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我們指望著德國的教育改革

我們在英國時刻需要鼓足勇氣來問一句，大陸在教育方法上正在搞什么名堂。我們還是把話題拉回到德國的老教育改革家們身上。我們或許對夸美紐斯、貝斯多和萊第齊不太了解，但是我們肯定對裴斯泰洛齊和福祿貝爾有所了解。我們對約翰·弗里德里希·赫爾巴特的思想了解多少呢？他是上述這些人的直接繼承者，并在教育學這塊領域上大范圍地取代了他的前輩們。

67．赫爾巴特思想是歐洲大陸上最先進的思想

赫爾巴特對德國教育家們的影響有多廣泛，這個問題可以通過一個《赫爾巴特教育文學》

的存在來證實。該雜志的發行量超過我們所有英國教育文學雜志的總和。

耶那大學的W·雷恩教授寫了一本《教育學概要》，譯者作為對赫爾巴特和其學派的研究的簡短介紹提供給我們。作者在評價赫爾巴特逝世后的幾十年來取得的進步時有一定的保留。

由于赫爾巴特和他的翻譯代表著歐洲大陸上最先進的教育思想學派，所以在我試圖提出的教育理念和這個在德國有巨大影響的思想學派之間做一個比較，或許能使讀者感興趣。

68．教育的主要任務是開發能力

赫爾巴特思想的最典型的特點，以及它形成新教育思想學派的典型特點，是拒絕承認一個人的各種才能是互不相連的。早期的改革家（其中最典型的是裴斯泰洛齊和福祿貝爾）用顱相學家的精確度對能力進行了分類。根據這種分類，教育的主要任務是開發能力。

69．能力的開發

這種思想有一定的嚴謹性，令人信服，很吸引人。我們當然想知道我們該做什么；為什么要在這個時候開發感知能力，在那個時候開發構思能力，在這一課里開發判斷能力，而在另一課開發感情，直到一樣一樣地學完全部課程，使每一種所謂的能力都得到應有的開發練習呢？但是赫爾巴特的追隨者們說他們已經改變了所有那些做法。人的思想就像華茲華斯詩中的云彩，除非不動，一動就一起移動。

70．教育的目標必須加以扭轉

雖然這只是一個微小的爭議，但是它卻使教育重點發生了變化。雖然整個課程體系組織得完美無瑕，目的就是開發這樣或那樣的能力，但是這個體系現在受到懷疑。專門的智力訓練毫無原因已經不存在，我們不再認為大腦的“肌肉”需要開發。教育目標必須扭轉過來，而且一旦扭轉過來，教育方法也必須改變，因為方法就是達到目的的途徑。到目前為止，我們完全和赫爾巴特站在一起。我們不相信能力，因此我們也不相信能力開發，也不認為上課是開發這種能力的手段。事實上我們的整套方法都在發生變化。

71．占主導地位的思想會滲透于青少年身上

我們再次和這位哲學家一起討論他對思想(尤其是那些一直存在的思想的)影響力的認識問題。親屬圈和社交圈都受整個社會中的活躍思想的影響力的影響，這種活躍思想的威力能以看不見的形式穿透整個人類生活氛圍。無人知道這些思想浪潮是什么時候出現的，但是它們卻已存在。它們影響人的情緒、志氣和博愛傾向。無論一個人的力量有多大，他都不能擺脫它們的影響。即使至高無上的命令也無法對它發揮實質性的作用。

它們經常產生于大眾推崇的一位天才，但是他的名字很快就被遺忘。后來以這種方式在群眾中變得活躍起來的思想的影響力再次迫使人們做出有力的決定。就這樣，它不停地循環。

那些天賦極高的人首創的思想能滲透整個社會，事實上它不僅影響成年人，而且也影響青少年。它會借助于另一些天賦很高的人的口再次說出來，而這些人或許已經被推舉為一定的人物。這些統治思想的威力是對個人的作用大呢，還是對所有人(作為整體來看)的作用大？

這個問題在這里是無關緊要的。盡管如此，一個不可否認的事實，是它們對一個人的影響將反映在這個人與另一個人的相互關系上。它們對青少年的影響也無可爭議。

72．沒有人能逃脫時代精神的影響

我們完全同意這樣的觀點：沒有人能逃脫時代精神的影響。事實上，時代精神是對教育影響最大的因素，是父母和所有需要教育孩子的人在自己的工作中需要認真對付的問題。

73．對老師的作用一定要重視

雷恩教授按照對赫爾巴特的理解得出以下結論：學校老師對孩子的性情、家庭、社會交往、時代精神、信仰和愛國精神方面都對孩子有影響。每個孩子都在老師的影響下長大，所以對老師的作用一定要重視。赫爾巴特像我們一樣，認為到目前為止，教育中最重要的部分是在家里完成的，因家人團聚時孩子對父母有一種依賴感，而父母也能親近地了解孩子。

74．家庭成員深刻影響著孩子

家庭成員看上去對家長都很信任，這種依賴感同時也有利于全人類的親近。如果家庭生活中充滿這種愛，愛心就會在孩子的心中生根。父母愛孩子的同時也應該愛他人，尤其是應該愛自己的父母。只有這樣，愛的種子才能真正在孩子心中生根發芽。一個有優良傳統的家庭往往不僅在社會上人緣好，而且代代出孝子。如果家里出現不肖子孫，實際情況往往是因為父母沒有給孩子留下優良傳統。“對孩子來說，家庭就是社會秩序的縮影，父母就是孩子模仿的楷模。家庭成員中的人際關系將深刻地影響著孩子，將來他在對待他人時將主要以此為依據。”

75．迷茫的教育目的會導致不理想的教育結果

目的論，即關于教育目的的理論，將在非常有啟發意義的下一章中進行討論。我們完全應該知道在這個基本問題上存在的各種模糊認識。實際上很少有人確切知道在教育孩子的過程中自己希望達到什么樣的目標。我們不知道什么目標可能實現，而且由于人通常不求獲得目標以外的東西，所以我們的教育結果非常不理想。

76．到底應該把孩子培養成什么樣的人

教育者們是否應該按照盧梭的理論，在文明人中間教育一個未開化的人呢？如果這么做，正如赫爾巴特已經說過的那樣，我們就會從一開始就重復已經被克服的一系列錯誤做法。那么我們是否應該按照洛克的理論，把孩子培養成適應于俗人世界的人呢？這時我們就接近了貝斯多的觀點，即教育孩子的目的是使他成為人類社會真正有用的成員。當然我們會一直為這個秘密的疑慮而煩惱：這究竟是不是一個理想的目標？我們有時候是不是被迫直接把孩子置于與社會習俗和交際習慣相矛盾的境地？如果我們想有一個專門服務于人類進步的永恒的職業，我們就應該明白只有始終保持最高的教育目標，才有希望達到標志著這一職業特征的崇高目標。

因此，教育家必須始終胸懷理想的目標。或許他能從裴斯泰洛齊那里獲得信息和幫助，因為他的本質顯示出這種理想的傾向。裴斯泰洛齊希望通過對各種能力的和諧培養來實現人類的幸福。但愿人們知道應該讓高才智者明白什么，以及和諧培養各種能力的含義是什么！這些話聽起來很吸引人，但是很難令人滿意。“把孩子培養成能自立的人”；或者“教育孩子自己教育自己”；或者“要把孩子培養得勝過老師”。這些單純而又正規的教育目的對教育家來說也沒有多少誘人之處。確定教育目標的這種努力或者類似的努力在教育學歷史上很多，但是它們并沒有引導我們接近我們的目標。在它們的正式特點中，它們沒有提及讓孩子怎樣自立，自立的內容是什么，它的前景是什么，或者它的最終目標是什么。因為已經能自立的孩子不但能正確地利用他的自由來實現好的目的，而且能利用它來達到自己的不良目的。

77．個性發展對人來說最為重要

赫爾巴特自己的教育理論，就我們所能系統闡述的內容而言，是建立在嚴格的倫理學基礎上的，而不是建立在知識的基礎上。換言之，智力發育和智力給養對教育者來說是第二位的，因為個性發展對人來說是最重要的。這是因為個性培養和智力發育在很大程度上可以自然進行，而且文化知識課程有很高的倫理價值，它們或者對孩子有鼓勵作用，或者對他們有約束作用。這個理由我們很熟悉，因為我們也經常教育孩子說：“老師的目的就是幫助你們形成自己的個性”。到目前為止，我們和這位學者的意見是一致的。但是我們是否敢于這么說呢？通過對生理學的研究，我們得出了這個確定的目標。這也是他追求但是沒有實現的目標。

78．心理學的模糊之處

赫爾巴特說我們必須求助于心理學。但是他接著又補充說：“當然，我們不可能期望從所有心理學家那里得到一致的回答。鑒于本領域內仍然普遍存在著模糊認識，對人的靈魂的性質有不同看法，以及依靠經驗主義方法進行的研究所遇到的特殊困難，所以幾乎無法獲得一個毋庸置疑的解釋。”

79．孩子教育過程中形成的偉大思想十分重要

就心理學而言這是毋庸置疑的，但是對于在生理學啟發下的心理學而言，我們抱有不同的看法。正是對這個思想與物質的結合點的研究，為教育者提供了豐富的結果。因為大腦是習慣養成的基地，所以習慣的文化在一定程度上屬于有形文化。對習慣的約束至少是教育大局中的第三部分，這里我們覺得當今的自然科學使我們把50年前的這位學者遠遠地拋在身后。

在教育孩子過程中形成的偉大思想非常重要，對于他的這個觀點我們完全贊成，但是我們還要不斷地充實我們的思想和習慣，而且還要努力把習慣建立在物質的基礎上。個性不是僅靠他人給予我們一些思想就能形成的，它是我們努力按照這些思想來養成此習慣，由習慣導致的結果。這兩條原則我們都承認，這樣一來，在教育界必將產生廣泛的可能性，如實用的方法和明確的目標。我們在努力把人培養成身體好、有道德、有精神、有熱情、熱愛生活、熱愛大自然、熱愛知識、熱愛藝術和熱愛體力勞動的人，所以我們并不是沒有目標地盲目摸索。

在前一章里，我大膽地指出了(在我看來是)這位偉大的思想家的教育理念的根本錯誤——它傾向于扼殺個性，令人難以理解地導致無效教學。某些基本思想算得上是世界財產，所以我們的思想體系采納了它們。我們發現這樣的思想對如此偉大并具有獨創精神的思想家赫爾巴特也有吸引力，這實在是件令人高興的事。一個全面的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