幫助人馬，說起來很簡單。要怎么幫，木櫝根本不知道。

木瓜跟木櫝描述了狩族士兵，還有焱咢。描述了每一場戰斗中，人馬戰士的奮勇頑強，和傷亡慘重。可是沙漠狩族究竟長什么樣，還有戰場又是怎樣的，木櫝根本想象不出來。木櫝唯一的一次戰斗經歷，是跟木瓜跟有菜合力干掉了一個半獸人。現在，卻要幫助人馬打贏戰爭。究竟該怎么幫？

“在想什么？”

雷鳴端著一碗水遞給發呆的木櫝，木櫝接過水碗。

突然之間，就從一個奴隸變成了受人尊敬被人仰慕的森林之子，突然之間就成了整個部落贏得戰爭的希望。

木櫝看了一眼雷鳴。

我能告訴你，或者告訴那些人馬，其實我根本不知道該怎么辦。能嗎？

山谷里燃起了一堆一堆的篝火。那些母人馬，還有人類的女人圍坐在篝火邊，相互合作著編制弓弦。

雷鳴看著篝火邊的人們，突然問道：

“你知道圣殿有多害怕人馬嗎？”

工棚里，傳出工匠們削制長弓的嚓嚓聲，還有鍛造箭簇的敲打聲。

“當年，圣殿沿著長嶺修筑了邊城要塞以后，還是覺得北部邊防不夠穩固，就計劃著在那些連通了大草原的隘口修筑高墻挖掘斷崖，徹底阻斷與大草原的交通。”

木櫝看著雷鳴。那些應該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在仙霞村時書館先生也只提過一兩次。

“其實，圣殿根本就沒跟人馬部落交過手。那些遠在雙洋城的圣殿長老們，甚至從沒見過活生生的人馬。人馬部落將會南侵攻擊人類城邦的傳言，最早出自金邑城的一個礦主。那個礦主在莫高山發現了金礦，雇傭了幾千礦工去采掘金礦。一連幾年，礦主終于帶著礦工返回山南時，卻在大草原遭到了人馬部落的襲擊。人馬部落一路追殺殺死了幾千礦工搶走了他們積攢了幾年的礦金，只剩下那個礦主逃回了山南。礦主于是找到圣殿，希望圣殿派出武士團替他討還公道。圣殿拒絕了。一年后，人馬部落將要跨越長嶺攻擊人類城邦的說法卻突然間甚囂塵上了。”

木櫝問道：

“是那個礦主殺了那些礦工私吞黃金，還要嫁禍人馬部落？”

雷鳴搖著頭。

“不知道。回到山南的礦主一直窮困潦倒，最終餓死在雙洋城的乞丐窩里。”

那..木櫝皺著眉。

“仔細想想，那些六條腿的家伙身體高大奔跑迅速，人類還真不是他們的對手。”

雷鳴說道，看著篝火邊的人馬。

“在大草原這幾年，我看到那些人馬，在他們還是孩子的時候就拿起弓箭刀槍，當成玩具一樣玩耍。一個人馬，可以不用學會彈琴唱歌，但一定要學會戰斗的技巧，成為一名好戰士。一個人馬不過不能保衛部落，就會遭受歧視遭到排擠，最后被部落遺棄。甚至他們的女人，都能拿起武器隨時踏上戰場。圣殿對人馬部落心存恐懼，一點都不奇怪。”

上年紀的人馬巡行在篝火旁，檢視著那些編好的弓弦。沒有了長長尾鬃的尾巴根，在屁股后面軟塌塌地垂著，顯得有些好笑。

“你想過沒有，如果真的要跟一個人馬戰斗，你該怎么去打贏他們？”

雷鳴突然問道，看著木櫝。

跟人馬打架？

木櫝看了看雷鳴，這種事又不是沒發生過。在邊城兵營被那些人馬抓到后，就跟一個人馬干了一架。輸了。到了營地以后，跟那幾個半大人馬也沒少打架。最后一次，身體復原了本想好好教訓一下那幾個小畜生，卻被你給打斷了。

“在你看來，人馬的軟肋是哪里？”

雷鳴追問道，木櫝看著遠處上年紀的人馬。

一個正常的成年人馬，差不多都比木櫝高出一截。那些家伙健壯魁梧，比力氣，肯定不是他們的對手。他們還有四條馬腿移動迅速，跟他們比速度也一定會輸。

人馬身高體壯，除了擅于弓射，還喜歡使用長刀釘錘這樣的武器揮斬劈砍。這些六條腿的家伙，打得興起還常常抬起兩條前腿踢踹。木櫝領教過。就算你能繞到他們屁股后面，他們同樣還能踹出后腿。而且力量更大。木櫝也領教過。

不知羞恥！木櫝在心里罵道。為了能打贏什么事都能做出來！但是，很有用。

木櫝看了一眼雷鳴，雷鳴一直在等著木櫝給出答案。

他們的弱點..木櫝久久地著上年紀的人馬。

“肚子。”

木櫝說道。人馬身材高大體格魁梧，可也正是因為他們身材高大體格魁梧，肚皮下面對于他們來說既是視覺盲點又是攻擊盲區。一旦鉆進他們的肚子下面，可以攻擊他們的前后四肢和肚皮，而且一擊得手就能重傷他們。

“還有背上。”

雷鳴說道：

“如果你能爬上人馬的背后，就可以主宰他了。”

可是，知道人馬的弱點有什么用？我現在不是要打敗人馬，是幫助人馬打敗他們的敵人，沙漠狩族。

木櫝轉過頭看著雷鳴，雷鳴接著說道：

“要想擊敗一個對手，就要找出他們的弱點，避其鋒芒，攻其疲怠。你不能去跟牛頭人拼誰力氣大，也不能跟人馬比誰速度快。你要做的，是用己之長攻其所短。打架是這樣，打仗也是這樣。所有的種族，不管他們看起來有多強悍，多勢不可擋，他們都會有致命的弱點。要想戰勝他們，就找出他們的弱點，直擊要害。”

“可是人馬部落跟沙漠狩族打了這么多年的仗，就沒找出沙漠狩族的弱點嗎？”

木櫝問道。是因為人馬太笨，還是因為沙漠狩族真的就沒有弱點？

雷鳴意味深長地笑了起來，半晌接著說道：

“人馬崇尚力量。你強大，他們會敬仰你追隨你。可是如果你顯露出軟弱，他們不但不會同情你，還會反過來欺負你。就像奴隸營里的那些奴隸。那些人所以淪為奴隸，并不是他們出身農民也不是他們力氣小不夠敏捷，是因為他們軟弱，他們膽子小從來不知道去反抗。面對人馬的鞭打，他們除了默默忍受甚至不敢大聲喊疼。”

是的，木櫝點著頭。木櫝曾經問過碎石場里的那些人類，為什么不反抗不逃跑。那些人幾乎用同樣的一句話回答木櫝：反抗也改變不了什么，還會丟掉性命。所以他們寧愿選擇默默忍受。

雷鳴看著木櫝。

“你被人馬部落當成森林之子，神靈派來的使者，能夠帶領他們戰勝強大敵人的希望。所以你一定要表現出你的強大。”

木櫝皺著眉。

“想要統領人馬，你就要比那些人馬更強大。你的強大，就是最好的號令。軍令既出，膽敢質疑的就要毫不猶豫地揮出皮鞭。敢于違抗者，殺了他以正號令。只有令行禁止，才能讓你的將士進可攻退能守。”

木櫝直直地看著雷鳴。雷鳴曾是圣殿武士團的千人長，他說的這些話當然都是最寶貴的經驗。可是，真的要因為一個人懷疑你，就用皮鞭去抽他？跟木瓜和有菜在一起時，常常都會為了一件事爭吵不休。

雷鳴拍了木櫝的肩頭，說話的語氣變得沉重起來。

“記住，你要拯救的，是整個人馬部落，而不是哪一個或哪幾個人馬。不要害怕把那些戰士送上戰場，也不要為他們的犧牲心懷不安睡不著覺。如果能夠換取最終的勝利，就不要吝惜他們的生命。”

雷鳴說著，用力拍著木櫝的肩頭。木櫝猶豫著，最終還是忍不住說道：

“可是，如果最終還是輸了呢？我是說，不管怎樣努力，人馬都沒能贏得戰爭，沒能打敗沙漠狩族。”

雷鳴湊近了木櫝，小聲說道：

“那就，趕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