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爾加河支流的冰面還沒完全封死，碎冰順著水流撞在岸邊的凍土上，發出“咔嗒咔嗒”的輕響。宋強裹緊棉衣，手指扣著步槍的木質槍托——這是他成為副班長后第一次參加巡邏任務，和伊萬諾夫還有另外三名老兵組成五人小隊，負責探查德軍前沿陣地的動向。

“都打起精神！昨天有個巡邏隊沒回來，估計是栽在德軍斥候手里了。”隊長瓦西里壓低聲音，他臉上有道子彈擦過的疤痕，說話時總習慣性地摸向腰間的手榴彈，“過了前面那片楊樹林，就是德軍的警戒范圍，誰也別說話，跟著我走。”

雪地上的腳印雜亂交錯，有蘇軍的軍靴印，也有德軍的皮靴印——雙方的巡邏隊經常在這片區域“碰頭”，有時是遠遠放幾槍，有時則是不死不休的遭遇戰。宋強放慢腳步，目光像探照燈一樣掃過四周：楊樹林的枝椏上掛著積雪，地面的雪層被風吹得有些發硬，一切看起來都很平靜，但他心里卻隱隱發緊。

爺爺曾在《孫子兵法》的批注里寫過：“戰場之上，越是平靜處，越要留心——敵之蹤跡，藏于細微之間。”宋強蹲下身，手指拂過雪地上一個模糊的腳印：這是德軍的皮靴印，鞋尖朝向楊樹林深處，但奇怪的是，腳印的深淺不一——前半部分深，后半部分淺，像是穿鞋的人肩上扛著東西，重心往前傾。

“瓦西里隊長，你看這個腳印。”宋強招手讓眾人過來，“德軍斥候一般不會單獨行動，而且他們如果只是偵查，不會扛著重物——這腳印不對勁，像是故意留下來引我們的。”

瓦西里皺了皺眉，蹲下身看了看：“就是個普通的腳印，你是不是太緊張了？”旁邊的老兵彼得也附和：“伊萬副班長，你才剛上戰場，別疑神疑鬼的，咱們按路線走就行。”

宋強沒急著反駁，又走向旁邊一棵折斷的楊樹。樹枝斷口很新，斷面平整，不像是被風吹斷的——更像是有人用刀砍斷后，又故意把樹枝往相反方向掰，假裝是自然斷裂。他摸了摸斷口處的積雪，還帶著一絲溫度：“這樹枝斷了不到一個小時，雪還沒把斷口蓋住。如果是德軍巡邏隊路過，沒必要特意弄斷樹枝，除非是……”

“除非是他們想在這里設埋伏。”伊萬諾夫突然開口，他想起前兩天宋強識破冰坑的事，對這個年輕人的判斷多了幾分信任，“你是說，德軍斥候故意留下腳印和斷枝，引我們進樹林？”

宋強點頭，手指在雪地上畫出簡易的地形：“《孫子兵法》里說‘相敵三十二法’，其中一條就是‘眾樹動者，來也；眾草多障者，疑也’。這片楊樹林看起來沒人動過，但腳印和斷枝都是‘障眼法’，他們肯定躲在里面，等著我們進去送死。”

瓦西里還是有些猶豫——他當了三年兵，靠的是敢打敢沖，從沒靠“看腳印”判斷過敵情。但想起昨天失蹤的巡邏隊，他又不敢賭：“那你說怎么辦？總不能空手回去吧？連里還等著我們的偵查報告呢。”

“引蛇出洞，再甕中捉鱉。”宋強壓低聲音，從背包里掏出一個鐵皮罐頭——這是他早上特意帶的，里面還剩一點黑面包渣，“瓦西里隊長，你帶彼得和安東繞到樹林后面，堵住他們的退路；我和伊萬諾夫在正面，扔罐頭制造動靜，引他們出來。德軍斥候最多兩個人，我們五個人，肯定能拿下。”

瓦西里盯著罐頭，又看了看宋強堅定的眼神，終于點頭：“行！就按你說的辦，五分鐘后行動，記住，不到萬不得已，別開槍——我們要活的，逼問他們的布防圖。”

眾人快速分工：瓦西里帶著兩名老兵鉆進旁邊的灌木叢，繞向楊樹林后方；宋強和伊萬諾夫則趴在雪地里，慢慢向樹林邊緣靠近。寒風刮過臉頰，宋強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他緊緊攥著罐頭，腦子里過了一遍“聲東擊西”的細節——扔罐頭的位置要離樹林有十米遠，既能引德軍注意，又能給他們留出沖鋒的時間。

“扔！”宋強對伊萬諾夫使了個眼色，手臂用力，罐頭“嗖”地飛向樹林左側的空地，落在雪地上發出“哐當”一聲響，面包渣撒了一地。

幾秒鐘后，樹林里傳來輕微的響動——有兩個人影從樹后探出頭，手里端著步槍，警惕地看向罐頭落地的方向。他們穿著德軍的灰色制服，臉上蒙著圍巾，只露出兩只眼睛，正是德軍的斥候！

“就是現在！”宋強低喝一聲，和伊萬諾夫同時從雪地里躍起，朝著兩人沖過去。德軍斥候反應過來時，已經來不及舉槍——宋強一個飛撲，將左邊那人按在雪地上，膝蓋頂住他的后背，右手奪過他的步槍；伊萬諾夫也抓住了右邊的斥候，用槍托砸在他的手腕上，步槍“哐當”掉在地上。

就在這時，樹林后方突然傳來腳步聲——瓦西里帶著兩名老兵沖了出來，正好堵住想往樹林深處跑的德軍斥候。“不許動！動就打死你們！”瓦西里用槍指著兩人的腦袋，聲音里滿是殺氣。

兩名德軍斥候臉色慘白，掙扎了幾下，見跑不掉，只能放棄抵抗。彼得拿出繩子，把兩人的手反綁在身后，嘴里塞住布條，防止他們喊叫。

“搜搜他們身上有什么！”瓦西里下令。宋強蹲下身，從左邊斥候的口袋里摸出一個皮質筆記本——打開一看，里面畫著密密麻麻的地圖，標注著德軍前沿陣地的火力點位置、鐵絲網的分布，還有明天要運送彈藥的路線圖。

“是德軍的前沿布防圖！”宋強眼睛一亮，把筆記本遞給瓦西里，“有了這個，連里就能知道德軍的部署，下次進攻就能避開他們的火力點了！”

瓦西里接過筆記本，翻了幾頁，臉上露出驚喜的表情：“好小子！伊萬，你立大功了！要不是你發現不對勁，咱們說不定就中了埋伏，還拿不到這布防圖！”

彼得也撓了撓頭，不好意思地說：“伊萬副班長，剛才是我錯了，不該懷疑你。你這看腳印、看樹枝的本事，比咱們這些老兵還厲害！”

宋強笑了笑，目光看向楊樹林深處——雪還在下，遠處隱約傳來德軍的零星槍聲，但他心里卻無比踏實。剛才那一刻，他真切地感受到《孫子兵法》的力量——不是靠蠻力，而是靠觀察、靠判斷，在敵人動手之前就識破他們的計謀，這才是真正的“先勝而后求戰”。

“別耽誤時間，咱們趕緊回去！”瓦西里收起布防圖，指揮眾人押著兩名德軍斥候往回走，“把這兩個俘虜交給連部，再把布防圖報上去，咱們小隊肯定能得嘉獎！”

雪地上留下一串長長的腳印，宋強走在隊伍中間，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懷里的《孫子兵法》。他想起爺爺說過的“相敵”不僅是看敵人的蹤跡，更是看人心——德軍斥候以為用腳印和斷枝能引他們上鉤，卻沒想到這些“偽裝”反而暴露了自己。

“伊萬，你那本《孫子兵法》，回去能不能給我看看？”伊萬諾夫湊過來，小聲問道，“我想知道，書里還有多少能在戰場上用的本事。”

宋強點頭：“當然可以，等這次任務結束，我教你‘相敵’的辦法——以后再遇到德軍斥候，咱們就能一眼識破他們的詭計。”

夕陽西下，把雪地染成了金紅色。遠處的伏爾加河泛著波光，巡邏隊的身影漸漸消失在暮色中。宋強知道，這只是他用兵法立功的開始——接下來，還有更多的挑戰在等著他，而他的《孫子兵法》，也將在這片戰場上，綻放出更多的光芒。

回到營地后，連長大怒——原來昨天失蹤的巡邏隊，就是中了德軍斥候的埋伏，全部犧牲了。當宋強把布防圖和兩名俘虜帶到連部時，連長拍著他的肩膀，激動地說：“伊萬！你不僅為犧牲的戰友報了仇，還為咱們連爭取了主動權！我馬上把你的事跡上報營部，你這個副班長，當得比誰都合格！”

晚上，戰壕里燃起了一小堆篝火，瓦西里把繳獲的德軍壓縮餅干分給眾人——這是對巡邏小隊的獎勵。宋強咬著餅干，聽著戰友們談論白天的戰斗，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強烈的信念：他要在這個時代，用中華文化的智慧，幫助蘇軍打敗德軍，讓更多的人能活著看到和平的到來。

篝火的火苗跳動著，映在宋強臉上，他摸出筆記本，寫下今天的心得：“《行軍篇》云：‘凡此四軍之利，黃帝之所以勝四帝也。’相敵之法，非止觀形，更在辨心——敵之詐術，終有破綻，留心細微，便可破之。”寫完后，他把筆記本和《孫子兵法》放在一起，貼身收好——這是他在戰場上最珍貴的財富，也是他前行的底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