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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江聲訴舊

警燈的紅光在倉庫的焦黑木頭上明明滅滅時,應昊晨才帶著督查組的人趕到。他看見被按在地上的父親時,臉色白得像張紙,攥著執法記錄儀的手青筋暴起,卻沒說一句話。

“應隊,”容相依把賬冊遞過去,聲音放得很輕,“賬上除了給應副局長的轉賬,還有幾筆流向不明的款子,收款方代號是‘河伯’。”

上官晨正幫沈青霧拍掉白大褂上的灰,聞言動作頓了頓。“河伯”——津南市道上對老碼頭那塊“地下管事”的稱呼,據說這人手里攥著半個老城區的灰色生意,三年前林慧的案子,會不會和他有關?

沈青霧的指尖還捏著那張燒了半邊的設計稿。紙角蜷曲著,“瑤瑤”兩個字被熏得發黑,卻能看清筆畫里的溫柔。她忽然想起甘露瑤說的話——母親跳江那天攥著半枚繡針,針尾刻著兩個名字。原來不是求救,是想把這枚針留給女兒。

“沈法醫,”邊旭跑過來,手里拿著個證物袋,“在倉庫角落找到的,藏在木箱底下。”袋子里是本牛皮筆記本,封皮上繡著朵小小的白玫瑰,正是林慧的繡法。

本子里記著密密麻麻的賬目,不是錢,是布料和絲線的流水——“3月12日,送‘河伯’處白緞十匹,摻銀線”“5月20日,取走繡好的‘蓮花紋’三幅”。沈青霧翻到最后一頁,停在6月11日那行字上:“他們要用繡品運東西,藏在絲線里。”后面畫了個潦草的碼頭輪廓,旁邊打了個叉。

“是毒品。”上官晨的聲音沉得像江底的石頭,“老碼頭以前就有走私的路子,用繡品藏毒最不容易被查——桑蠶絲里摻罌粟膏,織成布根本看不出來。”

沈青霧猛地想起方婷指甲縫里的染料。進口酸性染料,或許不是用來繡玫瑰的,是用來給藏毒的絲線染色做記號?

“甘露瑤呢?”她突然抬頭,倉庫門口已經沒了那個白襯衫的身影。

容相依往江邊指了指:“說想看看碼頭,我讓兩個警員跟著了。”

江風裹著水汽撲在臉上時,沈青霧看見甘露瑤站在老碼頭的石階上。潮水退了,露出布滿青苔的石縫,有幾只小螃蟹橫著爬過去,被她輕輕用手擋了擋。

“這是我媽以前帶我來撿貝殼的地方。”她聽見腳步聲,沒回頭,聲音輕得像嘆息,“她說等我成年,就教我繡碼頭的日落。”

沈青霧把那枚刻著名字的繡針遞過去。金屬在晨光里泛著軟光,針尾的“慧”和“嵐”挨得很緊。“你母親沒殺人。”她蹲下來,和甘露瑤并排看著江水,“她是想告訴我們真相。”

甘露瑤接過繡針,指尖摩挲著刻痕,眼淚掉在針身上,暈開一小片濕痕。“我早該知道的。”她哽咽著笑了笑,“她那天給我縫書包,針腳歪得厲害,不是因為手抖,是怕我發現她指尖的銀線——她想把藏著銀線的繡片藏進書包給我。”

遠處傳來警笛的尾聲,應明遠和錦繡坊老板被押上警車,應昊晨跟在后面,背影挺得筆直,卻沒看父親一眼。沈青霧忽然想起他昨天阻攔查案時的樣子,或許不是包庇,是早就知道些什么,卻被血緣捆著不敢說。

“沈法醫。”上官晨站在身后,手里拿著兩杯熱豆漿,是從碼頭邊的早點攤買的,還冒著熱氣,“巫博希那邊交代了,當年他改報告時留了后手,把真的傷口位置記在了自己的工作筆記里,藏在法醫中心的舊書里。”

沈青霧接過豆漿,暖意在掌心散開。“師父他……”

“會從輕處理。”上官晨看著江面上的船影,“主動交代案情,還提供了‘河伯’的線索,算立功。”

甘露瑤忽然站起身,把繡針小心地別在衣領上。“我要去看守所看我媽。”她說得很輕,卻很堅定,“告訴她,林慧姐的案子破了,她沒白死。”

沈青霧看著她沿著石階往下走,白襯衫的下擺被風掀起,像只終于舒展翅膀的鳥。江水流得很慢,拍著石階發出溫柔的聲響,像是在回應那些被埋了三年的故事。

“賬本上的‘蓮花紋’,”上官晨忽然碰了碰她的胳膊,“齊夢說心理側寫里,‘河伯’可能信佛,說不定和哪個寺廟有關。”

沈青霧咬了口豆漿,甜香混著水汽漫開。“那就查。”她轉頭看他,眼里映著江面上的光,“反正我們有的是時間。”

上官晨笑起來,眼角的紋路里落滿朝陽。遠處的早點攤飄來油條的香氣,老碼頭的石階上,兩個穿校服的孩子正蹲在水邊撿貝殼,和很多年前的甘露瑤與張嵐一樣。

有些故事沉在江底,有些卻會順著水流浮上來,被晨光曬暖,被風輕輕吹著,成了深河里的回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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