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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我就是那個警察

火車準點抵達京城西站。

三人沒有片刻耽擱,甚至沒回地下室,直接背著所有家當,打車殺向了位于東棉花胡同的中戲。

與京影那種導演、攝影、美術等各個專業門類齊全的綜合性院校不同,中戲的空氣里似乎從踏入校門的那一刻起,就彌漫著一股濃得化不開的戲劇氣息。

走在校園里隨處可見穿著練功服、壓著腿、吊著嗓子的學生。

他們討論的話題不是鏡頭語言、場面調度,而是斯坦尼斯拉夫斯基、人物小傳、角色的內心體驗。

這里是演員的圣殿。

林深三人背著大包小包,風塵仆仆的樣子,與周圍文藝氣息濃厚的學生顯得有些格格不入,引來了不少好奇的目光。

林深直接找了個看起來面善的男生打聽。

“同學你好,請問鄧朝在哪個宿舍?”

那男生一聽到“鄧朝”這個名字,表情立刻變得有些古怪,像是在看什么稀有動物。

“你們找鄧師哥啊?”

他指了指不遠處一棟老舊的宿舍樓。

“就那棟樓,三樓最東頭那間,不過……你們最好有點心理準備。”

“心理準備?”

王皓不解的問。

“鄧師哥他最近好像在排練一出莎士比亞的悲劇,情緒不太穩定。”

男生好心地提醒道:“我們現在都不太敢去他們宿舍串門。”

謝過之后,三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幾分期待。

越是這樣越說明找對人了。

走進宿舍樓,樓道里光線昏暗,空氣中飄著一股淡淡的霉味。

還沒等他們走到三樓,一陣陣時而激昂、時而悲憤的咆哮聲就從樓上傳了下來,在寂靜的樓道里顯得格外突兀。

“……哦,上帝啊!這片堅實的肉體會融化、分解,消散為露水!”

“或者永生的主宰沒有制定戒律,懲罰自殺!上帝啊!上帝!”

那聲音充滿了戲劇的張力,每一個音節都仿佛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嘶吼出來的。

王皓和黃搏面面相覷。

“這……就是那個戲瘋子?”

王皓小聲嘀咕。

黃搏的臉上卻露出了然的笑容,他沖林深遞了個眼神,仿佛在說:“有點意思。”

三人放輕腳步,來到了三樓最東頭那間宿舍的門口。

門虛掩著,里面的咆哮聲還在繼續。

“……人世間的一切在我看來是多么的無聊、陳腐、乏味而無益!”

林深沒有敲門,而是直接將門推開了一道縫朝里看去。

眼前的一幕,讓見多識廣的黃搏都忍不住挑了挑眉毛。

只見一間亂七八糟、堆滿了書本和衣服的宿舍中央,一個穿著白色背心、頭發凌亂的年輕人正單膝跪在椅子上。

他一手抓著自己的頭發,一手拿著一本厚厚的書,對著窗外的天空表情痛苦猙獰,仿佛正承受著全世界的苦難。

他的眼睛里布滿了紅血絲,眼神狂熱,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對門口的三個不速之客毫無察覺。

王皓張大了嘴巴,用口型對林深無聲的說道:“深兒,這哥們真瘋了啊。”

林深沒有理他,只是靜靜看著。

直到那個年輕人念完了最后一句臺詞,整個人像虛脫了一樣從椅子上滑了下來。

癱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整個世界仿佛才終于安靜了下來。

也就在這一刻林深推開了門,帶著王皓和黃搏走進了宿舍。

癱坐在地上的鄧朝這才猛地抬起頭,用依舊殘留著狂熱和悲傷的血紅眼睛警惕的看著他們。

“你們是誰?”

林深沒有立刻開口。

他的目光平靜地落在鄧朝身上。

眼前的鄧朝與后世那個在綜藝節目里插科打諢,以“we are伐木累”的口號和浮夸表演深入人心的鄧隊長形象判若兩人。

2000年的鄧朝還不是那個在商業電影領域呼風喚雨、手握數十億票房的百億影帝。

他只是中戲表演系才華橫溢卻又備受爭議的戲瘋子。

上輩子林深對鄧朝的認知也和大多數普通觀眾一樣,停留在他在商業喜劇和綜藝領域的巨大成功上。

直到后來一次偶然的機會,林深看到了鄧朝早期主演的一部話劇錄像帶《翠花,上酸菜》。

那時的鄧朝在舞臺上男扮女裝,瘋癲搞怪,將喜劇表演的天賦展現得淋漓盡致,引得臺下笑聲不斷。

但真正讓林深震驚的,是他在瘋癲背后的精準節奏感和對角色情緒的強大控制力。

真正屬于舞臺的爆發力。

再后來林深又去補看了鄧朝的畢業大戲。

他在那部戲里展現出的對悲劇角色的深刻理解,以及在舞臺上那種燃燒自己般的投入讓林深徹底明白,鄧朝骨子里是一個對表演有著極深執念的瘋子。

只是這份瘋在后來的商業浪潮中逐漸被稀釋包裝,變成了更符合市場需求的綜藝感。

他成為了成功的明星和商人,但林深總覺得那個在中戲宿舍里對著天空咆哮哈姆雷特的戲瘋子,才是他作為演員最珍貴的內核。

林深要做的就是在這份內核被商業洪流徹底改造之前將它捕獲,引導到最適合的軌道上。

《瞞天過海》這部電影里,需要桑坤這樣外放囂張的反派,同樣也需要能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角色。

被警方當作頭號嫌疑人,在審訊室里承受了巨大壓力,最終精神幾近崩潰的小人物。

在原版的《誤殺》中,這個角色的戲份不算多,功能性大于人物弧光。

但在林深的改編劇本里他特意加重了這個角色的分量。

他需要這個角色來承擔影片中段最核心的戲劇沖突和懸念。

目擊者究竟是誰?

他看到了什么?

會不會出賣主角?

這個角色需要演員有極強的爆發力和表現力,要能在有限的出場時間里將一個普通人從驚慌、恐懼、故作鎮定,到最終徹底崩潰的心理變化過程清晰的展現出來。

這個人選非鄧朝莫屬。

“我們是來請你演戲的。”

在鄧朝的警惕目光中,林深終于開口。

“演戲?”

鄧朝嗤笑一聲,從地上緩緩站了起來。

他個子很高,常年排練話劇讓他身形挺拔。

此刻雖然衣衫凌亂,頭發蓬松,但屬于舞臺王者的強大氣場卻絲毫不減。

他上下打量著林深三人,眼神里的不屑毫不掩飾。

“京影的吧?拍學生作業?”

他的語氣里帶著中戲學生對京影導演系特有的優越感。

“不好意思,沒興趣。”

在中戲表演系學生的眼里,京影導演系的學生作業大多是形式大于內容,喜歡玩弄一些空洞的鏡頭技巧,卻往往忽略了表演和劇本本身。

旁邊的黃搏聞言眉毛一挑,剛想開口卻被林深用眼神制止了。

林深沒有反駁,也沒有急著拿出劇本。

對付鄧朝這樣的戲瘋子,常規的套路是行不通的。

“不是學生作業,是一部商業電影。”

林深緩緩說道。

“而且我要你演的不是什么好人。”

鄧朝的眉毛動了一下,露出了一絲興趣。

“我要找的是個惡棍。”

林深直視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說道。

“一個將暴力視為樂趣,將折磨他人視為享受的瘋子。”

“披著警察外衣,卻比任何罪犯都更像野獸的男人。”

“他的名字叫桑坤。”

鄧朝的呼吸不自覺的變得有些急促。

林深描述的這個角色,瞬間點燃了他內心深處對挑戰極限角色的渴望。

“你憑什么覺得我能演?”

鄧朝的聲音有些沙啞,但眼神里的不屑已經變成了審視。

“就憑你剛才的哈姆雷特。”

林深笑了。

“你演出了他的痛苦和掙扎,但真正打動我的是你眼神里那股不管不顧,想要毀滅一切的瘋狂。”

“哈姆雷特的瘋狂是被動的,是源于悲傷和仇恨。”

“但桑坤的瘋狂是主動的,源于他對權力的濫用和對人性黑暗面的享受。”

“他不需要理由,瘋狂就是他的本能。”

“你的身體里藏著一頭野獸。”

林深上前一步。

“而我可以讓你把它放出來,讓所有的觀眾都為之戰栗。”

鄧朝的瞳孔猛地一縮。

“口說無憑。”

鄧朝舔了舔干澀的嘴唇,他依舊沒有完全信服。

“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在紙上談兵?”

林深等的就是這句話。

他微微一笑,整個人的氣質陡然一變。

原本沉穩自信的學生導演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看起來老實巴交甚至有些畏縮的中年男人。

那是李維杰。

“我這里有個情境。”

林深的聲音變得有些怯懦。

“我現在是李維杰,被你懷疑的嫌疑人。”

“我嘴很硬,什么都不肯說。”

他拉過一把椅子坐下,微微弓著背,雙手不安地放在膝蓋上。

眼神躲閃,活脫脫一個被嚇破了膽的小市民。

“現在。”

林深抬起頭看著鄧朝,眼神里滿是無辜的恐懼。

“桑坤警官,該你表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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