為經濟實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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