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九年級十五班。

課間，教室內，魏雪坐在位置上寫著卷子。她忽然抬頭看了一眼黑板上方的時鐘，已經九點了。

而旁邊的座位，依舊空蕩蕩的。

早上她被班主任詢問昨天下午為何沒上課時，魏雪支支吾吾，說是家里有事。班主任皺著眉，沒再多問。

這就是班級第一的特權嗎？呵呵。

這個中年婦女，名叫王玲，是十五班的班主任，對吳霜意見很大。理由倒不是他成績差，王玲心知肚明，這小子不是笨，是存心的。相對而言，她對吳霜的父親吳天才更是無語，家長會就沒見他來過。

轉身離開后，魏雪的心跳才稍稍平復。她盯著空座位，又時不時地抬頭望望窗外走廊。

“臥槽，都TM得九點了。”吳霜還在床上躺著，看了一眼手機，一個鯉魚打挺，接著下了床，刷牙洗臉。

仿佛生物鐘還沒調準，身體抗拒著這新的節奏。

天有點熱，吳霜穿著短袖，雙手插兜，走到一家面館坐了下來，點了一碗大肉面。“終于還是吃到了。”

這就是吃貨的執念。

他不緊不慢地走到了校門口，打開側門進去，瞥了一眼門衛室，沒人。他嘴里罵道：“真是懶人屎尿屁。”

吳霜罵罵咧咧地走進校園，他瞇著眼，加快了腳步。穿過空曠的操場時，幾個低年級學生在打鬧，看到他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兒，立馬縮了脖子躲開。

上了二樓，走廊里靜悄悄的，吳霜放輕腳步，走到十五班后門。門虛掩著，他扒著門縫往里瞧。魏雪還坐在原位，卷子攤在桌上，但筆已經停了。她正咬著下唇，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衣角，眼睛死死盯著門口的方向。

吳霜心里嗤笑一聲：“草，這孩子又在裝。”他推門進去，故意把門撞得哐當響。全班的目光齊刷刷射過來。

魏雪猛地抬頭，眼神從擔憂變成了如釋重負。班主任王玲正背對著黑板寫板書，聞聲回頭，臉瞬間拉得老長。

“吳霜！”她尖著嗓子吼，“又遲到？給我站講臺邊上！”

趴在后排角落睡覺的陸闖抬頭看了看吳霜，又繼續趴下。

吳霜翻了個白眼，慢悠悠晃過去，靠在講臺上，扣著鼻屎。

魏雪低下頭假裝寫卷子，耳朵卻紅得發燙。

王玲的粉筆頭砸在吳霜腦門上：“昨天曠課，今天遲到，你當學校是菜市場？還是準備來學校吃午飯的？”

吳霜確實是準備來吃午飯的，不過懶得理這個班主任，他瞥了一眼王玲。這眼神，如果換做其他人，其實還好，但是放在吳霜身上，殺傷力挺大。

王玲正要發作，下課鈴刺耳地響起來。她狠狠瞪了吳霜一眼，抓起卷子摔門而出。

喲呵，她竟然不拖堂。

吳霜回到座位，瞄了一眼魏雪，發現小姑娘也在盯著他看。

“睡過頭了。”還沒等魏雪開口，他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

魏雪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么，但看他那副德行，只好憋回去，低頭假裝翻卷子，手指卻微微發抖。吳霜斜眼瞥見她耳根又紅了，心里暗笑。

教室里其他同學偷偷瞄過來，他卻當沒看見，自言自語道：“唉，不知道能不能考上高中，要是考不上，就得去廠里打螺絲了，嗚嗚嗚。”

吳霜一邊說話眼睛一邊往左邊偷瞄。

“我可以幫你補習的！”話音剛落，魏雪就急忙回答，生怕錯過什么似的。

這語氣，這眼神，堅定得仿佛要入黨。

吳霜嘻嘻。

“我的早飯和零食呢？”一個穿著時髦的女孩走向吳霜的座位，有些不滿地問道。

吳霜不嘻嘻。

這女孩名叫程雨菲，吳霜是她的資深舔狗，堅持每天為她買早餐，還時不時送零食和禮物。

這份堅持一直持續到大專，他依舊不忘初心。家里給的生活費足夠多，這一頭轉賬，另一頭就轉出去，和TM進貨出庫似的。程雨菲依舊照單全收，隨后卻談起了戀愛，并拋出一句經典名言：“接受禮物不等于我同意。”

于是，吳霜悟了，TM的，擱這里拿我創業呢。

他有點想笑。

程雨菲出現后，魏雪又恢復了平日里的模樣，開始自閉。

“說話呀，我都餓死了，早飯很貴嗎，為什么今天不給我買？”程雨菲開始叭叭。吳霜一臉鄙夷，懶得抬頭看這個女生。

吳霜似乎在這一刻才真正意識到，以前做的事有多離譜。

真好，人生已經重來，他又悟了。

“早飯不貴，你怎么不自己買？是買不起嗎？餓死了，那你怎么不去死？”吳霜冷笑道。

自取其辱？瑪德……小丫頭想和我斗？這TM不給你懟到懷疑人生？

“家里有沒有鏡子？哦～不會沒有吧？那你怎么不撒泡尿自己照照，咋了？糖尿病還是腎結石，撒的尿還是磨砂的嗎？”

吳霜舒服了。

程雨菲還是長得挺漂亮的，穿著也好，朋友也多，可是又有誰在意呢？

反正吳霜不在意，和魏雪比起來，這根本不算什么。但魏雪從不交朋友，平時都自閉，所以男生基本不會打她的主意。

一旦魏雪和吳霜開始有了交流，她便急了，因為無論在長相還是成績上，魏雪都比她強太多。

程雨菲感覺今天的吳霜有些不對勁，聽到他的嘲諷，整個人都要炸了，她指著吳霜的鼻子說道：“你，你……”

吳霜有點不耐煩，朝她翻了個長達兩秒半的白眼。

程雨菲自討沒趣，離開了，跺腳聲很大，嘴里不知道在罵些什么。坐在一旁的魏雪眨著眸子看著這一幕。

其實她一直都默默地把吳霜的一舉一動看在眼里，也包括那些舔狗行為。但是她感覺從昨天中午開始，吳霜變了。

此刻的一幕，也被坐在角落的陸闖看在眼里，因為他也是舔狗。

不過，他沒有錢。

“不過話說回來，你啥時候幫我補習一下功課？”吳霜看了一眼還在發呆的魏雪，發現這姑娘長的還挺俊俏，要是好好打扮打扮，也是班花級別。

“啊……”魏雪緩過神來，低頭怯生生問道，“我都可以的，你什么時候有空？”

吳霜覺得有點好笑，明明需要補習的是自己，怎么她會這么不好意思？

唉，這孩子的性格是個問題，可能平時的自閉是她的保護殼吧。

“我周六周日都有空。”吳霜壞笑著，不懷好意地說道。

魏雪低聲應允，氛圍再度凝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