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硯推藥的時候，胳膊上的口子正往外滲青血。針頭剛拔，腦子里那塊六邊形的東西猛地一撞，像被什么從里面敲了一記。他靠著床邊坐下，手指摳進木板縫，汗順著太陽穴往下淌。

不是解藥，是引子。

七塊碎片直接在腦子里炸開，邊緣帶鋸齒，顏色發(fā)灰。一股撕勁從脊椎往上爬，像有人拿刀在神經(jīng)上刻字。耳邊斷斷續(xù)續(xù)響：“檢測到同步基因源……需七體共滅，方可補全。”

他咬住下唇，沒哼聲。這藥清了趙世舟留下的酶，也把拼圖系統(tǒng)暴露了。現(xiàn)在它鎖了七個活人，全是畸變體，散在宿舍不同樓層。

燈突然滅了。

黑下來那一秒，墻角響起一片刮擦聲。不只一只，是一群。陳硯閉眼，視野直接切進走廊——三十米外，老鼠貼墻根走，步子齊得像踩著一個拍子。眼眶泛藍光，額頭鼓起一塊，芯片編號G-7。

不是逃，是行軍。

他抓起戰(zhàn)術(shù)包摸出中繼器，剛通電，窗外傳來螺旋槳的悶響。抬頭看，黑直升機懸在五十米外，機腹下的熱成像探頭正慢慢轉(zhuǎn)向樓體。

凈化彈已經(jīng)就位。

陳硯一腳踹開門沖進走廊。鼠群立刻分兩路，一部分往前，另一部分調(diào)頭圍他。他沒停，眼睛鎖住三樓拐角——302門縫底下滲著熒光藍液，和天臺灑在趙世舟夾克上的粉末一樣。那不是標記，是啟動信號。

他鉆進樓梯間，一口氣沖上三樓。門鎖著，但框上有新劃痕，門縫里的液體一跳一跳。液壓鉗剪斷鎖舌，一腳踹開。

屋里沒燈，地面泛幽藍。十幾只死鼠排在墻邊，頭朝內(nèi)，尾朝外，像擺過儀式。正中間，一只貓大的老鼠蹲在桌上，背脊插著天線，腦袋縫過針。

鼠王。

它轉(zhuǎn)頭看他，眼睛不反光，反而吸光，瞳孔里閃過一串數(shù)據(jù)流。下一秒后腿一蹬，撞窗跳了出去。

陳硯撲到窗邊，看見它順著排水管往下爬，快但路線死板，明顯聽指令。他立刻打開手機錄音，翻到昨天趙世舟演講的片段——那句“人類進化的必然代價”。播放鍵按下，波形剛跳兩下，腦子里拼圖猛震。

匹配度98.7%。

聲波對上了。趙世舟不是講話，是在發(fā)控制信號。昨天的演講不是挑釁，是測試操控。這些老鼠，全靠那段音頻定行為。

他把數(shù)據(jù)包塞進中繼器，用戰(zhàn)術(shù)包外層增幅模塊強行上傳。剛彈出發(fā)送成功，樓下“轟”地一聲。

主電閘炸了。

整棟樓黑透。走廊啃咬聲驟密，六只標記鼠從不同方向圍上來，不攻，只逼他往樓梯口走。拼圖倒計時：15分43秒。

超時，基因鏈崩。

陳硯靠墻喘氣，忽然明白它們要干啥——不是殺他，是拖時間。只要凈化彈落下來，整棟樓連人帶畸變體一起蒸發(fā)，任務失敗，他體內(nèi)的融合也會炸。

他摸黑回302，掀開地板夾層，找到老式電路箱。手伸進去，扯斷三根線，銅絲反接。三分鐘后，應急燈閃兩下，突然全亮。

鼠群亂了。

強光打亂它們夜視，六只動作一滯。陳硯躍下轉(zhuǎn)角，橫掃踢碎第一只頭骨。第二只抬頭，他膝蓋壓脊椎，咔地扭斷。

第三只從天花板撲下，他側(cè)身讓過，反手抽出玻璃刃插進腦干。藍血噴墻上，扇形。

第四只鉆墻洞想逃，他早等著，一腳踩住出口，捏尾巴甩地上，骨頭散架。

第五只沖窗，他甩中繼器砸后腦。第六只躲在配電箱后，他拉閘放電，電流竄過去，老鼠抽兩下，不動了。

六只，全廢。

倒計時還剩4分12秒。

他抓起鼠王尸體沖下樓，剛踩進大廳，頭頂通風管“砰”炸開。那只貓大的老鼠從煙里躍出，天線直戳他臉。

陳硯低頭閃，左肩被劃出血。血剛滲出，拼圖瘋狂震動。七塊碎片發(fā)燙，開始自動旋轉(zhuǎn)拼合。提示接連跳：

“速度基因吸收中……優(yōu)化完成。”

“毒性抗性加載……完成。”

“夜視強化……完成。”

“啃噬力解析失敗——非人體適配模塊，跳過。”

“抗電性……完成。”

“精神鏈接捕捉……完成。”

“群體協(xié)同逆向解碼……完成。”

最后一塊嵌進的瞬間，腦子像灌進一整條數(shù)據(jù)流。眼前變了——不只是看見老鼠，他能“感知”整棟樓所有G-7編號的生命體，哪怕藏墻后，哪怕屏住呼吸。

這感覺，跟趙世舟說的“操控”不一樣。他不是命令，是懂它們。

鼠王撲喉。

陳硯抬手一抓，五指捏住頭骨，用力一攥。芯片爆裂，藍液順著指縫流。老鼠抽幾下，死透。

他蹲地上喘，手還在抖。七種基因融合的信息沖得太陽穴突突跳。但他知道，事沒完。

拼圖彈出最后一條：

“檢測到主控信號源——頻率錨點位于B區(qū)實驗樓三層演講廳。”

那聲音還在播。

趙世舟的錄音，還在循環(huán)。

他掏出手機，江小雀的回信剛到：

“音頻匹配確認，控制源未中斷。你有十五分鐘窗口，關(guān)掉它，否則所有被標記的畸變體將集體暴走。”

陳硯站起身，抹了把汗，把鼠王尸體塞進戰(zhàn)術(shù)包。走廊盡頭，安全出口的綠燈忽明忽暗。

他邁步走向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