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謠言澄清！大叔視力差成梗

顧北站在宿舍樓前，手機還在震，像是揣了只不停磕墻的甲蟲。他沒掛電話，也沒接，就這么捏著，屏幕亮了又暗，暗了又亮。身后那聲“顧老師”還懸在空氣里，像根剛扯出來的棉線，輕飄飄的，卻把他釘在了原地。

溫婉往前走了兩步，風把她的裙角帶起一點，手里捏著一張創可貼，包裝都沒拆。“群里還在轉那個帖子，”她說，“說您偷看，還說您事后冷笑一聲走了。”

顧北扯了扯嘴角，“我笑個屁。當時腦袋嗡的，連自己姓啥都快忘了。”

“可您沒解釋。”她看著他，眼神不冷也不熱，像在等一個答案。

“解釋？我說書堆太高看不見路，人家說我是裝瞎。我說真沒看見人，人家說那您怎么不走資料室？我說資料室門牌早沒了——嘿，這話誰信？”他抬手摸了摸后腦勺，那包還在，一碰就疼，“總不能說我是靠感覺走路的吧？”

溫婉忽然笑了，聲音不大，但眉眼都松了。“您是靠感覺走路的。”她說，“上周我腳傷復發，您背我下樓，一口氣三層，穩得跟電梯似的。可到了醫務室門口，您問我：‘這棟樓叫啥名？我住哪棟來著？’”

顧北一愣，“我是問過……但這能證明啥？”

“證明您連自己住哪都記不清。”她把創可貼塞進他手里，“上個月您給我送快遞，連送三次，兩次送到舞蹈房器材柜，一次塞進男更衣室鞋架。我拿回來的時候，鞋柜里那雙舞鞋還沾著您的回力鞋印。”

顧北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鞋，確實，左腳外側磨得厲害，印子能拓下來當章蓋。

“一個連快遞都送錯的人，會特意去偷看？”她聲音輕了點，“而且——您背我的時候，手一直扶著我腿側，連袖口都不敢蹭到我裙子。您覺得，這種人會干那種事？”

手機又震了一下，顧北瞥了眼，是后勤群彈出一條新消息：“【舞蹈系溫老師發聲：顧師傅誤闖更衣室，因視線受阻，非故意行為】。”

他沒點開，只是把手機往褲兜里一塞，嗓門突然大了：“那我是不是還得謝謝我自己記性差？”

“您該謝謝您自己笨得真實。”她轉身要走，走了兩步又停住，“下次搬東西，提前說一聲。我給您帶路。反正您也分不清東西南北。”

顧北站在原地，手里捏著那張創可貼，后腦勺的包一跳一跳地響。

第二天一早，教職工群突然安靜了幾秒，緊接著炸了鍋。

有人發語音，中氣十足，帶著點江州本地口音：“各位同事，本人顧北，左眼老花，右眼散光，方向感約等于金魚。昨天誤闖更衣室，純屬書多眼瞎路癡，絕無他意。以后搬東西，自帶導航，或者請人押送。感謝理解。”

語音一發完，群聊瞬間被表情包淹沒。

“【熊貓頭舉杯】：迷糊大力叔，實至名歸！”

“【貓貓震驚臉】：原來他真看不見？我還以為是戰術性閉眼！”

“【狗頭保命】：建議后勤處給顧師傅配個防撞頭盔，帶GPS那種。”

老金端著茶缸子沖進值班室，差點被門檻絆倒：“你瘋了？發這種語音？”

“不發更瘋。”顧北正蹲著修拖把，手里的鐵絲擰得咔咔響，“橫豎都是個笑話，不如自己先笑。”

“那你也不能說自己眼花啊！傳出去多不好聽！”

“不好聽？那你告訴我，我說我看不清，誰信？我說我記性差，誰信？現在我說我眼花記性差，全校都信了，還給我起了個新外號。”他抬頭，“迷糊大力叔，聽著多親民。”

老金氣得吹胡子：“親民個鬼！你這是自暴自棄！”

“這叫主動認栽。”顧北把修好的拖把往墻角一靠，“栽得漂亮，還能翻身。”

中午，舞蹈系辦公室。

兩位老師正圍著溫婉問東問西，一個說：“真不是裝的？”另一個說：“那他背你的時候，真沒偷看？”

溫婉正低頭擦舞鞋，頭也不抬：“他背我的時候，帽子都歪了，頭發亂得像雞窩。我低頭看他，他就說：‘您別動，我怕摔著您。’——您說，這種人會偷看？”

“可萬一他是裝的呢？”

“裝？”溫婉把鞋油抹在布上，輕輕打圈，“他連我住哪棟樓都記混，上回送水，送到男教師宿舍三樓，敲門說‘溫老師，您的水到了’。人家開門一看，光著膀子，他愣了三秒才反應過來。”

辦公室里靜了一瞬，接著爆發出笑聲。

“那他咋記路的？”

“靠感覺。”溫婉抬眼，笑了，“他說他走路靠‘氣流’，拐角風大就是轉了彎，地面涼就是進了樓。我問他那怎么不去當盲人按摩師？他說——‘我力氣太大，怕把人按進地里。’”

眾人笑得前仰后合。

“這人……真是個活寶。”

“活寶也比心黑的強。”

消息傳得飛快，不到下午，校園論壇標題全換了。

《實錘！大力叔眼花路癡，誤闖更衣室真相曝光》

《背人三層樓不喘，卻記不住同事住哪棟——顧師傅的反差萌》

《建議校方給顧師傅配個導航手環，附網友設計圖》

蘇小萌在宿舍刷到帖子，直接跳起來截圖發朋友圈：“救命！大叔認錯方式也太憨了吧！迷糊大力叔+1！建議出聯名款導航帽，我第一個買！”

她剛發完，手機震動，是顧北來電。

“喂？大叔？”

“你又在造什么謠？”

“我可沒造謠！我這是弘揚正能量！”她笑出聲，“迷糊大力叔，多可愛！比什么‘江州大力神’接地氣多了！”

“可愛？我被人說眼瞎路癡你還笑？”

“可您就是眼瞎路癡啊！”蘇小萌理直氣壯，“而且您還自己認了！語音都發了！現在全校都知道您憨得可愛，沒人說您壞話了！這不比憋著強？”

電話那頭沉默兩秒。

“……你這丫頭，道理比我還多。”

“那是！我可是您的頭號粉絲！”她頓了頓，“對了大叔，您后腦勺的包，好了嗎？”

“早沒事了。”

“騙人，我看見溫老師給您創可貼了。您是不是還留著？”

“留著干啥？貼腦門上當裝飾？”

“您貼啊！我設計個表情包——【迷糊大力叔，頭鐵認證】！”

“滾蛋。”

電話掛了，顧北把手機塞回包里，抬頭看見溫婉從走廊那頭走來，手里拎著個保溫飯盒。

“路過食堂，看見賣糖醋排骨，就給您帶了一份。”她把飯盒放在值班桌上，“記得熱了再吃。”

顧北沒動，盯著飯盒看了兩秒，“你咋知道我喜歡吃這個？”

“您上次送快遞，箱子里掉出半包糖醋味薯片，我看見了。”她推了推玉簪，“還有一回，您在食堂窗口前站了五分鐘，就為了等這道菜。”

顧北摸了摸后腦勺，那包早消了，可皮膚底下好像還熱著。

“您要是再記錯路，”她轉身要走，又停住，“我繼續給您帶路。反正——您也跑不掉。”

顧北看著她背影，低聲說：“這傷……好像真沒白挨。”

錦鯉從包里探出頭，嘀咕：“宿主，這比系統給的‘魅力光環’管用多了。”

顧北沒理它，打開飯盒，熱氣冒上來，糖醋汁亮晶晶的。他夾起一塊排骨，咬了一口，酸甜味在嘴里炸開。

窗外，幾個學生指著值班室笑嘻嘻地走過，一個說：“看，迷糊大力叔吃飯呢！”另一個喊：“叔！下次能不能變個導航儀出來？”

顧北抬頭，咧嘴一笑，舉起筷子晃了晃。

飯盒邊，那張沒拆的創可貼靜靜躺著。

他伸手把它按進桌角的抽屜里，動作輕得像藏了件寶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