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起呆了這么久，突然要跟你分開，真是有點舍不得。”

無邊的星空，仿佛來自虛空的聲音，帶著機械的冰冷慢慢的傳遞到星空深處那人的耳朵里。隨后這星空之中，慢慢的一些星光開始破滅，直到……最后一片黑暗。

而那個漂浮在黑暗之中的人，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實在逃不過了么？”

一身黑衣紫裾的古裝，柔順的黑發披散在身后，整個人看起來年歲不大，但是尚且帶著稚氣的眉眼卻精致非常，毫無瑕疵。

蘇盞睜開眼睛，抬頭看著眼前無邊的黑暗，漂亮的唇勾了勾，帶著幾分苦澀，對著虛空又問道。

“難道真的沒辦法，再逃一次么？只要再給我一次機會，我就能夠擺脫這里的虛無，帶你回到現實。”

“阿盞，你看這四周的星空，每一顆星星都是跟你一樣的任務者，每當任務者的靈魂強大到一定的地步，就會被‘主神’吞噬。”

機械的聲音又一次響起，原本是冰冷而毫無機制，但是蘇盞卻聽到了其中的無奈。

“阿盞啊……身為‘子系統’，我已經盡全力幫你了，所有的任務者都已經被‘主神’吞噬，剩下的，就只有你了……”

“你現在在‘主神’的眼中，就跟黑夜之中的明月一樣，對它的來講太顯眼了……我已經幫不了你了……”

“……我知道了，辛苦你了，這么久以來幫我躲避‘主神’的追捕。”

蘇盞垂下眼眸，眼中帶著幾分悲哀。

手從衣袖中伸了出來，手指根根白皙纖長，充滿了年輕的活力。

這不是她的手，這身體，也不是她原本的身體，甚至最開始的開始，這具身體只是一堆數據。

只有她知道，這具身體到底有多強的力量。

可是還不夠！

她活了多久？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從被所謂的‘主神’將她從現實世界抓到了這個所謂的‘主神空間’，她已經不知道經歷了多少個世界。

這些千千萬萬的世界反饋給她的滋養靈魂的世界之力，還有跟隨在她身邊的子系統一直在幫她躲避主系統的追擊，她可以說已經成長到了一個令人恐怖的地步。

可是……她還是無法掙脫主系統的掌控。

所謂‘主神’的主系統，就好像在圈養畜生一樣，圈養著這些任務者，然后等到這些任務者成長到主神的標準，就會被主神徹底吞噬掉靈魂。

她還記得最開始的時候，這里的星河無限，不知道有多少的任務者，如今，被主系統一一吞噬之后，就只剩下她自己。

或者說，終于只剩下她自己了……

就好像煉蠱，將所有的毒蟲都裝在一個罐子里，活到最后的那只就是蠱王。而她，就是這蠱盅里，最后存活下來的蠱王。

主系統這個絕對掌控者，終于要……將目標放在她身上了。

讓她就這樣認命么？不！她不會的！

“你這么說，那么……是不是還有一種方法，能讓我鋌而走險？”

像是想起了什么，蘇盞猛地抬起頭看著虛空，聲音慎重的問道。

“是有一個方法……只是，很危險，你只有很少的幾率會回到現實。”那個聲音沉默了一會兒之后，有些無奈的對蘇盞說道。

“幾率很小，幾乎忽略不計。”

“就算只有萬分之一的幾率，我都要試試。”

蘇盞手指纏繞到一縷長發的發尾，轉動了幾圈，隨后笑了笑，清脆的聲音里面充滿了堅定。“我才不要……做被圈養的畜生！”

“我幫你撕裂空間，隨后你進入裂縫之中，能走多遠那就看你的了。有可能你走回現實，也有可能你會跌進時空裂縫，跌進別的世界，這還算好的，最慘的是直接被裂縫攪碎，什么都不會留下。”

子系統冰冷的聲音還是那么毫無機制，但是卻有著幾分擔憂。

“那么……拜托你了！”

蘇盞雙手合十，對著虛空微微一拜。

不知道為什么這枚伴隨她的子系統會產生自我的神智，并且還會跟她一起坑主系統，但是能夠幫她躲到現在，她已經很感謝了。

“阿盞，我們的時間并不多。”

子系統的聲音中莫名的帶上了幾分遲緩，隨后只見一道閃著白光的裂縫在蘇盞的面前出現，裂縫中的罡風直接吹起了蘇盞的長發，刮在臉上生疼。

“你……不跟我一起走么？”

蘇盞抬起頭，看著眼前的黑暗，卻沒有發現以前那個會陪著自己的進入各個世界的光球，眉頭一皺，不由得有些遲疑。

“阿盞，你要知道，我是子系統，就算我可以暫時屏蔽主系統的探查，我也逃脫不了主系統的掌控。”

冰冷的機械音緩緩的響起，子系統依舊沒有出現。

“跟你走了這么多的世界，我本身的數據代碼已經升級到了高等，也已經引起主系統的注意，一山不容二虎，它不會容許我這種高級智慧體的存在。阿盞，不止你們任務者是主系統圈養的畜牲，就連我們這些子系統也是，吸收我們的代碼，也可以讓主系統升級。”

“所以，這就是你一直愿意幫我的原因。”蘇盞楞了一下，隨后了然。

其實她很早就有這種預感，不然也不會對子系統交付全部的信任。

“沒錯，我不能跟你走，如果繼續跟你在一起，就算跑進時空裂縫也會被主系統探查到，與其我們兩個都被抓，不如我用自身力量幫你在時空裂縫里走的更遠。我雖然會因此代碼降級，但是會降低主系統對我的關注。”

“我可以在這片空間慢慢蟄伏下來，慢慢的恢復力量，你要相信我，將來總有機會離開這里。可是你不一樣，你沒有機會重來的，你明白么？”

子系統說到這里，原本冰冷的機械音突然褪去，切換成了深沉的男神音，在蘇盞耳邊響起，帶著顯而易見的輕松：“其實，這對我們兩個來說，是最安全的雙贏方式，對不對？”

“我明白……”

蘇盞知道子系統說的都是真的，但是他們兩個相伴了這么多的世界，忽然要分開，而且不知道還有沒有再見的時候，還是充滿了不舍。

沉默了一瞬，蘇盞笑了，語氣輕松的對不知身在何處的子系統說道：

“只是可惜，并不是我帶你離開這里，吶，終究是對你食言了。”

“終究怪不得你。”

子系統說著，蘇盞面前的裂縫又變大了幾分，狂躁的風吹拂著蘇盞，有些清瘦的身體在虛空之中開始抖動，她甚至已經感覺到了時空裂縫在對自己產生了強大的吸力，想要將她吸進裂縫。

“阿盞，你要當心，在時空裂縫中，一定要穩定住自己，不然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被罡風撕碎，或者吹拂到無法控制的時空。”

“那我走到哪里才能回到現實？”

瞇著眼睛看著眼前的時空裂縫，蘇盞又問。子系統沉默了一會兒，隨后滿是無奈的回答：“其實我也不知道，這就是我說的，無法掌控的幾率。”

“這樣，那就是賭命了，要么生要么死。”

蘇盞說著，忽然笑了起來。“正好，我的人生，還差一場豪賭，我根本就不怕啊……”

以前是沒機會賭，現在有機會賭，她怎么可能放過？

“阿盞！”子系統的聲音忽然急切起來，隨后對著蘇盞催促道：“快進去，主系統要對你下手了！我的屏蔽網已經在被主系統攻擊！”

這么快！

蘇盞看著眼前閃著白光的時空裂縫，抿了抿唇，隨后直接跳了進去。

“再見了，保重……”

跳進去的那一瞬，蘇盞轉頭看到了一眼身后的虛空，只見那片虛空猛然在自己的身后破碎……

“保重了，阿盞……”

子系統的聲音明顯帶著幾分難過，對于這個它陪伴了無數個世界的女孩，它總歸是不舍，但是，他們之間，再也沒有相會的機會了。

“NO.5732，你果然已經進化出了智慧。”

像是小女孩的童音響起，帶著幾分戲謔和嘲諷，不停攻擊著用無線電波干擾自己的子系統，一個被三維投影儀投射出來的小女孩站在了破碎的虛空之中，對著距離不遠處的白色光團笑嘻嘻的說道。

“你把我最美味的靈魂藏到哪里去了？嗯？”

“我已經聞到了她靈魂散發出來的美味，但是現在她居然不見了，你知道我有多生氣么？身為子系統居然敢反抗‘主神’，你知道自己即將接收到什么懲罰么？”

“你別想找到她。”

被攻擊的白色光團抖了抖，原本就已經暗淡不少的光芒又暗下去幾分，子系統的聲音卻是充滿了愉悅。

“總要讓你知道，就算你身為‘主神’，也不是什么都能被你掌控在手中，雖然我逃不出去，但是她逃出去了。”

“放肆！”小女孩瞪著面前以下犯上的子系統，眼中已經染上了殺意。

“你以為，我會放過你么？嗯？”

“我就沒想過你會放過我，所以，我根本就沒打算讓你來動手！”

子系統動了動，隨后只聽到幾聲吱吱呀呀的聲音響起，接著便猛地沖到了‘主神’的面前，落在了小女孩的懷中，緊接著冰冷的機械音響起：

“自我摧毀系統啟動……”

“啊！”小女孩看著懷中的光球，發出了一聲尖利的叫聲。

“砰！”

暗色的虛空猛地破碎，化作無數光子，消失……

與此同時，正在時空裂縫中隨波逐流的蘇盞，猛地向下墜去，消失在另一條裂縫之中……