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一傳十,十傳百(1)
- 七個短劇
- (愛爾蘭)格雷戈里夫人
- 4935字
- 2016-01-14 16:52:22
人物
巴特利·法隆
法隆夫人
杰克·史密斯
肖恩·厄爾利
提姆·凱西
詹姆斯·萊安
塔皮夫人
塔利夫人
一名警官(喬·馬爾登)
一名治安官
一傳十,十傳百
場景:市郊的一處交易市場。塔皮夫人正守著一個蘋果攤。治安官和警察進場。
治安官:這么說格林交易市場就在那里了。到處都是牛羊和爛泥,毫無秩序。真叫人看不下去!
警察:的確是那樣。
治安官:我猜這里的治安一定很混亂吧?
警察:是的。
治安官:襲擊事件很常見吧?
警察:屢見不鮮。
治安官:毫無疑問,是土地犯罪吧?
警察:的確如此。
治安官:違抗法令?殘害牲畜?縱火燒房?
警察:過去有過一次,今后恐怕還會發生。
治安官:那可真糟糕,還有比這更惡劣的嗎?
警察:比這更惡劣的有的是。
治安官:這么說就是謀殺了!這個地區還真是被可恥地忽略了!我要徹底改變這里的現狀。當我在安達曼群島任職的時候,我的管制方案可是從未出過差錯。是的,沒錯,我要徹底改變這里的一切。那個女人的攤子上都有些什么?
警察:大多數是蘋果——還有糖。
治安官:去看看她的貨攤底下有沒有私藏什么違禁商品——烈酒什么的。我們在安達曼群島那會兒,可有人逃避鹽稅呢。
警察:(仔細地聞了聞,還打翻了一堆蘋果)我沒看到烈酒——也沒有鹽。
治安官:(對塔皮夫人說)我的好太太,你對這個鎮子很熟悉吧?
塔皮夫人:(遞上幾個蘋果。)一便士半打,閣下。
警官:(大喊大叫。)這位先生是在問你是不是熟悉這個鎮子!他可是新來的治安官!
塔皮夫人:(起身回避。)我熟悉這個鎮子嗎?我當然熟悉了。
治安官:(大聲喊道。)這里主要做什么生意?
塔皮夫人:生意,是嗎?這里的人除了管別人的閑事,還能做什么生意?
治安官:我是說他們做什么買賣?
塔皮夫人:沒什么買賣。除了說閑話沒什么買賣。
治安官:這么問下去我什么也打聽不到。
(詹姆斯·萊安進場,嘴里叼著煙斗。他一看見治安官就迅速抽身退開,取出嘴里的煙斗。)
治安官:那個男人噴出來的煙霧夾雜一絲綠色——他家沒準是種植了違禁煙草。我要是把望遠鏡帶來就好了。我們到郵局去,我要發一封電報讓人帶來。在安達曼群島的時候,我發現它可管用了。
(治安官和警察從左側退場。)
塔皮夫人:愿喬·馬爾登走霉運,把我的蘋果翻得亂七八糟。(開始整理蘋果。)看他對新來的治安官阿諛奉承的小樣兒。
(巴特利·法隆和法隆夫人進場。)
巴特利:這的確是一個窮鄉僻壤,荒無人煙的國家。可我覺得,我要是去了美國,我沒準很久以前就死了!
法隆夫人:也許真的會如你所說。
(她把她的籃子放在一個桶上,取出斗篷下面的包裹放進籃子里。)
巴特利:一個窮人如果死在美國,可得花上好大一筆喪葬費。
法隆夫人:別怕,巴特利·法隆,你死的那天我會給你辦一場風光的葬禮。
巴特利:也許你會比我先葬在科隆馬拉墓地呢,法隆夫人,而我自己呢,就會在某天夜晚無聲無息地死去,沒人陪伴在我身邊。那只貓兒也許會四處流浪,任憑老鼠在被子里嘰嘰喳喳。
法隆夫人:別再說什么死啊死的喪氣話。你還能活上二十年呢!
巴特利:(深深嘆息。)我想我要是再活個二十年,到那時我得有多老啊!
塔皮夫人:(轉身瞧見了他們。)早上好,巴特利·法隆;早上好,法隆夫人。好吧,巴特利先生,你會發現今天沒什么好抱怨的;他們都說今天的集市很好。
巴特利先生:(提高嗓門。)這可不是個好集市,塔皮夫人。這個集市混亂無序。如果我們不期望得到更多,我們只會得到更少。我就一直走那樣的下坡路;我賣的東西總是降價,我買的東西總是漲價。如果這世上有什么倒霉事,一定會降臨到我頭上,就像一群烏鴉飛到土豆苗上那樣。
法隆夫人:別再說什么倒霉事了,聽,杰克·史密斯來了,他唱著歌呢。
(杰克·史密斯的歌聲傳來——)
我的愛,我曾想,
我們會共同擁有一間小屋,
我還想啊,在你的膝頭,
會有我的孩兒輕輕哭,
漂洋過海,
我如天鵝,跳躍飛翔,
直到我來到,
紅發男子之妻的身旁!
(杰克·史密斯進場;他一頭紅發,手提著一個干草叉。)
塔皮夫人:如果我還沒有耳背的話,那首歌一定很好聽。
法隆夫人:(大聲喊道。)這首歌是《紅發男人之妻》。”
塔皮夫人:我聽過呢。那可是一首帶鼓點的小調呢!
(她轉身背對他們,繼續整理她的蘋果堆。)
法隆夫人:你妻子在哪兒,杰克·史密斯?
杰克·史密斯:她要洗衣服所以走不開;她不放心把那些衣服扔在家里沒人管,所以她把衣服曬在了樹籬上,因為鐵匠們去集市的路上都要經過我們家。我不是要去集市,我是要去五畝地牧場,有人雇了我去那里除草。我們今天可以分到一點酬勞了。(他放下了手中的干草叉,點燃了煙斗。)
巴特利:今天你不要走遠路。到了晚上要下雨的,今天我也不出去。我很少出門遠行,每次我還沒來得及找地方躲雨,就會被淋成落湯雞。
杰克·史密斯:就算你料到了要下雨而做了準備,我覺得你也準會傻愣愣地給自己頭上罩一個漏雨的桶,然后莫名其妙地抱怨。
(傳來一個聲音,“去吧,趁現在,出去吧。我說,去吧。”)
杰克·史密斯:看啊,帕特·萊安家的那頭小母馬都被人群擠得退到肖內西家的公牛群里去了!別害怕,帕特,我幫你攔住她。
(他丟下干草叉出去了。)
法隆夫人:我們自個兒也該回家了,我買的東西全在籃子里了。看那兒,杰克·史密斯丟下的干草叉!他找不到它會著急的。(叫道。)杰克·史密斯!杰克·史密斯!——他穿過人群了——快點跟上他,巴特利,他丟了干草叉會著急的。
巴特利:我這就去。把它就這么丟在這里可不安全。(他笨手笨腳地撿起叉子,還打翻了籃子。)看看!要是集市上有誰的籃子打翻了,那一定是我們自個兒的籃子!(他往右邊走了。)
法隆夫人:滾開!那只能怪你自己,念叨著壞運氣,壞運氣就會來找你。天哪!看看我新買的蛋杯滾得到處都是——我那兩磅糖的包裝紙也破了——
塔皮夫人:(從貨攤前轉過身來。)上帝保佑我們。法隆夫人,你的籃子怎么了?
法隆夫人:就是他把籃子弄翻了,這殺千刀的東西。(把東西撿起來。)我好好的糖就這么給糟蹋了,他喝茶可離不開糖。我還是回到店里再買一些,這么一來他倒撿便宜了!
(提姆·凱西進場。)
提姆·凱西:法隆夫人,巴特利·法隆在哪?在他離開集市以前我有話和他說。我擔心他這個時候已經回家了,因為他是一個居家好男人。
法隆夫人:他要是回了家倒好了!他要是直接從格林集市回家,或者是根本沒跟我一起來過集市,對我來說那倒好了!你問我他在哪,是嗎?(抬起胳膊)拿著干草叉去追杰克·史密斯了。
(她從左側離場。)
提姆·凱西:拿著干草叉去追杰克·史密斯了!有人聽說過這樣的事嗎。(大聲嚷嚷。)你聽說了嗎,塔皮夫人?
塔皮夫人:聞所未聞。
提姆·凱西:我估計就是杰克·史密斯和巴特利·法隆之間起了爭執,看上去像是杰克在前面走,而巴特利卻拿著一把干草叉在他后面追!
塔皮夫人:是嗎?好吧,動作還真快!他們在這里待了十分鐘不到,巴特利就要回家去,杰克要去五英畝草地;而我還要拾掇被那個警察喬·馬爾登弄亂的蘋果,當我再一次往四周看的時候,杰克走了,巴特利·法隆也走了,法隆夫人的籃子打翻了,東西撒了一地——茶葉撒在這兒——兩磅糖撒在那兒——蛋杯撒在那兒——看看,我的耳背是多么厲害啊,我居然都沒有聽到有人在打架!等等,我要去告訴詹姆斯·萊安,我在下面看到他了;他是巴特利的一個鄰居,他要是沒有聽說這個消息,那就可惜了!
(她走了。肖恩·厄爾利和塔利夫人進場。)
提姆·凱西:肖恩·厄爾利,聽聽!塔利夫人,聽聽這叫什么事!杰克·史密斯和巴特利·法隆打起來了,杰克把法隆夫人的籃子打翻在地,巴特利用干草叉襲擊了他,杰克跑了,巴特利追他,看看這地上還有打翻的糖!
肖恩·厄爾利:真的啊?好吧,還真是件怪事,要知道巴特利·法隆是個多么溫和的男人!
塔利夫人:我可一點兒都不奇怪。我可不認為一個像他那樣賊眉鼠眼的男人會好到哪兒去。杰克有可能就是被他這幅樣子給嚇著了。
(詹姆斯·萊安和塔皮夫人進場。)
詹姆斯·萊安:塔皮夫人說的可是件大新聞!我尋思著,警察和治安官就是為了這事才上這兒來的。方才我見到他們二位還覺得奇怪呢。
肖恩·厄爾利:警察也來了?巴特利·法隆準是把杰克給傷得不輕。如果僅僅是小打小鬧,警察才不會管呢!
塔利夫人:他怎么就不可能打傷他呢?要知道干草叉往往是致命的傷人武器。
詹姆斯·萊安:等著吧,我要撒開腿兒往北跑,跑到凱利的酒吧那兒去把這個消息給傳開了!(他退場。)
提姆·凱西:我要去告訴杰克·史密斯的表弟,他已經賣完了他的羊羔,就站在教堂的南邊那里。(退場。)
塔利夫人:我要去告訴幾個鄰居,我看到他們在西邊的方向。(退場。)
肖恩·厄爾利:我要到集市東邊去說這件事。
(他正要離開,塔皮夫人抓住了他。)
塔皮夫人:等等,肖恩·厄爾利,告訴我你有沒有在什么地方看見紅發杰克·史密斯的妻子,凱蒂·基爾里?
肖恩·厄爾利:我看見過。她在她自己家,我經過她門前的時候,她正往樹籬上晾衣服。
塔皮夫人:你說她在干什么?
肖恩·厄爾利:(掙開她。)正往樹籬上鋪床單。(他走了。)
塔皮夫人:給尸體準備裹尸布!上帝可憐我們吧!杰克·史密斯死了,而他的妻子正給他鋪上裹尸布!(大聲喊。)你怎么不早點告訴我,肖恩·厄爾利!一個耳背的人怎么就那么可憐呢?世界上有一半的人死了,我也許聽都不會聽說一個字!(她坐下來,身子前后搖晃。)哦,我可憐的杰克·史密斯!他本是心情愉快,生龍活虎地去干活謀生,居然就這樣在光天化日之下被人殺害,橫尸街頭!
(提姆·凱西進場。)
提姆·凱西:怎么了,塔皮夫人?出了什么事?
塔皮夫人:哦,我可憐的杰克·史密斯!
提姆·凱西:他被巴特利打敗了嗎?
塔皮夫人:哦,可憐的人!
提姆·凱西:他被殺死了?
塔皮夫人:他就這么曝尸在五畝地牧場上!
提姆·凱西:上帝可憐我們吧!那是真的嗎?
塔皮夫人:他就這么死了,連下葬的儀式都沒有!
提姆·凱西:是誰告訴你的?
塔皮夫人:他的妻子正給他準備裹尸布。(坐下來擦眼淚。)我想他們會像對待其他人一樣,為他守夜吧?
(塔利夫人,肖恩·厄爾利和詹姆斯·萊安進場。)
塔利夫人:這件事在集市的每個角落都傳開了。
塔皮夫人:哎呀!冷冰冰的尸體。我也許就是最后一個和他說話的人!
詹姆斯·萊安:上帝保佑我們!他死了嗎?
提姆—凱西:肯定死了,他妻子已經在張羅他的身后事。
肖恩·厄爾利:好吧,巴特利·法隆和他有深仇大恨?
塔利夫人:他一定是事出有因。如果沒有深仇大恨,他何苦要將他置于死地?(對塔皮夫人提高了嗓門說。)究竟是什么引發了這場爭斗,塔皮夫人?
塔皮夫人: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最后一次看見他們的時候,杰克·史密斯站在那兒,而巴特利·法隆站在那兒,心平氣和地聽著“紅發男人的妻子”那首歌。
塔利夫人:你聽見了嗎,提姆,凱西?你們聽見了嗎,肖恩·厄爾利和詹姆斯·萊安?巴特利·法隆今天早晨還在這兒聽紅發人杰克·史密斯的妻子,也就是凱蒂·基爾里說話來著!他在聽她說話,還對她喁喁私語!她才是他們二人沖突的導火索!
肖恩·厄爾利:她一定是從家里跑出來跟著他走的。肯定有什么人挑唆他這么做。
提姆·凱西:我以前從未聽說過,巴特利·法隆對杰克·史密斯的妻子有這么大興趣。
塔利夫人:你又怎么會知道呢?他們當然不會公開宣揚他們的私情了。如果連法隆夫人都不知道,如果連住在他們家隔壁的我都不知道,如果連杰克·史密斯本人都不知道,你就更不可能知道了,提姆·凱西。
肖恩·厄爾利:既然如此,就讓巴特利·法隆照顧她好了,就讓他去養活她好了。這個教區不會有任何人可憐她的。
提姆·凱西:他憑什么照顧她一生一世?他自然是有家室的人了。你們該不會是認為他會標新立異,還找家新教教堂和她結婚吧?
詹姆斯·萊安:如果他帶她去美國,他們在那里結婚就很方便了。
肖恩·厄爾利:無論他帶不帶凱蒂·基爾里,相信我,他此時此刻已經準備逃去美國。我來的時候正好看到新上任的治安官和警察喬·馬爾登走進警局——他們急匆匆的——他們一定是要去發電報,他們一定會在皇后鎮的碼頭攔住他!
塔利夫人:凱蒂·基爾里可能會隨他一起走,什么守夜啊裹尸布啊統統都不管了。可憐的人啊,他血肉模糊地躺在草地上尸骨未寒,他的老婆就把他給拋在腦后了!
(法隆夫人進場。)
法隆夫人:鎮上的人都在談論些什么呢?你們幾個又在說些什么呢?你們說的是我丈夫巴特利·法隆嗎?說是他殺了杰克·史密斯,你們不是在騙我吧?我可真悔啊,他當初就不該到這地方來!
詹姆斯·萊安:別難過,法隆夫人。整個集市上沒有人不同情你的遭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