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壕里的積雪已經被踩成了黑泥，混著彈藥殼和碎布片，散發出一股冰冷的鐵銹味。宋強靠在戰壕壁上，手里攥著僅剩的三發步槍子彈——從昨天巡邏回來，連里的彈藥補給就斷了，整個二排三十多號人，平均每人只有五發子彈，機槍手沃洛佳的重機槍更是只剩半箱彈藥，炮管上還結著一層薄冰。

“聽！德軍那邊有動靜！”伊萬諾夫突然按住宋強的肩膀，指向對面三百米外的德軍戰壕。隱約能看到德軍士兵在戰壕里來回跑動，鋼盔反射著灰蒙蒙的天光，還有幾門迫擊炮正在調整角度，炮口對準了蘇軍的陣地。

“是小規模沖鋒！他們想趁我們彈藥不足的時候搶陣地！”連長科馬洛夫爬進二排的戰壕，臉色凝重地拍了拍手，“所有人都給我打起精神！前沿沙袋陣地必須守住，丟了陣地，咱們都得死在這！”

士兵們瞬間繃緊了神經，有的抓起步槍，有的摸向腰間的手榴彈——可每個人手里的手榴彈加起來，也湊不夠二十顆。老兵彼得皺著眉罵道：“該死的補給隊！再不來，咱們只能用鐵鍬跟德軍拼了！”

宋強沒有急著抓武器，反而爬到戰壕頂部，探頭觀察德軍的動向。德軍的沖鋒隊伍已經開始集結，大約有五十人，分成兩列，正慢慢向蘇軍陣地逼近。他注意到德軍士兵手里都端著上了刺刀的步槍，腳步邁得很穩，顯然是準備打近身戰——他們肯定摸清了蘇軍彈藥不足的情況，想靠人數優勢硬沖。

“連長同志，不能守前沿沙袋！”宋強突然回頭喊道，聲音壓過了戰壕里的嘈雜，“德軍知道我們沒彈藥，就是想逼我們在前沿跟他們拼刺刀！我們人少，硬拼肯定吃虧！”

科馬洛夫愣了一下，轉頭看向這個昨天剛立了功的副班長：“不守前沿？那我們守哪里？難道把陣地讓給德軍？”

“不是讓，是誘！”宋強蹲下身，用手指在黑泥地上畫出戰壕的輪廓，“您看，咱們的戰壕是‘Z’字形的，前沿沙袋后面就是個拐角。我們把前沿的沙袋撤掉一半，故意讓德軍看到我們‘防守薄弱’，引誘他們沖進戰壕——戰壕窄，德軍五十人擠進來，根本展不開隊形，到時候我們用鐵鍬、用凍土豆當武器，在拐角處伏擊他們，再讓沃洛佳的機槍守在后面，專門打想退的德軍，這就是《孫子兵法》里說的‘以逸待勞’！”

“凍土豆當武器？”旁邊的老兵安東忍不住笑了，“伊萬副班長，你是想讓德軍吃土豆嗎？這玩意能打死人？”

宋強沒反駁，只是從戰壕角落抱起一個凍得硬邦邦的土豆——這是昨天剩下的口糧，在零下二十度的低溫里，比石頭還硬。他用力往戰壕壁上一砸，土豆“咚”的一聲撞出個小坑，表皮裂開卻沒碎。“你們看，這土豆凍硬了，扔出去能砸暈人，要是砸在頭上，跟手榴彈的破片差不多！咱們現在沒彈藥，只能用現成的東西當武器！”

伊萬諾夫立刻站出來支持：“我信伊萬！上次他識破冰坑、抓斥候都沒出錯！咱們按他說的辦，總比拿著空槍跟德軍拼刺刀強！”

科馬洛夫盯著黑泥地上的戰壕圖，又看了看遠處越來越近的德軍，咬了咬牙：“行！就按你說的來！安東、彼得，你們帶兩個人，把前沿沙袋撤掉一半，動作快點！沃洛佳，你的機槍架在拐角后面，聽我命令再開槍，別浪費子彈！”

士兵們立刻行動起來，幾分鐘就把前沿的沙袋撤去了大半，露出光禿禿的戰壕邊緣。宋強則帶著其他人，把戰壕里的凍土豆、鐵鍬、甚至斷了柄的刺刀都收集起來，堆在拐角處，每個人手里都攥著兩三個硬土豆，眼睛盯著前沿的缺口。

“來了！”彼得低喝一聲。德軍已經沖到了一百米外，看到蘇軍前沿沙袋少了一半，果然加快了速度，嘴里喊著“烏拉”（德軍有時會模仿蘇軍口號迷惑對手），端著刺刀沖了過來。

“所有人往后退！退到拐角后面！”宋強壓低聲音，帶著士兵們悄悄往后撤。德軍沖到戰壕邊，見里面沒動靜，以為蘇軍已經跑了，一個個跳了進來——狹窄的戰壕里瞬間擠滿了人，前面的想往前沖，后面的想擠進來，亂成了一團。

“打！”科馬洛夫的喊聲剛落，宋強就率先把手里的凍土豆扔了出去。硬邦邦的土豆像冰雹一樣砸向德軍，最前面的一個德軍士兵被土豆砸中額頭，悶哼一聲倒在地上，鮮血順著額頭流了下來。

士兵們見狀，也跟著扔起了土豆，有的直接舉起鐵鍬，朝著德軍的肩膀、后背砸去。沃洛佳的重機槍在拐角后“突突突”響了起來，子彈打在戰壕壁上，濺起的黑泥正好擋住德軍的退路——想退的德軍被機槍壓制，想沖的又被土豆和鐵鍬攔住，只能在狹窄的戰壕里亂揮刺刀，卻連蘇軍的衣角都碰不到。

宋強手里握著一把斷柄刺刀，趁一個德軍士兵被土豆砸暈的間隙，沖上去用刺刀柄頂住他的喉嚨，把人按在戰壕壁上：“不許動！”那德軍士兵嚇得渾身發抖，手里的步槍“哐當”掉在地上。

伊萬諾夫更狠，一鐵鍬拍在一個德軍的背上，只聽“咔嚓”一聲，那德軍慘叫著倒在地上，再也沒起來。安東原本還懷疑土豆沒用，此刻卻扔得最歡，一個土豆砸中德軍的膝蓋，疼得對方跪倒在地，被他趁機用鐵鍬敲暈。

短短十分鐘，戰斗就結束了。德軍要么被砸暈、打死，要么被機槍逼得舉手投降，剩下的幾個僥幸爬出戰壕的，也被后面趕來的蘇軍士兵俘虜。宋強和戰友們喘著粗氣，站在滿是土豆皮和德軍尸體的戰壕里，身上濺滿了黑泥，卻沒人在乎——他們贏了！

“清點人數！統計傷亡！”科馬洛夫激動地喊道。很快，結果出來了：蘇軍這邊只有兩人輕傷（被德軍刺刀劃到了胳膊），而德軍死了十五人，被俘二十人，剩下的十五人要么逃跑要么被機槍打死，總共損失了四十人！

“四十比二！咱們贏了！”安東興奮地抱起宋強，把他舉得老高，“伊萬副班長，你太厲害了！你這凍土豆，比手榴彈還管用！”

彼得也撓著頭，不好意思地說：“之前是我不對，不該懷疑你。你這‘以逸待勞’的辦法，真是救了咱們所有人！”

科馬洛夫走到宋強面前，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里滿是贊賞：“伊萬，你是個天生的軍人！這次戰斗，你立了頭功！我馬上給營部寫報告，推薦你當二排的副排長！不，就憑你這戰術，當個排長都夠格！”

“副排長？”宋強愣了一下，隨即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從穿越過來當新兵，到副班長，再到現在要升副排長，這一路靠的都是《孫子兵法》，靠的是戰友們的信任。他摸了摸懷里的《孫子兵法》，書頁被汗水浸濕了一點，卻依舊沉甸甸的——這是他在戰場上最堅實的依靠。

這時，沃洛佳扛著重機槍走過來，笑著說：“伊萬副排長，下次再打德軍，你還教我們用土豆唄！這玩意不用彈藥，還能砸死人，太好用了！”

士兵們都笑了起來，戰壕里的緊張氛圍一掃而空。宋強看著身邊的戰友，看著滿是戰果的戰壕，突然想起《孫子兵法?軍爭篇》里的話：“以近待遠，以佚待勞，以飽待饑，此治力者也。”原來真正的戰術，不是靠精良的武器，而是靠對戰場的判斷，靠利用身邊一切能利用的東西，在絕境里找出活路。

夕陽透過硝煙，照在戰壕里，把黑泥地染成了暗紅色。宋強知道，這只是他在斯大林格勒戰場上的又一場勝利，后面還有更多的戰斗在等著他——比如眼下的彈藥危機，還有德軍隨時可能發動的更大規模進攻。但他不再害怕，因為他有《孫子兵法》，有信任他的戰友，更有一顆想讓更多人活下去的決心。

晚上，科馬洛夫的報告送了出去，營部很快就傳來消息：批準宋強升任二排副排長，還獎勵二排十箱土豆和兩箱子彈。當士兵們抱著子彈箱歡呼時，宋強卻在筆記本上寫下：“‘以逸待勞’非守株待兔，乃誘敵入甕，以己之長攻敵之短。戰場之上，無廢器，唯廢人——凍土豆亦能成利器，關鍵在善用之。”

寫完，他把筆記本和《孫子兵法》疊放在一起，貼身收好。戰壕外的風聲依舊呼嘯，遠處德軍的零星槍聲還在響，但宋強的心里卻無比堅定——他要帶著二排的戰友，用《孫子兵法》的智慧，在這片戰場上，打更多的勝仗，離和平更近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