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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1999年新產品被模仿,陷入惡性競爭(13)

但是柳石堂聽兒子回家一說,驚呆了,一張臉憋得血紅。

柳鈞見此不妙,想到小中風,急得連聲大叫:“爸你怎么樣,爸你說話?!?

柳石堂照著兒子胸口就是一拳,“你闖大禍啦!你趕緊回去德國,這兒我會處理。”

“爸,你何必怕成這樣,楊巡是人不是鬼。”

“是人才麻煩。別說了,你趕緊收拾收拾走吧。越快走越好,三年五年之內別回家了?!?

“我一走,楊巡不是全對付爸了?要走一起走,不走都不走。爸,我有辦法。”

“你沒有辦法,你還嫩,你對國情一點都不了解,你的辦法行不通。別鬧了,回去收拾,明天我送你走。”

“我有辦法!”柳鈞被爸爸的完全否定激得大喝一聲,聲音在小小陽臺回蕩,連他自己都嚇了一跳。他見到傅阿姨從小房間探頭探腦來看,他橫了一眼,盯著傅阿姨縮回頭去才罷休。

“說吧,讓你說痛快,別以為我委屈你?!绷没饸夂艽?。

“很簡單。爸爸賣掉前進廠,然后用我的名義去開發(fā)區(qū)建立外資企業(yè)。不是有人一直覬覦我們的地皮嗎?我已經了解政策,外資工廠的優(yōu)惠非常多,兩免三減半和進口設備退稅,加上開發(fā)區(qū)稅費優(yōu)惠,只收殘疾人保障金和義務兵優(yōu)待金,爸爸即使只做原本的生意,在稅費方面便可以每年少繳不少……”

“這又怎么樣?你以為逃到開發(fā)區(qū)算是逃到天邊了嗎?”

“不,我們不是逃,而是甩掉歷史包袱。我們賣掉前進廠,未來再有什么查稅之類的問題,也只與新的法人代表有關,追索不到我們。我們重新開始,一切遵循規(guī)則,吃透規(guī)則,利用規(guī)則。這是我早有的打算。”

看著兒子似乎深思熟慮,甚至思謀已久的樣子,柳石堂心中忽然升起一陣寒意。若是都照兒子說的做,那么他手中不是連金工車間都沒了嗎?而且,全部照著兒子說的做,他以后在廠里什么都不是了。柳石堂無法吱聲,他不斷在心中勸慰自己,那種篡黨奪權的事情別人家沒出息的兒子才會干,他兒子秉性純良,逼他兒子做都未必肯做。

柳鈞還以為他爸爸委決不下,“爸爸,你今晚好好考慮,但時間不等人。我明天去財務根據去年繳稅情況,給你做一份減免稅收的數字。再有一點,市區(qū)昂貴的地皮置換到開發(fā)區(qū)相對便宜的地皮,其中的差價可以讓我們在設備更新升級方面大做文章。”

“你好像考慮很久了?連資料都看齊全了?”

“是的,從決定留在國內那天起,我出差都帶著資料,有空就看,我需要補課的東西太多。但是爸爸,我不是一竅不通,不是不行,而是我跟你有截然不同的考慮?!?

柳石堂默不作聲地看著兒子,看了很久。但還是無法做出決定,揮手讓兒子回去,明天再談。他很想找個人說說,可是這種事,除了老婆,跟誰都無法說出口。柳石堂胸口憋一團悶氣。

柳鈞走后,傅阿姨出來收拾。柳石堂見到傅阿姨心里更火。但是他能忍。無奈他兒子年少急躁不能忍,摸到楊巡的七寸狠狠打下去了,可是楊巡那條蛇太龐大,打,只會招來更殘酷的反噬。柳石堂頭痛不已??墒乱阎链耍瑑鹤踊厝サ聡杏脝??沒用!他已經沒有退路。擺在他面前的只有兩條路:一條是跟著兒子出走德國,一條是照著兒子說的做。

兒子是不是吃定了他?

柳石堂夾著香煙,在屋子里兜圈,滿心煩悶??墒窍肓税胩欤€是先給兒子打電話,為自己剛才的沖動做彌補。

“秋涼了,別再洗冷水澡?!?

“什么時候吃不消什么時候停止。爸爸你打算說什么?”

“前進廠是爸爸命根子……”

“對不起?!?

“說到前進廠,爸爸太激動了。其實你做得很好,你比爸爸那些朋友的兒子都出色得多,你缺乏的只是國內的經驗。爸爸剛才不該這么否定你,你別放心上?!?

“爸爸……”

“別說了,我們父子不用說對不起,你也不會把爸爸說你的放心上。你洗澡吧。”

這話卻也提醒了柳石堂自己。他對兒子這么信任,那么剛才又懷疑什么?實在是看別家父子為鈔票反目,看得多了,誰都會疑神疑鬼。可是,他的兒子與別人的完全不同,他的兒子有才,在德國的收入不會比他一年的實際收入差。兒子根本沒必要下那么大力氣來謀他那么點兒財,只要回德國去兒子就海闊天空了,反而是他死死地拖住兒子。

那么,他還懷疑什么,遲疑什么?

“阿鈞,明天開始,爸爸賣老廠,你建新廠。出手要快,爭取半年建成。”

“明天星期天,什么都干不成?!?

“訂計劃!”

雖然爸爸在電話那頭是大吼一聲,可是柳鈞卻對著電話舒展了眉頭。爸爸似乎很有被迫逃亡的意思,柳鈞卻覺得,這才是最佳的選擇。要不然,留在前進廠原址,想擴張,沒地皮沒資金,還有那一大幫黃叔、徐伯等人的掣肘。改變的決定出于被動,而他們的選擇卻是主動。

可柳鈞此時也對前進廠依依不舍起來。那幾乎是他從小到大的另一個家,他即使離家多年,回到前進廠,依然能閉著眼睛在車間里面行走無礙。他拿著幾份各式各樣開發(fā)區(qū)工業(yè)區(qū)的資料看了會兒,心中卻一直壓著前進廠的影子,腦子里飛來飛去的都是前進廠的一磚一瓦。

資料再也看不下去,他起身出門。下地庫取車,還沒看到自己的車,就見入口處大燈雪亮,飛馳進來一輛普桑。柳鈞見此不好,連忙閃到柱子背后。那車飛馳而過,“嘎”一聲,停在彎道中間。柳鈞才看清,這是楊邐的車子。柳鈞本想走開,這家的大哥實在無賴,他不愿搭理楊邐??苫仡^,卻見楊邐跌跌撞撞出來,步履不穩(wěn)。喝多了,柳鈞想。他見楊邐搖搖晃晃用力關門,車門關上,她也趴在車門上不會動彈。柳鈞看不下去,只得上前攙扶。他見到楊邐微微抬眼認出是他,忽然嫵媚地一笑,他只覺得楊邐半個體重都壓到他胸口,順著他胸口軟綿綿滑下去。柳鈞驚得拿德語喊德國上帝救命,大力抱起楊邐,免得她妄圖從大地獲取力量。

將人抱進電梯,柳鈞俯身按樓層的時候,忽然覺得耳根有觸感,他又不是不識人事的純情小生,頓時火燙了半邊臉蛋。抱扶著的溫香軟玉也環(huán)抱著他,而且還不安分地不停蠕動,呢喃著他的名字。柳鈞繼續(xù)小和尚念經一樣地向德國上帝求救,全身動都不敢動,唯有兩只眼睛緊緊盯著電梯跳躍的樓層指示,指望快點到達。

終于將楊邐抱出電梯,楊邐卻嘀咕不愿回家,不要一個人待著,緊緊抱著他不放。柳鈞豈敢逗留,擅自打開楊邐的小包摸出鑰匙,將人塞進屋里。楊邐雖然醉得糊里糊涂,卻跟能精確地將車開回家一樣,她緊緊摟住柳鈞脖子,精確地找到柳鈞的唇。

柳鈞掙扎走出楊邐家門的時候,就像格斗場剛下來,連忙趁一息尚存,拔腿逃離。沿路,看到那些媚眼亂飛的霓虹燈,他很有下車進去的沖動。他連連告誡自己,不可以,不可以。他一往無前地開向前進廠,最終勝利到達。

門衛(wèi)的話兜頭澆了柳鈞一盆冷水,門衛(wèi)告訴他,他爸爸先他一步,早已一個人進了金工車間。

所有的信念瞬間消失,柳鈞躡手躡腳步入金工車間小門。

他見到爸爸一個人背著手站在夜色中,背影那么孤獨,那么渺小,看上去很是彷徨。

“爸爸?!绷x見爸爸受驚回眸,他分明看到爸爸眼里的淚光?!鞍职??!彼蟛竭^去,爸爸卻回過頭去,背著他拿手背拂過眼角?!鞍职?,我舍不得,忍不住過來看看。”

柳石堂本不愿讓兒子看見眼淚,但聽兒子這么一說,他的眼淚又克制不住地往外奔涌。柳鈞心酸不已,伸手抓住爸爸的手,緊緊握住。他的眼前都是楊巡的影子。雖然撤離前進廠是他主動做出的選擇,可是,他恨楊巡。

嘉麗產期在即,錢宏明減少出差。但他已經習慣了奔波的日子,在家待上三天就開始閑得慌。周日一早就打電話給柳鈞,約一起打網球。得知柳鈞已經約下與工業(yè)區(qū)招商人員談話,錢宏明扔下網球拍,便趕來柳鈞家匯合。

楊邐一夜醉酒,清晨早早起來,依稀還記得自己是開車回來。她下樓去找車,果然,車子停在彎道中央,挨了被擋道車主好幾個腳印。循著記憶的腳步,楊邐更是記起來,昨天似乎還有旖旎風光,有強壯的手臂和堅實的胸膛。楊邐屢次醉酒第二天總有一個重要項目,那就是滿小區(qū)尋找昨晚停放在不知哪兒的車。但今次與眾不同,她得絞盡腦汁地回憶究竟有沒有與人纏綿,那個男人又是誰。但她分明又確認她的衣服是完整的。

楊邐不敢確定,以為她是做夢。慢慢走回電梯,看見電梯按鍵又回想起熟悉的一幕,她記得很想擁抱那個人,而且也付諸實施了。是誰呢?應該是誰扶她回家。難道是保安?電梯到點,楊邐一步跨出,抬眼,見柳鈞和錢宏明兩個站在面前。錢宏明先跟她打招呼,可楊邐卻看著柳鈞,臉“轟”地一下燒了起來。是他!

錢宏明眼尖,“怎么回事?”

“咳,昨天楊小姐喝醉,可能把我錯認了。楊小姐,我們出去辦點兒事,回見?!?

楊邐羞得滿臉通紅,連聲說著“再見”,先沖回自己家里去了。錢宏明看看她,卻被柳鈞一把拖進電梯。

“你們倆?”

“別瞎猜,我做個好事,結果被她借酒非禮了。別這么笑,拜托,我不是愛占便宜的人。”

“是是是,多的是投懷送抱的,哪兒需要你主動占便宜去。有沒有考慮過她?”

“不喜歡。噯,外資是不是很受歡迎?我聯(lián)系的時候他們說周日不辦公,但我一說是外資,他們立刻改口?!?

“記得去年那場席卷亞洲的金融危機嗎?許多亞洲國家虧就虧在外匯儲備不足。所以現(xiàn)在更加注重招商引資,各地方官員都有引進外資的指標。我們出口也是很受重視,危機之后銀行借貸方面優(yōu)惠許多?!?

“難怪你趁機出來單干?!?

“我在猶豫。辭呈遞上去后,老大找我談話,他開出非常優(yōu)厚的條件,讓我獨立創(chuàng)建開發(fā)區(qū)分公司,財務基本獨立核算,上繳一定比例利潤,但信用證擔保由公司來做。其他都馬馬虎虎,最關鍵是最后一條。你知道,我如果辭職出來設立私營公司,去銀行開信用證的話,需要交比例很高的保證金。但我們公司不同,公司是銀行求著它去開信用證,誰家許諾的保證金比例低,公司去誰家開證……”

“哦,你們公司是融資大戶,銀行比較青睞?!?

“不僅如此,還由于我們公司是市外經貿委下屬國企,銀行對國企傾斜相當大。我被老大這么一拉,有點兒不想走了。我跟老大談了很多,把所有我辭職出去開公司所能擁有的靈活都拿來跟老大談,要老大授權給分公司。老大竟然有條件地答應很多,超乎我的想象。但老大提出的條件也很苛刻,他給分公司壓下來的年進出口總額,幾乎是我部門今年總額的三倍。他說,否則他難以向其他幾個部門經理交代為什么如此厚待我,他沒法搞平衡?!?

“三倍?大躍進了。你擔心完不成?”

“事在人為。但我不能答應得太爽快,免得老大以為我很輕松,明年他準拿別的經理來壓我,再度提升業(yè)務額?!?

“可是三倍,不是兩倍,你這個躍進會不會太大?”

“人有壓力才跑得快。再說我原先在父母那兒耗的時間精力非常多,現(xiàn)在沒了,我可以一門心思做業(yè)務?!?

“可你將添丁進口。升級做爸爸可不輕松。”

“我這不已經讓嘉麗辭職了嗎,而且丈母娘也幫著?!?

“好好干,你一定行的。我也今天開始算是創(chuàng)業(yè),我們要不要比試比試?”

錢宏明微微一笑,“不跟你比,我直接走上軌道,又有公司財大氣粗做依托。你呢,開個規(guī)模不大不小的廠,以后麻煩多著呢,我勝之不武?!?

“既然你已經不打算辭職,為什么還跟我出來見招商人員?全不搭界的?!?

“多了解沒壞處,多了解規(guī)則,以后跟類似廠家接觸時候可以有的放矢。”

“有什么的?”

“目前還不知道?!?

柳鈞跟看怪人一樣地看看錢宏明,非常不理解。

車行半個多小時,他們到達一處工業(yè)區(qū)。招商人員早等在辦公室,進門就非常熱情地倒茶寒暄。柳鈞開頭就問一個他最關心的問題,他有德國護照,但是資金早在半年前回國時已經兌換成人民幣,還有以前陸陸續(xù)續(xù)匯來的錢也被兌換成了人民幣,卻都沒留下收據,那么他可不可以用人民幣出資。

這個問題柳鈞在一處國家級開發(fā)區(qū)和一處已經形成規(guī)模的工業(yè)區(qū)問過,但是招商人員都是面有難色,按照規(guī)定,注冊資金一定得是外匯。不料今天這位招商人員卻一口答應沒問題,由他去向上通融,而且程序如何如何,并非他信口開河。然后,招商人員一份一份地拿出文件,告訴柳鈞優(yōu)惠政策。并信誓旦旦地保證,這些都是國家發(fā)放給外資企業(yè)的優(yōu)惠政策,而非地方土政策,而且都是直接免稅,而非一年后的退稅。絕不會出現(xiàn)有些地區(qū)漫天給優(yōu)惠,入戶后卻無法兌現(xiàn)的情況。

其實招商人員若不說這些,柳鈞根本都不知道某些地區(qū)還有恭請入門、關門打狗的惡政,連錢宏明都是沒聽說過。柳鈞一邊聽介紹,一邊隨手做記錄。以前他跑的兩處因為當時目的還不明確,只是泛泛了解。這回則是不同,他根據對以前兩處開發(fā)區(qū)資料的研究,非常有針對地提出問題。他要的除了數據,還是數據,其他任憑招商人員說得天花亂墜,他都放在次要。這是他的工作方式,他向來只拿數據說話??煽嗔苏猩倘藛T,難得遇到這么磨人的外商。

錢宏明基本上沒怎么說話,除了看到招商人員臉色尷尬時候才插嘴打個圓場。錢宏明雖然沒做記錄,但他也是仔細地聽,默默地心算。他發(fā)現(xiàn),外資企業(yè)的優(yōu)惠真多,多得讓人眼紅。以前只知道外企有兩免三減半的優(yōu)惠,今天才知道,除此之外,還有很多雜七雜八的優(yōu)惠,而且都是刀刀見紅最實在的優(yōu)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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