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的規(guī)矩，是用血腥味寫就的。

馬嘉祺第一次真切體會到，是在簽約后的第七天。

他剛結(jié)束一場雜志拍攝，經(jīng)紀(jì)人遞來的行程表上，突兀地多了個深夜的私人酒局。

“林小姐的意思，讓您務(wù)必到場。”

經(jīng)紀(jì)人的聲音帶著難掩的緊張，“說是……陳家的人也會去。”

陳家。

馬嘉祺指尖在手機屏幕上頓了頓，想起那天會議室里林硯浠提起這個名字時，眼底一閃而過的冷光。

他換了身深色西裝，沒讓助理跟隨，獨自上了林家派來的車。

車窗外的霓虹飛速倒退，最終停在一棟隱蔽的別墅前。

門口守著的黑衣保鏢認得他，放行時眼神里帶著審視，像在打量一件即將被投入熔爐的祭品。

客廳里煙霧繚繞，男人們的笑聲混著骰子撞擊瓷碗的脆響，像某種原始的廝殺。

林硯浠坐在主位的單人沙發(fā)上，指間夾著支細長的女士香煙，煙灰積了長長一截，她卻渾然不覺。

她今天穿了件黑色吊帶裙，外面罩著件絲絨西裝外套，領(lǐng)口開得很低，露出精致的鎖骨。

明明是極性感的裝扮，被她身上那股生人勿近的氣場一襯，倒顯得格外危險。

“林小姐。”

馬嘉祺在她身邊的空位坐下，聲音不大，卻讓周圍的喧鬧瞬間低了幾個分貝。

林硯浠側(cè)過頭，煙灰終于簌簌落在她手背上，她像感覺不到燙似的，只是抬眼看向他：“來了。”

她的目光掃過他的西裝，忽然伸手，指尖輕輕拽了拽他的領(lǐng)帶。

那動作帶著點漫不經(jīng)心的親昵，落在旁人眼里，卻像一道無聲的宣告。

“松了。”

她收回手，指尖沾了點他領(lǐng)帶上的古龍水味，清冽得像雪后的松林，和這滿室的煙酒氣格格不入。

對面沙發(fā)上，一個留著寸頭的男人嗤笑出聲——是陳家的二公子陳峰。

他晃著酒杯，猩紅的液體在杯壁上掛出曖昧的弧線：“林小姐對這位新‘藏品’，倒是上心。”

“陳二少說笑了。”

林硯浠終于撣了撣手背上的煙灰，語氣平淡，“馬嘉祺是林家簽的人，自然得當(dāng)心著些。”

“當(dāng)心？”

陳峰把酒杯往茶幾上一磕，發(fā)出刺耳的聲響，“我聽說，前幾天有人動了林小姐的人，第二天就橫尸港口了？”

他的目光像毒蛇，黏在馬嘉祺身上：“不知道馬先生這細皮嫩肉的，經(jīng)不經(jīng)得起嚇？”

空氣瞬間凝固。

黑衣保鏢們的手都摸向了腰間，氣氛劍拔弩張。

馬嘉祺卻忽然笑了。

他端起桌上的酒杯，起身走到陳峰面前，微微傾身：“陳二少要是覺得悶，不如我陪您喝一杯？”

他的笑容溫和，眼神卻帶著點不易察覺的鋒芒，像出鞘的刀，藏在錦緞里。

陳峰愣了一下，隨即獰笑著端起酒杯：“好啊，喝！”

兩只酒杯碰撞，發(fā)出清脆的聲響。

馬嘉祺仰頭，將杯中烈酒一飲而盡，喉結(jié)滾動的弧度利落而漂亮。

他放下酒杯時，指尖不經(jīng)意間擦過杯口，留下一個淡淡的指印。

“夠爽快。”陳峰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重得像要把骨頭捏碎。

馬嘉祺沒躲，只是側(cè)過頭，看向沙發(fā)上的林硯浠。

她正看著他，眼底沒什么情緒，只有指尖的香煙燃得更旺了些，火光在她瞳孔里明明滅滅。

酒局過半，陳峰借著醉意，忽然抓住馬嘉祺的手腕，往他懷里塞了個東西。

“這是……”馬嘉祺低頭，看清那是袋白色粉末，瞳孔微微一縮。

“好東西，試試？”陳峰笑得不懷好意，“林小姐不會介意吧？”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林硯浠身上。

她緩緩?fù)鲁鲆豢跓熑Γ瑹熿F模糊了她的表情。

“陳二少這是想毀了他？”她聲音很輕，卻帶著冰碴子，“還是想打我林家的臉？”

陳峰的笑容僵在臉上。

林硯浠站起身，黑色裙擺掃過地面，像夜行動物展開翅膀。

她走到陳峰面前，彎腰，指尖挑起他的下巴，力道狠戾得像要捏碎那截骨頭。

“我林家的人，哪怕是只貓，也輪不到別人來喂東西。”

她的聲音貼著他的耳朵，像毒蛇吐信，“陳二少記性不好，我不介意幫你長長記性。”

話音剛落，門外忽然傳來幾聲悶響，緊接著是重物落地的聲音。

陳峰的臉色瞬間慘白，冷汗浸濕了后背。

林硯浠松開手，直起身，理了理西裝外套的褶皺，仿佛只是撣掉了點灰塵。

“看來陳二少今晚沒興致了。”她看向門口的保鏢，“送陳二少回去。”

陳峰被架出去時，雙腿發(fā)軟得像沒長骨頭。

客廳里重新安靜下來，只剩下煙灰缸里煙頭燃燒的滋滋聲。

馬嘉祺把那袋粉末扔進垃圾桶，轉(zhuǎn)身時，對上林硯浠的目光。

“怕了？”

她問，語氣聽不出是嘲諷還是別的。

馬嘉祺搖頭，走到她面前，彎腰撿起她掉在地上的香煙，摁滅在煙灰缸里。

“不怕。”他說，“只是覺得，這里的空氣不太好。”

他的指尖離她的手很近，那點溫度又一次漫過來，像藤蔓，悄無聲息地纏上她的心臟。

林硯浠別過臉，看向窗外漆黑的夜。

別墅外的香樟樹葉被風(fēng)吹得嘩嘩響，像有無數(shù)雙眼睛，藏在暗處窺視。

“不習(xí)慣可以走。”她聲音硬邦邦的，“違約金，我替你付。”

馬嘉祺卻笑了，他抬手，像她剛才那樣，輕輕拽了拽她的衣領(lǐng)，把那過低的領(lǐng)口往上提了提。

“不走。”他的指尖擦過她的鎖骨，帶著點微麻的癢，“林小姐說過，進了林家的門，就得守林家的規(guī)矩。”

他的氣息很近，帶著點酒氣，和他身上清冽的香水味混在一起，形成一種奇異的、讓人眩暈的味道。

林硯浠猛地后退一步，撞在沙發(fā)扶手上，后腰傳來一陣鈍痛。

她抬眼，看見馬嘉祺眼底的笑意，那笑意里藏著點探究，點好奇，還有點……她看不懂的東西。

“滾出去。”她咬著牙說，聲音發(fā)顫。

馬嘉祺沒動，只是看著她泛紅的耳根，忽然低聲說：“那天的手鏈，我沒扔。”

他轉(zhuǎn)身離開，皮鞋踩在地板上的聲音，像敲在她緊繃的神經(jīng)上。

門關(guān)上的瞬間，林硯浠才順著沙發(fā)滑坐下去，抬手捂住胸口，心臟跳得像要炸開。

窗外的風(fēng)更大了，吹得窗簾獵獵作響，像有人在暗處，發(fā)出低低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