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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滅門慘禍

得知灰衣人已率眾離開,曾弘心里稍稍安定了一些。他打定主意,要和朝中奸黨拼個魚死網(wǎng)破。他自恃身為朝廷大員,即使被劉瑾羅織罪名,設(shè)計構(gòu)陷,不得到皇帝的允許,也不能輕易把他治罪。只要有機會面見皇帝,他便要痛陳劉瑾及其黨羽的罪行。他誓要破釜沉舟,一掃朝野之中的污穢之氣。

正思索間,忽然聽到大隊人馬人喊馬嘶、腳步紛亂的聲音。

曾弘急忙來到院中。

“哐當(dāng)!”一聲,門被撞開。一隊鎧甲鮮亮的士兵,手持刀劍,分成兩排在院中站定。一群錦衣衛(wèi)官兵簇擁著一個錦袍華帶,身披黑斗篷的人走了進來。

此人年過五旬,身材臃腫,額頭上現(xiàn)出幾條淺淺的皺紋。光潔油亮的胖臉上,一雙白色多于黑色的眼睛骨碌碌亂轉(zhuǎn),看上去頗有幾分滑稽。

“劉大人來此何事啊?”曾弘故作鎮(zhèn)定地道。

劉瑾的目光在曾弘身上停了一下,并不答話,只把隨身一卷絲帛展開,高聲叫道:“右都御史曾弘接旨!”

曾弘帶領(lǐng)家丁仆役立時倒身下拜。

劉瑾斜睨著他,鼻子里輕輕哼了一聲:“皇帝詔曰:查右都御史曾弘,素懷不軌之心,暗通江南亂黨,意圖謀反,證據(jù)確鑿。現(xiàn)革去曾弘右都御史之職,沒其家產(chǎn),盡誅其三族。欽此!”

曾御史聞言,起身大罵道:“劉瑾,你這閹狗,我乃朝中一品大員,你有何證據(jù),說我謀反?我要面見皇上,在圣駕面前說個明白!”

劉瑾呵呵一笑,“萬歲爺近日操勞過度,身體不適,正在內(nèi)宮修養(yǎng)。朝中大小事務(wù)已盡數(shù)委于劉某,你和你府中這些許叛逆,我想就不必驚擾圣駕了吧。”

曾弘氣得渾身顫抖。

劉瑾身旁的刑總吳明仁對手下吩咐道:“來人啊,把反賊曾弘夫婦押上囚車。”

四名官差上前把曾御史夫婦繩捆索綁,押上囚車。

劉瑾舉目四顧,看著院中跪伏在地不知所措的仆役、家丁們,殺氣大盛,“余者皆在三族之內(nèi),或與亂黨有涉,給我盡皆剿滅,一個不留!”

眾錦衣衛(wèi)得令,紛紛抽刀在手,捕殺府中眾人。

望著府中血肉紛飛的慘景,曾弘大叫道:“即便有罪,也罪在曾某一人,和下人們無干。劉瑾,你放他們一條生路!”

劉瑾絲毫不為所動,饒有興致地看著屠殺的場面。

曾御史氣得大罵劉瑾泯滅人性,天良喪盡。

待錦衣衛(wèi)殺盡了府中奴仆雜役后,劉瑾四平八穩(wěn)地來到囚車前,把嘴巴湊近曾弘的耳朵,“聽說你有個女兒,年方二九,有傾國之色,還未出嫁;嘖嘖,雖說圣旨上要罪誅三族,但是看在和你同殿稱臣的份上,我就對她網(wǎng)開一面,把她收為我的第四十九房小妾,以后一定替你好好照顧她,你是不是該好好謝謝我啊,哈哈哈……”原來劉瑾雖身為太監(jiān),且一把年紀(jì),卻有怪癖,家里養(yǎng)著數(shù)十房妾室。

曾御史停止了叫罵,大張著嘴巴,一動不動。

片刻的嘈雜聲后,院內(nèi)重歸于寂靜。

曾弘口中喃喃做聲,“劉瑾,你,你……”

劉瑾再次來到曾弘的囚車旁,低頭小聲地道:“岳丈大人,你勾結(jié)亂黨,罪大惡極,我也保不住你呀。嘿嘿嘿!”

然后揮手喝道:“押走!”

日頭漸漸落下西山。山林中頓時暗了下來,隊伍中的女子和一名少年仍在密林中努力翻找。終于,女子沉不住氣了,“六師兄,天都這么黑了,已經(jīng)看不清東西了。我看我們還是先回去和師父匯合,明天再找吧!”

少年仍在俯身翻找,“師妹,曾大人和夫人多年來對我們師兄弟照顧有加,無微不至,可謂恩重如山。今天好不容易有了報答他們的機會,還是讓我再找找吧。你先回去見師父。”

女子氣得一跺腳,嗔怪道:“山高林密的,天色又黑,你放心讓我一個人走夜路回去啊?”

少年也立時覺得不妥。轉(zhuǎn)身抱歉地道:“真對不起,師妹。只顧著著急曾夫人的病了。我這就陪你回山神廟。”

“謝謝師兄!”女子立刻眉開眼笑。

少年又道:“山路崎嶇,全是亂石荊棘。要不師妹你抓住我的劍鞘吧,免得絆倒。”

“多謝師兄關(guān)心!”女子雀躍起來,卻并不去抓住劍鞘,而是一把抓住青年的胳膊,并順勢把富有彈性的高聳的胸脯貼在了他的肩上。

“師妹!……”青年的臉頓時漲得通紅,有些猶豫,但又不好拒絕,一時之間,有些手足無措。

“怎么了?”看到少年的窘態(tài),女子心下暗笑。她故意睜大清澈的眸子,望定少年的雙眼。

“師兄,你額上冒汗了,脈搏也跳得飛快,你是覺得不舒服么?”

“沒……,沒有。我很好。”少年連忙把頭偏向一邊,躲避女子的目光。女子見狀,更是忍俊不禁。二人互相攙扶,一步步挨下山來。

山神廟荒廢已久,殘破不堪。灰衣人和先到的諸人,對廟內(nèi)進行了一番簡單的清理,在廟里正中生起了一堆火。

眾人陸陸續(xù)續(xù)都回來了。灰衣人端坐在一旁,仿佛一尊石像。看到人都到齊了,他指著放在一旁的幾串烤好的野味說:“徒弟們辛苦了,你們都餓了吧?這是為師給你們打的野味,已經(jīng)烤好了,都吃些吧。吃完我有話對你們說。”

眾人見灰衣人臉色凝重,以為他責(zé)怪眾人不盡心,連黃黔的影子也沒見到。但遲疑了一會兒,終于無法抵擋美食的誘惑,紛紛拿起烤肉,刀劍齊下,當(dāng)下把美味分為數(shù)份,大吃大嚼起來。

女子見大家都吃地津津有味,只有灰衣人在一旁端坐無語。就切了一塊兔肉,遞到了灰衣人面前,“師父,你也辛苦一天了,吃些吧。”

灰衣人輕輕推開她的手,搖頭道:“我和你大師兄都吃過了,你們只管吃就是。”

片刻之后,野味便一掃而空。人群中有人問道:“師父,我們大家今天誰都沒有偷懶啊,半天下來大片山林都找過了,怎么一點黃黔的蹤跡也沒看到呢?是不是消息有誤啊?”

灰衣人并不答話,他的目光緩緩地從每個人的臉上滑過,目光中滿是慈愛。廟中的少年共有十三名,他們都是灰衣人的徒弟,平時以師兄弟相稱,按年紀(jì)大小,分別是:張鍇、徐杰、趙文彪、曾文峰、趙夢龍、易信、趙文豹、周超、秦卿、鄧通、李奇、殷哲和曾玉燕。其中曾文峰、曾玉燕是曾御史的子女,其余大多是府中家丁仆役的兒子。曾弘平時善待府中仆役,不分主仆,他們的兒子便得以陪同公子、小姐一同習(xí)練武藝。

半晌,他輕輕嘆了一口氣。

“沒有什么黃黔,”灰衣人望定眾人,把曾御史因參奏太監(jiān)劉瑾不成,反而獲罪的情形,對眾人和盤托出。

眾人聽罷,頓時全都吃驚地呆立當(dāng)堂。

女子顫聲問道:“師父,你說的都是真的?”灰衣人緩緩地點了點頭。

灰衣人便是早在十幾年前便已名動江湖的“劍狂”陸敬之。他早年得高人授藝,加之天賦好,悟性高,未及而立之年劍法就已登峰造極,在江湖上獲得“劍狂”的稱號。他生性嫉惡如仇,對貪官污吏更是切齒痛恨。曾在一個雨夜,仗劍刺殺了湖州刺史及以奉旨賑災(zāi)為名,行貪贓枉法之實的欽差大臣,與其衛(wèi)隊四十六人,震動朝野,遂被舉國緝拿。無奈,他只好改裝易容,兵器也由劍改為一根青竹杖。后來在曾弘上任的路上,遇到山匪強盜搶劫,他及時出手相救,驅(qū)散盜匪。后來二人敘談間發(fā)現(xiàn)彼此志同道合,遂結(jié)為至交。他便成了曾御史府上一名護院,專門傳授其子女及仆役武藝。

陸敬之話音未落,曾文峰已拔劍在手,轉(zhuǎn)身奔向廟外的漆黑之中。張鍇立即喝道:“師弟,別這么沖動,劉瑾勢大,還需從長計議!”哪知曾文峰并不理會,徑自跑了出去,陸敬之一長身,接連幾個縱躍,擋在曾文峰身前。

曾文峰止住了去勢,臉漲得通紅。“黃黔,哼!師父,你真是用心良苦!”陸敬之臉色陰沉,無言以對。此時,其余師兄弟已全部圍攏過來,目光焦急而慌亂地注視著他們。

“文峰,別怪師父。是我一早偵知劉瑾要來,就立刻回府密告曾大人,勸他從速離開。哪知他不聽我等苦勸,一定要面見皇帝,陳明原委。夫人見大人如此,也不肯獨自離開,她只是勸我和師父盡快帶你們走。事起緊急,不便詳述,又怕你和玉燕意氣用事不肯走,這才把你們騙出府來。”張鍇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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