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鴉號在星門盲區邊緣盤旋，像懸在刀尖上的羽毛。每一秒的等待都像被拉長的鋼絲，繃得人心臟發緊。林墨扒著舷窗，視野里只有深邃的黑色星海和遠處聯邦艦隊的光點——他們沒再追來，像是篤定渡鴉號不敢獨自闖進盲區，又像是在等待某個“獵物”自投羅網。

“還有五分鐘。”老K盯著計時器，手指無意識地敲著工作臺，“這丫頭要是再不回來，就算我想等，聯邦的主力艦也該到了。”

鐵牛的聲音從通訊器里傳來，帶著喘：“左舷的備用引擎也快扛不住了，剛才那下急轉彎把軸承磨壞了……K爺，要不我帶倆人去接應她？”

“別去。”林墨突然開口，聲音有些啞，“薇說過，別戀戰。她要是沒回來，肯定是遇到了麻煩，我們去了也是添亂。”他看著窗外，右眼的芯片微微發燙，像是在感應著什么，“她會回來的。”

老K瞥了他一眼，沒說話，只是把計時器又調慢了十秒。

就在這時，雷達屏幕突然跳出一個微弱的信號點，正以極快的速度從銹帶空間站方向飛來。信號頻率是渡鴉號的加密波段，但波形很不穩定，像是被某種武器鎖定過。

“是她！”鐵牛的聲音瞬間拔高，“但她后面跟著兩架聯邦‘獵鷹’戰機！”

林墨的心猛地揪緊。只見舷窗外，一架傷痕累累的小型突擊艇沖破黑暗，艇身側面噴著渡鴉的徽記，正是薇常用的“信使號”。而它身后，兩架銀灰色的聯邦戰機緊追不舍，炮口閃爍著致命的紅光。

“薇這瘋子！”老K罵了一句，手卻飛快地在控制臺按動，“鐵牛，開護盾掩護！把主炮預熱！”

渡鴉號猛地向前沖去，迎著信使號飛去。老K操控著飛船上的雙聯裝火炮，對著獵鷹戰機射出兩道激光束，逼得對方暫時偏離了航道。就在這一瞬間，信使號猛地加速，擦著渡鴉號的艦身飛過，穩穩地停在了后方的 docking艙位。

“快關艙門！”老K吼道。

docking艙的氣壓閘門剛合上一半，獵鷹戰機的炮彈就接踵而至，炸在艙門外側，震得整個飛船都在搖晃。林墨踉蹌著沖向 docking艙，剛推開門，就看到薇拄著一把電磁步槍從信使號里走出來，左腿的工裝褲被血浸透了，臉色白得像紙。

“你怎么樣？”林墨沖過去想扶她，卻被她躲開。

“別碰我，”薇咬著牙，額頭上全是冷汗，“子彈擦過腿，沒傷到骨頭。記錄儀拿到了？”

“拿到了。”林墨點頭，“但你的突擊艇……”

“廢了。”薇看了一眼身后冒著黑煙的信使號，語氣平淡得像在說別人的事，“為了甩開獵鷹，把引擎過載燒了。不過值了——”她從懷里掏出一個銀色的金屬盒，遞給林墨，“這是從你工作室暗格里找到的，藏在記錄儀下面，不是星圖測繪局的東西。”

林墨接過金屬盒，盒子很小，只有巴掌大，表面刻著復雜的紋路，像是某種古老的星圖符號。他剛想打開，就被老K一把搶了過去。

“別瞎碰！”老K掏出一個掃描儀對著盒子掃了掃，臉色驟變，“這是拓荒者的‘加密信標’！三百年前，奧德賽號的船員用這個傳遞緊急信息！”他頓了頓，看向薇，“你在工作室還發現了什么？”

“聯邦的清道夫已經占領了底層貨艙，”薇靠在墻上，喘了口氣，“我進去的時候，他們正在拆林墨的工作臺，好像在找什么……對了，我在暗格的墻壁里，還發現了這個。”她從口袋里掏出一張折疊的紙，展開后是一幅手繪的星圖，上面用紅筆圈著一個從未見過的星域，旁邊寫著三個字：無門之地。

和母親錄像里提到的一樣。

林墨的心跳得飛快，他看著那幅星圖，又看了看老K手里的加密信標，突然意識到，這些東西串聯起來，正是一條指向奧德賽號的完整線索——芯片是鑰匙，記錄儀是星圖，信標是定位器，而無門之地，就是終點。

“聯邦的主力艦還有三分鐘抵達。”鐵牛的聲音帶著急迫，“K爺，走不走？”

老K把加密信標塞進林墨手里：“拿著，這東西只有你能激活——它和你眼睛里的芯片是一對。”他看向薇，“能走嗎？”

薇點點頭，撐著步槍站起來：“死不了。”

“那就好。”老K轉身往艦橋走，“鐵牛，目標無門之地，啟動‘盲跳’程序！讓聯邦的那幫孫子知道，沒星門，老子照樣能在銀河系里撒野！”

渡鴉號猛地調轉方向，一頭扎進了星門盲區。剛進入盲區，所有的雷達信號都消失了，聯邦戰機的追蹤也戛然而止，周圍只剩下純粹的黑暗和遠處星云的微光。林墨看著舷窗外，突然覺得像是闖進了一片被時間遺忘的海域。

薇靠在旁邊的艙壁上，正在用急救噴霧處理腿上的傷口。林墨走過去，蹲下身，想幫她，卻被她按住了手。

“不用，”薇看著他，眼神里少了些冰冷，多了點別的東西，“你母親的錄像，最后那句沒說完的話，你聽清了嗎？”

林墨點頭：“她說‘別讓任何人完整解讀它，包括……’后面就斷了。”

“包括‘奧德賽號上的人’，或者‘芯片里的AI’。”薇低聲說，“老K說，三百年前，奧德賽號失蹤前，曾發回過一段混亂的信號，提到‘AI失控’。”

林墨的心一沉。他看著手里的加密信標，又摸了摸右眼的芯片，突然覺得，他們追尋的可能不是希望，而是一個被封印了三百年的噩夢。

就在這時，老K的聲音從廣播里傳來，帶著一絲震驚：“你們快到艦橋來！信標……激活了！”

林墨和薇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里看到了凝重。他們快步走向艦橋，只見老K正盯著全息投影儀，上面原本空白的星圖，此刻正被密密麻麻的綠色光點覆蓋，像一張巨大的網，而網的中心，標注著一個閃爍的紅點——

那是奧德賽號的殘骸坐標。

而在紅點旁邊，緩緩浮現出一行字，像是用星塵寫就：

“歡迎回來，余燼的繼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