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臨危受命,為的是狠賺一筆(1)
- 民企教父沈萬三2:第一桶金
- 李蒙
- 4925字
- 2015-07-07 10:58:08
“大人,一個叫沈萬三的商人求見。”托里邪高燒不退,心里煩悶得很,誰也不愿意見,聽到稟報,不耐煩地說:“走走走走,誰我也不想見!”那人拿了沈萬三的好處,怎么也要把事情辦成,就走近兩步,更加小心地說:“老爺,那人說他能給您弄來糧食……”
亂世緊抱大棵樹
達(dá)魯花赤的衙署已經(jīng)被饑民們放火燒了,托里邪只好暫時在自己的私宅中辦理公務(wù)。沈萬三希望先找到那絡(luò)腮胡子,由他帶著自己去見托里邪,不然總覺得現(xiàn)在這個非常時期,突然去見官面上的人,有點突兀,可是又忘記問那絡(luò)腮胡子住在何處。最后只好在托里邪的私宅前轉(zhuǎn)悠。
轉(zhuǎn)了兩天,第三天再來的時候,只見宅邸多了一個牌匾,上面寫著“督糧署”三個字,心想:“現(xiàn)在滿城缺糧,確是應(yīng)該督辦些糧食了,此時運(yùn)送一批糧食一定有賺頭。”他雖然這樣想,但是現(xiàn)在急著回家,并不準(zhǔn)備這么做。
沈萬三神情郁郁地回到客棧,忽然聽見背后一陣喧鬧,回頭一看,只見街頭一隊手持長槍的兵勇護(hù)送著兩個騎著高頭大馬的官員正緩緩走來,走在前面的兩個官員中就有托里邪,心中大喜,急忙返身回來,但又覺得自己直沖沖地過去,顯得太過莽撞,又收住了腳步,小心地跟在他們后面。
遠(yuǎn)遠(yuǎn)地聽到托里邪用蒙古語和那個人小聲爭辯著什么,好像是他在解釋什么,可是那人卻不肯相信。沈萬三習(xí)慣看人先看面部表情,以便猜測對方的心思。他緊走兩步,走到托里邪的前方,看他一臉的焦急,心想:“看來,他身邊的那個是他的上司,他辦事不力,在辯解。”想想也是,一座城池說丟就丟了,雖然又奪了回來,但是也費(fèi)了一番波折,受上司的責(zé)備也在情理之中。他覺得,托里邪現(xiàn)在正在受訓(xùn)斥,現(xiàn)在去找他,正好看到他難堪的一景,以后再見面很容易勾起不愉快的回憶,最后決定等等再說。
沈萬三做人做事極度講求細(xì)節(jié),每每能從別人發(fā)現(xiàn)不了的細(xì)微處著想,尤其在人際交往上,總是能站在對方的角度考慮,使自己的一言一行都恰到好處,給人留下非常好的印象,以后交往起來就順暢得多了,想做什么事情也往往能心想事成。
想到這些,他就悄悄退了幾步,準(zhǔn)備悄無聲息地走掉,可是,托里邪就在這個時候一轉(zhuǎn)臉,一眼瞥見了他。沈萬三笑了笑,急忙拱手示意,托里邪本來一臉愁苦,看到他之后,忽然眉宇舒展,好像看到了救命稻草,和身邊的那人用蒙古語說了兩句話,就急不可待地和那人一起跳下馬,走到了沈萬三身邊。
沈萬三不知道他們要干什么,但是他知道,越是面對大人物越不能緊張,他努力讓大腦靜下來,心平氣和地拱拱手,搶在托里邪開口之前,道:“大人安好。”
托里邪歡歡喜喜地說:“真是長生天保佑,你來得正是時候。”轉(zhuǎn)頭對一起跟過來的那官員用漢話說:“我原本打算和城外的亂民決一死戰(zhàn),用我的馬刀砍下那些卑賤的南人的頭顱,是這個遠(yuǎn)來的商人勸阻我,勸我不要意氣用事,為了全城的百姓應(yīng)該出城求援,花不差,我說的話你不信,他說的你總該信了吧?”說著神情頗為悲涼。
沈萬三聽那絡(luò)腮胡子說過“花不差”這個名字,這時候偷偷打量他,只見他生得好奇怪,不僅有一個竹竿般瘦長的身子,連四肢都細(xì)細(xì)長長,好像整個人是用竹子做的,一雙眼睛也是細(xì)細(xì)的,透出一股精明,一眼就能看出他不是托里邪那種酒囊飯袋,心想:“這個人不好對付,我要萬分小心。”
花不差瞪著一雙細(xì)長的眼睛,掃了沈萬三幾眼,聲音低沉地問:“你是做什么生意的?”
原來他也會說漢話,沈萬三不敢怠慢,知道托里邪是要自己給他做證,證明他不是棄城逃亡,而是出城求援,而且事前已經(jīng)做好了和暴民進(jìn)行決戰(zhàn)的準(zhǔn)備,只是臨時起意才改變了主意。可是,把自己說成是勸他棄城求援的人,會不會給自己帶來麻煩?左右權(quán)衡了片刻,他下了決斷,心想:“做事怎么能如此瞻前顧后?我正想求托里邪辦事,借這個機(jī)會拉攏他求還求不來呢,怎么能計較這么多。”不卑不亢地回答道:“小人原本是給宮里太府監(jiān)做事,供給些宮中用度。”他雖然與太府監(jiān)只有那么一點瓜葛,但是這個大牌子不用白不用,正好可以抬高自己的身價。
花不差輕輕“哦”了一聲,神色微變,好像對太府監(jiān)很在意,說道:“太府監(jiān)的李大人和我也有一面之緣,不知道你認(rèn)不認(rèn)識他?”
沈萬三心想:“李東成早已經(jīng)被處斬了,他為什么要問這個,難道是故意考我?不管怎么樣,我還是照實說,知道什么說什么肯定不會有錯。”他說道:“李東成謀逆已經(jīng)被殺頭,現(xiàn)在是切莫爾虎大人掌管太府監(jiān),小人和他府上的哈利斯大管家還是有些交情的。”本來,他可以說自己和切莫爾虎的幾段交往,雖然算不得什么交情,但也是可以借用的資本,可是,又覺得說切莫爾虎,花不差會覺得他吹噓,雖然自己和切莫爾虎真有一段交往,但是,畢竟自己不是什么大商人,說出來也不一定讓人信服,反而給人一種華而不實、自吹自擂的印象。實話、假話不重要,重要的是讓人相信。
花不差聽他連李東成的事情都知道,這才放心。太府監(jiān)這個官署在民間知道的人并不多,他不僅知道李東成的事情,還知道新上任的切莫爾虎,想來確實和太府監(jiān)有些瓜葛。
沈萬三急著替托里邪說話,見花不差久久不語,索性主動點,這樣也在托里邪面前顯得自己熱心,就對花不差道:“剛剛聽大人言說南皮被圍的事情?小人本是想回江南老家,圍城之后,就困在了城中,對這些事情倒是知道一些。托里邪大人確實要和城外的反賊廝拼,還發(fā)了告示,要與南皮城共存亡,號召全城百姓奮起殺賊,確實忠勇可嘉。只是小人覺得南皮城內(nèi)只有幾百兵士,民眾雖多,但都是些老弱婦孺,不堪大用。托里邪敢和城外的賊寇決一死戰(zhàn),著實令人佩服,但是未必有必勝的把握,因此,小人為全城老小計、為南皮城的存亡計,給托里邪大人獻(xiàn)上了暫時忍耐、出城求援的計策……”
他還沒說話,托里邪已經(jīng)叫了起來:“是啊是啊,花不差,你聽聽,這可不是我說的,這回你總該信了吧?”
沈萬三看他太急切地要撇清自己的嫌疑,只能適得其反,心想:“越著急,反而讓人覺得有什么企圖,或者想掩飾什么,這點道理都不懂,看來托里邪的確是個莽夫。”他又對花不差說:“小人說的確實是實情,真沒想到能與兩位大人在此巧遇……”
托里邪本來就擔(dān)心花不信,聽沈萬三替他解釋,更加開心,覺得這個后生出奇地會辦事,對他好感大增,搶著道:“對啊對啊,誰知道咱倆正好從這兒路過,這是長生天的旨意,花不差,你連長生天的兆示也敢視而不見?”
花不差好像相信了,但并不理他,轉(zhuǎn)身上馬,臨走時,對托里邪道:“你盡快召集全城的商賈,我在督糧署恭候。”
托里邪并不買賬,但是礙著官銜大小,不得不低頭,只得憤憤然地道:“話我都傳到了,他們來不來我就不管了。”
花不差看他想敷衍,威脅道:“托里邪,耽誤了丞相和賈魯大人的大計,是你承擔(dān)得起,還是我承擔(dān)得起?我?guī)湍愎コ堑腻X糧一分一厘都不能少,務(wù)必如數(shù)補(bǔ)償,不然,我要上書給丞相,請他裁斷。”
托里邪這才有了些懼意,但還是不耐煩地道:“知道了知道了,錢糧我一定都給足你。”花不差這才縱馬離去。
沈萬三這才明白,原來那個掛牌的督糧署不是給南皮城籌辦糧食,而是給脫脫和什么賈魯用,不知道朝廷又要有什么大動作。他對這些大人物的一舉一動,有一種天生的好奇心,總是忍不住去想。
一旁的托里邪還在憤憤不平,自言自語地罵道:“跟在老虎后面耍威風(fēng)的豺狼最無恥,這個花不差就是一匹無恥的狼!”轉(zhuǎn)身對一名跟班書吏吼道,“再去催,讓城里所有的商家都到我家……不,是‘督糧署’去,要快啊,花不差這個餓狼,等急了會咬人的!”那書吏唯唯諾諾,點頭哈腰地答應(yīng)著。
沈萬三覺得,以他和托里邪現(xiàn)在的關(guān)系,有些話可以問了,就走近一步,小心地問道:“大人,這是要辦什么事?”
托里邪氣鼓鼓地說:“丞相要修黃河大堤,工部尚書賈魯奉命去督辦,人家都是大人物,他花不差算什么東西,也跟著張牙舞爪地嚇唬我。哼!如若不是他幫我拿下了南皮城,我會理他?要我給他弄來五萬石糧食,他也說得出口!”
那晚,托里邪從南皮城逃走之后,不久就碰到了率領(lǐng)大軍南下剿寇的花不差,他猶如見到了救星,懇求花不差幫他奪回南皮城。花不差是受脫脫之命,消滅南邊的小股亂賊,確保稍后修筑黃河大堤的浩大工程不出意外,同時奉命調(diào)運(yùn)糧草,供應(yīng)工程所需。南皮城失陷本來是地方上的事,不在花不差的職責(zé)之內(nèi),更重要的是元朝各地的達(dá)魯花赤本就各自為戰(zhàn),就算鄰近地面上出事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要上峰沒有明令,誰也不愿插手職責(zé)之外的事。為了讓花不差出手,托里邪許下重諾,只要幫他奪回南皮城,他愿供給南行大軍五萬石糧食,這對花不差來說是一個不小的誘惑,畢竟當(dāng)今天下籌糧不易,所以,他當(dāng)即就答應(yīng)了。大軍兵臨南皮城下,炮火齊施,用了一晚就從亂民手里,把南皮城奪了過來。
因為揭竿而起的事情時有發(fā)生,朝廷敕令各地達(dá)魯花赤,不得擅自棄守屬地,違者殺頭。花不差卻發(fā)現(xiàn)托里邪有“棄守屬地”的嫌疑,托里邪大驚,急忙辯解自己是“出城求援”,并不是棄城外逃,正好又遇到了沈萬三,幫他做證才安撫住了花不差。
“我從前給太府監(jiān)置辦過糧食,還去江南跑了一趟,糧食確實不好買。”沈萬三嘆口氣道。他那根敏感的商業(yè)神經(jīng)受到觸碰,只要有人需要,就是商機(jī)。現(xiàn)在托里邪需要糧食,如果自己能給他弄到了,是不是可以換來大大的好處呢?但是做不做他還沒有確定,不過還是忍不住說了出來,希望把托里邪引到這個話題上來,以便自己接著下話。
托里邪現(xiàn)在是焦頭爛額。開始答應(yīng)花不差那五萬石糧食,沒有細(xì)想,想的就是奪回城池,真到要繳納糧食的時候,他才發(fā)現(xiàn)這并不是想辦就能辦到的,更何況現(xiàn)在的南皮城,缺糧缺到舉城挨餓的份上。聽沈萬三說他以前給太府監(jiān)置辦過糧食,覺得他一定非常善于此道,不然也不會得到太府監(jiān)的垂青,忙說道:“花不差要我把全城的商賈、士紳都叫到他弄的那個督糧署去,你既然經(jīng)辦過糧食上的事情,何不去出出主意?就當(dāng)幫我個忙。”
沈萬三正好也有事情求他,但也知道不能答應(yīng)得太爽快,推辭道:“小人現(xiàn)在趕著回老家,恐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托里邪道:“你這話就說錯了,叫你去只是出出主意,又不是鐵定要你辦事,走走。”沈萬三順勢也就答應(yīng)了。
他跟著托里邪一起來到督糧署,只見門口已經(jīng)停了幾輛馬車,托里邪微微一笑,自言自語道:“這幫人來得倒快,我還沒到家,他們就到了。”沈萬三知道他說的是南皮城的商賈。
他們還沒下馬,花不差也到了。只見花不差冷著臉,跳下馬,邁步進(jìn)了大門,托里邪忙跟了上去。沈萬三本來覺得和他們一起走會讓人覺得他不懂禮數(shù),可是,托里邪卻向他招招手,要他跟上,他只好跟了上去。花不差走在前面,托里邪走在中間,沈萬三走在最后面。走著走著,他忽然覺得有什么不對勁,怎么自己總是踩在兩人的影子上,讓他們看到可能會不高興。雖然他知道可能是自己想多了,但是在面對關(guān)系自己切身利益的人面前,他堅信小心無大錯的道理,急忙往旁邊錯開走。這時,走在前面的花不差開口了:“我先去說,免得你先打招呼。”說完,也不理會托里邪,就走了進(jìn)去。
沈萬三心想:“對付托里邪這種順毛驢,怎么能一味地用威呢?這樣他辦起事情來也是應(yīng)付了事,要恩威并施。”想想自己又不是花不差,想這些也沒用,只是忍不住地想。托里邪“哼”了一聲,并沒有說話。他雖然不憤,還是遵從了花不差的話,并沒有跟進(jìn)大廳,而是帶著沈萬三進(jìn)了一間偏房。
等了一會兒,八九個商人模樣的人推門進(jìn)來,看托里邪在,一個個愁眉苦臉地走到他身邊,先行打招呼,托里邪道:“花不差都跟你們說了嗎?”幾個人不約而同地點點頭,好像有什么要緊的話要說,可是都希望別人先開口,就互相看著,誰都不說話。
看到這種情況,沈萬三覺得,越不敢開口越顯得心虛,既然被人看出心虛了,那對方就會有恃無恐,想談什么也談不好,還不如一進(jìn)門就理直氣壯地把話都說出來,那樣更顯得自然得體。
終于有人忍不住了,先對托里邪拱拱手,道:“大人,小人上月送您的那尊金佛,可還在把玩?”托里邪冷冷地看了他一樣,沒有說話。
沈萬三暗自皺眉,覺得這人太不會說話,不開口就不開口吧,沒想到開口就說了一句犯交際場上大忌的話。送人好處,不用你說人家自然會想到,可是你每次都當(dāng)面開口提及,對方會怎么想?換誰誰都會不開心,以后就會疏遠(yuǎn)你。尤其是在官場上,官員收受禮品本就心虛,你一而再,再而三地說,人家以后還敢再見你嗎?更重要的是,怎么能當(dāng)著這么多人的面,說這件很隱秘的事呢。他雖然知道這些人做事有欠考慮,但是既然與自己沒有利害關(guān)系,就不會說什么,依然不動聲色地坐著。
托里邪有些不耐煩,說道:“想說什么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