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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血字的研究(12)

杰菲遜·侯伯從此在山林中過著野人般的生活,但復仇的信念早已刻骨銘心。這時,城里風傳說一個怪人時而出沒在山林,時而出沒在城郊。一次,一顆子彈呼嘯著穿過斯坦杰森的窗子,在他的不遠處開了花。還有一次,垂伯經過一片斷崖,突然從上方滾落下來一塊巨石,他立即臥倒才幸免于難。他們兩人很快便意識到被謀殺的企圖,于是他們親率兵馬搜捕山林,打算斬草除根以絕后患,但他們沒能成功。于是,他們以守為攻了,加強防范和減少外出活動。一段時間過后,再沒有反常事件發生,他們覺得可以放松警惕了,他們希望侯伯的復仇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逐漸淡漠。

可事實恰恰相反,侯伯的復仇心非但未減弱,反而更強烈而持久了。他本來就意志堅定,除了復仇,他的生命再沒有別的內容。但他也是個實際的人。很快他便意識到,雖然他體格健壯但也難以承受過度的操勞,風餐露宿,食不果腹。長此以往,等不到復仇他便會像野狗一樣死在山林中了,如果真的如此,那正中了仇人的下懷。于是,他又回到了內華達的礦上,打算養精蓄銳,東山再起,而不致死于貧困。

他本打算一年以后回來,但其間發生了種種情況使他不得脫身,一走就是五年。五年后的今天,復仇之火仍灼燒著他,恰似當年站在費瑞厄墳墓旁那般強烈。他喬裝改扮,更名改姓,回到鹽湖城來。他只求伸張正義,并不顧惜生命。到達鹽湖城后,等待他的是不能再糟的消息。不久前,摩門教發生了分裂,年輕的教徒反抗長老的統治,許多反叛者脫離教會,成為異教徒而遠走他鄉。垂伯和斯坦杰森也身在其中,但下落不明。據說,垂伯變賣了家產,離開時已成為百萬富翁,而斯坦杰森卻窘迫困頓。至于他們身在何處,則不得而知了。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困難,不論從前的仇恨多深,一般的人恐怕也要偃旗息鼓了。但是,杰菲遜·侯伯卻更加堅定。他帶著少得可憐的盤纏出發了,逐個城市地追逐他的仇人。沒錢時,他便打零工度日。一年年過去,黑絲成了白發,但是,他仍執著地漂泊下去,如同一只執著而敏銳的獵犬。他把全部精力都傾注在復仇事業上,為此,他用一生作為代價。真是上天有眼,他僅僅憑著窗口的一瞥,便認定了仇人。他終于在俄亥俄州的科里夫蘭城找到了仇人。他回到他破敗的棲居地,準備實施復仇計劃。但不巧的是,垂伯那天也從窗口中認出了他,并且發現了他眼中暗藏的殺機。于是在私人秘書斯坦杰森的陪同下,他找到了一位負責治安的法官,言說他正被一個舊情敵追殺,危在旦夕。當下,侯伯便被捕入獄,因為沒有保人,在獄中呆了幾個星期。再出來時,垂伯和他的秘書早已去了歐洲。

侯伯的復仇計劃又宣告失敗。但他并未氣餒,仍舊繼續追蹤。但經濟的拮據使得他不得不工作賺錢,積攢路費。終于有了足夠的盤纏,他便前往歐洲了。在歐洲,他仍是逐個城市地搜索仇人;沒了錢,他便做任何能賺錢的事??刹恍业氖?,他一直沒追上他們。當他到達圣彼得堡時,他們已經去巴黎了;他一到巴黎,又聽說他們去了哥本哈根;當他趕到哥本哈根,他們又以幾天之差去了倫敦。他終于在倫敦使他們走投無路。至于后來在倫敦發生的事,我們最好還是看一看華生醫生日記中詳載的這個老獵人自述的故事。當然,這個故事我們在前面已經讀過了。

十三、華生回憶錄的補述

落網的兇手瘋狂的抵抗顯然不是針對我們的敵意的表示,當他意識到自己的反抗徒勞無功時,便溫順地笑了,并表示,希望剛才的反抗沒有傷著我們。他對福爾摩斯說:“我知道你要送我去警察局,我的馬車就在門外,你要是松開我的腿,我可以自己上車,你知道,抬我上車并不容易?!?

葛萊森和雷斯德認為他的要求沒有道理??墒歉柲λ箙s答應了,解開了綁在他腳脖上的毛巾。他站了起來,舒展了一下腿,像是想證實它們是否真的重獲自由似的。我至今還記得,我當時心中暗暗驚嘆于他的高大健壯,臉上經長年所練就的剛毅堅忍也是非同一般地吸引人。

他看著我的同伴,由衷地佩服說:“如果警察局長有空缺職位,我覺得你再合適不過。你對這個案子的偵破手段,非同一般的謹慎周密?!备柲λ箤δ莾蓚€偵探說道:“我們最好一起去。”雷斯德說:“我來趕車?!薄翱梢裕液透鹑R森坐在上邊,還有醫生,你是否有興趣和我們同去呢?”我欣然接受了,與眾人一同下了樓。我們的罪犯并沒有企圖逃走的打算,他平靜地坐上自己的馬車,我們也坐進去。雷斯德駕起馬車,不久,我們便抵達目的地。我們來到一間小屋,一名警官迅速記錄下兇手與被害者的姓名。警官冷漠呆板,機械地履行完程序,最后他說:“杰菲遜·侯伯先生,你將在本周內提交法庭審訊,在此之前你有權保持沉默,但你所說的將作為呈堂證供。”

侯伯緩慢地說:“先生們,我要說的話很多,想把事情的整個經過都告訴你們?!?

這個警官問道:“你不認為在審訊時說會更好嗎?”他回答說:“我恐怕等不到審訊了。你們別見怪,我不是指自殺,你是醫生嗎?”他說著,便把一種銳利的眼光投向我。我說:“是的,我是醫生?!薄澳菬┱埬惆窗催@里。”他微笑著用帶著手銬的手指著胸口說。我的手一觸摸到他的胸部,立刻感到他的心跳不同尋常。他的胸腔震動,似乎在一座搖搖欲墜的建筑中開動了一架馬力十足的機器。在寂靜中,我能聽到來自他胸腔里的輕微嘈雜聲。我叫道:“怎么,你患有動脈血瘤癥!”

他平靜地說:“他們都這樣說。上個星期,我看了一位醫生,他說,過不了幾天,血瘤會破裂。這已是老病,一年壞似一年。病根是我在鹽湖城山林中種下的,風餐露宿,積勞成疾,便得了此病?,F在我已報仇雪恨了,死亡對我來說毫無意義。但我還是愿意澄清這個事實,別讓人以為我是一般的殺人犯?!本俸蛢蓚€偵探迅速地交流了一下,商量他的提議是否合理。

警官問道:“醫生,你認為他的病確實有突發的危險嗎?”我回答說:“確實如此。”警官于是說道:“如果果真如此,依照法律,我們的職責是優先錄取口供,那么你可以交代了,不過,你所有的證詞都要記錄在案?!薄拔易f行嗎?”犯人邊說邊不客氣地坐了下來,“我的病極易使我疲勞,況且半小時前我還抗爭了一陣,那只會使我更累。我已是行將就木的人了,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所以,我的每一句話都是實話。至于你們的處決,對我無所謂。”

杰菲遜·侯伯說完,就靠在椅背上,說出了以下驚人的供詞。講述時,他神情自然,條理清晰,娓娓道來,似乎在講一個事不關己的故事。我發誓,這一補充證詞句句屬實,因為這是我趁機從雷斯德筆記上拷貝下來的。他是按犯人的供詞原始講述逐詞逐句記錄下來的。

他說:“我之所以視他們兩人為仇人,是因為他們作惡多端,害死兩個人——一對父女,他們為此以命還命也是罪有應得。這個罪行跨時太久,我不可能為你們提供任何罪證去指控他們。但我知道他們有罪,我便要集法官、陪審團和劊子手于一身來處置他們。如果你們是真正的男人,站在我的角度上,你們也一定會像我一樣做的。”

“我剛才說到的那個姑娘,二十年前本是我的未婚妻,可是她卻被強制與垂伯成婚,以至抱恨而死。我從她遺體的手指上把婚戒取了下來。我當時就暗暗發誓,一定讓垂伯意識到自己的罪惡,目睹戒指而死。我千辛萬苦地踏遍兩大洲追逐著這兩個仇人,戒指一直隨身攜帶。他們想用疲勞戰術把我拖垮,但他們真是枉費心機。現在即使我明天就死,也沒有遺憾了,因為我知道我用一生從事的事業已經出色地完成了。兩個仇人都已被我親手殺死,我的生活的全部意義也隨之而去。”

“他們是富翁,而我卻是一個窮鬼。因此,追蹤他們對我來說并非易事。我剛到倫敦時,差不多身無分文了,所以必須找個工作來維持生計。我選擇了較為擅長的趕車工作,這對我來說非常容易,只要每星期繳納給車主一定量的租金,剩下的留給自己,可余錢并不多,勉強糊口。難的是我不認識路,我覺得倫敦的街道比任何城市的都復雜難記,我只好隨身帶張地圖,熟悉了一些大旅館和主要車站后,才漸漸順起手來。好長一段時間,我才找到他們的住處,還是在無意中碰上的。他們在泰晤士河對岸坎伯韋爾的一家公寓下榻。謝天謝地,他們終于在我的掌握中了。我留了胡子,以使他們認不出我。我便緊緊跟隨他們,以待時機。我發誓,這一次決不能再失敗?!?

“即便如此,他們還是險些逃脫。他們無論到什么地方,我都如影相隨。有時趕車,有時步行,然而還是趕車跟蹤是最佳方法,他們無法擺脫我。這樣,我賺錢的時間只有在清晨或夜晚,因此我不能按時繳納租金了,但為了報仇,這都無所謂了。可他們也并非等閑之輩,他們一直很謹慎小心,不單獨外出,不夜間出行。足足兩個星期,我都沒發現他們單獨行動。垂伯倒是經常喝得東倒西歪,但斯坦杰森卻從不馬虎大意,以致我總找不到機會下手。可我并不灰心,等待就有希望,我只擔心我的病會過早發作,使我含恨九泉。”

“終于有一天傍晚,我正趕車在他們住的陶爾魁里街區徘徊,忽見一輛馬車停在他們門前,然后有人拿行李,接著他們兩人出來上了車。我遠遠地跟著他們,心里卻害怕他們又要搬家。他們在萬斯頓車站下了車,我也跟著進了月臺,聽他們打聽去利物浦的火車,值班員告訴他們,剛發出一班車,下一班要在幾小時后,斯坦杰森似乎很懊惱,而垂伯卻有些手舞足蹈。我走在離他們很近的人群中,能夠清楚地聽到他們之間的談話。垂伯說他要辦點私事,很快回來,可他的同伴卻想阻止他的單獨外出。垂伯說,這是有關他私人不便對人說的事,只能單獨去。我沒聽清斯坦杰森的對話,但垂伯隨即破口大罵,說他只不過是仆人罷了,有什么權利對他橫加指責。這樣,他的同伴自知沒趣,便就此作罷,告訴垂伯,他會在郝黎代旅館等他。垂伯說他十一點之前回來,便離開了車站?!?

“我終于等到了一個絕好的機會,真是天不負我,只要他們一分開,便彼此孤立無援,我就能夠各個擊破。但我并未草率行事,我要讓他們在臨死之前清楚地知道是誰殺了他們,為何殺他們,這樣才是完滿的復仇行動。我早已計劃好,他們罪有應得、惡有惡報的大限之日已到。巧得很,前幾天坐我車的一個布瑞斯頓路一帶看房的人把一把鑰匙落在我車上了,在他領取之前,我弄了一個模子,然后配了一把。這樣,我便在倫敦城中擁有了一個可以自由行事不受干擾的地方了。萬事俱備,關鍵在于如何把垂伯弄到那個屋子里去了。他走著走著,不時地走進一兩家酒館,在最后一家酒館呆了半個小時,出來時顯然又喝多了,搖搖晃晃地叫了一輛雙輪小馬車,便上了車。我緊緊尾隨其后,經過滑鐵盧大橋后又走了好幾英里。最后,我很奇怪,他又回到了原來的住處,我簡直不知道他回去做什么,可我還是跟了過去,把車停在離房子一百碼的地方。他進了屋,馬車便離開了。請讓我喝杯水,我渴得要命?!蔽野阉f給他,他一飲而盡。

他接著說:“我感到好多了。接著說,我等了足有一刻鐘甚至更長一點,屋子里突然響起一陣打架似的爭吵聲,接著房門大開,垂伯走了出來,后面跟著我不認識的小伙子。小伙子揪著垂伯的領子,到了臺階邊便用力一推,接著又一腳,垂伯被踢到了大街上。他晃著木棍大聲喊道:‘雜種!看你還敢不敢欺負良家婦女!’他憤怒至極,如果那個惡棍不奪路而逃,他一定會狠揍一頓呢。垂伯跑到路口轉彎處,見了我的馬車,連忙招呼著跳上了車。他說:‘趕快去郝黎代旅館?!?

“我一見他上了我的馬車,真是欣喜若狂,心臟高興得怦怦直跳。我真怕由于過度興奮,在這千載難逢的時刻,它會壞了我的事。我把車趕得很慢,籌劃著如何復仇。我可以把他拉到鄉下偏僻處一算總賬,我正猶豫間,他幫我解決了這一難題,原來他又犯酒癮了,讓我把車停在一家酒店門口,等著他。他直喝到酒店打烊,出來時已經爛醉如泥了,我知道,我已穩操勝券了?!?

“你們別以為我會乘他不備殺了他,那樣做只是執行嚴正的審判而已,我是決不會那樣做的。我做出一種決定,這個決定會提供—個能給予他一線生機的機會。我在美洲流浪期間曾做過各種工作,一度在‘約克學院’實驗室做看門人和清掃工。一次,教授在講解毒藥時把一種叫生物堿的東西給學生們看,這是他從美洲土人制造毒箭的毒藥中提煉出來的,其毒之烈,只沾一點,人就立即斃命。我記住了那個藥瓶的位置,沒人時便倒了一點出來。我是個天才的藥劑師,把這些毒藥做成了易溶的小丸。我便把它們放進盒子,一個有毒的,一個無毒的。我想,一旦有機會,便讓兩位仇人一人一盒,由他們每人先服一丸,剩下的歸我。這樣一來,如同槍口蒙上手帕射擊一樣,無聲地置人于死地,并且聽天由命。從那時起,我一直把藥盒帶在身邊?,F在它們終于派上用場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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