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天起，佳稚源找程顏霜問歷史題的次數越來越多。有時是課間在走廊，有時是放學路上碰到，偶爾他會直接跑到10班門口，托沐燕把她叫出去。

每次講題，程顏霜都會提前在筆記本上做好準備，把可能用到的知識點標出來，甚至畫了簡單的關系圖。沐燕笑話她“比應付考試還認真”，程顏霜嘴上不承認，心里卻知道，她是想讓他看到自己最好的樣子。

這天下午的自習課，程顏霜正埋頭做數學題，沐燕忽然遞過來一張紙條，上面是她歪歪扭扭的字跡：“佳稚源讓我問你，周末有空嗎？他說圖書館有本《萬歷十五年》，想借來看，讓你陪他去，順便……請教問題。”

程顏霜的心跳瞬間加速，握著筆的手都在發抖。她在紙條背面寫：“我有空。”想了想，又加了句，“讓他自己去借就行，我可以把我的筆記給他。”

沐燕看完，用筆戳了戳她的胳膊，擠了擠眼睛，然后轉身出去了。沒過多久，她回來，沖程顏霜比了個“OK”的手勢，嘴角笑開了花。

周末的圖書館格外安靜，陽光透過高大的玻璃窗，在地板上投下格子狀的光斑。程顏霜到的時候，佳稚源已經坐在靠窗的位置了，面前放著一本攤開的物理練習冊，旁邊空著的座位上，放著一本《萬歷十五年》。

“你來啦。”他抬起頭，笑著說，“我剛找到這本書，還沒來得及看。”

“嗯。”程顏霜在他對面坐下，把自己整理的歷史筆記遞過去，“這是我整理的萬歷時期的筆記，你可以看看，比看書快。”

佳稚源接過筆記本，翻開第一頁，眼睛亮了亮：“你字寫得真好看。”

程顏霜的臉頰發燙，低頭從書包里拿出自己的書：“我隨便看看，你有不懂的再問我。”

兩人沒再說話，圖書館里只剩下書頁翻動的沙沙聲和筆尖劃過紙張的輕響。程顏霜假裝看書，眼角的余光卻忍不住瞟向對面。佳稚源正低頭看她的筆記，眉頭微蹙，看得很認真，陽光落在他的睫毛上，像鍍了層金邊。

不知過了多久，他忽然抬起頭：“這里，你寫‘萬歷的消極怠工其實是對文官集團的反抗’，能再講講嗎？”

程顏霜定了定神，接過筆記本，指著那一行字：“其實是權力斗爭，文官集團總用道德綁架他，他想立自己喜歡的兒子當太子，他們也反對，久而久之，他就不想管了……”

她一邊說，一邊注意到他的目光落在自己的手上。她的手指因為常年握筆，指腹上有薄薄的繭，和他修長干凈的手比起來，顯得有些粗糙。她下意識地想把手藏起來，卻被他的話打斷了。

“你們文科生是不是都這么厲害？”他笑著說，“能把這些彎彎繞繞理得這么清楚。”

“也不是，”程顏霜搖搖頭，“我只是喜歡歷史而已。”

“挺好的，”他說，“有自己喜歡的東西，很了不起。”

程顏霜抬起頭，撞進他含笑的眼睛里。那一刻，陽光穿過窗戶，落在兩人之間的桌子上，暖融融的，空氣中好像有什么東西在悄悄改變。

離開圖書館時，已經是下午了。夕陽把天空染成了橘紅色，懸鈴木的影子在地上拉得很長。

“我請你喝奶茶吧。”佳稚源忽然說，“謝你幫我講題。”

程顏霜愣了愣：“不用了，舉手之勞。”

“要的，”他堅持道，“就當……謝謝你的筆記。”

奶茶店就在學校附近，程顏霜點了杯檸檬水，佳稚源點了和她一樣的。等待的時候，他忽然說：“下次月考，我歷史要是進步了，你能不能……再陪我來圖書館？”

程顏霜的心跳漏了一拍，看著他眼里的期待，輕輕點了點頭：“好。”

拿著奶茶往回走，夕陽把兩人的影子拉在一起，像一幅長長的畫。程顏霜抿了口檸檬水，酸酸的，甜甜的，像她此刻的心情。她偷偷看了眼身邊的佳稚源，他正低頭看著手里的奶茶，嘴角帶著淺淺的笑。

也許，這個春天，真的會有不一樣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