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側干渠的震動還在掌心殘留，我蹲在地窖口，盯著那股黑煙消散的方向。火光只閃了一瞬，沒炸出毒氣特有的黃綠色霧團，空氣中也沒有刺鼻的苦杏仁味。不是毒氣泄露，也不是炸藥殉爆——更像是定點清除，像是有人在燒毀什么。

周志武提著鐵鍬沖到我身邊，臉被火光映得發紅：“是咱們暴露了？”

我沒答。腦子里過著剛才那張布防圖，爆炸點正好卡在我們原定地道出口的側翼。太準了。不是巧合，是試探，或者清掃。

我轉身鉆回地窖，抓起墻角的帆布包，把最后一枚炸藥塞進去。計劃變了。不能再等地道貫通，不能再按部就班。731的人已經進了城，帶著三箱藥劑，藏在“櫻花科”的實驗樓里。毒氣庫一定在閘北廢墟一帶，否則不會專門清理那片區域。

“把張順、李老四叫來。”我低聲說，“帶上短槍、麻繩、磁性刀片，十分鐘后出發。”

周志武愣了一下：“現在？巡邏隊每二十分鐘一輪。”

“正因為他們在巡邏，才要現在走。”我扯下外衣上的商會徽章，塞進磚縫，“他們剛炸完，警戒會松兩分鐘。等他們重新布防，我們就進不去了。”

十分鐘后，三人趴在干渠邊緣的彈坑里。夜風卷著灰燼打旋，遠處日軍哨塔的探燈掃過廢墟，不是普通燈，是改裝過的紅外鏡片，靠反射月光模擬熱源探測。人不能直起腰，也不能長時間停留原地。

“分三路。”我指了指前方倒塌的糧棧，“張順從南側繞，李老四走北面斷墻，我從中路瓦礫堆貼過去。聽見兩聲鴉叫就停，三聲繼續。”

他們點頭，各自散開。

我貼著地面爬行，麻袋裹住軍靴，動作輕得像推一塊浮土。前方是日軍后勤倉庫舊址，墻體塌了大半，但地基還在。系統在腦中安靜，沒提示，也沒警告。我知道它在等——等我靠近關鍵節點。

爬到一處半埋的水泥柱后，我屏住呼吸。前方二十米，一道鐵柵通風口嵌在地下，焊痕新鮮，金屬接縫還沒氧化。我摸出小刀，刮了一點墻根的土，湊近鼻尖。

氯仿。

極淡，混在焦灰里幾乎聞不出來。但系統突然震動——

【mental簽到啟動：地點確認，閘北毒氣試驗區外圍。環境判定：高危污染區，存在未登記化學物質。】

【簽到成功。獎勵：【毒氣彈防御知識】已存入戰爭背包。】

我閉了兩秒眼。知識直接灌進腦海，像一段被解鎖的記憶：氯氣比空氣重，會沉積在低洼處；光氣遇水生成鹽酸，腐蝕肺泡；芥子氣沾膚即潰，但遇堿性物質可中和。通風口設計、密封方式、洗消流程……整套應對方案瞬間清晰。

我睜開眼，盯著那道焊死的鐵柵。這不是普通倉庫，是地下儲藏室，毒氣彈就藏在下面。日軍還沒啟用，否則不會只派巡邏隊，而是設隔離帶。

我摸出改裝的三八大蓋，槍托底部嵌著一片磁性刀刃。這是系統早前給的【三八大蓋改裝圖】里的一處細節，平時用來拆彈殼，現在能當切割工具用。

我繞到通風管外側，找到焊接最薄弱的接縫處。刀片貼上去，緩緩施壓。金屬發出極細微的“吱”聲，像銹釘被拔動。我停住，等巡邏燈掃過，再動。

一刀，兩刀。接縫裂開半寸。

就在這時，右前方傳來狗吠。軍犬。

我立刻趴下，臉貼地面。巡邏隊提前了？還是路線變了？

三聲短哨從北面傳來——李老四的信號：安全，繼續。

我繼續切割，動作更慢。五分鐘后，通風管外框松動。我用麻繩套住鐵條，一點點往外拉，避免金屬碰撞。

終于，洞口能塞進一個人。我收起刀片，從帆布包取出兩枚C4。不是炸通風口，那是誘餌。真正的爆點在支撐架與主墻體的連接處，那里一旦斷裂，整個地下庫的承重結構就會失衡，引發連鎖坍塌。

我爬進去，貼著管道壁前行。里面漆黑，空氣悶，但沒有毒氣泄漏的灼燒感。爬了約五米，前方出現一道橫向的金屬支架。我摸出C4，用膠泥固定在焊接點上，接上延時引信。

二十四小時太短，敵人可能提前察覺。四十八小時，剛好夠我們完成地道突襲后再引爆。到時候，毒氣庫塌了，炮兵陣地炸了，他們顧頭不顧尾。

裝完第一枚，我挪向第二個點。剛摸到支架，頭頂傳來腳步聲。

巡邏隊回來了。

我屏住呼吸，手按在軍刺上。不能動，也不能退。退，會觸發外面的絆線雷；動，腳步聲會引狗。

腳步聲繞著通風口走了半圈，停了。

一根木棍伸了進來，捅了捅焊口。

我沒動。

木棍抽出去，腳步聲漸漸遠去。

我等了三分鐘，才繼續安裝第二枚C4。固定好，引信設定完畢，我原路退回。爬出通風口時，張順已經在十米外打手勢：南側安全。

我翻身滾到斷墻后，三人匯合，按原路撤離。

回到地窖，周志武正在檢查地道進度。他抬頭：“怎么樣？”

我摘下帆布包，從夾層取出一張小紙片——是剛才從通風口刮下的焊渣，裹在油紙里。

“毒氣庫找到了。”我低聲說，“在閘北廢墟，原后勤倉庫地下。焊口新封，土壤含氯仿，巡邏配有軍犬和紅外探燈。”

周志武臉色變了：“他們真在藏毒氣彈？”

“不止是藏。”我把C4的引信時間告訴他，“我埋了兩枚，四十八小時后引爆。但不能只炸這一處。他們既然敢運進來，肯定不止一個儲存點。”

他盯著墻上的布防圖：“你是說，虹口實驗樓里也有？”

“一定有。”我摸了摸胸前口袋，那半塊發霉的軍糧還在。我沒吃它，今天也不打算吃。

“地道還差七米貫通。”周志武說，“按原計劃，今晚就能布炸藥。”

“計劃改了。”我盯著地圖，“炮兵陣地的突襲照常，但目標加一項——突入后，立刻搜尋通訊設備，我要知道他們和虹口之間的聯絡頻率。”

“你要劫他們的電臺？”

“不。”我搖頭，“我要他們發報。”

周志武一愣。

“他們以為我們不知道毒氣的事。”我手指敲了敲地圖，“等他們發現倉庫被炸，一定會向上級報告。那時候，電臺開著，密碼本在手，我們就能順藤摸瓜，找到‘櫻花科’的核心實驗室。”

他沉默幾秒，點頭：“行。但你剛回來，得休息。”

“睡不著。”我靠在墻邊，閉眼三秒，腦子里過著陣亡士兵的名字。王大柱、劉二牛、趙守義……一個都沒忘。

我睜開眼：“兩小時后，我去東面干渠再看一眼。爆炸點的灰燼里，可能還有殘留物。”

周志武想勸，又沒開口。

我抓起鐵鍬，推開地窖石板，鉆了出去。

夜風比剛才更冷。我沿著干渠邊緣走，腳踩在焦土上，發出細微的碎裂聲。爆炸坑還在，邊緣的泥土被翻過，像是有人來清理過現場。我蹲下，用手扒開表層灰燼。

指尖觸到一塊硬物。

我捏出來，是一截燒了一半的導火索，外皮焦黑，但內芯的火藥顆粒還能辨認。不是日軍制式，太細，像是臨時組裝的。

我盯著它看了兩秒，突然意識到不對。

這不是炸藥包的引信。

這是**定時裝置**的殘件。

他們不是在清除據點。

他們在**設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