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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隨處可見的過度補償和過度反應(1)

有一天,我坐在美國政府顧問和決策者戴維·哈爾彭的辦公室,發現了我自己的領域依賴性。在聽說了我對反脆弱性的看法后,哈爾彭告訴了我一種被稱為創傷后成長的現象,這是與創傷后壓力綜合征相對立的一種現象,指的是人們在受到過去事件的傷害后重新振作并超越自己。我此前從未聽說過這種現象,慚愧的是,我也從未努力思考過它的存在:雖有少量相關文獻材料存在,但在一個狹小的學科領域外鮮有人宣傳。在我們的知識體系以及所謂的習得詞匯中,我們聽到的更多的是更聳人聽聞的創傷后應激障礙,而非創傷后成長。但從“磨煉性格”這樣的表達中,我們可以看到通俗文化已經意識到了這一概念的存在。同樣意識到這一點的還有古地中海的經典作品和我們的老祖母。

知識分子往往關注的是隨機性(脆弱性)帶來的負面反應,而非正面反應(反脆弱性)。這不僅僅發生在心理學領域,它隨處可見。

你怎么創新?首先,嘗試惹上麻煩。我的意思是嚴重的但并不致命的麻煩。我認為(這并不是一種推測,而是一種信念),創新和成熟源自最初的創新必要性,但卻超越了滿足這種必要性的狀態(即最初發明或發明嘗試帶來的意外副作用)。自然,經典思想中也不乏這方面的思考,比如有一句拉丁諺語說的就是藝術家成長于饑餓之中。這種觀點在古典文學中無所不在:古羅馬詩人奧維德就認為困難喚醒了天才,用布魯克林英語翻譯出來就是“當生活給了你一顆苦果……”

對挫折的過度反應所釋放出來的多余能量成就了創新!

來自古人的這種思考,比它表面看上去更博大精深。它在許多層面上與現代的方法和創新思路大相徑庭,因為我們往往傾向于認為,創新來自于體制的資金支持,并通過規劃——或者把員工送到哈佛商學院,由知名的創新與創業學教授(他從未創新過什么)進行培訓,或聘請顧問(他也從未創新過什么)——來實現。這是一個謬論。只要你從現在開始注意,從工業革命到硅谷的誕生,是那些從未受過高等教育的技術人才和創業者對各類技術飛躍做出了絕大部分的貢獻時,你就會明白我的意思。

然而,盡管反證的例子無處不在,我們也很容易從古人(或祖母)那里免費汲取智慧,但現代人卻仍試圖依賴舒適、安全和可預測的環境進行創新,而不能接受“必要性確實是發明之母”的理念。

很多人,像偉大的羅馬政治家監察官老加圖[4],就將安逸——幾乎任何形式的安逸——視為通向墮落的道路。他不喜歡所有輕易就能獲得的東西,因為他擔心這樣會削弱意志。而且,他擔心這種弱化意志的事件影響的不只是個人層面:事實上,整個社會都會墮落。想想看,當我在寫這些文字時,我們正生活在債務危機中。整個世界空前富裕,也承受著空前沉重的債務,靠舉債生活。歷史記錄表明,對社會來說,我們越富有,就越難量入為出。富足比貧困更難對付。

航空領域內最近觀察到的一個現象是,自動化飛機的出現大大地降低了飛行員面臨的挑戰,使得飛行對他們來說太舒服了,甚至舒服到了危險的地步。如果老加圖地下有知,也一定會會心一笑的。由于長期缺乏挑戰性,飛行員的注意力和技能逐漸鈍化,而且真的釀成了機毀人亡的慘劇。問題的部分原因在于美國聯邦航空管理局(FAA)的一項規定,該規定敦促航空業提高對自動飛行的依賴。但是,令人欣慰的是,FAA最終想通了這個問題,它最近發現,飛行員往往“將太多責任轉移給了自動系統”。

如何在跑馬比賽中取勝

有人說,好馬與劣馬一起賽跑,最終會越跑越慢,而與更優秀的對手比賽則會越戰越勇,并一舉奪魁。壓力源、反毒物興奮效應與挑戰的缺乏都會導致應激反應不足,從而降低最佳表現的水準。波德萊爾的詩中有這么一句話:“信天翁巨大的翅膀阻礙了他的飛行。”——許多人的微積分成績要比另一些人的微積分成績更好。

過度補償機制往往隱藏在最不可能的地方。長途飛行后最好去健身房鍛煉以消除疲勞,而不是坐下來休息。此外,還有一個眾所周知的小伎倆,如果你急著要完成某事,不妨將其交給辦公室里任務最繁忙的(或第二繁忙的)那個人去做。大多數人的空閑時間都會被浪費掉,因為空閑時間會讓他們無所事事、懶惰、無心向學,而一旦他們忙起來,他們往往會在其他任務上也更為積極。過度反應在這里再次顯現。

我在講課的過程中發現了一個陷阱。會議組織者一直告訴我,演講者說話的聲音要響亮,應學會像電視播音員那樣用假聲說話,甚至可以在舞臺上跳舞以博得眼球。有些出版社還把作者送到“演講”學校進行培訓——當第一次有出版社建議我這樣做時,我當即決定換一家出版社出版我的書。事實上,我覺得演講的時候最好輕聲細語,而不是聲嘶力竭。最好稍微降低音量,不那么響亮。當我還在交易所當交易員(就是連續競價中,那些站在擁擠的場內大聲呼喊和尖叫的瘋狂的人)的時候我就意識到,音量大小與成交順序恰好相反:與黑手黨老大一樣,最沉默寡言的交易員才是最強大的。每個人都應該有足夠的自我控制能力,讓觀眾必須努力才能聽清,這有助于他們切換到積極的思維模式下。人們曾對這種注意力反論做過一點點調查:“言語不流暢”的效應是有實證證據的。精神集中可以幫助我們進入更高的思維層面,激活更具活力、更善于分析的大腦機器。管理學大師彼得·德魯克和精神分析學家雅克·拉康在各自的研究領域內都有大量擁躉,而他們的講話風格卻與那些裝腔作勢的演講家或者長期受訓的電視播音員截然相反。

過度反應機制或類似的機制會使我們在有一點點背景噪聲的地方更好地集中精力,就好像對抗這些噪聲的行為可以幫助我們集中注意力。想想看,人類總有一些不可思議的能力,比如從歡樂的氣氛中洞察不和諧的聲音,在大聲的喧嘩聲中辨識不一樣的信號。因此,不僅我們天生具備過度反應的能力,我們有時還需要一些噪聲。像許多作家一樣,我喜歡坐在咖啡館里寫作,正如他們所說,這是為了躲避干擾。只要想想我們一些人的睡前嗜好,有些人喜歡聽著樹葉的沙沙聲或海濤聲入眠,現在甚至還有制造“白色噪聲”的電子產品,用來幫助人們睡得更酣。這些小小的干擾就像毒物興奮效應一樣,過了一定的臨界點則過猶不及。雖然我并沒有嘗試過,但我敢肯定,在希思羅國際機場的跑道上是很難寫出一篇文章的。

以冗余的形式呈現的反脆弱性反應

那次倫敦之行中,當我聽到“創傷后”一詞時,頓時靈感一現。我突然意識到,反脆弱性的毒物興奮效應其實只是某種形式的冗余,由此所有與大自然有關的想法融會貫通在我的腦子里。這些都是冗余。大自然喜歡反復印證自己。

層層冗余正是自然生態系統集中管理風險的顯著特征。我們人類有兩個腎臟(甚至會計師也不例外),額外的器官——許多器官還有額外的容量(比如肺、神經系統、動脈機制),然而,人天生卻不喜歡冗余——人類歷來喜歡欠債,這與冗余完全相反(將5萬美元閑錢存入銀行,或更好的是將錢藏在床墊下,這就是冗余;欠銀行同等數額的資金,即欠債,就是冗余的對立面)。冗余這個詞很不明確,因為如果不發生意外的話,它似乎就是一種浪費,除非發生意外情況。然而,意外通常會發生。

另外,冗余不一定無用,它可能非常有用。例如,如果你為了保險起見在倉庫中儲備了多余的庫存,比如說,化肥,恰好由于化肥生產國發生動蕩導致化肥短缺,那么你就可以以高溢價出售多余的庫存。或者,如果你有額外的石油儲備,你也可以在油荒時獲取高額利潤。

現在,事實證明,同樣的邏輯也適用于過度反應:它就是某種形式的冗余。九頭蛇怪長出的另一個頭是額外的——也就是看似多余的——與人類的腎臟沒有什么不同,與承受額外壓力的額外能力也沒什么區別。如果你誤吞了15毫克的有毒物質,你的肌體可能會變得更加強壯,為對抗20毫克或更多的毒物作好了準備,其副作用就是使你的整體變強。你能承受的這5毫克額外的毒與你貯藏的其他重要或必要的物品——比如說存在銀行的閑錢,或者存儲在地下室的食物——并沒有什么不同。讓我們回到創新的驅動力上:從挫折中產生的強于常人的動力和意志力也是額外的能力,與儲備的額外食物無異。

一個過度反應的系統一定會采用超額模式,建立額外的能力和力量,預期更壞的結果,對有關危險發生概率的信息做出反應。當然,從機會主義的角度說,這種額外的能力或力量本身也可能是很有用的。我們看到,冗余是機會主義,所以即使在沒有危險的情況下,這種額外的力量也能帶來一定的益處。告訴你碰到的下一個工商管理學碩士(MBA)分析師或商學院教授,冗余不是防御性的;它更像是投資,而不僅僅是保險。再告訴他們一句,他們認為“低效率”的事物往往是非常有效的。

事實上,我們的身體會通過一種非常復雜的方式洞察周圍的一切可能性,其評估風險的能力遠遠強于我們的智商。舉一個例子,風險管理專業人士往往通過回顧歷史來推斷所謂的最糟情境,并據此估計未來的風險,這種方法被稱為“壓力測試”。他們往往將歷史上最糟糕的經濟衰退、最慘烈的戰爭、最不利的利率波動或最低的失業率作為對未來最糟糕形勢的精確估計。但是,他們從來沒有注意到以下矛盾:這個所謂的最糟形勢在發生時,已經超越了當時歷史的最糟形勢。可是,這個關鍵的邏輯卻被忽略了。

我把這種心理缺陷稱為盧克萊修問題,因為拉丁詩人兼哲學家盧克萊修寫道,只有傻瓜才會認為世界上最高的山脈就是他親眼所見的最高的那座。而我們卻往往將此生所見的輝煌視為這世間的最高成就。而且,我們這樣做已經有幾千年的歷史了。在法老時代的埃及(這恰好是第一個由官僚完全自上而下管理的國家),文員們會跟蹤尼羅河的最高水位標記,并據此估計未來河水泛濫的最壞情況。

在2011年的海嘯中,經歷災難性事故的福島核反應堆又是另一個例證。它是以能承受歷史上最強震級的地震為標準建造的,建造者并沒有想過更糟的情況,也沒過想過歷史上那次最糟的地震本身也是突如其來、沒有先例的。同樣的,美聯儲前主席艾倫·格林斯潘博士在向美國國會的致歉聲明中道出了他的經典語句:“這以前從來沒有發生過。”可是,大自然與脆弱的格林斯潘不同,它總是為從未發生過的事情作好了準備,總是能夠未雨綢繆。[5]

如果前一段歷史是人類為生存而戰的話,那么下一段歷史就輪到大自然了。你的身體比你對未來更具預測性。想想我們是如何訓練舉重的:身體會過度反應和過度準備,以應對壓力(當然,以生理極限為限)。通過這種方式,身體才能變得更強壯。

我對金融危機影響的看法散播開后,我受到各種各樣的威脅,《華爾街日報》甚至建議我“雇幾個保鏢”。我試圖告訴自己,別擔心,保持冷靜,這些威脅只不過來自幾個心懷不滿的銀行家;不管怎樣,人總是先看到自己的財務遭受重創,然后才會在報紙上讀到這些新聞,這個順序不會顛倒。我本來并未將他人的建議放在心上,可到了紐約或倫敦的時候,我簡直不敢放松,即使喝了甘菊茶后也無法放松。我開始覺得自己在公共場所簡直有了妄想癥,總是會仔細審視周圍的每一個人,以確定自己是不是被跟蹤了。

我開始認真考慮雇用保鏢的建議,但我發現,與其雇用保鏢,倒不如自己變成一名保鏢,或者看起來像一名保鏢,這個主意更吸引我(也經濟得多)。我找到了萊尼,外號“蛋糕”的人。他是一名教練,體重約280磅(130公斤),晚上他還兼職做保安。他的綽號和體重源自他對蛋糕的偏愛。“蛋糕”萊尼起碼在5個郵政區域內都是體格最有威懾力的人,而且他已經60歲了。因此,我并未跟著他學習,而是看他訓練。他進行的是最高重量級別的訓練,并極為推崇這種訓練方法,因為他發現這是最有效和最省時的方法。該方法包括在健身房內先利用一小段時間專注于提高過去的舉重紀錄,也就是你曾舉起過的最大重量,就像最高水位標記一樣。這種鍛煉以嘗試超越紀錄一兩次為限,而不是把時間花在無聊而耗時的重復嘗試上。這種訓練讓我想到了自然的舉重方式,而且這符合循證文獻:全力以赴做到極致,隨后將剩余時間用于休息和享用巨無霸牛排上。如今,我進行極限訓練的時間已經有4年了,我很驚喜地看到,我的生理狀況如何在預期超越過去最佳狀態的過程中不斷改善,直至到達極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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