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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 如臨大敵
  • 劉猛
  • 4989字
  • 2015-08-05 15:39:49

林銳點點頭:“嗯,你說了實話——不過我問的不是你們今天上午跟那兒浪費子彈的感覺,是問你們——對比的感覺。”

大家都一愣。

“什么對比?”林銳笑笑,“就是殺敵和打靶的對比,我以為你們經歷過那次開門紅,好歹也得長點記性。今天上午能跟那兒自己琢磨一下,沒想到一個個都跟那兒休養呢。聽著!給你們爭取到參加實戰的機會,就是告訴你們——狙擊手,打靶的目的不是表演,是殺敵!”

大家都一震。

林銳的笑容消失了:“本來這次行動用不著我們出面,是邊防武警的活兒。為什么我們要死皮賴臉爭取來?為了讓你們都嘗嘗子彈打著活人的滋味!你們是全軍特種部隊的骨干狙擊手,槍法練得再好,干嗎用?我常常聽兄弟部隊的人開玩笑——說是現在你們特種部隊有兩大功能。”

大家都看他。

“哪兩大功能?——第一,自己鍛煉;第二,給領導看!”

林銳厲聲說:“我的回答是——不對!特種部隊只有一個功能,那就是——殺敵!有的同志說了,現在不是和平年代嗎?我忠告你們各位,在這兒別跟我扯什么和平年代的淡!作為一個軍人,一口一個和平年代,是他媽的軍人的恥辱!所以我要讓你們一進集訓隊,就先嘗嘗戰斗的滋味!以前有人告我,說我拿兄弟部隊參加集訓的隊員生命開玩笑——廢話,怕戰死你還當什么兵???”

這批本來心里亂七八糟的骨干們全明白了,都看著這個年輕上尉。

林銳淡淡一笑:“當然,作為特種兵,戰死也不是光彩的。特種兵要能在任何情況下活著,繼續戰斗!只要有一口氣在,敵人就別想睡好覺!狙擊手更是如此!——你們現在算得上是神槍手,但是是特種部隊的狙擊手嗎?——送你們倆字,垃圾??茨銈冏蛱鞈鸲返男軜幼樱粋€個都跟被拍暈了的老鼠似的。怕什么?你們都是特種部隊的尖兵,這是你們的本行工作!腿軟手酸的,能當狙擊手嗎?——告訴我答案?!?

“不能……”有氣無力。

林銳怒吼:“我要答案!”

“不能——”

“這還差不多,有點骨干的意思了?!绷咒J把望遠鏡丟給嚴林,“他是你們的嚴林副隊長,也是狙擊專業教員。昨天他剛剛從國外講學回來,沒趕上戰斗。今天開始,他教你們狙擊戰略和戰術。”

嚴林挎好望遠鏡,敬禮。

大家注視個子不高的嚴林。

嚴林笑笑:“我沒更多可說的,你們的訓練由我來安排。今天下午,你們是觀摩,沒那么累。都好好收拾收拾——記住,穿迷彩服,不戴軍銜臂章?!?

大家都蒙了。

“出去觀摩,所以你們都不能暴露身份?!眹懒中Φ?,說得很輕松?!叭グ?,午休以后,到樓下集合上車。不許帶相機,只能帶眼睛,當然——嘴巴也不許帶。解散?!?

大家都有點蒙。

孫守江斗膽問了一句:“副隊長,我們去哪兒觀摩???”

“???去地方,公安和武警有個大活動,這也是我們爭取來的。別好奇了,下午你們就知道了。”嚴林笑笑,轉身走向那幾個兵?!皝韥韥?,我們繼續玩牌。”

“這都給我們安排的什么訓練???”蔡曉春有點納悶兒,“先是莫明其妙地打一仗,然后是跟新兵似的臥姿射擊,接著要出去觀摩公安和武警活動?這都什么亂七八糟的?”

韓光舔舔嘴唇,沒說話。

孫守江苦笑:“去觀摩警察大練兵吧?我高中同學是警察,現在全國警察都忙這個大練兵?!?

“警察的大練兵有什么好看的?”蔡曉春抱怨,“真拿我們當新兵蛋子了?!?

韓光好像意識到什么,還是沒說。

“排長,這到底怎么回事???”蔡曉春說,“你倒是分析分析啊?”

韓光看看他倆,又看看打牌的嚴林:“我希望我猜錯了……”

“那你倒是說?。俊辈虝源簡?。

“總不能是讓我們去學習特警的狙擊手訓練吧?”孫守江也納悶兒,“我們部隊駐地的公安特警狙擊手還是我帶的呢?”

韓光苦笑一下:“我說了,希望我猜錯了……”

3

韓光到最后都沒有說自己猜的答案,蔡曉春問了幾次未果,覺得他故弄玄虛,吃完飯自己就午休了。沒幾秒鐘,蔡曉春踏實的呼嚕聲就從韓光上鋪傳來。

孫守江睡不著,他覺得韓光肯定猜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但是不想說。這種感覺讓他飯也吃得不怎么香,雖然中午食堂做的是他最愛吃的紅燒肘子,還一人來了一碗豆腐腦。夏天的熱帶叢林山地,午飯居然有北方的豆腐腦吃,這讓很多來自北方的集訓隊員在感嘆南方人跟自己思維不一樣之外,一口氣吃掉了紅紅白白的豆腐腦。孫守江注意到韓光沒有吃豆腐腦,別人問他,他說自己吃不習慣,就送給別的隊員了。

紅燒肘子他也沒怎么吃,只是挑了點蔬菜。在特種部隊,吃素的兵基本是絕種的。蔡曉春的飯量大,就直接嘿嘿一笑把排長的紅燒肘子端走吃掉。孫守江本來不是這么磨嘰的兵,可看著韓光在想心事,自己也覺得心神不定。

不知道為什么,他總覺得韓光的憂郁眼神里面有東西。他佩服這個不好說話的韓光,不光因為他的槍法確實好,還因為他的沉穩冷峻。這在習慣咋呼的年輕軍人里面是不多見的。孫守江是部隊子弟,父親就是部隊干部,他記得父親偶爾跟探親的他提起手下的干部,總是會說一句:“內斂之人,必成大器。”

孫守江記得這句話是因為老爹一再告誡他要改掉中學時代咋咋呼呼的壞毛病,他心里不服氣——內斂怎么跟士兵打成一片?自己是排長了,要有自己的帶兵方法。何況現在的兵腦子都活,自己不打成一片還不被兵給玩兒了?

但是在他注意到韓光的眼神的時候,他就意識到自己的想法或許錯了。

一個不愛說話的排長,未必得不到士兵的尊重。孫守江是從戰士提干的,所以他了解戰士的思維。韓光的眼神里面一直有一種東西,讓人敬畏。雖然都是二十出頭的年輕少尉,但是每次看見韓光,他總覺得自愧不如。他明白,這種眼神雖然不會讓士兵們主動去接近他,但是跟著他去出生入死你會覺得踏實。

因為,他的眼神從不游離,帶著一種堅毅,和一絲看不懂的冷峻。

韓光躺在床上一直在想著心事,安靜得像個計時器。倒是對頭的孫守江不斷輾轉反側,終于耐不住了,起身對盯著上鋪床板發呆的韓光問:“老韓,你到底猜到什么了?”

韓光眨巴眨巴眼,想想:“我現在只是希望我是錯的?!?

“對錯你也跟我說一聲???”孫守江問,“你悶在心里不難受?。俊?

韓光笑笑:“不難受,挺有意思的?!?

“八錐子扎不出來你一個屁來!”孫守江盤腿坐在床上很無奈。

“別問了,越晚知道越好。”韓光突然冒出來一句。

孫守江一愣:“什么意思?”

“真的,越晚知道越好?!表n光的語音很誠懇,“你像我,猜到了,還不知道對不對——我就睡不著了,我心里不踏實?!?

孫守江很意外:“你也有不踏實的時候?”

“是人都有恐懼心理,我也一樣?!表n光的聲音很飄,“只是我不表現出來罷了。別問了,相信我?!?

孫守江看看還在發呆的韓光,又看看周圍吃飽喝足的隊友們都在睡覺,郁悶得恨不得撞墻:“你這不誠心的嗎?我哪兒還睡得著?。磕阆胧裁茨兀俊?

韓光笑笑:“我在想,小時候躺在老家的房頂看星星。那些星星,都很亮。我就是那個時候,跟奶奶學會認星星辨方向的。一直到現在,我都還在用這個辨別方向,我信不過所有的儀器……”

“我都快被你憋死了,你跟那兒看星星?”孫守江哭笑不得。

哨子響起來,田小牛在外面喊:“狙擊手集訓隊的,集合了!”

大家一下子就起身,飛速穿迷彩服軍靴往外跑,都光著頭。按照嚴林的吩咐,都把軍銜臂章摘了,所以帽子也沒辦法戴了。大家跑出去在樓前站隊,孫守江是今天的值班員,按照條例很標準地跟嚴林匯報。嚴林和田小牛也穿著沒有軍銜臂章的迷彩服,光腦袋,大家今天都是平級待遇。

嚴林還是那么不緊不慢地一笑:“走吧,上車——不要喊番號了,別的單位還在午休?!?

大家就悄沒聲地跟著田小牛往大轎車那走。

蔡曉春就納悶兒:“哎?怎么不是軍車???”

大家仔細一看,果然不是軍隊牌照,是地方牌照。嚴林就對著他笑,還是不緊不慢:“啊,說過了,這是為了保密。我們的身份不能暴露,這個機會是好不容易爭取來的。警方提出的前提就是——不能讓任何人知道,我們去觀摩了?!?

韓光始終沒說話,跟著大家一起上了車。大轎車開了,韓光的眼神更加憂郁,他仿佛預感到自己不得不面對這一切。孫守江在前排回頭:“到底你想到什么了?說啊?”

韓光看看他,沒說話。

孫守江嘆息:“唉,不說我也不問了,馬上就知道謎底了。”

大轎車拉著三十多個集訓隊員出了部隊大門,徑直開上高速公路,開往省城的方向。大家都是議論紛紛,嚴林總是笑而不答。韓光則還是一言不發,只是眼神有了一絲以往從未出現的焦慮。

蔡曉春納悶兒:“你到底咋了,排長?想什么呢?從未見你這樣過?”

韓光看著他,無聲嘆息:“我們沒有選擇?!?

蔡曉春:“什么?”

韓光:“因為我們已經做出了選擇?!?

蔡曉春伸手去摸他的額頭,涼得嚇人:“你怎么了?!”

韓光淡淡一笑,卻很苦澀:“我們都會變成冷血動物。”

孫守江看著窗外,已經接近市區。公路多了一些巡邏的警車。還有武警在交通要道跟交警一起把守,武警還是荷槍實彈的。他本能抬頭看樓頂,居然發現了分布嚴密的武警狙擊手。他很納悶兒:“怎么了?出事了?”

嚴林還是那樣淡淡一笑,不緊不慢:“我告訴過你們了,是大活動。”

隨著車進入市區,警察越來越多,而且今天都是戴著鋼盔腰里帶家伙,甚至胸前還挎著長槍。都是戴著白手套,神色嚴肅,站得筆直跟釘子一樣。武警這樣不稀奇,公安也個頂個兒都是站得筆直確實少見。

“我們去體育場,還是直接去目的地?”田小?;仡^問。

“去目的地,體育場開會有啥好看的?”嚴林說。

司機就開車,徑直穿越整個城區。大家都看著外面的戒備森嚴,都感覺到一種無窮的壓力。部隊與世隔絕,他們是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的,誰也沒心情看當地的報紙。雖然三天前的日報就登出了今天的大活動,而且是系列報道,但是誰有時間和心情去看報紙啊?

韓光長出一口氣,苦笑。

孫守江是城市參軍的,他看著外面的陣勢逐漸意識到了什么。他的臉開始變白,回頭看韓光。

韓光只是點點頭,孫守江一下子覺得胃口開始反了。

4

持槍武警仔細查看了嚴林手里的介紹信,核對了一下人頭,把介紹信還給嚴林下車了。他揮揮手,大轎車繼續往前開。這里已經是城市的北郊山區,山路上還是一樣的戒備嚴密,很多隊員還在議論到底是什么規格的匯報演習。嚴林只是笑而不答,大家就覺得更神秘了。有的就煞有介事地推測是不是中央頭幾號首長要出席?要不干嗎不讓帶相機,只能帶眼睛?大家就笑,有的就說軍委主席來了最好,咱們問問什么時候去解放臺灣啊。

大家哄笑。

孫守江卻根本笑不出來了,只是覺得心虛得厲害,胃口在反。他壓抑著自己,千萬別吐出來!

韓光沒有任何表情,他的眼神逐漸恢復了往日的寧靜。他從小就內向,喜怒不形于色。極強的自我控制力,讓他可以在旅程當中徹底壓抑住自己劇烈的心理活動。他開始數天上的星星,雖然現在是白天,但是他想著的是躺在奶奶懷里的幸福夜晚。那時候的農村,星星很亮……蔡曉春不安分,走到車前越過田小牛的肩膀往外看。

“哎呀——”

蔡曉春的驚呼讓這些精悍的特種兵們瞬間做出了本能的職業反應,不少人伸手到腰里摸槍。

蔡曉春回頭,臉白了,額頭開始冒汗。

嚴林只是淡淡的一笑,好像什么事情都沒發生過。

大家都起來,往前面看,于是臉都白了。

孫守江沒看,他已經知道答案。

韓光更沒看,他早就不需要看。

蔡曉春看著目瞪口呆的隊員們,說出倆字:

“刑場……”

5

今天是省城大出紅差的日子,嚴林說得沒錯,確實是公安和武警的聯合大活動,而且也是空前的聯合大行動。由于執行槍決的人犯當中有在境內抓獲的跨國黑社會組織頭目,有線報說黑社會出重金請了境外的雇傭兵,準備救他出去,所以警方真的是如臨大敵,出動了比平時行刑多兩倍的警力。

嚴林帶著自己的集訓隊隊員在一個山坡前站著,武警在他們身后已經排開了警戒線。沒有圍觀群眾,沒有媒體記者,只有公安和武警自己的攝影攝像在忙活著,準備留下資料。法醫在警戒線外面等待,然后就是準備運尸體的幾輛救護車。

嚴林還是不緊不慢,面對自己的隊員:“你們面前五米的白線,就是槍擊行刑手的位置。所以你們會很清楚看見子彈擊中死囚后腦的場景。我的要求是——不許閉眼,不許叫喊,只能默默地看?!?

隊員們一片肅穆。

韓光的眼在注視著群山綠水,突然說了一句:“風景真美,誰能想到,這里是人的生命的終點……”

孫守江苦笑,想說話但是胃在反,還是算了,咬緊牙關。

其余的隊員表情各異,但是顯然都被現場的肅殺氣氛震撼了。呼吸都變得很急促,很多隊員額頭都在冒汗。而蔡曉春則有著一絲興奮,他壓低聲音:“我還真沒這么近見過爆人頭,這次集訓還真的長見識了?!?

這話不僅隊員們聽見了,嚴林也聽見了。他的眼唰地盯著蔡曉春,跟以往的皮笑肉不笑相比非常嚴肅,甚至是嚴厲。蔡曉春滿不在乎地笑笑:“嚴教,放心,我不會眨眼的?!?

嚴林看了他半天,沒吭聲,挪開了自己的眼。

韓光瞇縫著眼,看著遠處的一個山頭。嚴林走到他的面前:“你在看什么?”

“反光。”韓光沒挪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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