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府的茶煙裊裊,李世民執起桌上的酒壺,倒了兩杯清酒,推一杯到南風琦面前。“南風琦,”他聲音比往日沉了幾分,眼里卻亮得很,“我活了這些年,少見你這般人物——身手好,性子真,跟你相處,比跟那些官宦子弟自在多了。”
南風琦握著酒杯,指尖微暖。他雖在鄉野長大,卻也懂李世民話里的懇切,笑了笑:“世民兄也是,沒那些公子哥的架子,跟你說話,不用琢磨。”
“那便好。”李世民端起酒杯,站起身,“我瞧你對招親的事本就不上心,小妹那邊我已說過,婚事暫且不急。但你我相遇,既是緣分,不如結為異姓兄弟,如何?”
南風琦一愣,隨即也站起身,端起酒杯:“求之不得。”
沒有焚香立誓的繁復禮節,兩人就著桌前的清茶淡酒,抬手碰了碰杯沿。“往后,我便叫你琦少。”李世民笑道。南風琦也應:“那我便稱你世民兄。”一聲“琦少”,一句“世民兄”,沒有大哥二弟的排行,卻比尋常結拜多了幾分自在相投的意味。
正說著,府里下人匆匆來報,說柴家公子柴紹求見,還提了些聘禮,明著是拜訪,實則是為李秀寧的事來的。李世民眉頭微蹙,看向南風琦:“柴家在太原是富商,跟李家也算舊識,柴紹對小妹鐘情許久,這事怕是要暫擱。”
南風琦本就對婚事沒太多念頭,聞言反倒松了口氣:“本就該如此,我本就不是為這個來的。”
李世民見他真不在意,放下心來,從懷里摸出個錢袋遞過去:“這是些盤纏,你先回趟家,陪陪伯父伯母。等這邊事了,我再派人找你。”錢袋沉甸甸的,不止是盤纏,更是兄弟間的心意。南風琦沒推辭,接過來揣好:“好,那我先走了。”
離了李府,南風琦沒耽擱,一路往老家趕。快到村口時,卻見道旁林子邊鬧哄哄的——近兩百個手持棍棒的漢子,正圍著個破衣爛衫的老乞丐打。那老乞丐雖拄著根竹杖,卻顯然力不從心,左支右絀間,身上已挨了好幾下,嘴里還罵罵咧咧:“狗娘養的!敢暗算老夫……”
南風琦眼一沉,也沒多想,攥著手里的木棍就沖了過去。“住手!”
他聲音清亮,人已像陣風似的扎進人群。木棍一掃,就把兩個漢子的腿掃斷了,“咔嚓”兩聲脆響,疼得那兩人直打滾。其余人見狀,紛紛舉著棍棒圍上來:“哪來的野小子?敢管閑事!”
南風琦沒答話,腳下踩著少林身法,手里木棍舞得風雨不透。他本不想傷人,可對方人太多,招招狠辣,索性沉了心,將九陽神功的內勁運到棍上。木棍過處,帶起淡淡的白氣——那是九陽真氣初顯,碰著的人要么被震得倒飛出去,要么手腕發麻,兵器脫手。
兩百人圍著他打,竟沒一人能近他三尺之內。他像頭游龍,在人群里穿梭,九陽真氣越涌越盛,到后來索性丟了木棍,雙掌齊出。掌心的熱流撞上人身,對方要么被拍得癱在地上,要么內勁紊亂,再也使不出力氣。不過半個時辰,兩百個漢子竟被他一人打得東倒西歪,沒人再敢上前。
“痛快!痛快!”那老乞丐突然拍手大笑,抹了把臉上的灰,看向南風琦的眼神亮得驚人,“小子,好身手!”
南風琦走近了才看清,這老乞丐雖狼狽,眼神卻銳利得很,身上有種說不清的氣度。“前輩沒事吧?”
“沒事沒事,”老乞丐擺擺手,咳了兩聲,“老夫錢通,丐幫的。前些日子被叛徒暗算,功力只剩一成,才被這群雜碎追著打。多虧你了,小子。”
南風琦一驚——丐幫!他在少林時聽過,那是江湖第一大幫。
錢通卻沒管他驚訝,繞著他轉了兩圈,突然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又捏了捏他的手腕,眼睛越睜越大,猛地一拍大腿:“好!好個天生乞丐骨!老夫找了這么多年傳人,總算找到了!”
南風琦愣住:“前輩……您說什么?”
“我說,我要收你為徒!”錢通笑得胡子都翹起來了,“老夫這身本事,降龍二十八掌,還有丐幫的內功心法,全傳給你!怎么樣?”
南風琦又驚又喜。他本就愛武,丐幫絕學更是傳說中的功夫,當下也不猶豫,對著錢通深深一揖:“晚輩南風琦,愿拜前輩為師!”
“好!”錢通扶起他,“此地不宜久留,找個僻靜地方,老夫一邊療傷,一邊教你。”
兩人找了處山坳里的破廟。接下來的一個月,錢通一邊運功療傷,一邊傾囊相授。降龍二十八掌剛猛無儔,每一掌都需深厚內勁支撐,南風琦有九陽神功打底,學起來竟毫不費力,往往錢通演示一遍,他便能跟著比劃,再練兩遍就有了七八分神韻。丐幫的內功心法雖與少林、九陽不同,卻也講究“氣沉丹田”,他一點就透,很快便將兩種內功融會貫通。
一個月后,錢通功力恢復了七八成,需回丐幫處理叛徒之事。臨行前,他解下腰間一塊黑木令牌遞給南風琦:“這是丐幫的長老令牌,見牌如見我。往后在江湖上遇著事,盡管找丐幫弟子。”
南風琦接過令牌,鄭重點頭:“師傅放心,弟子記下了。”
送錢通離去后,南風琦才揣著令牌往家趕。推開家門時,爹娘正坐在院門口擇菜,見他回來,喜得眼眶都紅了。隔壁的阿禾也跑了過來,她比去年長開了些,眉眼更清秀了,見了南風琦,臉一紅,卻還是湊過來:“南風哥,你回來了。”
這一趟江湖行,讓南風琦心境變了不少。看著眼前的爹娘,看著身邊的阿禾,他突然覺得,江湖再大,也不如家里的暖。
沒過多久,在爹娘的張羅下,南風琦娶了阿禾。婚禮很簡單,卻滿是煙火氣。婚后的日子,他一邊幫著家里干活,一邊陪著阿禾,日子過得踏實。
一年后,阿禾生下個大胖小子,南風琦給孩子取名“南風瑞”,盼著他一生平安順遂。
這一年里,他也沒荒廢武功。每日清晨,等阿禾和孩子還沒醒,他就去村后的山坳里練。少林的拳法掌法,丐幫的降龍掌,九陽神功的內勁,在他手里漸漸融成了一體。有一日練到興頭上,他對著遠處的樹一掌拍出,竟覺掌心有股吸力,能隱隱引動樹旁石塊的氣息——他愣了愣,反復試了幾次,竟慢慢摸索出一門新功夫:隔空吸功。與人過招時,只需雙掌虛引,便能悄無聲息吸走對方三成到七成的內勁。
站在山坳里,望著遠處自家的炊煙,南風琦握緊了拳。他知道,這平靜的日子下,或許藏著風浪——世民兄那邊,丐幫那邊,還有他與李世民注定不同的命數。但此刻,他有了家,有了牽掛,也有了更強的本事。
往后的路,不管是江湖還是亂世,他都能走得更穩了。
在李府住的這些日子,南風琦瞧著阿禾每日抱著瑞兒,閑時便坐在院角看他練功,眼里總帶著點羨慕。一日晚飯后,他把阿禾拉到跟前,從懷里摸出張紙——上面是他憑記憶抄的九陽神功入門心法,字跡工整。
“阿禾,你也練練這個。”他把紙遞過去,“這功夫能強身健體,往后若是遇著事,也能有自保的本事。”
阿禾愣了愣,接過心法,指尖有些發顫:“我……我能行嗎?我以前學的都是你教的粗淺拳腳。”
“怎么不行?”南風琦笑著捏了捏她的手,“你悟性好,只是以前沒機會。我教你,每日半個時辰,不難。”
從那天起,南風琦每日都抽時間教阿禾練九陽神功。阿禾雖身子單薄,卻肯下苦功,一招一式都學得認真。有時瑞兒睡了,她就抱著心法在燈下看,不懂的地方記下來,等南風琦回來問。
轉眼在李府又住了半年。春日里的一天,阿禾跟著南風琦在院里練掌,掌心竟隱隱透出點暖意——九陽神功已算小成。她收了勢,眼里閃著光,南風琦看著,心里既欣慰,又隱隱有些沉重。
當晚,瑞兒睡熟后,南風琦坐在炕邊,握住阿禾的手:“阿禾,有件事,我得跟你說。”
“你說。”阿禾見他神色鄭重,心里也提了起來。
“如今這天下,怕是越來越不太平了。”南風琦沉聲道,“世民兄那邊,往后少不了風浪;我拜入丐幫,師傅錢通遭人暗算,丐幫內部也未必安穩。咱們夫妻想安安穩穩守著瑞兒過活,怕是難了。”
阿禾抿了抿唇:“那你想……”
“我打算去丐幫。”南風琦道,“師傅說丐幫里有叛徒,我得去幫他穩住局面。丐幫弟子遍布天下,若是能把丐幫擰成一股繩,往后不管是幫世民兄,還是護著咱們自己,都有底氣。這是件大事,我必須去。”
阿禾沒猶豫,點頭道:“我懂。你去便是,我在家等你。”
“不行。”南風琦搖頭,“李府雖安全,卻也未必能護得你們周全。我想起以前在藏經閣看過的雜記,說江湖上有位叫魯妙子的高人,此人可不得了,醫術、機關、陣法、園藝,幾乎無所不通,隱居在襄陽城外的山谷里。我想讓你帶著瑞兒去找他。”
他從懷里摸出個布包,遞過去:“你去跟他學醫術,學他的本事。魯妙子眼界寬,跟著他,你和瑞兒都能長見識。瑞兒這孩子,眉眼間有股靈氣,隨我,也隨你,讓他在高人身邊耳濡目染,總比在亂世里擔驚受怕好。”
布包里除了些盤纏,還有一本線裝冊子,封面上寫著“南風心法”四個字——是他這幾年練武功的心得,少林的根基、丐幫的掌法、九陽神功的內勁,還有那門隔空吸功,都密密麻麻記在里面。
“這心法,你拿著。”南風琦道,“你九陽神功已有小成,照著心法練,身手能再進一層。瑞兒長大了,你把心法傳給他。他是咱們的孩子,這些本事,該讓他知道。”
阿禾接過布包,指尖碰到冊子,眼淚突然掉了下來:“那咱們……”
“咱們定會再相見的。”南風琦幫她擦了淚,聲音柔卻堅定,“等我在丐幫站穩腳跟,等世民兄那邊穩住了局面,我就去找你們。到時候,咱們帶著瑞兒,找個山清水秀的地方,好好過日子。”
阿禾吸了吸鼻子,重重點頭:“好,我等你。”
第二日一早,兩人沒驚動太多人,只跟李世民和南風琦爹娘辭了行。李世民知道南風琦的打算,沒多留,只塞給他一袋盤纏,又派了兩個穩妥的隨從,送阿禾母子去襄陽方向。
村口的老槐樹下,南風琦抱著瑞兒,在他軟乎乎的臉上親了親:“瑞兒,跟娘去學本事,要聽話。”瑞兒似懂非懂,抓著他的手指笑。
阿禾接過孩子,看著南風琦,眼圈又紅了:“你自己小心。”
“嗯。”南風琦點頭,沒再多說,轉身往丐幫所在的方向走。
阿禾抱著瑞兒,站在樹下看著他的背影,直到看不見了,才轉過身,跟著隨從往襄陽城外的山谷去。
春日的風拂過樹梢,把兩個人的身影吹向不同的遠方。一個要去江湖幫派里闖風浪,一個要帶著孩子去尋高人求安穩。前路漫漫,不知何時能再聚,但心里都揣著同一個念想——等這亂世過去,一家人再團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