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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數據外的異常

市一院急診室的排氣扇嗡嗡轉著,把消毒水的味道混著汗味、血腥味,壓進墻角的陰影里。沈知夏摘下沾著生理鹽水的手套,指尖還殘留著除顫儀電極片的涼意——剛搶救完一位急性心梗患者,肌鈣蛋白數值從0.01ng/mL飆升到28ng/mL,好在溶栓及時,監護儀上的心率終于穩定在70次/分。屏幕上跳動的綠色波形,像她熟悉的“安全密碼”,每一次規律的起伏,都意味著生命在可控范圍內。

“沈醫生,3床家屬找你。”護士小唐遞來一杯溫水,杯壁凝著水珠,“老爺子又在問,為啥燒總退不了。”

沈知夏揉了揉眉心,走到3床病房。72歲的張大爺躺在病床上,手背扎著留置針,輸液管里的抗生素正一滴一滴往下落,像在倒計時。他的體溫表顯示37.8℃,這是他連續低熱的第十天,也是沈知夏陷入困惑的第十天。

“張大爺,今天感覺怎么樣?”沈知夏拉過椅子坐下,翻開花名冊——頁面上貼滿了各種檢查單的復印件,血常規里白細胞計數始終穩定在4.5×10?/L左右,C反應蛋白和降鈣素原甚至比健康人還低,胸部CT掃了三次,肺紋理清晰得像教科書上的示意圖,腫瘤標志物篩查也排除了常見的癌種,甚至連結核菌素試驗都是陰性。所有能查的項目都查了,卻找不到半點“感染”或“病變”的痕跡,就像身體在憑空制造熱量。

“還是渾身發緊,沒力氣。”張大爺咳了兩聲,聲音沙啞得像砂紙摩擦,“昨天夜里又醒了,摸著手腳都涼,可身上又覺得燥得慌,像揣了個小火爐,卻只烤里面不烤外面。”

沈知夏伸手摸了摸張大爺的手背,確實比常人涼些,指節處還有些僵硬,可體溫計顯示的溫度明明偏高。她皺了皺眉,腦子里過了一遍西醫的鑒別診斷:不明原因發熱的常見原因里,感染性疾病、腫瘤性疾病、自身免疫性疾病都逐一排除了,難道是功能性低熱?可功能性低熱多發生在年輕女性身上,且不會伴隨“渾身發緊”這種具體的體感異常,更不會持續十天。

“再觀察兩天,明天加做個PET-CT,看看有沒有隱蔽的病灶。”沈知夏合上花名冊,語氣盡量溫和——她知道這是無奈之舉,PET-CT費用高得讓普通家庭卻步,且未必能找到答案,但除了“繼續檢查”,她想不出別的辦法。在她接受的醫學教育里,“看不見的異常”就等于“尚未找到的器質性問題”,不存在“數據之外的病”。

走出病房,小唐湊過來,壓低聲音:“還是沒頭緒啊?我聽內科老周說,這種查不出原因的低熱,說不定……是中醫說的‘虛熱’?他之前有個親戚,也是低燒不退,吃了幾副中藥就好了。”

沈知夏腳步頓了頓,嘴角扯出一絲自嘲。她爺爺沈敬之就是當地有名的老中醫,生前總在飯桌上說“病有虛實,熱有真假”,還說“有些熱是氣堵在里面散不出去,越用涼藥越糟”。可這些話在她聽來,不過是模糊不清的“玄學”——沒有細菌培養結果,沒有藥敏試驗數據,怎么能確定“虛熱”就是病因?怎么敢隨便用溫熱的藥?她記得小時候,鄰居王奶奶咳嗽得厲害,爺爺不用聽診器,只摸了摸對方的手腕,就說“肺經有寒”,抓了把生姜、紫蘇葉讓煮水喝,后來王奶奶真的不咳了。可她始終覺得,那只是巧合,是身體自身的免疫力起了作用,和“肺經”“寒氣”沒有關系。

“別瞎想,查清楚才是對患者負責。”沈知夏拍了拍小唐的肩膀,試圖維持堅定,可心里卻莫名發虛——張大爺的癥狀,確實不在她熟悉的“數據框架”里,就像一道沒有標準答案的題,讓她第一次對自己的專業產生了動搖。

下午三點,急診室的門被猛地推開,救護車的鳴笛聲由遠及近,尖銳得讓人頭皮發麻。車門打開,擔架抬下來一位老太太,臉色烏青得像剛從水里撈出來,呼吸急促得像破風箱,每一次吸氣都帶著“喉鳴”聲,胸口劇烈起伏,仿佛下一秒就要停止呼吸。

“68歲,周桂蘭,在家突然呼吸困難,家屬說半小時前還在擇菜,沒任何預兆。”急救醫生邊跑邊報病情,聲音帶著喘息,“血氧82%,心率110次/分,血壓130/80mmHg,途中給過一次支氣管擴張劑,沒效果。”

沈知夏立刻指揮搶救:“吸氧,面罩給氧,氧濃度調到60%!查血氣分析、血常規,加急做胸部CT,準備布地奈德混懸液霧化!”她的手指飛快地在病歷本上記錄,筆尖劃過紙頁的聲音,和監護儀的滴答聲混在一起,構成急診室特有的緊張節奏。

監護儀的警報聲突然尖銳地響起,周老太的血氧還在往下掉——80%、78%、75%。護士遞來面罩,加大氧濃度,可周老太的呼吸越來越淺,嘴唇的烏青蔓延到了鼻尖,連指甲蓋都泛著青紫色。

“霧化起效太慢,準備氣管插管!”沈知夏打開喉鏡,手指已經觸到了患者的下頜,卻在看到CT結果的瞬間頓住了——屏幕上的肺部影像干凈得不可思議,沒有感染灶,沒有栓塞影,甚至連支氣管痙攣的跡象都沒有。一個“健康”的肺,怎么會突然無法呼吸?就像一臺零件完好的機器,卻莫名停了工。

“沈醫生,不行了,血氧降到70%了!”小唐的聲音帶著顫抖,手里的插管包都有些拿不穩。

沈知夏的腦子飛速運轉,所有西醫的急救方案在腦子里過了一遍:抗感染?沒有感染證據;抗栓塞?CT排除了;激素沖擊?沒有免疫異常指標。她站在病床邊,看著周老太痛苦的表情,第一次感到一種無力感——她熟悉的所有“武器”,在這個患者面前都成了廢鐵。就在這時,她的目光掃過白大褂口袋,摸到一個硬邦邦的東西——早上整理抽屜時,不小心把爺爺留下的那個木盒帶了出來,盒角露出半張泛黃的紙,上面好像寫著“肺經”“氣堵”之類的字,是爺爺生前隨手記的筆記。

“等等!”沈知夏突然開口,聲音有些發顫,“小唐,幫我查個電話——程硯山中醫館的號碼,我爺爺以前的朋友,你快找一下!”

小唐愣了一下,趕緊拿出手機搜索。電話接通時,周老太的血氧已經降到68%,沈知夏握著聽筒,指尖冰涼:“程叔叔,我是知夏,急診有個患者,呼吸困難查不出原因,您能不能……能不能來看看?求您了。”她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在急診室里,向“中醫”求助。

四十分鐘后,程硯山出現在急診室。他穿著一件洗得發白的灰色中山裝,手里拎著一個舊木盒,盒面上刻著模糊的“仁心”二字,頭發花白卻梳得整齊,眼神比沈知夏記憶里更有神。他沒去看監護儀上跳動的數值,也沒問檢查結果,徑直走到病床邊,彎下腰,三根手指輕輕搭在周老太的手腕上,動作輕得像怕驚擾什么。

“脈沉遲,尺脈弱,指尖涼。”程硯山閉上眼睛,片刻后睜開,又伸手摸了摸周老太的無名指,“這里涼得最明顯,是肺經堵了,氣過不來,肺泡沒法換氣。”

“肺經堵了?”旁邊的內科醫生忍不住皺眉,推了推眼鏡,“CT沒見任何異常,解剖結構都是正常的,怎么會堵?這不符合解剖學啊。”

程硯山沒解釋,打開木盒,里面躺著幾支銀針,針身亮得反光,是爺爺生前常用的那套。他取出一支,在周老太無名指指甲蓋旁的穴位上輕輕一點,動作快得讓人看不清,針尖剛刺入皮膚,周老太突然劇烈地咳嗽起來,一口帶著泡沫的濃痰咳在紙巾上,顏色是淡白色的,像摻了水的牛奶。

就在這時,監護儀上的血氧開始回升——72%、75%、80%、85%!周老太的呼吸漸漸平穩,喉鳴聲消失了,胸口的起伏變得緩和,嘴唇的烏青也慢慢淡了下去,從青紫色變成了淡粉色。

“這……這就好了?”小唐瞪大了眼睛,手里的記錄板差點掉在地上,“不用抗生素?不用插管?就扎了一針?”

程硯山拔出銀針,用酒精棉輕輕擦了擦周老太的手指,動作溫柔得像在對待易碎品:“氣通了,肺就能正常工作了,自然就好了。”他轉向沈知夏,從口袋里掏出一本藍色封皮的手稿,封皮已經有些磨損,邊角卷了起來,“你爺爺生前總說,你認數據不認‘氣’,特意花了三年時間寫了這個給你,叫《醫理極簡錄》。他說,等你遇到‘數據解釋不了’的病,就會明白這里面的道理。”

沈知夏接過手稿,指尖碰到紙頁,帶著舊書特有的脆感,像一碰就會碎。她翻開第一頁,上面是爺爺熟悉的筆跡,筆畫遒勁有力:“病者,氣之失衡也。氣者,水之動也,能載熱,能行血,堵則病,順則安。”

“水之動?”沈知夏皺緊眉頭,下意識地反駁,“氣是水分子?這不符合生理學啊,水分子怎么能‘載熱’‘行血’?”在她的認知里,血液的流動靠的是心臟的泵血功能,熱量的傳遞靠的是血液循環,和“氣”沒有任何關系。

程硯山笑了笑,指著監護儀上逐漸平穩的血氧曲線:“你看,剛才老太太血氧低,不是肺出了問題,是肺里的‘氣’堵了,就像水管被雜物卡住,水(氣)流不過去,肺泡沒法和血液交換氧氣。針灸就是把‘水管’疏通,氣順了,血氧自然就上來了。”他頓了頓,語氣誠懇,“關于這一點,我手頭沒有確切的儀器數據能證明‘氣’的流動軌跡,畢竟現在還沒有機器能直接拍到‘氣’的樣子。但根據我跟你爺爺行醫幾十年的經驗,很多查不出原因的急癥,都是‘氣堵’導致的——比如有人突然胃痛,按揉足三里穴幾分鐘就緩解,不是穴位有神奇的魔力,是氣通了,胃的蠕動就正常了。”

沈知夏盯著手稿上的字,又看了看病床上呼吸平穩的周老太,心里像被什么東西撞了一下,悶得發慌。她一直堅信,所有疾病都能在儀器上找到痕跡,所有治療都要有明確的作用機制,可今天,一根銀針、一個“氣堵”的說法,卻解決了西醫束手無策的難題。這讓她不得不懷疑,自己是不是一直被“數據”困住了,就像坐井觀天的青蛙,以為看到的一小塊天空,就是整個世界。

“程叔叔,這‘肺經’,到底是什么?”沈知夏忍不住問,聲音比剛才低了些,少了幾分堅定,多了幾分困惑,“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中醫說的經絡,最早可能源于《黃帝內經》,可現代解剖學上根本沒有對應的結構,連筋膜間隙的走向都不完全吻合,這怎么解釋?”

程硯山沒直接回答,而是拉起沈知夏的手,讓她摸自己的手臂內側,從肘部一直往下:“你順著這里慢慢摸,有沒有覺得有條‘線’,比別的地方更敏感些,按下去還有點酸脹?這就是肺經的走向。至于解剖學上找不到,可能是因為它不是‘實體器官’,而是氣血流動的通道——就像身體里的‘隱形水管’,看不見,但水(氣)能在里面走,能把營養和熱量運到全身。”

沈知夏順著程硯山指的方向摸下去,果然,手臂內側靠近肘部的地方,確實有一條隱約的“敏感帶”,按下去時,酸脹感順著手臂蔓延,甚至連肩膀都有點發麻。她突然想起大學時學過的神經反射理論,這條“敏感帶”的走向,好像和臂叢神經的分支有幾分相似——難道“經絡”就是神經反射的一種表現?可神經反射怎么會和“氣堵”“呼吸困難”聯系起來?

就在這時,護士臺的電話響了,鈴聲尖銳得像警報。小唐接起電話,臉色瞬間變了,聲音都在發抖:“沈醫生,3床張大爺……大爺說渾身發冷,蓋了兩床被子還覺得冷,體溫一下子升到39.2℃,心率也快了!”

沈知夏心里一緊,剛要往病房跑,程硯山卻拉住她的手腕,力道不大,卻讓她無法動彈。“別急,”程硯山的眼神很平靜,卻帶著一種讓人安心的力量,“你先想想,張大爺是不是總說‘渾身發緊’‘手腳涼’?白天低熱,晚上反而更熱?如果是,他這熱,可能不是真的熱,是‘虛熱’——氣堵在里面散不出去,像悶在罐子里的火,外面看著涼,里面卻在燒,越用抗生素這種涼藥,堵得越厲害。”

沈知夏腳步頓住,回頭看著程硯山。張大爺的低熱、渾身發緊、手腳涼,和周老太的呼吸困難,好像真的有相似之處——都是“查不出器質性病變”,卻有具體的體感異常,都能用“氣堵”來解釋。難道張大爺的病,也和“氣”有關?如果真是這樣,那她之前準備的PET-CT檢查,豈不是從一開始就錯了方向?

她攥緊手里的《醫理極簡錄》,封皮上的“氣”字好像燙了手。一直以來,她都把中醫當作“落后的經驗醫學”,覺得那些理論沒有科學依據,可今天這兩件事,卻讓她不得不重新審視——自己是不是漏看了什么?那些“看不見、摸不著”的“氣”,會不會才是解開某些疾病的關鍵?

監護儀的警報聲再次響起,從3床病房的方向傳來,尖銳地劃破急診室的空氣,像在催促她做決定。沈知夏站在原地,左手邊是3床病房,里面躺著體溫驟升的張大爺,等著她用熟悉的西醫方案降溫;右手邊是程硯山,手里拿著爺爺的手稿,等著她邁出“數據之外”的第一步。她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卻感覺不到疼——她知道,自己堅守了多年的“認知邊界”,正在這一刻,裂開一道細細的縫。

而這道縫里,似乎藏著她從未見過的、關于生命的另一種答案。

版權:昆侖中文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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