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課鈴剛響,程顏霜還沒來得及把歷史課本從抽屜里拿出來,佳稚源就已經站在了教室后門。他沒進來,只是靠著門框,手里轉著那本《明朝那些事》,目光在教室里逡巡了一圈,最終落在程顏霜身上。
沐燕用胳膊肘撞了撞程顏霜的胳膊,擠眉弄眼地小聲說:“快去快去,你的‘專屬學生’來了。”
程顏霜的臉頰瞬間升溫,捏著筆的手指緊了緊,還是站起身,抱著自己的歷史筆記本走了過去。走廊里人來人往,喧鬧聲像潮水般涌來,可她的耳朵里,卻只能聽到自己“咚咚”的心跳聲。
“去那邊說吧。”佳稚源指了指走廊盡頭的空處,那里靠著一排儲物柜,平時很少有人去。
兩人并肩走過去,程顏霜刻意放慢了腳步,和他保持著半步的距離。她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洗衣粉味,混著陽光曬過的味道,干凈得像剛洗過的白襯衫。
“就是這里。”佳稚源翻開書,指著夾著便利貼的那一頁,“萬歷為什么非要打這三場仗?明明國庫都空了,書上說他后期還幾十年不上朝,怎么突然這么堅決?”
他的聲音不高,帶著點困惑,睫毛垂下來,在眼瞼下方投出一小片陰影。程顏霜定了定神,翻開自己的筆記本,上面抄著她整理的時間線和背景分析。
“其實和他早期的經歷有關,”她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萬歷小時候被張居正管得太嚴,親政后想證明自己的權威,而且這三場仗……”她一邊說,一邊用指尖點著筆記本上的關鍵詞,“寧夏之役是平叛,朝鮮之役是抗倭,播州之役是治亂,都是不得不打的,不然朝廷威信就沒了。”
佳稚源聽得很認真,時不時點頭,眉頭漸漸舒展開。“哦,原來是這樣,”他恍然大悟,“我光看打仗的過程了,沒注意背后這些。”他抬眼看她,眼里帶著笑意,“你講得比老師清楚多了。”
程顏霜的臉“唰”地紅了,連忙低下頭,假裝整理筆記本:“沒有,老師講得更系統。”
“真的,”他堅持道,“你能把前因后果串起來,我一聽就懂。”他頓了頓,又說,“那……下次我再有看不懂的,還能問你嗎?”
“可以啊。”程顏霜幾乎是脫口而出,說完又覺得太急切,臉頰更燙了。
佳稚源笑了起來,左邊嘴角的梨渦淺淺地陷下去:“那太好了,我這歷史簡直是慘不忍睹,以后就靠你了。”
“我也不是很厲害……”程顏霜小聲說。
“在我眼里已經很厲害了。”他看著她,眼神很亮,像落了兩顆星星。
程顏霜的心跳漏了一拍,慌忙別過臉,看向窗外。懸鈴木的冰棱已經化得差不多了,枝椏上冒出了小小的綠芽,裹在褐色的芽鱗里,像藏著春天的秘密。
“快上課了。”她聽到預備鈴響,低聲提醒道。
“嗯。”佳稚源合上書,“那我先回去了,謝了啊,程顏霜。”
“不客氣。”
看著他轉身走進13班教室的背影,程顏霜站在原地,摸了摸自己發燙的臉頰。筆記本上,她的指尖劃過剛才點過的地方,仿佛還留著他目光掃過的溫度。
回到座位上,沐燕立刻湊過來:“怎么樣怎么樣?是不是感覺他在找借口跟你說話?”
程顏霜沒說話,只是翻開課本,嘴角卻忍不住微微上揚。陽光透過窗戶照在書頁上,暖融融的,她忽然覺得,那些枯燥的歷史事件,好像都變得有意思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