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芯片里的星圖做備份時，地下避難所的通風口傳來“沙沙”聲——是老王在上面放的信號。林野趕緊把芯片拔下來塞回枕頭下，將舊終端揣進懷里，往通道口走。

“巡邏兵走了？”他問。

老王蹲在暗門后抽煙，火星在昏暗中亮了亮：“沒走，換了個地方蹲，在3區的舊礦場那邊。伊芙這女人精得很，知道硬盯沒用，故意松松勁，讓咱們以為能喘口氣。”他往避難所里努了努嘴，“上面的人都散了，老周帶著幾個小伙子去拆舊礦車的合金板了，說是能湊合用。”

林野點點頭，順著通道往上爬。家里的屋門還敞著，沙暴停了，夕陽把紅沙染成金紅色，落在控制臺的銹跡上，倒有了點暖意。他走到床邊坐下，摸了摸母親的手——比早上熱乎些，連接器的藍燈跳得慢了，像在呼吸。

“媽，”他低聲說，“再等等。”

正說著，門外傳來“咔噠”一聲輕響。林野猛地回頭，看見個半大孩子站在門口，是老周的兒子小遠，手里攥著個破收音機。“野哥，”小遠踮著腳往里瞅，“我爸讓我給你送東西。”

他把收音機遞過來，林野接過來一摸，機身后面貼著塊薄鐵皮——掀開一看，是塊指甲蓋大的合金片，邊緣磨得光滑，上面還刻著幾道淺痕。“我爸說這是礦車上的耐磨板，比你那控制臺的鐵皮結實，能做接口的內襯。”小遠壓低聲音，“他還說，讓你小心點，剛才看見劉三往監管局的方向走了。”

林野心里一沉。劉三是銹城的游民，平時靠給巡邏兵跑腿混口飯吃。“知道了。”他摸了摸小遠的頭，“回去跟你爸說，我晚上過去拿板。”

小遠點點頭，蹦蹦跳跳地跑了。林野捏著那塊合金片，指節泛白——伊芙果然沒閑著，不光派巡邏兵盯梢，還在銹城安了眼線。劉三知道他修星門的事，要是被他看出破綻……

他起身走到控制臺前，蹲下身敲了敲側面的鐵皮。要裝反物質燃料接口，得先在這兒鑿個洞，把接口的線路連到星門的能源核心上。可這動靜不小，劉三要是在附近晃，肯定能聽見。

“得想個法子把他支開。”林野嘀咕著，往窗外瞥了眼——3區的舊礦場方向有個模糊的影子，應該是巡邏兵。他突然想起什么，轉身往老王家里走。

老王正蹲在院子里磨合金板，火星濺得滿地都是。“你來得正好，”他頭也不抬，“這板太硬，得用激光切，可銹城的激光槍早就壞了……”

“我有辦法。”林野蹲下來，低聲道，“你讓老周去跟劉三說，就說在礦場那邊撿到個‘意識連接器的零件’，說是聯邦丟的，讓他去拿。他肯定想去獻殷勤。”

老王眼睛一亮：“這招管用！他前陣子還跟巡邏兵哭窮，說想換個新的輻射檢測儀呢。”他放下磨石，“我這就去說。”

林野沒等老王回來，先回了家。他把母親從避難所抱回床上，又把芯片塞進枕頭下，然后拿出工具箱——里面有把舊焊槍，是他攢了半年零件拼的，功率不大，但焊個接口應該夠用。

沒過多久，就聽見外面傳來劉三的吆喝聲：“真在礦場？別騙我啊！”接著是老周的聲音：“騙你干啥？就在那邊的廢車里，你去晚了被巡邏兵撿走了！”

林野扒著窗戶往外看，見劉三急匆匆地往礦場方向跑，心里松了口氣。他趕緊拿出合金板，往控制臺側面的鐵皮上比劃——接口得斜著裝，才能對準能源核心的線路。他拿起鑿子，輕輕敲了敲鐵皮，“篤篤”的聲音被風吹得散了些，應該沒人聽見。

鑿了大概半個鐘頭，終于鑿出個洞。林野把接口塞進去，用焊槍對著縫隙點了點——焊槍“滋啦”一聲，藍色的火焰舔著鐵皮，燙得他手心冒汗。這活兒得細，要是焊歪了，反物質燃料漏出來，整個銹城都得炸。

“慢點慢點。”老王的聲音突然從門口傳來，他手里拿著根電線，“老周把劉三支到礦場了，巡邏兵跟著去了，一時半會兒回不來。”他把電線遞過來，“這是從礦車上拆的高壓線，能扛住反物質燃料的能量沖擊。”

林野接過電線，把它連到接口的線路上，再接到星門的能源核心上。“差不多了。”他擦了擦汗，看著控制臺側面的接口——雖然簡陋，邊緣還留著焊痕，但總算是裝好了。

就在這時，焊槍突然“啪”地一聲滅了。

林野愣了下，低頭看——焊槍的能源線斷了。“怎么回事？”

老王湊過來一看，臉色變了：“這線是被人剪的！”

林野心里一沉，猛地抬頭看向門口——劉三站在那兒，手里攥著把剪刀，臉上青一陣白一陣。“我就知道你在搞鬼，”他咬著牙，“剛才老周跟我說撿零件，我就覺得不對勁！你在裝啥？是不是想偷聯邦的東西？”

林野下意識把焊槍擋在接口前：“不關你的事。”

“怎么不關我的事？”劉三往前沖了一步，“你要是被巡邏兵抓了，我也得受牽連！我看見你裝這玩意兒了，是反物質燃料接口吧？伊芙特工說了，誰要是看見你搞小動作，就……”

他話沒說完，就被老王一把按住了肩膀。“劉三，”老王的聲音冷得像冰，“都是銹城人，抬頭不見低頭見。林野他媽還躺著呢，他做啥都是為了救人，你別逼他。”

劉三掙扎了一下，沒掙開：“我不管！我只想換個輻射檢測儀！”

“我給你換。”林野突然說。他從口袋里摸出個舊的輻射檢測儀——是他前陣子修的，雖然舊，但還能用。“這個給你，比巡邏兵用的那個還靈。你就當沒看見，行不？”

劉三盯著檢測儀，眼睛直了。他猶豫了半天，終于松開剪刀：“真……真給我？”

“真給你。”林野把檢測儀遞過去，“但你得保證，不跟任何人說。”

劉三接過檢測儀，攥在手里，轉身就跑，跑了兩步又回頭：“要是巡邏兵問……”

“就說沒看見。”老王擺了擺手，“快走吧。”

劉三跑遠了，老王才松了口氣：“這小子，真是見錢眼開。”他看向控制臺側面的接口，“裝好了？”

林野點點頭，伸手按了按接口——挺結實。“剩下的就是找反物質燃料了。”他皺了皺眉，“可這東西只有聯邦有，咱們去哪弄？”

老王蹲下來，摸了摸接口的鐵皮：“我聽說，前陣子有艘聯邦的貨運船在火星墜毀了，就在北邊的沙坑里。說不定……”

林野眼睛一亮：“墜毀的貨運船？運的啥？”

“不知道。”老王搖搖頭，“巡邏兵把那邊封了，不讓人靠近。但我聽人說，墜毀的時候有藍色的火，說不定就是反物質燃料。”

藍色的火——反物質燃料燃燒的時候就是藍色的。林野心里突突跳：“明天去看看？”

老王點點頭：“得趁巡邏兵換班的時候去。不過北邊的沙坑有輻射，得帶好防護服。”

林野看向床上的母親，胸口的意識連接器還亮著藍燈。他攥了攥拳頭——不管貨運船里有沒有反物質燃料，都得去試試。

窗外的天徹底黑了，星星在紅沙之上亮了起來，稀稀拉拉的，像撒了把碎銀子。林野摸了摸枕頭下的芯片，終端還在懷里揣著，星圖上的紅點好像在閃。

離聯邦的勘探隊到貝塔星系，還有六天，得快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