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鹿的認知里，網絡都市小說里那種“高中談甜寵戀愛、大學熱血創業”的劇情，多少有點脫離普通人的現實

——至少對他這種月生活費 400元的學生來說，浪漫是要先讓位于肚子的。

400元分攤到每周就是 100元，其中 12元是往返學校和家的大巴車費，剩下 88元要撐過五天。

白鹿早早就摸出了省錢門道：

不吃早飯，一天只花 10元左右在午飯和晚飯上。

要是想“極限不餓肚子”，每周至少要留 45元飯錢，周五更是只吃午飯，晚上趕回家蹭飯。

這么算下來，周一到周五能自由支配的錢只有 43元，還要扣掉學校 8點上課、5點放學的時間

——住校生晚上 8點得去班級自習，他一天真正能自己安排的時間，滿打滿算也就 3小時。

重生前的白鹿沒談過對象，這 3小時大多耗在網吧：

5元上網費加 1瓶汽水，一次消費 8元，一周去個兩三次，再買點筆芯、紙巾之類的零碎用品，100元生活費最后往往只剩 3元盈余，有時甚至不夠。

他總覺得，自己這 400元已經是往少了算的

——就像同歲女明星的網上年齡總比實際小兩歲，很多同學的“生活費”也摻了水分，真要論實打實的可支配金額，大家差不了太多。

也正因如此，校園戀情遠沒小說里寫的那么夢幻。

普通人談戀愛，別說去電影院、逛奶茶店，就連一起吃頓 11元的蓋澆飯，都得掂量半天。

網上傳過一個段子：

“青島妹子坐飛機去成都見網友，男網友只請她吃了 6塊錢的麻辣燙，當晚兩人發生了 13次關系。”

白鹿看了只覺得無奈

——不是成都網友摳門，要是換成他，妹子千里迢迢找來，他頂多也只能請得起 11元的蓋澆飯，畢竟手里就那么點錢。

下課鈴一響，宿舍舍友們的選擇也透著現實的無奈：

吳飛宇家境好，每月生活費近 1萬，卻總被校園里的“大哥”龍傲天纏著一起玩，多半是怕被欺負；

葉良辰在學校里看似有不少“女友”，卻從不敢跟嵐晴這群女生一起吃飯，要么躲在宿舍發呆，要么跟些顏值普通的女生或社會青年混

——混著混著就能蹭到飯，既省了錢，又掩蓋了自己窮的真相。

白鹿倒記得個細節：

中午他們常跟走讀的高老大，一起去隔壁廣播學校買 4元一份的廉價咖喱蓋澆飯，偶爾奢侈點加個 1元的鹵雞蛋。

葉良辰每次都跟著去，4元錢既能維持同學情誼，又不用單獨花錢社交，算盤打得很精；

到了晚飯，他要么蹭別人的，要么干脆躲起來，把“窮”藏得嚴嚴實實。

只有趙大兵看穿了葉良辰的把戲

——趙大兵比葉良辰還窮，卻總能不動聲色地占葉良辰的便宜：

蹭他半份飯，借他幾塊錢買水，從不還。

白鹿不得不承認趙大兵的生存能力，卻打心底不喜歡他：

葉良辰的“精明”是母親教的成人智慧，對同齡人算是降維打擊；可趙大兵的“算計”是窮日子里熬出來的生存本能，不帶半點溫度。

他總覺得，人之初的善惡或許難定，但君子、偽君子好歹還受社會禮法約束；可像趙大兵這種靠本能活著的人，就像荒野里的狼

——你可以佩服他的狠勁，卻絕不能跟他做朋友。

就像很多企業家喜歡《狼圖騰》、推崇狼性文化，可沒人真會把狼請回家當伙伴。

宿舍里還有對“苦命鴛鴦”：姜峰和雅君。

兩人談戀愛后把生活費放一起花，結果常常餓肚子，后來還“接盤”了一個開學時對白鹿有好感的女生

——那女生也是個窮學生，三個人湊在一起，日子過得更緊巴了。

這天白鹿沒去網吧，從楊樂樂的書桌上翻出一本陳茜喜歡看的言情小說

——可愛淘寫的泡菜國作品。

這類小說其實很難記住具體劇情，可結局不是男主死就是女主死的“be美學”，總能讓人記住那種“生如夏花之絢爛，死如秋葉之靜美”的朦朧感。

從 16歲到 35歲，白鹿看了近 20年，還是會被這種夢幻感打動；反觀灣灣言情小說，他卻始終喜歡不起來

——太甜太假，遠不如泡菜國的虐心劇情來得真實。

抱著書，白鹿去了學校圖書館。

這里常年沒什么人

——一群 15歲左右、沒考上高中的職校生，大多沒心思泡圖書館。

館里除了教材，堆著不少言情小說，甚至還有傳說中很少有人見過實體的《插圖版金瓶梅》。

坐在靠窗的位置，白鹿忍不住想起自己的“桃花債”：

從小女緣就好，四年級時就有女生遞情書，可他一直很反感這種“莫名其妙的喜歡”。

后來他才慢慢明白，這或許是種小范圍的社會現象

——港臺文化影響下，90后女生早早接觸言情劇和小說，又因為經濟條件差，身邊難有符合幻想的男生；

而他恰好長了張“討喜”的臉：

12歲就有 1米 6，15歲竄到 1米 7，青春期還不長痘，放在一群營養不良、沒長開的同齡人里，就像“三小只”那樣扎眼。

早熟的女生們把他當成了言情劇男主的替代品，把小說里的劇情往他身上套。

白鹿骨子里有點圣母心，卻不是“圣母婊”

——他從不會占這些女生的便宜，反而盡量躲著她們。

后來楊樂樂拉著他看“四姑娘”的青春傷痛文學，他和陳茜卻都沒被洗腦

——或許是窮日子過慣了，知道傷春悲秋填不飽肚子。

他想起嵐晴的結局：

18歲被葉良辰騙了感情，19歲找了個老家弟弟談戀愛，21歲畢業進了南京一家廣告公司，月薪從 4000漲到 6000，最后嫁給了本地男孩。

雖然開頭坎坷，可總算熬出了頭。

還有個學姐的故事更讓他唏噓：

學姐和學長戀愛后，學長好高騖遠不肯找工作，天天在出租屋里打游戲，學姐一個人上班養家。

有次學姐給學長買蛋炒飯，特意讓老板多放油，怕他餓；結果回家路上遇大雨，飯全撒了，學姐站在雨里哭得撕心裂肺。

后來學姐怎么樣了，白鹿沒再聽說，只覺得嵐晴比她幸運

——嵐晴名字里的“嵐”雖被人調侃成“濫情”，可原本的寓意是“風雨過后見晴空”，就像她的人生，終究熬過了泥濘，面向了陽光。

白鹿合上書，窗外的夕陽剛好落在書頁上，映得“可愛淘”三個字泛著暖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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