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馬奔到江府門前時，朱漆大門正緩緩關上。宋陽翻身下馬，不等門房通報，指尖已扣住門環——那門環是黃銅打造，上面刻著纏枝蓮紋，邊緣卻有處新鮮的磕碰痕跡，像是被什么硬物撞過。

“宋先生？”門房認出了他，臉上堆著笑，“您怎么來了？我家老爺剛說要歇著……”

宋陽沒答話，徑直往里闖。穿過前院時，看見幾個仆婦正圍著個打碎的瓷瓶議論，地上的水漬里漂著幾片花瓣，是極罕見的墨色牡丹。

“這花是哪來的？”他突然問。

仆婦們嚇了一跳，其中一個顫聲道：“是……是剛才有人送來的，說是給老爺的賀禮，還沒進門就摔了……”

宋陽蹲下身，指尖沾了點水漬，放在鼻尖輕嗅。除了墨牡丹的香氣，還有股極淡的硝石味——和他祖父當年“意外”身亡時，書房里殘留的味道一模一樣。

“江員外在哪？”他猛地起身。

“在……在后院暖閣。”

暖閣里燒著炭，空氣渾濁。江員外正背對著門站在窗前，手里捏著塊玉佩，和宋陽從黑衣人身上搜出的那塊幾乎一樣，只是玉上刻的是“北”字。

“宋先生來得巧。”江員外轉過身，臉上沒什么表情，“我正想派人去找你。”

宋陽的目光掃過暖閣的地面，青磚縫里卡著點白色粉末，和棺材鋪后院發現的錫鉛粉不同，這粉末更細，帶著點金屬光澤。他又看向江員外的手腕，那里有圈淺紅的勒痕，和棺材鋪老板腳踝上的痕跡如出一轍，只是更淡些。

“這玉佩，是誰送的？”宋陽舉起手里的“江”字玉。

江員外的瞳孔縮了縮，把“北”字玉揣進袖袋：“是……是個陌生人送來的，說集齊四塊玉，能打開江北的一座寶庫。”他干笑兩聲，“宋先生也知道，我這輩子就好收集些稀奇物件，一時糊涂……”

“不是四塊，是五塊。”宋陽打斷他，“江、北、殘、刀，還差最后一塊‘刀’字玉。”他走到窗前，窗紙破了個小洞，洞口邊緣有灼燒的痕跡，“剛才是不是有人在窗外？”

江員外的臉色瞬間白了：“沒、沒有……”

“那這硝石味是哪來的？”宋陽指著窗臺上的一小撮白色粉末，“用硝石混著硫磺，能做出引火的藥捻子。江北殘刀殺不了你，就想燒了江府？”

江員外突然癱坐在椅子上，冷汗順著鬢角往下流：“他們說……說我爹當年吞了他們的寶藏圖，要我用命來換……可我根本不知道什么寶藏圖啊！”

宋陽沒說話，走到暖閣的博古架前。架子上擺著些古董，其中一個青銅鼎的底座沾著點暗紅色的東西，像是干涸的血跡。他用銀簪刮了點下來，放在指尖捻了捻——是朱砂，和黃紙上畫刀形的朱砂一模一樣。

“你認識棺材鋪老板？”

“認識……”江員外聲音發顫，“他、他前幾天還來給我送過壽材，說要給我留口最好的楠木棺材……”

宋陽突然轉身，看向暖閣的門后。門后有個影子一閃，像是有人躲在那里。他抓起博古架上的一個瓷瓶，猛地朝門后砸過去。

“哐當”一聲，瓷瓶碎了。一個穿灰衣的小廝從門后滾出來，手里握著把短刀，刀身上刻著朵殘缺的梅花——和之前那個黑衣人的刀一模一樣。

“又是江北殘刀的人？”王奎拔刀上前，卻被宋陽攔住。

“他不是來殺人的。”宋陽盯著小廝的手，小廝的指甲縫里沾著點黑色的粉末，“是來放火的。”

小廝突然從懷里掏出個火折子，就要往地上扔。宋陽眼疾手快，抓起桌上的硯臺砸過去，火折子掉在地上，被他一腳踩滅。

“說！你們到底想找什么？”宋陽的銀簪抵住小廝的咽喉。

小廝咬著牙不說話，突然猛地往旁邊的柱子撞過去。宋陽早有防備，伸手拽住他的后領，卻見小廝嘴角流出黑血——和之前那個黑衣人一樣，嘴里藏著毒藥。

“晚了。”宋陽松開手，小廝倒在地上，已經沒了氣。他俯身檢查，在小廝的鞋底發現了個奇怪的印記，像是半個刀形圖案。

“這印記……”王奎皺起眉，“我好像在哪見過。”

“是衙門里的囚靴。”宋陽站起身，“這個人以前是獄卒，后來被開除了。江北殘刀一直在用官府里的人？”

江員外突然想起什么，從袖袋里掏出張紙：“剛才那個送玉佩的人，還留了這個給我。”

紙上畫著個簡易的地圖，標記著城外的一座破廟。旁邊寫著行字：“子時，帶玉來換你兒子的命。”

“我兒子！”江員外臉色慘白，“我兒子今天去城外打獵，到現在還沒回來！”

宋陽看著地圖，指尖在破廟的位置敲了敲：“他們要的不是寶藏，是這五塊玉佩。”他把“江”字玉遞給江員外，“你按他們說的做，帶玉去破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