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 氣脈醫途:從急診數據到陰陽平衡
- 岐黃盤龍手
- 4822字
- 2025-08-26 19:16:33
第二章虛熱的謎題
急診室的燈光突然暗了一瞬,大概是電壓不穩,緊接著又亮起來,慘白的光線落在3床病房的地板上,把張大爺蜷縮的身影拉得很長。沈知夏跑過去時,家屬正圍著病床團團轉,老太太手里攥著一條濕毛巾,往張大爺額頭敷了又拿開,嘴里念叨著“怎么還燒啊”,聲音里滿是哭腔。
“體溫多少?”沈知夏的白大褂蹭到了門框,她沒在意,伸手去摸張大爺的額頭——燙得嚇人,比剛才摸周老太的手背時熱多了,可張大爺還在發抖,牙齒咬得咯咯響,蓋著兩床厚被子,肩膀卻依然縮著,像在抵御什么寒氣。
“剛量的,39.5℃!心率120次/分,血氧92%,還好呼吸沒受影響。”小唐拿著體溫計,臉色發白,“剛給推了柴胡注射液,物理降溫也上了,冰袋敷在腋下和腹股溝,可體溫沒降反而升了。”
沈知夏盯著監護儀,綠色的心率曲線跳得飛快,像一條慌亂的蛇。她讓護士加測一次血常規,心里卻清楚,結果大概率還是正常的——張大爺的問題,根本不在“感染”上。可除了抗感染、退燒,她還能做什么?西醫的工具箱里,對付高熱的手段就那么幾樣,要么針對病因(比如抗生素殺細菌),要么對癥(比如退燒藥降體溫),可張大爺屬于“病因不明、對癥無效”,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沒處發力。
“沈醫生,要不……再用點激素?”旁邊的年輕醫生小聲建議,“雖然沒找到免疫異常,但激素能快速降溫,先把體溫壓下去再說。”
沈知夏的手指頓在病歷本上,筆尖懸著沒落下。激素的副作用她比誰都清楚,張大爺72歲了,還有高血壓病史,用激素可能會讓血壓飆升,甚至誘發潰瘍。可看著張大爺痛苦的樣子,她又有些猶豫——難道真要眼睜睜看著體溫繼續升?
“再等等。”她咬了咬牙,“先觀察半小時,要是還降不下來,再評估激素的風險。”話雖這么說,心里卻沒底。剛才給張大爺推柴胡注射液時,她特意看了說明書,上面寫著“用于外感發熱”,可張大爺的熱,到底是不是“外感”?如果程硯山說的是對的,這是“虛熱”,那用退燒藥、激素,豈不是像往悶著的火上澆水,反而把火悶得更厲害?
她走到走廊盡頭,靠著冰冷的墻壁,掏出手機。屏幕上還停留在程硯山中醫館的號碼頁面,她剛才情急之下存的。手指在撥號鍵上懸了很久,心里像有兩個聲音在打架——一個說“你是西醫,要相信數據和藥物”,另一個說“數據解釋不了,為什么不試試別的辦法”。
爺爺的臉突然在腦子里浮現出來。小時候她發燒,爺爺從不讓她吃退燒藥,而是用生姜和蔥白煮水,讓她趁熱喝下去,然后蓋被子出汗。她記得那水很辣,喝得她直皺眉,可汗一出,燒就退了。當時她問爺爺“為什么不用藥”,爺爺說“你的熱是寒包在里面,得把寒散出去,熱才會退”。那時候她聽不懂,現在想來,爺爺說的“寒包熱”,是不是就是程硯山說的“虛熱”?
“沈醫生!”小唐的聲音突然傳來,打斷了她的思緒,“張大爺說心慌得厲害,您快過去看看!”
沈知夏跑回病房時,張大爺正抓著胸口,呼吸比剛才急了些,監護儀上的血壓也開始往上跳——150/95mmHg。家屬嚇得不敢動,老太太拉著沈知夏的手,眼淚掉在她的白大褂上:“沈醫生,求求你想想辦法,老頭子從來沒這么燒過,再燒下去會不會燒壞腦子啊?”
沈知夏的心臟像被什么東西攥住了。她知道,再拖下去,張大爺可能會出現高熱驚厥,甚至器官損傷。她深吸一口氣,拿出手機,按下了程硯山的號碼。電話響了三聲就被接起,程硯山的聲音很平靜,像一劑鎮靜劑:“知夏,是不是張大爺的情況不好?”
“程叔叔,”沈知夏的聲音有些發顫,“他體溫升到39.5℃,用了退燒藥沒效果,還心慌,血壓也高了。您剛才說他是‘虛熱’,您有辦法嗎?”
“我在急診室門口,剛給周老太開了個調理的方子,想著過來看看張大爺。”程硯山的聲音頓了頓,“你別慌,我這就進去。”
掛了電話,沈知夏覺得心里松了口氣,可緊接著又提了起來——萬一程硯山的方法沒用,甚至讓張大爺的病情加重,怎么辦?她是主治醫生,要承擔所有責任。可看著張大爺痛苦的表情,她又想,總不能什么都不做,眼睜睜看著情況惡化。
程硯山走進病房時,手里還拿著一個紙包,里面裝著些曬干的草藥,葉子呈淡綠色,還有幾根蔥白。他沒急著靠近病床,先站在旁邊看了看張大爺的神色——臉色潮紅,可嘴唇卻發白,眼神有些渙散,偶爾還打個冷顫。
“把被子掀開點,別蓋太厚。”程硯山放下紙包,走到病床邊,示意家屬把張大爺的手露出來。他的手指搭在張大爺的手腕上,比剛才給周老太診脈時更久,眼睛微閉,眉頭偶爾皺一下,像是在捕捉什么細微的變化。
“脈還是沉遲,但比剛才有力了些,是‘寒郁內熱’的證。”程硯山睜開眼,對沈知夏說,“他這熱,是氣堵在里面散不出去,外面看著燒得厲害,其實內里是寒的——就像冬天蓋著厚被子,被子里悶得慌,可手腳還露在外面凍著。你用退燒藥和冰袋,相當于給‘凍著的手腳’再潑冷水,內里的氣堵得更厲害,熱自然降不下來。”
“那該怎么辦?”沈知夏追問,心里的疑惑更重了,“用溫藥?可他現在燒到39.5℃,溫藥會不會讓熱更重?”這是她最擔心的——西醫里有“熱者寒之”的原則,從來沒聽說過“熱者溫之”。
程硯山拿起紙包里的草藥,指著里面的葉子:“這是紫蘇葉,性溫,能散表寒;還有生姜和蔥白,也是溫性的,能通陽氣。把它們煮水,讓張大爺趁熱喝下去,出點汗,氣通了,熱就能散出去。”他頓了頓,補充道,“關于這一點,我手頭沒有確切的實驗數據,沒法證明溫藥能降‘虛熱’,但根據我治過的幾個類似病人——有個老爺子和張大爺情況差不多,低熱半個月,用了退燒藥沒效果,喝了三天姜蘇水就退了熱——我推測,這種熱的關鍵在‘堵’,不是‘熱盛’,所以溫通比寒涼管用。”
沈知夏盯著那些草藥,心里還是沒底。她想起大學時學的藥理學,生姜的主要成分是姜辣素,能促進血液循環,可能會讓皮膚血管擴張,出汗散熱——這倒是能解釋“出汗退熱”,可為什么對“虛熱”有效?難道張大爺的“氣堵”,本質上是血液循環不暢,導致熱量淤積在體內?
“要不要試試?”程硯山看出了她的猶豫,語氣很溫和,“要是不放心,先煮小半碗,觀察半小時,要是體溫沒降或者升了,再停也不遲。”
家屬一聽有辦法,趕緊點頭:“試!試!只要能讓老頭子不燒,什么都愿意試!”老太太拉著程硯山的手,差點跪下,被程硯山扶住了。
沈知夏沒說話,算是默認了。她跟著程硯山去了急診室的茶水間,看著他把紫蘇葉、生姜、蔥白放進一個搪瓷杯里,倒上開水,蓋上蓋子燜著。程硯山的動作很熟練,手指在杯沿擦過,像是在回憶什么:“你爺爺以前也常給人煮這個水,他總說‘治虛熱,不用貴藥,家常的東西就管用’。那時候我還不信,覺得這么簡單的方子能治病,后來見得多了,才明白中醫的道理——越簡單的,往往越貼近本質。”
沈知夏看著杯子里慢慢變綠的水,心里突然冒出一個念頭:“程叔叔,‘氣堵’是不是就是血液循環不好?比如血管收縮,血液流不到手腳,所以手腳涼,而內臟的血液淤積,導致發熱?”她試圖用西醫的邏輯去理解中醫的“氣”,這樣能讓她更安心些。
程硯山笑了笑,搖了搖頭:“不完全是。血液循環是‘形’,氣是‘神’——就像水管里的水,血液循環是水在流,氣就是推動水流動的力。如果力不夠,或者水管堵了,水就流不動,就會出現‘手腳涼、內臟熱’的情況。你說的血液循環不好,是‘水’的問題,而‘氣堵’,可能是‘力’的問題,也可能是‘水管’的問題。”他想了想,又說,“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氣為血之帥,血為氣之母’這個說法,最早可能源于《難經》,意思是氣能推動血走,血能載著氣跑。你用西醫的‘血液循環’去套,也能理解,只是角度不一樣。”
茶水間的排氣扇壞了,燜藥的熱氣散不出去,氤氳在空氣中,帶著一股辛辣的姜味。沈知夏聞著這味道,突然想起小時候爺爺煮藥的場景,也是這樣的味道,飄滿了整個院子。那時候她總躲得遠遠的,覺得藥味難聞,現在卻覺得這味道很親切,甚至有些安心。
“好了,可以喝了。”程硯山掀開杯蓋,熱氣撲面而來,他用勺子攪了攪,把里面的草藥渣撈出來,只留下水,“晾到溫乎,別太燙,讓張大爺慢慢喝。”
沈知夏端著杯子回到病房時,張大爺的手抖得更厲害了,體溫還是39.4℃,沒降多少。她小心地把杯子遞到張大爺嘴邊,張大爺喝了一口,皺了皺眉:“辣……”
“忍忍,喝下去就好了。”老太太在旁邊勸著,幫張大爺擦了擦嘴角的水。張大爺又喝了幾口,大概是實在辣得受不了,停下來喘了口氣,可沒過多久,又主動要喝——他大概也知道,這是唯一的希望了。
半杯水下肚,張大爺的額頭開始冒細汗,不是那種高熱時的冷汗,而是溫熱的汗,像剛運動完似的。沈知夏伸手去摸他的手背,還是有些涼,但比剛才暖和了些,不再像冰一樣。
“感覺怎么樣?”她問。
張大爺喘了口氣,聲音沒那么沙啞了:“好像……沒那么冷了,心慌也輕了點。”
沈知夏心里一動,趕緊讓小唐量體溫。體溫計拿出來時,顯示38.8℃——雖然還是高,但比剛才降了0.7℃,而且心率也慢了些,110次/分。這是自從張大爺低熱以來,第一次不用藥物干預就降溫,沈知夏盯著體溫計,突然覺得手里的東西變得不那么重要了——數據固然可信,但患者的體感,好像更真實。
“再等會兒,汗出透了,熱還能降。”程硯山站在門口,手里拿著那本《醫理極簡錄》,遞給沈知夏,“你爺爺在里面寫了‘虛熱’的治法,你可以看看,里面有他自己畫的圖,用‘水管’和‘水流’解釋氣堵,比我講得清楚。”
沈知夏接過手稿,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翻開。這一頁的字跡比前面的潦草些,大概是爺爺晚年寫的,旁邊畫著一個簡單的水管圖:水管中間堵了一塊東西,左邊(代表手腳)的水流不出去,右邊(代表內臟)的水淤積著,旁邊寫著“虛熱者,堵于內而寒于外,治以溫通,疏其堵則熱散”。
她看著圖,突然明白了——張大爺的情況,就像這個堵了的水管,退燒藥是在右邊“加水”,想把熱沖掉,可堵的地方沒通,水越積越多,熱自然降不下來;而姜蘇水是在“疏堵”,把中間的東西清掉,水流通了,熱也就散了。這個比喻很簡單,卻把“虛熱”的邏輯講得明明白白,連她這種中醫門外漢都能懂。
“沈醫生,張大爺體溫又降了!38.2℃!”小唐的聲音傳來,帶著驚喜。
沈知夏合上手稿,跑回病房。張大爺已經不發抖了,被子掀開了一床,額頭上的汗更多了,他正讓家屬幫他擦汗,臉上有了點血色,不再是剛才的潮紅。
“感覺好多了,身上也不燥了。”張大爺說,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手腳,“好像……也沒那么涼了。”
家屬激動得哭了,老太太拉著沈知夏的手,一個勁地說“謝謝”。沈知夏看著張大爺的變化,心里卻五味雜陳——她用了十天時間,做了無數檢查,沒解決的問題,被一碗簡單的姜蘇水解決了。這讓她不得不反思,自己是不是太依賴“數據”了,反而忽略了身體最直接的信號。
程硯山走過來,對沈知夏說:“明天再讓張大爺喝兩次姜蘇水,鞏固一下,應該就能退熱了。不過他年紀大了,氣比較虛,后面可以用點黃芪泡水喝,補補氣,免得再犯。”他頓了頓,又說,“黃芪不用多,幾片就夠,煮水或者泡水都行,很方便。”
沈知夏點點頭,把“黃芪”兩個字記在病歷本上。她看著程硯山收拾自己的木盒,準備離開,突然開口:“程叔叔,我能……跟著您學中醫嗎?”
程硯山愣了一下,隨即笑了,眼睛里閃著光:“你爺爺要是知道,肯定很高興。不過學中醫急不得,得慢慢悟,先把這本《醫理極簡錄》看懂,里面有你爺爺一輩子的經驗。”他拍了拍沈知夏的肩膀,“明天我把我那本《傷寒論》帶來,你可以先看看,不懂的地方隨時問我。”
程硯山走后,急診室漸漸安靜下來,只有監護儀的滴答聲還在響。沈知夏坐在3床病房外的椅子上,重新翻開《醫理極簡錄》,這一次,她看得很認真,連旁邊的批注都沒放過。爺爺的字跡在紙上跳躍,像是在跟她說話,告訴她“氣是水之動”“病是氣之失衡”,這些以前覺得晦澀的話,現在讀起來卻格外清晰。
不知過了多久,小唐走過來,遞給她一杯熱咖啡:“沈醫生,你看了好久了,歇會兒吧。對了,剛才內科轉來一個病人,慢性腹瀉半年了,做了腸鏡沒見異常,西醫診斷為‘腸易激綜合征’,用了益生菌和止瀉藥沒效果,家屬想試試中醫,你要不要看看?”
沈知夏抬起頭,心里突然一動。她想起《醫理極簡錄》里還有一頁寫著“腹瀉者,有虛有實,實者為濕堵,虛者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