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一個人走山水,就想去看看這個世界(3)
- 我想和這個世界不一樣
- 嘉倩
- 4622字
- 2016-07-08 11:33:32
難怪乎,在香港誕生了一位生活家——歐陽應霽。關于蝸居,他認為這并不是“問題”,反而挺好的。香港的狹小空間教會人不去浪費,更學會生活,不斷做減法題,最后擁有的,都是最需要的東西。
回憶童年,歐陽和弟弟、妹妹、爸爸、媽媽,還有一個長輩,六個人住在二十平方米的房子里。爸媽一間房,他、長輩還有弟妹則睡另一間房,分別是上下鋪,房間還不到十平方米。
但他強調:“我們一家很快樂!”
“給你一個大空間,如果里頭沒有人跟你在一起,孤零零的,我覺得更難過。或者就算你有錢,你可以把那個空間都堆滿你喜歡的東西,但是東西那么多,你可能要花兩三年才能完全眷顧到它們,很多衣服買回來從來也不拆,十年后才發覺原來自己有這件衣服。”原來,蝸居對于我們的人生是一種很有趣的練習。
老話說,有才華的人省下買衣服錢。好友A,汗衫牛仔褲加帆布鞋,不愛逛街,基本款走天下,可一旦跳起舞來,整個人閃閃發光,即便身上這基本款也立刻雞犬升天。同樣,再小的空間,倘是一家人相親相愛,或又倘是一個人住充滿希望,一碗一筷都因此是精致的。
耳機里,孫燕姿幸福地唱著《完美的一天》:“我有一間大房子,有很多的落地窗戶。”閉上眼,我看見的卻是朋友,她在香港的臥室,屋內僅有生活必需品,小書桌上貼著便簽紙,上面是一句句激勵她每天奮斗的話語。
懷揣理想的港漂,是不是該這樣幸福地唱:“我有一間小小房,有很多的夢想和明天。”
西班牙
幸福的直覺
1.
知道梁詠琪嫁來西班牙的新聞,我正和瑪利亞在巴塞羅那的住所里攪拌面粉,做奧利奧芝士蛋糕。陽光慵懶地透過窗簾映射在木質地板上,圖案斑駁。
瑪利亞問:“為什么要那么驚訝?”
我說,緣分是從巴塞羅那開始的。看著她在西班牙“派對海島”上的婚禮,千百萬個難以置信。她和鄭伊健之間一波三折的戀情還清晰如昨,接著關于她和美國男友之間的浪漫情事也堪稱高調,怎么那么快就settle down,而且,兩人認識不過半年!
2.
敘利亞土耳其邊境的小城鎮圣魯爾法,這里根本不是旅游勝地,當飛機盤旋下降時,放眼望去,只見得茫茫一片荒無人煙的紅土山脈,那一刻我激動得好似哥倫布發現美洲。
但沒想到,我不是唯一發現“新大陸”的人。接下去的旅途中,竟遇到了一個住在這兒的美國人!
他正在鐵器店里,捧著茶和一個當地鐵匠聊天,那時房東正帶我四處閑逛,路過這家店時,他指了指里面,說:“那個人是美國人,哈哈!叫湯姆。兩年前來這里旅游的時候,也住在我的旅社。現在他又回來,決定長期住在這里呢!”聽見我們正說英文,湯姆站起身走過來打招呼。他五十多歲模樣,戴著銀框眼鏡,不似會做出腦袋發熱舉動的嬉皮士。我問:“你怎么決定要住在這里?太不可思議了。”他說:“很簡單啊,因為我喜歡這里。”
3.
旅行結束,我去了巴塞羅那工作。老板很年輕,來自加拿大。八年前,他曾是來巴塞羅那讀研的學生,畢業之后在此創業,并一直居住在這里。有天我好奇地問他:“地球上那么多地方可以去,為什么選擇巴塞羅那?”他的回答,竟和湯姆一模一樣:“因為我喜歡這里。”
聽到這答案,我暗暗驚嘆,這兩人一把年紀了,怎么還那么草率!
會不會隨著年歲的增長,我們對于幸福也越來越“將就”了呢?
4.
一次上西語課,愛斯特里亞在講臺上問:“你想找怎么樣的另一半呢?”班級里年紀小的,特別是十五六歲還沒有談過戀愛的中國人,回答得最積極,“要帥哥!”“要會開車!”“要懂浪漫!”至于另一批,三四十歲還沒有塵埃落定的,答案出奇地簡單:“讓我有感覺的人。”
但看到娛樂節目的訪問,我似乎得到了解答。她滿臉幸福(更是天真)地講著求婚的細節,講著兩人相處的一個個故事,甚至連看電影時選擇字幕語言,都能講出一段令她感動的小細節,嘴角洋溢甜蜜的笑。
原來并不是越長大就會變得越“將就”,而是我們漸漸發現,幸福其實不需要太多的思考,直覺是唯一的答案。
曾經寫下的一條條要求,在過去成長的道路上,我們改變自己,為了配得上那個“想象中的人”,在努力進步中,我們更因此吸引到了這一類的人。至于那過去無數次的錯誤戀情,更幫助我們煉就了“幸福的直覺”,于是當與那個對的人相遇,一切不需要拐彎抹角的算計,不需要濃妝艷抹的刻意,只是順理成章地牽起手來:哦,原來我等的人是你!
可以奮不顧身地付出,然后淡淡說一句:“因為我喜歡這里!”
好令人羨慕的幸福!
幸好不是你,陪我到最后
耳機里,循環播放著《懷念》。
“也許喜歡懷念你,多于看見你。也許喜歡想想你,受不了真的在一起。”真有感覺。
我認識一個東北的女孩,她五歲的時候,在兩個家族聚會上,見到了比她只大一歲的男孩。大人們起哄,要定個娃娃親,兩家人本來關系就好,這樣的話,以后親上加親。男孩沒有概念,可這句話卻深深植入了女孩心里。在那一刻,她發現自己喜歡上了這個男孩。
接下去的節日和慶祝,偶爾被帶去這樣的大聚餐,她才能見到男孩。甚至有三四年,都失去聯系,倒也不能說是“聯系”,因為他們連話都沒有說過。就這樣的喜歡,女孩竟然堅持到了十八歲。
對于男孩的想念,已經成為習慣。
只是,那些大人似乎早已忘記了當年的玩笑話。也只是,每一次她見到男孩的時候,有些疑惑。這個她一呼一吸之間想念的人,出現在眼前,卻陌生得很。
對于男孩,她一無所知。和小時候的相貌比起來,她不知道自己喜歡的是當年的那個他,還是現在逐漸長成大人模樣的他。
她還是沒勇氣和他說話,更沒勇氣告訴他這么多年的想念。她去看他的網上頁面,某一剎那清醒:“我不過是給了自己一個幻覺。我只是把這樣一個人,當成想念的對象而已。”
木心寫道:“好事壞事,過后談起來都很羅曼蒂克。”
《午夜巴塞羅那》中有一句話:“只有不滿足的愛最浪漫。”
原來,冷眼旁觀romantic,不過就是兩種可能:1.無能為力的時候;2.注定是個悲劇的時候。
她告訴我這個故事,我發現,它符合關于浪漫的這兩點因素。
你不在我身邊的時候,我最愛你。幸好不是你,陪我到最后。我才能在不斷的回味里,繼續迷信你,繼續想念你。這樣一個你的存在,讓我成為茨威格筆下,寫信的那個陌生女人。
我們對于城市,也包含了這樣的感情。有時是別扭,有時是詩意。
在香港,A狠狠批判這座城市逆流成河的物欲;離開后,在北歐的超市,每次買到屈臣氏礦泉水,A都欣喜若狂。
在西班牙,B總跑到中國超市買奶茶沖泡粉,到中餐館只為了綠茶冰激凌;回國后,每每喝到西班牙紅酒就熱淚盈眶,拿到工資就去洋餐館點海鮮飯。
A和B這樣的人很多,總結起來,在家鄉的時候,最愛肯德基麥當勞必勝客;出去之后,最愛中國餐廳的蛋炒飯。
他們總沉溺在哀傷之中,一種由于空間轉換,而帶來的懷念。這樣的懷念,就是:“也許喜歡懷念你,多于看見你。也許喜歡想想你,受不了真的在一起。”
他們都忘了,此刻所在的城市,是不會成為最后歸宿的。他們接下去還會換一個地方的,可就如同每一次戀愛,他們總一頭扎進去,每一次都是初戀,每一次都轟轟烈烈,每一次都山盟海誓。這樣的人,每去到一座城市,都會懷念曾經駐足的地方,因為他們以為,現在的所在,會是永遠。
想清楚了這些,我們為什么不去學會將泛濫的情緒爛在心里?
也許喜歡想象你,多于得到你。想清楚了,沒有一個人,沒有一座城市,注定是我們最后的歸宿,也就習慣漂泊。而習慣漂泊,就不再有想念,不再被那無法呼吸的懷念之痛捕獲。
沒有城市是我最終的家,沒有人是我一生的陪伴,于是,我才學會了珍惜此刻。
為了那隨時的告別,我總是做好了準備。誰叫我們都不過是這世界暫住的過客呢?
西班牙情結
有西班牙情結的人,都會愛三毛,都會有一股骨子里面火紅的熱情,希望活成一道濃烈的色彩。
其實一開始對于西班牙,僅限于瑞典男孩從馬德里旅行回來,送我的一瓶酒,產地西班牙。他說:“你喜歡紅酒,又喜歡紅色,我看到了這小瓶子的酒就知道你會喜歡。”
那個瓶子很漂亮,有西班牙女郎跳弗拉門戈的身影,也有斗牛士手里飄揚的布頭。后來,在愛爾蘭當交換生,結交了一群西班牙朋友。
一起做飯,一起吃飯,一起去跳舞,一起旅行,一起看電視劇恐怖片文藝片,最后演變成,一起參加聚會時,連我都會大言不慚,與荷蘭嚴格守時的朋友說:“西班牙文化硬性規定要晚來一個小時的啊!”
巴塞羅那,第一次抵達。當飛機順利親吻大地,每個飛機上的乘客都鼓起掌來,甚至還有歡呼聲。這是我頭一次,以這樣的方式被一座城市迎接。
一個地方對于一個人的深刻意義,不僅僅是歇腳,家鄉可能慢慢看著你長大,而有些地方,是注定要看你的跳躍性改變的。
凌晨一點,這里的夏天還是那么熱烈。暖黃色的街燈下走過的,是滑板少年,牽手散步的戀人,準備去夜店激動的美國游客,也有身體健壯臉龐俊俏的超級模特。在這里,所有的天馬行空都得到了合理的解釋,有畢加索,有高迪,有達利,也有很性感的過去現在與未來。
無論你帶著什么心情來到這里,始終影響不了她的明媚陽光,即使行遍萬里的旅人,在此,終于暫時尋得令人滿足的港灣。
這是個太過符號化的城市。一個地方,不求帶走什么,只為了配合在某一階段的自己。歐洲的故事從跨越比利牛斯山脈的那一刻結束了。接下去,只是關于西班牙的一切。
在飛機上聽見西班牙語,就開始產生了親切感。不亞于每次坐KLM(荷蘭皇家航空)聽見從喉嚨里擠出的荷蘭文。更不用說在餐廳用餐,尤其在上海時候,喝著果酒看著隔壁一桌子西班牙人在那里聊天。
那些手,在空中揮來揮去,這樣的畫面,怎不叫人感到親切?
世界杯奪冠的那個夜晚,在巴塞羅那露天廣場和朋友們一起喝著啤酒看那場比賽。快門按下的那一刻,畫面其實刻在心里了。
紅色的禮花四處綻放,大家互相擁抱親吻。馬路上汽車鳴笛,連我們回家的時候也都狂按喇叭。
夏天乘坐熱氣球,西班牙的小鎮,可能在地球儀上面只是無名的小點,卻仍有陽光慷慨地灑下。
也記得一次參加葬禮,老人的兒女子孫悲傷地送別遺體,在教堂每個人都那么傷心。可是下一刻,一個個家庭開車到附近的tapas飯店,占滿了門口一整排桌椅。壯觀的家人聚餐,突然沒有了喪事的哀,大家都笑著講天氣講食物講旅行講過去的快樂生活。
若是比較沒有心機,更坦蕩更腳踏實地地活在現在,非西班牙人莫屬。更不用提恐怖襲擊后,絕大多數西班牙朋友表示照樣過他們的生活,照樣搭乘地鐵。
因為災難、末日,這些無妄之說,無論存在不存在,他們都只要過好這一刻就好。一度站在風口浪尖的西班牙,被指責黃瓜西紅柿導致某國國民死亡與受感染。國內蔬菜出口成巨大問題,也不見得有農民想不開。
打開電視,居然還有長達三分鐘的眾人吃黃瓜的宣傳,可愛之余看見了他們天性里的豁達。
好友中,許多都有著濃烈的西班牙情結。
理由很多,喜歡他們說英語時的口音,喜歡男生留胡子的那股帥氣,喜歡西班牙慵懶隨性的生活,喜歡不怕生不怕被拒絕的馬不停蹄的熱情,也有追隨三毛的女孩們。
還沒有想好自己是屬于哪個,或許,也只是因為有一個人的存在,這里成為家。管那么多呢,至少這份情結會一直在。
上海
一個虹口人的星期天
1.
終于決定去游泳,恨不得給自己鑄個獎杯。
兩星期前,和大辰約好去上外游泳。開始倒計時,雄心壯志,仔細想來,上回做運動居然是一年半前。冬天,易心寬體胖。尤其此刻,過年大餐,劫后余生。該強身健體,做個合格的社會主義接班人。
留學時代,窮,不吃藥,對藥也無知。感冒發燒了,超市買只檸檬,擠出汁,龍舌蘭shot(一種喝龍舌蘭酒的方法。shot指一種小杯,一般一口一杯。)一樣,一口。睡一覺,第二天保證活蹦亂跳。如今,借馬家輝自稱一用——成了東亞病夫,辦公室從天亮坐到天黑,屁股坐方坐大,小肚子也有了。年初時,一感冒就持續了一個多月,病好時,恨不得將喜訊昭告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